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情況有變,快撤
情況有變,快撤
沈蘭棠:啊?
初醒的大腦有片刻的短路, 姍姍重啓之後沈蘭棠才面露疑惑地說:“你在說什麽,我沒有生氣啊?”
謝瑾似乎有些不忍,但還是道:
“宛如早上特意過來向我道歉, 說你昨晚說了她之後, 她一夜未睡非常自責, 她已經知道錯了絕不會再犯, 請你不要生氣。”
頓了頓,他又措辭着說:“她今早起來眼眶都是紅的。”
沈蘭棠看着面前一副好哥哥好姐夫模樣的男人, 她嘴唇微微蠕動, 慢騰騰開口:
“她是這麽跟你說的?說我昨晚說了她,她很難過, 一夜未睡,還一大早特意起來向我們道歉?”
謝瑾在她的注視下點了點頭。
沈蘭棠也在心裏默默點了點頭:嗯,有點水平。
沈蘭棠以前在很多宮鬥宅鬥劇裏看到過類似的事情, 沒想到有朝一日穿越,親身經歷了。怪也怪出嫁前後家裏後宅都太幹淨了,讓她一時把嫁過來之前複習的宅鬥攻略給忘了。
可誰能想到呢, 一個跟她毫無利益沖突的小姑娘,會沒事找事刺她一下。
——要說這姑娘是無心之失, 那沈蘭棠肯定是不信的,她若是心思敏感真心道歉, 可以向自己道歉;若是敏感敏銳到一夜未睡, 幹嘛當時不直接在她面前哭出來?
沈蘭棠不覺得謝瑾問這一兩句對她有什麽損傷, 但被人構陷或者說被算計這件事讓她十分不舒服, 她深吸了口氣, 先把那姑娘的小心思抛在腦後,擡頭對着謝瑾道:
“郎君說的事我知道了, 我之前就說過我沒有生氣,昨晚和鄭姑娘說起也是為了防止今後有所不便。想來是鄭姑娘初到異地,心思敏感,這才想得多了,郎君是知曉我的,你看我是否是斤斤計較之人?”
謝瑾連忙道:“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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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不是,那郎君也應該明白我沒有生氣。”
謝瑾也似乎明白了什麽,點頭道:“我明白了,我不會再問了,若是宛如再問起,我也會安撫她的。”
沈蘭棠沖着他笑了笑。
“我去洗漱了。”
“嗯。”
直到謝瑾進小房間洗漱,沈蘭棠臉上的笑容才漸漸淡下,蘭心方才候在外面,也聽到了兩人對話,她臉上神色陰郁,走上前:
“那位鄭姑娘對小姐有惡意。”
沈蘭棠自嘲一笑:“我現在也看出來了。”
也怪她,看人家是個小姑娘就一絲防心都沒有了,還想着跟她友好和平交流相處,沒想到人家小姑娘卻別有算計。
至于那位鄭姑娘為何不喜歡她,她卻也能想出個一二三個理由來,例如她不滿自己姐姐的丈夫被她搶走,也不滿本該是屬于她姐姐的一切都成了自己的東西,于是心底暗自生恨,把自己當做了她的敵人,但凡有機會就想刺她一下——這種理由,屢見不鮮。
“怪也怪我太愚笨,被人抓到了把柄。”
蘭心蹙眉道:“小姐才不笨。”
“要不,我們去告訴老婦人?”
沈蘭棠點着她的額頭,哭笑不得:“我是謝家媳婦,她是已故原夫人的妹妹,你說母親會幫誰,好了好了,這次權當吃個教訓。”
蘭心還是不服,她憤憤道:“老爺夫人都沒罵過小姐。”
沈蘭棠失笑:“這也不算罵吧。”
她看蘭心一副吃了蒼蠅模樣,反而好笑了起來,捏着她的臉頰,打趣道:“沒事,你主子膽子小,惹不起我還躲不起麽,大不了我們孤立她,哼。”
蘭心也跟着哼了一聲,沈蘭棠看她難得表情豐富模樣,又忍不住将她揉搓了一會。
這事暫且揭過,吃過早點,門口下人通傳:“鄭姑娘到了。”
鄭今兒換了身衣裳,她身材嬌小,穿襦裙最是适宜,一套藕粉帶淺綠披帛也讓她看着明媚可人,她見到坐在廳堂裏的二人就行禮:“姐夫日安,姐姐日安。”
謝瑾:“宛如來了。”
幾個下人早已将謝弘文收拾妥當,只待鄭宛如來了就能出發,沈蘭棠牽着謝弘文的手将他領到鄭宛如身旁,鄭宛如一只手牽着謝弘文,忽而擡起雙眸。
兩人目光觸不及防地對上,鄭宛如眼底閃爍着狡黠光芒,仿佛在期待她的失控,她的暴跳如雷。
沈蘭棠眉宇微不可見地挑了挑,淡定地收回視線。
“鄭姑娘慢走。”
“……”
鄭宛如眼裏閃過一絲失望,但還是溫順地俯首:“那姐姐姐夫,我就跟弘文先出門了。”
沈蘭棠:“慢走。”
蘭心冷冷地看着鄭宛如牽着謝弘文走出院子,走到沈蘭棠身邊:“小姐,我們今天要做什麽?”
“今天?”
“走,高叔說花冠一版出來了,我們去看看。”
沈蘭棠想讓自己忙于工作,不想也不願多去想有關鄭宛如的事,如果把“謝家繼室”當做一份工作,那她從考慮接受這份工作開始就已經預測過了所有利弊,其中就包括“繼”這個詞可能的影響。
現在再來說自己有多委屈,那也太裝了。
這份委屈她受了,不過,就像她很蘭心說的那樣,打工人都有權利拒絕不想接受的工作,她作為一個古代夫人,摸點魚可以可以理解的吧?
“郎君。”沈蘭棠笑意切切地走向謝瑾,她語氣柔婉,仿佛一如從前。
“郎君,店鋪有些事,我今日或許要很晚才回來,若是趕不及晚飯,你就先吃吧。”
謝瑾也正好有些事,便道:“好。”
“好,那郎君我先收拾出門了。”
“嗯。”
謝瑾側身讓了讓,沈蘭棠盈盈做了個禮,由蘭心寶珠陪着進了屋內收拾出門行禮,三人離開後,其他下人有序投入自己日常工作,掃地聲伴随着踐踏落葉偶爾發出的清脆嘎吱聲,院子裏氣氛一派安寧祥和。
沈蘭棠是如她希望般投入了工作,而謝瑾也專注地忙自己的事,傍晚日暮時分,鄭宛如帶着謝弘文回來。
“姐夫。”這一日游玩,鄭宛如顯然很是開心,她眼中滿是笑意,飽滿的臉頰挂着淺淺紅暈。
她左右瞧了幾眼,好奇問道:“姐姐呢?她不在家麽?”
“蘭棠出門辦點事,還沒回來。”
鄭宛如詫異地睜大眼睛:“姐姐身為人妻,也能這麽晚回來麽?我還以為……啊是宛如失言了!”
她忙屈膝致歉。
“不要緊,兆京這邊民風淳樸治安也甚好,不論男子女子稍有晚歸也不大有事。”
“原來如此,是宛如身外地方眼界狹隘了。”
謝瑾又沖她笑了笑:“不礙事。”
幾個侍女将謝弘文帶到房間休息,謝瑾道:“嬸嬸讓我帶話給你,請你晚上過去用飯,謝瑛也會一道去。”
“那就謝過二夫人了,如此,宛如就先回去了。”
“好。”
謝瑾目送鄭宛如出了院子,這才轉身進了謝弘文的小房間。
沈蘭棠趕在天黑之前回了家,雖說她臨出門前交待謝瑾自己先吃,不過等她到家,數盞幽幽燈光下,謝瑾和謝弘文端正地坐在飯桌旁邊,正等着她。
“回來了。”見她回來,謝瑾撇了撇眉。
“嗯。”
謝弘文一臉饞了的模樣:“阿母快過來,我們吃飯了!”
沈蘭棠笑了笑,踏入燭火中。
......
......
沈蘭棠說到做到,那日之後,沈蘭棠就完全不管鄭宛如的事了,她時刻以能不見鄭宛如就不見,非要見則在謝瑾謝夫人在場的情況下為宗旨,謹記自己在兩家關系中是個外人的原則,貫徹落實繼母工具人的本分。
還真過了幾天清靜日子,別說,當甩手掌櫃就是爽,幸好本來她的人設就是不愛管事,也沒人說她。
這一日,謝夫人謝瑾陪着鄭宛若吃飯。
“說起來,這幾日怎麽不見蘭棠?”
吃完了飯,謝夫人忽地想起一事。
謝瑾在下位,回道:“蘭棠這幾日身子不太舒服,胃口不佳,讓廚房單獨給她做了吃食。”
“蘭棠身子不佳?”謝夫人忙道:“她沒事吧?”
“倒也沒大毛病,就是胃口不好不愛出來,讓母親憂心了。”
謝夫人這才撫着胸口說:“蘭棠沒事就好。”
鄭宛如聽着座中二人對話,眼中光芒微動,她輕輕垂首,溫聲細語開口:“原是這樣,我也好兩日沒見着姐姐,還道是自己勞煩姐姐太多,讓她倦着了。”
“對了,前幾日姐姐獨自一人出門,至夜晚才回來,我在地方,都不知道兆京原來這般開放淳樸,當真令人羨慕。”
謝瑾擡眸看了她一眼,謝夫人不以為意,随口道:“兆京這邊夜晚娛樂的确多,蘭棠從前幫着家裏打理經營店鋪,或有晚歸的時候,但也不到戌時,偶爾一兩次,不打緊。”
“姐姐竟然還懂經商,當真大才。”
“大才算不上,但蘭棠懂得經營,心中有成算,人也更持重。”
鄭宛如原意挑撥兩人,見謝夫人言語之間多是對沈蘭棠維護欣賞之意,眼中閃過不悅,正欲開口。
謝瑾:“蘭棠天性開闊,喜愛熱鬧,不過前幾日秋獵累着身子骨了,這才不便陪大家,你要是喜歡,以後多來就是了。”
鄭宛如只好笑笑:“姐夫說的是,以後有空我一定常回兆京。”
謝瑾接過侍女端過來的湯碗,淡淡應道:“嗯。”
湯來了,至此,鄭宛如也不再言語,自顧自低頭喝湯,掩下眼底一抹暗光。
今日沈蘭棠出了門,晚飯也是在外邊吃的,回來時已經月滿枝頭,銀輝溫柔地灑在院子,連帶着空氣都帶着淡淡的甜味。
沈蘭棠今日看了賬本,生意盈門心情大好,在花園裏玩左腳踩右腳的游戲,她正飄然欲仙,冷不丁看到對面從主院回來的鄭宛如。
沈蘭棠:“……”
情況有變,快撤!
沈蘭棠左腳尖剛一轉彎——
“姐姐。”
“姐姐。”鄭宛如挪動裙擺款款走近,她向沈蘭棠福了福身,低着頭咬着唇,楚楚可憐地說:
“姐姐這兩日都沒跟我說過話,是我惹着姐姐了麽?啊,是不是上回我沒經姐姐允許,擅自和姐夫說了話,你生氣了?”
沈蘭棠看着她矯揉造作模樣,心裏直忍不住皺眉,為什麽白蓮花說話舉止可以這麽标準,難道她們上得都是同一門課,禮儀姿态都是一個老師教的?
她都懶得撇四周草木,直接道:
“我不和姑娘說話是因為我天生內向,不是不滿姑娘,倒是姑娘,為何總是覺得得罪了我,難不成姑娘時常得罪人,才會這般認為?”
“我——”
“不用我了——”沈蘭棠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臂溫柔地搭上她的肩膀。
“做人呢要開心一點,世界是很美好的,你敞開心懷接受這個世界,世界也會反饋給你美好,相信世界,相信自己,相信愛。”
她說了這一通狗屁倒竈的話,迷惑了鄭宛如也迷惑了她自己,不過她自己還堅持着一個核心,就是能不跟鄭宛如産生交集就不要跟她産生交集,于是乎,她趁着鄭宛如發呆的時刻,轉身就走。
溜了溜了。
鄭宛如還在迷茫之中,沈蘭棠那番話着實讓她無法理解,她的大腦cpu無法處理這麽複雜又不着調的對白——那是自然的,沈蘭棠既沒想教訓她也沒想引人為善,她面對鄭宛若只有一個核心方針:逃。
連說話人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話,旁人能理解就有鬼了。
她正怔怔發呆,謝瑾自一旁草木中走出。
鄭宛若連忙收起臉上怔忪,露出一副羞怯模樣:“姐夫,方才……”
“蘭棠今天出去了一日疲了,故無法多招待姑娘,還望姑娘見諒。”
鄭宛若連忙道:“沒有沒有,宛如沒有生氣。”
“那就好。”謝瑾淡淡颔首,臉上表情不鹹不淡,看不出喜怒:
“不過你嫂子剛才有句話說得對,你若是敞開心懷,便會發現這個世界的美好,你日常也可以不用拘于家中,多出去走走。”
鄭宛如不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用意,她心中迷惑不解,又不好表達出來,只裝出乖巧模樣,垂着脖頸細聲道:“宛如知曉了。”
“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好,那姐夫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