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很複雜,總之就是荒野求生
很複雜,總之就是荒野求生
沈蘭棠真誠地眨眨眼, 武俠小說都是這麽寫的啊。
謝瑾的目光在她掌心中央的果子上掃過,拿過幾顆。
“沒事,有毒的果子一般都長在懸崖斷壁, 不會有毒的。”
呃, 只能依靠運氣了是麽?
沈蘭棠回憶了下自己至今為止的人生運氣, 決定賭它一把, 她張開嘴就把果子扔了進去。
酸酸的,甜甜的, 還挺好吃。
幸運的是, 這幾粒果子都沒有毒,到了下午都沒鬧肚子, 沈蘭棠才放下了心。然而兩人又遇上了難題,一塊巨大石橫跨在在山路中央,兩邊俱是怪石, 另一側則是陡坡,也就是說兩人必須越過這條石頭路。
兩人此前經過的路雖然難走,但好歹坡度不高, 慢慢地走也能走過,但眼前石頭堆着石頭, 足足有兩個謝瑾高的石頭路顯然不是慢慢走就能通過的。
沈蘭棠看向謝瑾的腿,謝瑾的斷腿用樹枝布條固定着, 除了謝瑾本人, 沒有人知道到底怎麽樣了。而他另一條受傷嚴重的腿在走了一天之後再次出血了, 昨天晚上她看到謝瑾拆開布條, 膝蓋上方的爛肉開始化膿, 謝瑾用火烤匕首,然後用匕首挖去了腐肉。
“……”
“謝瑾, 我們……”
“你先上去。”
“哦。”沈蘭棠聽話地往上爬,她的腿也沒好利索,但總歸在忍受範圍內,石頭上偶爾的凸起在手心劃出一道傷痕,沈蘭棠抓緊石塊,緩慢而平穩地爬到了頂端。
“謝瑾,你怎麽辦?”
謝瑾目光往上,扶着拐杖重重往地上一撐,借着這股反作用力拔地而起,一躍三米多高,但距離最高點還是有距離,他左手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一抓,借着力繼續往上,輕巧地在岩壁上左右來回,最終到了頂端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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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蘭棠飛快伸出手,謝瑾握着她的手用力一拽,沈蘭棠被他拽出好幾步,咬緊牙站穩,而謝瑾也用拐杖重新穩定身形。
随着他兩只腳都落在了石頭上,謝瑾表情猛地一緊,眉頭痛苦地擰起,不知道是不是沈蘭棠錯覺,她隐約聽到了空氣裏傳出一聲什麽東西碎裂的響聲。
好痛好痛好痛!
等謝瑾緩過來,睜開眼就看到沈蘭棠一張五官都糾在了一起的臉。
“……”
“我們要不找個地方休息吧。”沈蘭棠弱弱提議。
謝瑾沉思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他們今日運氣不錯,在不遠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山洞,山洞用草木堆一下,裏頭就能生火了,山裏晚上天氣還是很有幾分涼意,能夠烤火自然是好的。
謝瑾坐在火堆旁邊,用一根粗木棍往扒拉着火苗,幾步開外,沈蘭棠用竹筒接着,又用幾根竹子用導管,将洞頂的水慢慢引入筒裏。
不一會兒後,竹筒裏接了半杯的水,沈蘭棠快步走回來,将竹筒架在火堆上開始燒水。
謝瑾看着她前前後後的忙碌,沈蘭棠總得來說不是一個喜歡管事的人,從未向母親要過掌家的權利,院子裏的事大多交給兩個心腹丫鬟,廚房她也不管,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做好吃的,連帶着謝弘文那邊,她也不是事事都要握在手心,日常吃穿都是由嬷嬷掌管,她只每幾日抽出時間詢問,了解變化。
可能和她相處以來,這是謝瑾見她最忙碌的時候。
謝瑾看着她撥動火柴,火光跳動,她生疏地躲避火星子。
“為什麽還要燒水?”
沈蘭棠撇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一定覺得我矯情嬌氣,但是我告訴你,煮過的水永遠比生水安全,不是說生水就不一定安全,但是能喝煮過的水就喝煮過的水,這是五千年來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謝瑾:“哪來的五千年?”
“呃……”
略過這個不重要的細節,沈蘭棠繼續燒水,只有這麽一點水,燒開倒是很快,她将沸水放到邊上,等待放涼,又重新去取接好的水,再次用火燒。
她今天經過一條小溪的時候還翻出來幾條小組和指甲大的螃蟹,也不用做預處理了,直接扔水裏。
咕嚕嚕——
是肚子在抗議了,兩個人的
沈蘭棠用哄小孩子的語氣說:“你別急哦,馬上煮好就能吃了,雖然少了點,但好歹是肉,你要多吃肉身體才能好得快。”
火光映襯下,沈蘭棠神情專注而堅定,連帶着那雙深色的眼眸裏,也沒有痛苦沒有恐慌。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謝瑾甚至會認為她只是興致來了在自己動手做烤肉。
“抱歉,我為那時候聽了鄭宛如的話,不假思索就質問你的事道歉。”謝瑾忽然出聲道歉。
沈蘭棠愣一愣,自從掉下山崖,那些有關兆京的回憶突然變得模糊不清,鄭家的事也剛過去不久,但就像是發生在上輩子般遙遠。
“我沒有生氣了,我都已經忘掉了。”
就她自己而言,她當時知道鄭宛如喜歡他卻故意不告訴他,還在邊上看戲,那就等于報複過他了,既然報複過了也就算了。
再說了,謝瑾現在這副樣子有一半是為了保護自己,他都這樣了,自己怎麽還好意思生氣!
兩個人相處肯定會有矛盾,何況謝瑾還直男,有時候沈蘭棠也很生氣,但那些細微的感情在看到謝瑾清洗傷口的姿态時就全都忘記了,不重要了。
怪不得小說裏寫女主在男主舍身救他之後都能原諒他曾經的傷害,比起物理上的傷痛,精神的痛苦算什麽?算什麽!
——呃,可能是因為她沒經歷過情感傷害。
謝瑾:“真的麽?這樣的話我心中好受許多,事後我也有反省,我的确不該質疑你的品性。我明知你……”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說話也費精力的,有這個精神的話不如好好養傷,來,螃蟹能吃了,來,吃螃蟹!”
沈蘭棠用自制簡易筷子撩起一只通體發紅的螃蟹,轉身放到謝瑾手上。
謝瑾:“……”
有一種累,叫別人覺得你累。
當天晚上,沈蘭棠做了個夢,夢見自己一覺醒來趟在自己那張大床上,蘭心和寶珠抱着她痛哭,懂事的下人很快将各種好吃的端了上來,沈蘭棠大快朵頤……
嘴巴裏面還沒吃出味道呢,她就醒了。
好吧,只是一個夢。
白天,兩人繼續趕路,就這樣,他們已經在山裏走了三天了,目前還未有任何進展,沈蘭棠有點失望但不多。
她給自己的心理底價是5天,如果5天後既沒有人來找他們,也找不到村莊,她可能會情緒躁動陷入低迷,但就目前來說,還算穩定。
所以說,人做事一定要設立一個階段性目标,這個目标可以給自己鼓勵也可以給自己自信,比如沈蘭棠今天出發前給自己定的目标就是找到一棵樹,而這棵樹上長着蘋果大的水果,現在,她就找到了。
“謝瑾,看,巧妙有棵好大的果樹!”
看着令人安心的紅色,沈蘭棠內心信心大增,她加快步伐走到樹下,仰着頭看着樹枝上結着的拳頭大的果子。
謝瑾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到了。
“你快坐下休息吧。”沈蘭棠把謝瑾扶到樹下坐下,這樹樹幹足足有三米多高,就連垂下來的果枝也有近三米,考慮到他們不能再多一個傷患了,沈蘭棠沒有作死地打算爬樹。
她左右顧盼,最終選擇用一根路邊的粗樹枝來敲打果樹,果樹被她不停敲打還真掉下幾顆果子,沈蘭棠歡樂地上去撿起來,也不顧它們沒洗過有損傷,直接遞給謝瑾,反正古代也沒農藥不是麽。
謝瑾用袖子擦了擦果子,也啃了起來。
野果汁水充盈,入口甘甜,一下子解決了饑餓和口渴兩大問題,暫時解決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沈蘭棠走了一上午,早已精疲力盡,這會兒大腦也不想工作了,只想享受短暫的安寧滿足。
謝瑾坐在樹下,沈蘭棠坐在距他兩步左右的位置,看他吃完了果子望過來,沈蘭棠好奇道:
“怎麽了,你還要吃麽?給你。”
她作勢就要拿起地上的果子扔給他,說時遲那時快,謝瑾閃電般的出手。
匕首鋒利的白刃從她眼前閃過,直直地插入她剛要摸過去地方的一條小蛇頸部。
“啊!!!“
沈蘭棠尖叫一聲跳了起來。
蛇,蛇,蛇!!!
她這輩子最讨厭蛇和所有軟體動物了!
謝瑾連忙安慰道:“沒事了。”
沈蘭棠的瞳孔驟然一縮,表情凝固,她緩緩搖頭語氣僵硬:
“我不這麽覺得……”
謝瑾順着她滿含驚恐的視線緩緩回頭,視線在觸及一條青花小蛇時奮力往邊上一滾,腿上的痛楚還來不及傳遞到大腦,沈蘭棠已經叫了起來:
“小心!”
謝瑾一手迅捷地抓住向他攻擊過來的蛇的頸部,但是還是差了一點,蛇頭靈活扭動,在他手腕咬了一口。
謝瑾用力将蛇甩出。
沈蘭棠連滾帶爬跑到謝瑾身邊,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先跑還是先給謝瑾消毒,如果是劇毒的話,說不定已經毒入五髒六腑沒救了。
“謝瑾……”
“小心!”剛才那條蛇還沒有離開,聽到草叢裏的聲音,謝瑾抓着匕首就想再次出手,但是他才一提氣,整個腹腔就猶如火燒一般痛苦,眼前也逐漸暈眩。
“你快,跑。”
沈蘭棠:“……”
不是,這搞什麽,她一個人怎麽跑,啊你說怎麽跑?!
“忍着!”
沈蘭棠架起謝瑾的胳膊就要跑,小蛇游竄在草叢中不時傳出沙沙聲,刺激着沈蘭棠敏感的大腦。
沈蘭棠從身到心,每個部位都在尖叫,小蛇突然從她左上方草叢裏探出腦袋,伸長了舌頭嘶嘶地盯着她,沈蘭棠腳步一頓,繼而朝着右方瘋狂跑去,然而下一秒,右邊地面的枯枝猛地倒塌,她和謝瑾身體往下一墜,不受控制地翻滾了下去。
原來,這裏是一處斜坡。
劇痛讓沈蘭棠無法維持神智,她最後看一眼倒在她不遠處不省人事的謝瑾,眼皮子一翻暈了過去。
……
……
日光一淺一濃地刺入眼球,謝瑾緩緩地睜開眼,第一個感受就是自己現在正躺在一張床上,一張很硬的床上。
“謝瑾,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冷不丁灌入大腦,謝瑾的視野還是對焦。
“蘭棠……”
沈蘭棠雙手合十,誠心誠意地說:
“對不起哦,讓你剛受傷又中了蛇毒。”
“這怎麽能怪你?”謝瑾下意識反駁,左右看了眼:“我們現在是在哪?”
他目光所及,看到的是一個都是矮牆的小房間,房間裏面布置簡陋,可以用“家徒四壁”來形容,這絕不是他們得到正常救援的待遇。
“我們被山裏的村民救了……”
正說着,外面有聲音傳來。
“大妹子,你男人醒了沒?”
“醒了醒了!”沈蘭棠立刻站了起來,滿面感激地說:
“他醒了,這都虧了大叔大嬸,要沒你們救我們,我們肯定都沒了。”
一個模樣樸實的中年婦人走進房子,笑呵呵地說:“沒事,這麽大的山,也虧得能碰見,否則還真救不了。來,年輕人,喝點湯吧。”
婦人将一碗熱騰騰的湯羹遞了上來,沈蘭棠接過,緩緩坐下,打算給謝瑾喂着喝。
那夫人樂呵呵道:“年輕人,你夫人一直守在你床前,說要等你醒來,你可要好好待她。”
謝瑾看了眼沈蘭棠,沈蘭棠立刻低頭做羞澀狀,謝瑾伸手握了握她的手,道:
“謝謝夫人。”
“好了好了,你們慢慢喝,我先出去了。”
婦人走出了房間,沈蘭棠往後看了一眼,将碗筷放在一旁櫃子上,輕手輕腳地上前關上門才回來。
“是他們救了我們?”
沈蘭棠:“嗯,剛才那位大嬸和她丈夫是山裏的農夫,偶爾也會到山裏采摘山貨,看有沒有捕到獵物,正好碰上了我們,這才救下了我們。”
“蛇……”
“咬你的那條蛇不是劇毒蛇,因為經常上山,村裏的大家都有應對普通蛇毒的藥酒,不過你昏睡了一天一夜了,我好擔心你。”
這倒是真的,現在這種情況,他們兩就是最後的同伴,謝瑾要是有點啥,沈蘭棠得徹底心态崩。
“不說了,你喝點東西補充一下營養吧。”
沈蘭棠将謝瑾扶起來,拿起邊上的碗要給他喂,謝瑾四肢仍然乏得不行,酸軟無力,也就不逞強了。
他喝了幾口,發現裏面還有肉,肉還不少,聯想到這戶人家的經濟條件,他問道:
“這是什麽肉?”
沈蘭棠:“奧,蛇肉。”
謝瑾:“……”
很好,很補。
吃完了東西,謝瑾身體恢複了一些力道,他倚靠在床頭問道:“他們問你身份了麽?你是怎麽回答的?”
“我告訴他們我們是回鄉的商賈夫婦,在途中遇到了搶劫,掉下了山崖才渾身的傷。”
謝瑾點點頭:“很聰明。”
兩人身份特殊,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都會采取極端态度,不是誠惶誠恐唯恐招待不周,就是害怕惹事幹脆不管了,遇到前面的還算好,要是後者他們直接沒了。
謝瑾素來的經歷告訴他,遇見生人,尤其不能保證自身安全時,不要輕易暴露身份。
兩人又說了會話,房門再次被打開,這回是之前的婦人帶着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來。
“大妹子,你男人醒了啊。”
“是啊,對虧了大嬸大嬸!”
知曉面前兩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謝瑾也掀開被子作勢要跪,男人連忙扶住他。
“沒事沒事,這山裏是危險,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
謝瑾虛弱地說:“大恩大德,難以為報,我和夫人回到家裏後一定會好好感謝兩位。只是我如今還受着傷,不便走動,想先在兩位家裏養傷,還請大叔大嬸再收留幾日。”
沈蘭棠也忙道:“我們身上還有一些銀兩,還有一點珠寶。”
這也是他們剛才商量好的,謝瑾兩次受傷虧得他習武之人身體夠抗造,但也不能保證還能遭一次磨難,不如在這緩緩養傷,好歹得把內傷養好了。
兩位主人連忙搖手:“不用不用……”
“要的。”
沈蘭棠将幾兩碎銀子和從匕首上挖下來的寶石塞到大嬸手上,道:“就算不是感謝,我和夫君養傷治病也要費不少錢,兩位就收着吧。”
聽到她這麽說,兩人也就沒有繼續推辭。
“好嘞,我們村有個貨郎每隔幾日會進一次城,明日就要進城,我讓當家的去城裏給你們買點好的藥,你夫君啊傷得還挺嚴重。”
沈蘭棠抹淚道:“夫君全是為了保護我,可惡的山賊,等我們好了一定讓官府好好剿匪。”
“是,是。”女人跟着她應和。
收了錢財後兩人看着就更熱情了,還煮了雞蛋給沈蘭棠補身子,謝瑾身子還是虛,醒來之後一直躺在床上,腹內空空,連一絲內力都凝聚不一起,一動氣腹中就絞痛不已,想來是蛇毒還未清理幹淨,謝瑾也不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