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休假
休假
最近視頻數據很一般，甚至說是史上最低，有幾條還不如之前沈星來之前好。
衆人耗費腦細胞想出的選題，花費多日拍攝剪輯的作品最終千贊甚至百贊收尾，确實是讓運營小組很難接受。
娜娜一定要拍的那條做豆腐的視頻相對于最近其他視頻數據要好一些，但是也并沒有達到理想，為此每個人都垂頭喪氣。
感覺前路迷茫啊！
沈星作為運營組的負責人表面上一直在鼓勵大家，說這都是正常現象，現在屬于瓶頸期過去了就會有新的突破，而且現在公司生意也不錯，項目也多，肯定還會有新的想法能火的。
聽此言，衆人心中才是稍稍安慰了一些。
這些事情林陽和張鬧鬧也都知道，但是他們不打算管，他們倆自然也懂，任何事都沒有一帆風順的道理，就這麽先發着，找路子，總會有新吸引人的點。
先順其自然後人為幹預。
晚上林陽叫沈星過去吃飯，本來這幾日她有點擔心沈星的情緒，看她還好才沒有多說什麽，現在是下班時間，他做好男朋友的事情就好。
在三月份一個無人的傍晚，天将黑未黑，呈現出藍調的憂郁。
林陽曾見過頹唐的沈星，她一個人坐在不常有人光顧的小路上，下巴深深抵在蜷着的膝蓋上，呆呆望着遠方，腳下是一堆燃燒殆盡的煙頭。他莫名心中就像是有一只大掌狠狠捏住心髒又重重松開，抽痛的厲害。
他想過去，哪怕此時她對自己并不熟稔，可惜沈星收拾好腳下的煙頭，抹了把眼上的淚水，已經準備離開。
晚飯後林陽送沈星回家，沈星後背抵在門口上勾着他的脖子，在耳邊輕輕吹氣，似有若無的“謝謝”飄進林陽的耳朵中。
正當他想做些什麽時，沈星一把跑開，只留下一抹倩麗的背影在路燈中月啦越長，空氣中還留着那句清晰的“林總早點休息哦。”
林陽無奈搖搖頭，笑着看那抹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才擡腳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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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姐姐送去啊。”秦易安把手機從廚房拿出來，放到桌上，便回自己的房間了。
林陽本想轉頭給她送回去，但正好手上有個工作電話響起。他想沈星總歸是能發現手機不在了，倒時候有她好看。
後來張鬧鬧又打了個電話說預算的問題，忙了一個小時，見沈星還沒有來拿手機。
林陽感覺有點不對勁，平日裏的沈星大小也算個網蟲，不工作時，手機沒有離開過身邊五步。他急匆匆挂了電話，拿着手機擡腿往沈星家走去。
家門虛掩，屋中只有客廳亮着一盞小燈，散發着幽幽的慘白。只憑借這唯一的弱光和月光灑下的通道，林陽發現沈星一改往日明豔。
女孩臉紅撲撲的，原本盛滿星河的一雙杏眼此時已經暈滿水汽，逐漸迷離失焦。穿着真絲睡裙雙手抱住蜷起來的膝蓋，濕頭發被毛巾包住，很多烏絲已經散落，發梢的水滴在草綠色的睡裙上，将胸前染成墨綠色。
她前面的茶幾上放着一瓶已經空了的紅酒瓶，還有一個高腳杯，杯底還殘留一點的猩紅酒液。
她見是林陽到來，先是短暫錯愕了兩秒，随即女孩吸了吸鼻子無比委屈地朝林陽伸手“抱”
只一字便将林陽撕得五髒六腑俱疼，他轉眼間移動到了女孩的身側，将她重重圈在自己的懷中。他低頭對着懷中女孩溫言細語，女孩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似有熱流瘋狂湧動。
“對不起，對不起，我該早點看出來的。”林陽的聲音中充滿自責，邊說邊給她輕輕擦拭掉淚水，一點點吻在她已經哭花的小臉上。
沉默良久，懷中的女孩似是安靜下來，仰頭，用溢滿水霧的眸子望着林陽，聲音還有哭過之後的沙啞“我說過，我沒你看起來那麽好。”
“不會，你就是最好的，最閃耀的星星。”林陽溫言輕語安慰。
“我不是，我還有焦慮症，我做的視頻數據不好，剛剛有點波折，我就情緒崩潰了，我不敢在娜娜他們面前展示，我，我，我只敢在晚上偷偷喝酒平靜。我知道這是正常的，可是我還是焦慮。”
嗚~嗚~嗚~
女孩哭得肝腸寸斷，斷斷續續說着話，每說一句，林陽都覺得戳在自己的心窩子上，是他沒有提早察覺沈星的情緒，是他沒有當好老板，是他給沈星的任務太重了，都是他的錯，他沒守好這顆星星。
“是我的錯，都是我沒能提早發現你們的問題。”
“嗚嗚，我讓你失望了，我真的不适合幹這行。”沈星依舊在哭，已經抽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陽只得緊緊摟住，輕輕拍打後背給她順氣，出聲溫言寬慰“別瞎說，你就是優秀的編導，也是優秀的運營。”
怎麽會？
“你知道嗎，在你來之前，話桑麻瀕臨破産，我和張鬧鬧就要不要繼續幹下去，也有分歧。
是你的視頻救了我們，也将我從深淵中拉出來。你是話桑麻的大功臣，是你讓雨規村收入增加，還新建造了幾所民宿；也是因為你，我們才能重啓研學項目，團建項目；還是因為你，陳姐的草編才能銷往全國，讓更多人知道木葉縣的非遺。你可是縣裏點名誇獎過的人物，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新媒體人才。
你怎麽會讓我失望呢？你又怎麽會不适合幹這些呢，你工作時眼睛閃着光芒，讓我無法移開眼。
你只是太累了，需要休息。”
林陽前前後後搖晃着，就像是哄小孩一樣，将這些生死存亡一句句耐心講給沈星聽。懷中的女孩終于安靜了下來，默默問出聲“我真的有這個能力嗎？”
有
林陽見沈星的情緒穩住，将她蹭亂的的睡衣外套給她穿好，帶她去吹頭發，将一縷縷頭條吹成滿頭蓬松，才将女孩抱回床上。
許是哭累了，沈星睡前還牽着林陽的手，見女孩睡着林陽也沒舍得動，默默坐在床下，滿眼心疼看着女孩。
是他沒盡到男友的責任，是他的錯。
他拿過手機看到秦易安的消息
--哥，你還回不回啊[奸笑]
--不回
--哦？！[震驚.jpg]
--別亂想，也不許亂說，不然你爸一定會知道你在哪兒，你絕對跑不掉
威脅完秦易安，林陽看眼前的女孩睡得并不是很安穩，時不時蹙着眉，不知道夢到了什麽。
他輕輕将粘在沈星臉上的發絲撥開，輕輕烙下一吻，女孩似是感受到了什麽，翻了個身，幸好并沒有醒。
林陽見沈星翻身，他怕她醒來，也跟着坐在床上，兩人交握的食指還沒有松開。
林陽想等她睡熟一點再撒開，無意間看到床頭櫃下面的抽屜夾着一個似乎是紙張的東西，便邊輕輕拉開，裏面的東西讓林陽震驚，更是心痛。
裏面赫然放着兩板安眠藥，還有其他助眠藥物，保健品。
第二天沈星醒來的時候，見林陽躺在自己身側，兩人的手還是十指緊扣。沈星嘴角微微上揚，雖然喝多了，但還是記得昨晚自己那副德行的。
許是感受到了目光，林陽緩緩睜開眼睛，剛剛睡醒的他有點迷離，看得沈星很是好玩，噗嗤笑出聲。
這聲笑無疑是對林陽最大的慰藉。
“醒啦，你先洗漱，我一會兒給你煮點粥喝。”林陽用另一只手輕輕撫着沈星的發絲。
沈星點點頭，随即有點不好意思“我昨天沒有吓到你吧。”
呵呵~吓壞了好吧
“是我做得不夠好，竟看不出你情緒有異。”林陽到現在都認為自己做得太少了。
“跟你無關，陽光型抑郁症，就算你想看也很難看出來的，我只會自己一個人躲在角落裏哭。”沈星坐起來，就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絲毫沒有昨晚的自暴自棄，甚至連這病都毫不在意。
聽到這些林陽的情緒并沒好轉，依舊冷着臉。
沈星翻身下床，林陽下意識怕她摔到，護了一把。她坐在地毯上，将床頭櫃下面的抽屜拉開，是那一抽屜安眠類藥物。“我長期失眠，需要靠藥物幫助入睡，但是自從回村制後已經很久沒有吃啦。”沈星說後半句的時候眉眼終于彎起，有了一絲笑意。
“所以說你治愈我了，你怎麽會看出來呢。”
沒想到一覺醒來換成沈星哄人了。
聽到沈星說她已經很久沒有吃藥了林陽才放下心來。準備下床回家洗漱，給她煮點粥喝。
沈星像是想到了什麽，蹭的一下起來，穿鞋洗漱。
“要遲到了。”
林陽無語扶額，老板在這呢啊。
“別急，你不用去了。”林陽笑道。
“你把我開了？”沈星扒着門框看正在慢條斯理起床，整理被子的林陽。
“是你們運營組集體放假兩天。”林陽眼神落在沈星的手機上，示意她自己看群消息。
沈星拿起手機果然看到群裏一排謝謝老板。
而且張鬧鬧還說想幹什麽就幹什麽，就是不能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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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林陽回去洗個澡換了身衣服來找沈星的時候，他看到女孩正在練字，端莊娴雅。
她在一張紅木桌案的後面坐着，毛筆豎直，寫得認真。
應該是知道林陽進來了，所以并沒有打招呼，繼續手上的事情，寫字之事，最忌打斷，要一氣呵成才好。
半點昨日的頹唐之色都不見，林陽終于明白自己為何看不出一點破綻。
上午的陽光只能透過窗子擠進來一點點，映照在她的後面，林陽忽得覺得自己穿越了，仿佛到了古代，某個大家閨秀的小娘子正在習字。他不是不知道沈星安靜讀書的時候很是優雅，只是當他看到這個女孩昨日酗酒成瘾，今日安靜習字的時候還是不禁會錯愕。
鬼使神差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咔嚓~
與手機拍照的聲音響起的同時，沈星的毛筆也寫完了最後一個“點”，擡頭正淺笑着望着門口的男孩。
“快過來看看我這首詩寫得怎麽樣？”沈星顯擺似的沖林陽招手，示意他過去。
“陶淵明的詩。”林陽不覺彎了下嘴角。
少無适俗韻，性本愛丘山。
誤落塵網中，一去三十年。
羁鳥戀舊林，池魚思故淵。
開荒南野際，守拙歸園田。
方宅十餘畝，草屋□□間。
榆柳蔭後檐，桃李羅堂前。
暧暧遠人村，依依墟裏煙。
狗吠深巷中，雞鳴桑樹颠。
戶庭無塵雜，虛室有餘閑。
久在樊籠裏，複得返自然。
這首詩是當年陶淵明不為五鬥米折腰選擇終老田園時所做。
沈星覺得詩人的不為五鬥米折腰的倔強還有對田園生活的喜愛都是自己所追求的。所以對這首詩也是情有獨鐘。
只是在外面的時候整日996，時不時加班，已經很久沒有寫書法了，更少提及這首詩，如今自己也回歸田園，正是奔三的年紀，因而對此更是感同身受。
林陽也在這幅字上掃了一眼，正是柳體楷書。
“對啊，我喜歡陶淵明。”說着沈星歪頭看向林陽的眼睛，“我寫得怎麽樣啊？”
早上并不強烈的陽光中有女孩輕微的笑聲，林陽從字上移開，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地說“很好，我準備拿走裱起來。”
說着就要伸手去卷，結果被沈星攔下來了。
她可不認為自己寫得有多好，這要是裱起來，沈星覺得她這輩子都不想去林陽家裏了。最終在答應好好練習再給林陽一幅字的情況下這位才放開手中的紙張。
沈星突然很想看林陽寫字，林陽說他不會，沒用過毛筆。其實除了名字沈星也沒咋看過林陽寫字。
好像小時候他寫字不太好看，尤其是英語字體更是一塌糊塗。
那些被塵封多年的記憶，沈星以為早就消散在時間的長河中，在重新遇到他之後卻又慢慢斂去灰塵占領大腦的某片記憶區。
打定主意要看他寫字，林陽眉眼是不可抑制的情愫，驀然離得近了，對着沈星錯愕的大眼睛輕輕說道“那你教我。”
溫熱的氣息吹到她的身上，沈星沉迷了幾秒，往後站了一步。重新拿過一張報紙，不是宣紙，那個太軟，林陽肯定寫不了。
沈星指了指墨水，她的墨是用墨條的，所以用的時候需要研磨，這種事情自然是得勞煩林總大駕。
沈星在椅子上坐着寫字，林陽就站在一旁為她研磨，這一出活像是佳人在側，紅袖添香。
她寫了一個字就看着林陽一直在笑，林陽用另一只手摸摸臉，疑惑地看着沈星“我臉上有東西嗎？笑得這麽開心。”
椅子上的女孩将毛筆放在筆架上不加掩飾地笑着：“沒什麽，就是突然想起古人的紅袖添香。讓你這個大美人給我研磨，有點好笑。”
林陽反應過來也笑得開心，一只手上的動作沒有停，另一只手攬着她的肩讓她坐正，“那我就學學古人的樂趣，為娘子研磨添燭吧。”這是玩笑話，但是聽話的人還是很開心。
沈星很想記錄下這一刻，于是架起支架拍了這張“藍袖研磨圖”。
畫面上的男孩眉眼彎彎正滿含愛意微微側頭看向女孩，女孩端坐椅子上，只露出白色的裙子，拿着毛筆認真書寫。
這一張故事感豐富的照片，是日後沈星最愛的照片，以至于挂在他們的家中，誰見了都誇一句般配。
林陽最終還是被沈星按在了椅子上，歪七扭八寫了個沈星，看起來記憶沒有偏差，他貌似真的不大會寫字。
于是手把手教他如何拿筆，如何控制力度，還順便也幫着他研磨，真真正正讓林陽體會了一把“佳人在側，紅袖添香”的古人樂趣。
看着自己手上的沈星的白皙小手，林陽只盼這一刻再長一點，就這樣一直待下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