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芳姨,那些都是随口一說……改天請你喝我跟阿琰的喜酒。”
許知意拉着林慧芳的手晃了晃,急忙澄清道。
她沒有發現女人的眼神由危險逐漸變得柔和。
聊了許久,在護士第三次前來提醒時間時,許知意将禮盒遞過去,“這是我和阿琰一起為您挑的。”
“哎呀,你這孩子,太客氣了。”
林慧芳左右推脫不過,只好收下,“我這裏啥也不缺,護工服務的可好,你們有事趕緊去忙吧,我這把老骨頭好得很。”
“芳姨,您別嫌我們來的勤就行。”
“您好,看望時間已經超過十五分鐘。”護士再一次催促。
目送林慧芳稍顯佝偻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許知意緩緩呼出一口氣,收回目光。
小時候,林慧芳因膝下無子,完全是把她當親閨女疼,把生母沒有給予她的都補上了。
比如親子課一節不落地陪同、成績單前十時帶她去游樂園、生日時辦個不亞于其他小朋友的party……很多很多,許知意都有點數不清。
到最後,印在腦海中的,全是溫暖又愉快的記憶。
她想,正是因為有芳姨和裴清琰這些真心對她的人在,她才沒有患上抑郁症,亦或是對生活徹底失去希望。
相反,她擁有正常孩子應該享有的童年,她很珍惜。
……
一走出療養院,她不禁踮起腳尖,飛快地親了一下女人緊抿的唇角。
裴清琰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不由分說環住她的腰,俯身加深這個蜻蜓點水的吻。
“唔……阿琰……”
唇舌相纏,呼吸被一點點奪去,熟悉的檀木香氣鑽入鼻尖,清雅中夾雜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甜。
心跳很快,許知意輕輕掙紮了一下,試圖讓女人禁锢她的力道小一些。
可對方似乎會錯了意,低下頭,更加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她水潤的唇瓣,發出令她面紅耳赤的吞咽聲。
“直接回家還是再逛逛?”
再普通不過的問句,在此情此景下平添些許暧昧。
許知意沉默片刻,發燙的面頰漸漸變冷,“我想回我父母家。”
周末只有兩天,可以拿來揮霍的時間并不多。去見父母在她心裏是排在末位的,只不過路上一來一回,加之幾方周旋都很費時間。
她不想推到最後再去做,那樣太倉促,也充滿更多不确定性。
私心裏,她最不希望耽擱裴清琰的時間。對方為裴氏投入多少心血她都看在眼裏,也理解其經常性的加班、沒日沒夜的撲在工作上。
越早處理完,對方也能盡快投入本職工作中——她沒有忘記裴清琰故意推脫掉很多行程,專門陪她回去撐場子。
“好,我導個航。”
女人沒有半點遲疑,迅速将車子掉頭。
……
許知意很少回她自己的家。
父母待她像對待路邊的一株野草,任由風吹雨打,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觀,也許還會踩上一腳。
豪華別墅是留給她哥哥姐姐住的,她只能待在逼仄的公寓樓裏,從小小的窗戶望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哪怕看不見也要張望。
物質的匮乏是一方面,精神上被當做出氣筒的經歷更讓許知意生出許多抵觸情緒。
她忘不了打牌上頭的母親對自己肆意打罵,還有喝的醉醺醺發酒瘋的父親。有時候,她真懷疑自己不是他們生的。
要是出生前有的選,她寧願不要這個“家”。
“到了。”
女人似察覺到她低落的心情,停好車後,自然的将她的手抓在掌心,“別擔心,萬事有我。”
溫暖的體溫驅散了血液裏奔湧的寒意。
“嗯。”許知意收斂面上憂慮,揚起唇角,語調柔和,“我知道。”
不需多言,對方向來喜歡用行動證明。她相信裴清琰,毋庸置疑。
只不過,今天她想自己來試着處理。
“裴總,您來了。”
管家步履匆匆地在她們面前停下,餘光掃過許知意時,略微停頓,“許二小姐。”
“帶我們去會客廳。”
許知意沒有應刺耳的稱呼而氣惱,反而有些意料之中。一個小小的管家自是不敢這般目中無人,必是背後有人指使。
而他們的目标,無非是借機敲打她,讓她知道自己是無足輕重的“二小姐”,哪怕嫁人了也一樣,只有被家人操縱的份。
“快點,沒聽到我老婆的話嗎?”
裴清琰不耐煩的語氣把她的思考打斷。
擡眼發現管家不情不願地做了個“請”的手勢,原來,剛才的猶豫只是在等裴清琰表态。
見人下菜的本領,對方學的通透。
再說的直白些,整個許家都是這樣,見風使舵。要不然也不會在江家倒臺後毀掉婚約,急不可耐地把她推薦給下一位潛力股。
她的意願,她的想法,從來都不重要。
忽然,耳畔傳來一陣熱意。
“你盡管放手去跟他們談,不用顧慮任何事。”
——我都會為你擺平。
女人未說出口的話語映在熾熱的眸中,明亮非凡。
許知意不覺與她對視良久,待紅暈爬上臉頰時才輕輕點頭。
除了點頭,她做不出其它反應。就跟對方每每把關系往前推進一步時,她也是默不作聲地同意,從無例外。
她喜歡這般總是為她着想的裴清琰,比六年前更甚。
……
“裏面請。”
雕花木門打開,麻将碰撞的清脆響聲不加掩飾地暴露在空氣中。
樂蕾跟幾個傭人在打麻将,背對着門,正在興頭上,好似對她們的到來毫無察覺。
“二小姐,太太現在正忙,你可能需要等一會——”
管家話音未落,許知意已驀然轉身,拉着亦步亦趨的女人,徑直向走廊另一側走去。
一個眼神都不願意多給。
“二小姐?!”
不止是管家,樂蕾也支起下巴,懶懶地掃了一眼。
許知意沒有搭理他們,更不會浪費時間與其周旋。畢竟,許家的所有事宜,包括對裴清琰手中股份的垂涎,全部歸父親許德輝掌管。
打蛇要打七寸,她明白這個道理。
哪怕她在外面跟樂蕾鬥的天翻地覆,對等會的談判結果都不會造成什麽影響,所以何必浪費力氣呢,眼不見為淨。
“砰!”
房門關上,把外面的噪聲隔絕開來。
許知意深吸一口氣,看向好奇打量屋中擺設的女人,“這就是間客房,沒什麽好看的。”
“你的房間呢?”
“……我沒有房間。”許知意停頓很久,小聲道,“起碼在這裏沒有。”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可眼眶還是微微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