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章
第 63 章
聽到這聲音宋如濁立刻急了, 大聲喊道:“芸姐!”
芸姐那頭驚慌地說了句什麽,果果響亮的哭聲驟然響起,宋如濁便再也聽不清芸姐的聲音, 只能聽到那激烈的砸門聲交織着果果的大哭。
宋如濁不再問, 果斷挂了電話立刻報警,而後又快速通知了羅先, 再讓司機用最快的速度趕過去。
沒多久, 宋如濁已經到了芸姐家樓下, 看到這裏停着一輛警車, 還有羅先的車,宋如濁的心稍微安定了一點兒,他疾步往上走, 樓道裏有不少看熱鬧的人,把路都給堵住了。
但喧嚣聲還是穿過人群傳到了宋如濁的耳朵裏,正是電話裏聽到的那個男人嚣張的聲音。
“沈朝芸,你他媽的長本事了啊,還敢找野男人,連孩子都生出來了,你別忘了,我們還沒離婚啊!”
接着便是羅先的聲音:“你嘴巴放幹淨點!”
宋如濁用力推開人群,終于看清了目前的情況。
樓道裏, 兩名民警站在中間,隔開了羅先和另一個滿臉橫肉渾身酒氣的男人, 芸姐躲在半掩的門後, 臉色煞白, 果果的哭聲從門後傳來,聽得宋如濁心裏發緊。
男人指着羅先大聲說:“你這個小白臉, 有膽子搞別人的老婆,沒膽子認是吧?那個小雜種就是你的孩子是吧?”
羅先沒有說話,顯然已經是氣到了極點,他眼裏閃過一絲黑氣,宋如濁一看周圍這麽多人,急忙沖上去拉住羅先,說:“隊長!”
羅先稍微冷靜了一點,他沒有立刻動手,而是回身直接關上了芸姐的的家門,回頭不屑地看着男人,一句話都沒有說。
男人顯然被這眼神給刺激到了,還要再次發作,站在中間的民警喝了一聲:“幹什麽?你還想動手不是?”
男人退回自己的位置,吊兒郎當地說:“警察同志,我們是夫妻,這是家務事,感情糾紛,這你們也要管啊?”
民警嚴肅道:“什麽感情糾紛?你說是夫妻就是夫妻?跟我們去警局調查一下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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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服氣,大喊道:“他們為什麽不去?”
民警繼續嚴肅說:“他們沒有醉酒。對于醉酒鬧事的行為,公安機關可将行為人約束至酒醒,明白了嗎?你再繼續鬧下去,還可能涉嫌尋釁滋事。”
男人并沒有絲毫害怕,但看了看民警,最終還是不打算繼續發瘋,他回頭,看了眼羅先說:“我和那個破鞋還沒離婚,你們必然要付出代價!”
宋如濁怒道:“你很快就會收到離婚協議和律師函,再在這兒撒野,滾!”
男人看了看宋如濁,說:“你又是哪兒來的小白臉,你多大了?你該不會也是那破鞋的姘頭吧你?”
宋如濁和羅先都差點兒沒忍住,也是民警在他們中間攔住,對那男人道:“先生,請去警局配合我們調查,你再這樣我們只能采取強制措施。”
男人啐了一口,罵罵咧咧轉身。
一名民警跟在他身後,另一名民警回頭低聲對他們說:“報警證據保留好,盡快去法院起訴離婚,最近也別住家裏了,別和這種人糾纏。”
說完民警很快離開,看熱鬧的衆人也漸漸散去。
等一切恢複平靜,羅先才嘆了口氣,輕輕敲門。
芸姐打開了門,怯怯地讓倆人進了房。
果果哭得累了,在沙發上沉沉睡了過去,二人進屋的動靜一點兒都沒有吵到她。
芸姐眼睛還紅着,臉上有些難堪,避開二人的目光,請他們在餐桌旁落座,給他們倒了水,而後半天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宋如濁有點急了,小聲說:“芸姐,我們不是想要打探你的隐私,只是,我們想幫你。如果你不方便說,那我直接叫律師過來幫你處理,好不好?”
芸姐擡起頭,用蒼白的臉對着宋如濁和羅先,勉強笑了笑,說:“也沒什麽不方便說的,有些事情隊長也知道。就是……那個男的叫于建,我們還沒離婚,果果也的确是他的孩子。不過我已經離開他五年了。”
宋如濁看了一眼在桌上安睡的小女孩,感覺很是驚奇。
二人分開五年,那果果最少也四歲多了。但她的身形看上去不到三歲,而她語言發育和行為認知更是落後,仿佛只有一歲多。
宋如濁張張嘴又突然閉嘴,想了起來。
本來,果果也不是正常小孩兒,盡管她看上去那麽柔弱可愛,但她也是被詭秘力量污染過的,她和正常小孩兒本來就不一樣。
芸姐抹淚看着沙發上的女兒,從很多年前開始說起。
那時候沈朝芸只是一個很普通的農村姑娘,和那時候很多不幸的農村姑娘一樣,很早就按照家裏人的安排休學在家,日複一日幹農活,直到成年,立刻被安排結婚。
沈朝芸長得漂亮,于是被父親賣了個好價錢,到了城裏,和于建結了婚。
這個男的是個包工頭,确實條件不錯,但比沈朝芸大很多歲,離過兩次婚,有三個女兒。
只是,那時候的沈朝芸,根本不懂得反抗,即使她很厭惡這個她所謂的丈夫,即使他時不時就會毒打她。
她從來沒有看到過別的出路,便以為所有女人的一生都是這樣,逆來順受,吃着吃不完的苦。
一直到沈朝芸有了孩子。
于建很是高興,再也沒有打過沈朝芸。
沈朝芸并不在乎于建怎麽樣,但她一天比一天更加喜歡肚子裏的孩子,她把她全部的期待和愛意都給了這個孩子。
變故發生在七個月的時候。
于建不知道在哪裏找了家不正規的醫院,帶沈朝芸去做了檢查,查出來肚子裏的孩子是個女孩兒,于建的臉色當時就變了,第一時間就要求打胎。
沈朝芸不願意,他一把就抓住了沈朝芸的衣領,兇悍道:“我花那麽多錢娶你,就是為了讓你給我生兒子!我家已經有了三個賠錢貨了,不能再多一個!”
沈朝芸不答,只是捂着自己的肚子後退。
于建放軟了一點兒語氣,笑說:“你不用擔心,你這麽年輕,很快就可以再次懷孕,你放心,等你生出兒子,好處少不了你的。”
哪怕以前被打,沈朝芸也沒有這麽害怕過,她驚恐地想要掙開于建的桎梏,但毫無作用。
于建的耐心耗盡,一個巴掌甩了過來,沈朝芸頓時被扇得倒在了地上,耳朵裏嗡嗡響,眼前發花,徹底失去了行動力。
之後的事,沈朝芸都模模糊糊不太記得了,感覺自己一直漂浮着,暈乎乎就被帶去了手術室。
她仿佛聽到于建和那個無良醫生商量着,說什麽嬰兒心髒有先天缺陷必須引産,沈朝芸想要掙紮,但手腳根本沒有辦法挪動。
她感覺到一根粗長的針打到了她的肚子裏,再然後,便是碾碎全身骨頭一樣的劇痛,綿延了很長的時間,她終于聽到一聲清脆的嬰兒哭聲。
她還以為,她的孩子順利降生了。
但之後,沈朝芸的耳邊傳來的幾個人冷漠的對話。
“這一針本來是要隔着肚子打到腦子裏,讓嬰兒在母體裏死亡的。但出現偏差,沒能把胎兒打死在肚子裏,只能活着引産下來了。”
“不過沒有關系,即使生下來是活的,打了這個針,也會在短時間內死亡。”
“啊,這個玩意兒還挺結實,這麽久還在掙紮。”
“最多不過幾個小時吧。等它自然死亡就行。啊,這個身體還挺完整的,可以賣給醫學院那邊,補幾個手續就行。”
“家屬那邊怎麽說?”
“嗯,家屬那邊,就說說種醫療廢棄物一般都是醫院統一焚燒處理。”
“估計那男的也不想要吧,一個丫頭片子。”
“嗯,行了行了,看看産婦的麻醉過了沒有。”
身體的劇痛比不上此時心裏的劇痛,沈朝芸從來沒有一刻如此絕望痛苦,這些言語每一言每一語,都像是鈍刀割着她的心。
她的孩子,她來不及看一眼,只聽到那一聲哭泣,便被人随意處置了。她在無法承受的痛苦之中煎熬,卻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接着,沈朝芸被推出手術間,送進來病房,于建在病房外,問醫生她什麽時候才能再次懷孕,她在巨大的刺激下,整個人都麻木了,變得昏昏沉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又聽到幾個穿着白大褂的人在病房外,手續已經辦完,她的孩子馬上要被送往醫學院,作為教學用品。
沈朝芸原以為自己的心已經不會再痛,可這一刻的痛苦似乎又千百倍增加。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氣沖出來病房,在門口剛好趕上了那輛即将開往醫學院的醫療用品轉運車,她發瘋了一樣沖進貨箱,看到了整整一車廂的……屍體。
強烈的化學藥品氣味沖擊着沈朝芸的眼部黏膜,她雙眼模糊地看見了數不清的死嬰,一個個裝在玻璃瓶裏,泡的發白發脹。它們蜷縮着小小的、已經成型的身體,輕輕在福爾馬林裏晃動着身體,看上去,是那麽鮮活。
沈朝芸徹底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