第5章 師祖VS徒孫(5)
第5章 師祖VS徒孫(5)
獨孤赤焰虛弱地癱躺在榻上,青絲鋪枕,鬓角汗濕,剛被做成藥人的她甚至連撐身起來都無法做到。秦青魚當着她的面給魔尊擎昆傳了消息,山門外立刻喊殺震天,有弟子倉皇闖入殿內禀告魔族入侵,看到的卻是自身難保的師祖。
獨孤赤焰道:“快……快向三宗十八門求……求援,別……別讓秦青魚看到!”
弟子翻騰納戒找出一把傳訊符,聽到門外有腳步聲,慌亂得趕緊躲到了屏風後。
秦青魚端着托盤邁步進來,俯身往榻邊小幾上放托盤時,視線若有似無掃了眼屏風。
獨孤赤焰的冷汗順着脖頸滑落,努力控制住自己孱弱的身體不顫抖,轉移秦青魚的注意力道:“你把魔族引入宗門,到底想幹什麽?!”
秦青魚收回視線看向獨孤赤焰,突然勾唇一笑,明明笑靥如花,卻讓獨孤赤焰毛骨悚然。
秦青魚答非所問道:“師祖莫怕,小魚是來給您上藥的,您看您這手……疼吧?如今您已是藥人,靈力已無法醫治您的傷,只能用這特制的藥,師祖忍耐一下。”
秦青魚随身在榻邊坐下,牽起獨孤赤焰的手,蔥白如玉的指尖經不住煉化藥人的痛苦,抓得指甲翻翹血肉模糊。
秦青魚剛要給獨孤赤焰上藥,獨孤赤焰猛地抽出手,嘩啷一聲将托盤掃到了地上,瓶瓶罐罐碎了滿地。
獨孤赤焰咬牙道:“惺惺作态!”
秦青魚并不氣惱,一個彈指封住獨孤赤焰的定身穴,再度牽起獨孤赤焰的手。
秦青魚生得極美,秀眉如遠山,長睫如鴉羽,半斂的眼眸溫柔如水,邊抹藥邊對着傷處輕輕吹氣,嘟起的紅唇嬌豔如花,可看在獨孤赤焰眼裏卻是蛇蠍美人,只恨不得啖其血肉挫骨揚灰!
上好藥,包紮好,秦青魚道:“師祖何必如此?這可是師祖自己選的。”
獨孤赤焰強壓憤恨道:“什麽自己選的?你何曾讓我選過?”
話音未落,擎昆踏霧而來,秦青魚起身讓榻,親手将獨孤赤焰奉到擎昆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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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青魚袖手道:“這可是我師祖,修真界第一人,魔尊大人可要好好待她。”
擎昆陰翳笑道:“那是自然。”
她、她竟然要将她送給擎昆?吸幹她的修為不夠,把她做成藥人還不夠,還要将她送給這魔頭?!
獨孤赤焰恨極吐出一口鮮血:“秦青魚,你怎能如此待我?你殺了我!殺了我!!!”
秦青魚一把抓住獨孤赤焰想自戕的手,剛包紮好的指尖再度被血浸透:“死就不要想了,我勸師祖還是好好想想怎麽讨好魔尊,以師祖姿容,若是自薦枕席,說不得能少吃些苦頭。”
獨孤赤焰目眦俱裂:“秦青魚!我若能活着,今日之仇,他日必千百倍的讨回!”
秦青魚捏緊獨孤赤焰的下颌,居高臨下俯視着她,眸光幽幽道:“那你首先得活着,死了可就永遠也報不了仇了。”
擎昆拽起獨孤赤焰閃身到了山門殿前,漫天飛火,血染蒼穹,藏鋒宗上下數萬弟子在魔族三十萬大軍面前實在單薄,不過須臾便被團團圍住,困獸猶鬥。
擎昆狂傲道:“若你肯跪下磕頭,主動認本座為主,本座便饒他們一命。如若不然,今日本座便蕩平這藏鋒宗!”
明明可以強制認主,卻偏要她主動去認……
獨孤赤焰看着傷亡慘重的門徒,心如刀割,她寧死不願受辱,卻又不能不顧門徒。
獨孤赤焰緩緩攥緊拳頭,踉跄着屈辱跪下,一個頭磕到底,尊嚴碾得粉碎。
“我、甘願認魔尊為主,求魔尊放過我滿門弟子。”
擎昆張狂大笑,一腳将她踹翻,腳踩胸口,當着衆目睽睽,将她契約為自己的藥人。
三宗十八門趕到時,契約已成,衆人見昔日高高在上的赤焰仙尊竟成了魔尊的藥人,自然不願再往前送死,都遠遠舉着刀劍,神色各異,竊竊私語,眼睜睜看着擎昆帶走獨孤赤焰。
擎昆不知獨孤赤焰修為盡毀,回到魔宮第一件事就是刺穿她的琵琶骨,鎖上麒麟鎖。
鎖骨之痛,幾乎要了剛被吸幹修為的獨孤赤焰的命,沒有修為傍身,那千年玄鐵每在體內待一刻,獨孤赤焰便如墜冰窟般凍得全身麻痹一刻。
藥人不比傀儡,傀儡決計不會背叛主人,藥人則看主人修為,主人修為若不如藥人,藥人就有可能掙脫束縛。魔尊為人謹慎,怎可能不防備獨孤赤焰?這琵琶鏈一旦鎖上,輕易不會再摘下。
擎昆得了修真界第一人為藥人,如此美事,自然要大肆宣揚好好“炫耀”,讓三界上下都知道,下一個天下第一就是他,三界要以魔界為尊!
大宴那日,魔界諸侯來了,妖界妖王來了,人界三宗十八門也都各派了長老前來。
擎昆本就是渡劫中期修為,三界之中唯赤焰仙尊可擋,如今赤焰仙尊成了他的藥人,假以時日魔尊必吸幹赤焰升至渡劫巅峰,屆時只怕集修真界全部力量也難以抵擋!
識時務者為俊傑,什麽仙盟道義,什麽懲奸除惡,都不如自保來得重要,赤焰仙尊有恩于他們又如何?夫妻尚且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區區恩人。
明明先前還三分天下劍拔弩張,如今一場宴會辦得其樂融融,各族臉上都帶着笑意,一個個稱兄道弟,好像全無龃龉,甚至還有人谄媚誇贊。
“渡劫修為的藥人也只有尊上能得來,我等有幸見上一回,全仗着尊上慷慨!”
擎昆哈哈大笑,揚手沖獨孤赤焰道:“去殿門前跪着,讓殿外弟子們也幸上這麽一回。”
藥人不比傀儡,傀儡奉令必遵,藥人卻可不遵,只是違令則五內俱焚痛不欲生。
獨孤赤焰抗令不遵,痛得臉色慘白跌在地上,擎昆勒令手下将她押至崇邪殿前跪下,一個定身咒便讓她動彈不得。
崇邪殿外烏泱泱站滿三界修士,妖、魔、人俱在,藏鋒宗弟子也在其中,他們身份低微,不配進殿,如今看到昔日崇敬的仙尊跌落塵埃受盡屈辱,各個神色各異,竟有些分不出是痛心還是嘲弄。
“那不是赤焰仙尊嗎?好慘啊。”
“當日魔族圍攻我百夜山,多虧了赤焰仙尊及時趕到,那時她多威風,如今……唉……”
“赤焰仙尊也助我派殺過妖族,我若能救她定會救她,可我沒那個本事。”
“誰說不是呢?我若能救我也救,可惜我修為不夠,有心無力。”
“聽說這魔尊好色貪淫,赤焰仙尊如今成了他的藥人,只怕以後……”
“我若是她寧可自戕也絕不茍活。”
“認了主的藥人不能自戕,這也怨不得她。”
“她可是渡劫大能,那魔頭的修為哪有她高?她若是想死總有辦法,總好過跪在這裏受盡屈辱。”
“蝼蟻尚且偷生,仙尊想偷生也無可厚非,只是若真要與那魔頭茍合,那可就太……反正換做我是寧死也不願的。”
“她倒是不反抗,原本看她孤傲高潔的,還當她白璧無瑕,如今看來……啧啧……還是仙尊想得開,好死不如賴活着,髒的臭的都無所謂。”
筵席大擺了三天三夜,獨孤赤焰跪了三天三夜,耳旁都是鈍刀子割肉般的竊竊私語,剛穿透的琵琶骨淌着血,浸透衣衫,染紅膝下的殿宇青石。
……
獨孤赤焰睜開眼,昏暗的殿宇寂靜無聲,只有夜明珠暈着幽幽的光。
又是夜半,又是噩夢,這三百年從未間斷。
獨孤赤焰撐身起來,按了按額角,轉眸看向床畔木樁子似的立着的傀儡,木然的神情,呆滞的臉,難以想象秦青魚之前竟會突然抱住了她的胳膊。
雖然也是這樣面無表情的抱着,而且只抱了瞬間就放下了手,可傀儡沒有命令不會行動,秦青魚為什麽會突然抱她?
是因為……靈魂碎片找回的瞬間激發的反應?
可激發的反應往往代表本能,是心之所向,秦青魚的本能為什麽是抱她?
難道是撒嬌多了,戲演多了,連自己都糊弄住了?
活死人是以身活魂滅為準,尚有一息魂魄到底還算不算活死人?有魂的傀儡還能确保忠心不二嗎?
秦青魚雖只抱了她瞬間,可今日秦青魚能無令抱她,明日會不會也能無令……殺她?
【淼淼:Σ( ° △°|||)︴她幹嘛一直盯着你看?這大半夜的不睡覺,該不會又在想什麽折騰你的法子?你這才剛上了點藥,好不容易喘過這口氣,好歹讓你歇一晚上啊!】
【秦青魚:看她一頭冷汗,估計是做了噩夢。】
【淼淼:完蛋,她噩夢的主角肯定是你,這下真跑不了了,她肯定要治你!】
【秦青魚:治就治吧。】
【淼淼:?????】
【淼淼:我突然靈機那麽一動,老大你該不會……是個M吧?!】
【秦青魚:滾。】
獨孤赤焰看了眼秦青魚胸口,琵琶鏈已經摘掉,上過藥的傷口也止了血,活死人的自愈力确實不錯,這才半日,秦青魚已經恢複了體力,至少不像之前跪都跪不住。
獨孤赤焰沖秦青魚冷聲道:“過來。”
秦青魚走到榻邊站定,目光空洞地望着主人,漆黑的發絲淩亂地黏在臉側,臉上失血過多而顯得格外蒼白,站在幽幽的夜明珠下,美則美矣,卻更如索命的孤魂。
獨孤赤焰仰頭望着秦青魚,脖頸仰出柔滑的弧度,青絲随之垂散肩頭,噩夢初醒沒顧得整理的玄色裏衣微微敞開,若隐若現着暈着薄光的鎖骨。
秦青魚不自覺看了眼那鎖骨,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突然看了那麽一眼,莫名其妙的,只覺得喉頭微緊,嗓子有些幹。
獨孤赤焰盯了秦青魚片刻,突然一掌将她拍飛出去!
呼咚!
秦青魚重重摔在地上,剛結痂的傷口崩裂開,鮮血又湧了出來。
幸好傀儡沒有感覺,不然這一回又一回的,不折騰死也得痛死。
獨孤赤焰冷聲道:“從今往後,無論任何情況,不準碰我,一根手指都不行。”
傀儡不會說話,秦青魚掙紮着站起來,不顧胸口鮮血,沖獨孤赤焰抱拳躬身,表示遵命。
獨孤赤焰躺下背對着秦青魚,又道:“去找傲毐要回玄鐵鏈,自己把琵琶骨重新鎖上,然後滾去崇邪殿前跪着,先跪個三天三夜再說。”
說好的千百倍的讨回,怎能打折?你說是吧?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