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幹事業
第83章 幹事業
“是真的又如何?”窦乾握着方向盤的手指攥緊又松開, 語意幽幽道,“偏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啊?你說夏書茵是‘流水’嗎?”歐陽喻困惑地眨巴着眼睛, 同樣的畫面在她這裏分明就是娘情妾意, 水到渠成。
窦乾無奈地吐槽她:“小喻, 所以說你這人有時在感情方面太過遲鈍。你看不出來夏小姐仍沒有放下你嗎?”
歐陽喻一時卡頓,回顧剛才飯桌上的情形,夏書茵表現得無比自然, 她絞盡腦汁去捕捉窦乾口中那種可能性的蛛絲馬跡, 最後卻毫無斬獲。
她懊喪地耷下腦袋, 難道真是她遲鈍而不自知?
她只好向敞亮人請教:“可是窦乾你是怎麽看出來的啊?”
“這我可說不出來。”
“哈?”
“莫非還要我定位到夏小姐的某個動作、某個眼神麽?這是一種感覺, 懂的人自會懂。”
這是在打什麽啞謎呢?
不懂的人是真的難懂!
歐陽喻很是無語, 她怎麽越來越覺得她家窦醫生和夏書茵才是靈魂伴侶的預備役啊……
仔細想想, 今天也是窦乾第一個關注夏書茵的健康問題。
自從知道她搞了事業常常迫不得已要喝酒應酬之後,窦醫生那叫一個愁眉不展啊。
歐陽喻摩挲起下巴, 忽然變得驚恐——
媽耶!
真要嗑起來,窦醫生和夏書茵之間居然也有好些糖點!
要命了, 什麽都嗑, 只會使她面黃肌瘦,畢竟夏x窦這種見鬼了的□□cp可是侵害了她的自身利益。
歐x窦才是人間正義!
歐陽喻無力地捶捶腦袋,終于制止了這些天方夜譚的發散思維。
真的, 吃醋是個環,尤其她們這個環本來只有三個節點, 現在又摻上了一個江葉, 別提有多精彩了。
……
昨夜的糾結留在昨夜。
休息一晚養足精神, 窦乾想要将這股勁頭投入工作,卻不料一早就被高院長叫進辦公室, 截斷得徹底。
窦乾合上背後那扇原木門,對上高平那雙如鷹隼般犀利的眸子,她深吸一口氣,有條不紊道:“高院長,我來了。請問您是對我昨天的工作總結有什麽異議麽?”
高平這次還挺客氣,沒有釋放什麽威壓,咄咄逼人。
他讓窦乾先坐下來,自己則是舉起右手邊的茶壺,給窦乾斟了一小杯金駿眉。
紅茶的香氣沁人心脾,窦乾望着杯中悠悠升起的一縷白煙,弄不明白高院長刻意迂回的目的。
不過從他目前的表現來看,他應當不是來找麻煩的。
或許他上次說的是真的,他只是對“窦卓雄的女兒”這個身份存有偏見,只要窦乾認真工作,他沒有必要時時刻刻挑刺找茬。
高平似乎并不知道窦乾對他的諸多防備,他低頭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見窦乾還在對面坐得直邦邦的,遂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小窦啊,這金駿眉可是我特意托老朋友從福建帶回來的。放涼了滋味差不少,趁熱喝吧。”
指尖輕輕搭上杯壁,窦乾展眉對高平道:“茶當然是要喝的,不過高院長有吩咐請盡快說,這個點,科室裏挺忙的。”
高平緩緩站起身,一邊繞去櫃子前拿取茶葉盒,一邊說:“那行吧,我就長話短說了。上周四,文晖外國語小學發生多位學生集體中暑,當時馳援出診的就是我們急診科吧?”
窦乾點了點頭,這事說來也巧,黃齊爸爸不正是削尖腦袋要把孩子往這所貴族小學裏送麽?
誰知上次旅游回來沒多久,她們急診室就接到急報,文晖小學一位六神無主的五年某班的班主任告訴她們,下午軍訓時班上好幾個孩子中暑暈厥。
一般學校不都是夏天組織軍訓麽,冬天軍訓未免奇怪,而且這氣候雖有回暖,但不至于讓一幫子人中暑吧?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搶救孩子。
窦乾當機立斷,指派麾下幾名精銳前往支援,有些症狀較輕的孩子通過當場輸液就能緩解,而一些症狀較重的孩子則被接回醫院進一步治療。
其中一位小病患症狀最重,中樞熱調節系統功能障礙,差點發展成腎衰竭。幸虧通過一周療養,已經漸漸恢複過來,不用進行腎移植。
總之,牽涉進這次集體中暑事件的孩子足足有十四名,而這種貴族學校采取小班化教育,這個班有且僅有十八位學生。
最最荒唐的是,現在可不是七八月的炎炎夏日,都到冬天了,怎麽還會有大批量的孩子軍訓中暑?
其中曲折,值得深究。
窦乾隐隐覺得,高院長提起此事,準是要給她出難題了。
果不其然,高院長下一句便是:“小窦,文晖的孫校長跟我是老朋友了,他最近壓力很大,社會各界都來摻一腳,質疑他們學校是不是存在體罰、虐童之類的負面行為。”
窦乾擰起眉心,并沒有順着高平的意:“恕我直言,最好的自證就是接受調查。校方肯定是存在一部分的監管、看護問題,但至于中暑事件後續的調查如何取證,如何定責,我想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高平俯身倒掉茶壺裏的茶渣,重新注入新茶,他回過身來篤定道:“我們也未必只能袖手旁觀,孫校長需要我們的幫助。”
“院長,您是什麽意思?”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小窦,我知道你是聰明人,還要在這兒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嗎?”
高平的聲音陡然一響,聽來十分嚴厲。
看來他兜了半天圈子,已然喪失耐心,他給自己空了的茶杯重新滿上。
窦乾不為所動,坐得愈發挺拔。
在這件事上,她有自己的原則,情勢相逼,她也只能做那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了。
“孫校長希望我們能出具一份說明。不管是将中暑歸咎于氣候的反常,或者是學生本身體質的問題,怎樣都好,他不希望社會輿論繼續發酵,這對文晖小學的口碑是致命的打擊,會影響後續幾年的招生。”高平曲指敲打桌沿的同時,也是在敲打他這個過分正直的下屬。
“高院長,你覺得你剛才提到的這兩個理由有一星半點的支撐力嗎?社會大衆不是傻子,我們如果在這個風口浪尖站隊孫校長那邊,根本無力扭轉什麽,反而會被他拖下水!”窦乾盡量從客觀的、能夠說服高平的角度入手,言辭懇切。
誰知高平壓根兒就是着了魔,他付之冷笑道:“他們信不信是他們的事,你只要明白一點,孫校長不會白白地讓我們幫這個忙。”
事已至此,窦乾為了擺明态度,不得不撕破臉:“高院長,你別告訴我,你已經收下了對方給的好處。反正這事在我這裏沒得談,文件你可以自己寫,字你可以自己簽,但我還是想勸勸你,為了做那種人的幫兇而賠上自己一世英名,不值得!”
窦乾做一步想三步,高平身份地位擺在那兒,她很難與之相鬥,是按兵不動見招拆招,還是先發制人舉報到衛生局,還需好好斟酌一番。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大大出乎窦乾的意料。
話是冒犯的話,高平聽了卻不怒反笑,甚至為此鼓起掌來,大贊三聲好。
窦乾以為高平是在陰陽怪氣她,結果人家一改先前的針鋒相對,變得十分慈眉善目,還誇她是好同志。先主服
這是整的哪一出?
饒是窦乾向來淡定,面對這變局也一時淡定不下來了。
“高院長,你剛剛不會是在演戲吧?”
“嘿喲,這個嘛……事情本身是真的,孫慶晖那老東西的确來找過我,不過被我一口回絕了。”
所以後面的一切都是虛構的,高平大費周章抛出餌食,就是為了考驗她是否經得住誘惑?
能讓院長親自出馬想這麽個試煉的轍兒,未免也太擡舉她了吧!
窦乾難掩憤慨:“我來院裏工作,只是想踏實當我的醫生。這一點我重申過很多次了!”
“小窦,你先別生氣。”又一杯茶水下肚,高平給窦乾交底,“我剛調來這裏的時候确實對你存有偏見,實在是窦卓雄那樁案子牽連太廣,讓本市整個醫療體系蒙羞。我在這裏給你鄭重地賠罪,他是他,你是你,我不該把你們混為一談。”
窦乾沒有吭聲,但聽高平繼續往下說:“不過後來你的工作表現,我都看在眼裏,我很認可你的能力。近期有一個響應黨中央號召的兒科骨幹的選拔,我準備推薦你上去。”
“所以,高院長您是想說剛才那出戲是你對我最後的考驗?”窦乾依舊沉着面容,并不為這個骨幹名額而喜。
雖然這個名額确實是衆人力争的香饽饽。從她旅游回來之後,已經聽同事們傳了兩三個禮拜了,不過大家七嘴八舌的,始終沒有個定論。
候選者太多,但機會只有一個。
說實在的,窦乾才剛當上急診科主任不到三年,職稱也還是副主任醫師,院裏比她履歷光鮮的大有人在,能被高院長挑中,足以證明她這一階段的努力被認可了。
被選為本院的骨幹不單單只是榮譽的彰顯,後續還可以代表院裏參加市級、省級、國家級的技能比拼,獎金頗豐,而且随便摘得哪個擡頭就能順利往上升,再不用受年齡和資歷的制約。
“小窦,你看你,一進我的辦公室就一直緊繃到現在。”高院長擡手将那副窦乾動也沒動過的茶杯再往她的方向推了推,“放心,我沒在茶裏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