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你還要我嗎

第34章

何謙頓了幾秒，說：“我現在沒在B市，回家了。”

這句話說完以後對面又是一陣沉默，一直到外賣的電話打進來時都沒有出聲，何謙看了一眼屏幕，不動聲色地把外賣的電話挂了，出聲問：“怎麽了？”

“沒啊，就是一個人待在家好無聊哦。”沈涼川笑着回他，聲音一下子變得懶洋洋起來，好像真的百般無聊一樣，“那老師再見？”

何謙頓了下之後應了一聲“嗯”，等了會兒沒見那邊有動靜，他想了想終究什麽也沒說，把電話挂斷了。

沈涼川什麽都沒問。

他不提那天不愉快之後他怎麽樣了，不問他為什麽不跟他打聲招呼突然就回家了，甚至不問問為什麽以後都不再給他補課了，什麽都沒問。

所以讓他連想解釋的理由都沒有。

沈涼川最後喊他老師，一直以來也是，或許在他心裏不管對他是不是真的有什麽想法，自己對于他來說都只是老師而已。

何謙盯着還亮着的屏幕愣愣地看了幾秒，随手扔到了桌上。

第二天何謙起來個大早，盡管如此到火車站的時候時間還只是剛好——一路基本是堵車度過來的，還好他帶的行李不多，不用拖着打包小包在人山人海的人群裏狂奔。

坐了幾個小時的火車又轉了一次大巴才回到家，天已經黑了。老媽在知道他下火車後就開始做飯，到家時都還是熱的。

不過何謙倒是沒怎麽感覺到餓，就是困，火車上人多又吵，一路上都沒睡着。強忍着睡意草草吃了碗飯就直接爬了床，不過幾分鐘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的，老媽很貼心地沒有一大早就叫他起來吃飯。起來後洗了個熱水澡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天冷了就不怎麽愛出去， 何謙在家呆了小半個月，期間除了跟老爸一起去爬了兩次山以外，基本沒出過什麽門，偶爾出去跟朋友聚會也都呆不過幾小時就散了，天氣太冷沒多少人願意在外游蕩。

臨近春節，大多數商戶都關門回家準備過節了，小小的城市一下安靜下來，在冬天裏顯地格外寧靜。平時不算寬敞的街道現在看起來空蕩蕩的，只不時有幾輛車經過，晚上不到七點天邊就開始暗淡下去，昏黃的路燈打起來，顯得有幾分冷清。

除夕夜時，年夜飯後老爸老媽照常出了門，何謙随便挑了部排行榜上的電影窩在房間的單人沙發裏看，電影放到一半時被好友叫去聚餐，何謙也沒猶豫，套上一件厚厚的羽絨服就出了門。

到場的都是認識多年的朋友和同學，大家難得聚齊又是因為是新年，所有人興致都格外高，一頓飯吃到零，共同舉杯祝賀後才算完。

一群人在鞭炮和煙火的巨大聲響中走出來，街道上沒什麽人，整個城市都以同樣的方式處于一片熱鬧之中，告別後一個人回家的路上不免顯得更加冷清和寂寞。

何謙喝了不少酒，腳步雖有些飄忽腦子裏卻是格外清醒。

他有些意外——自己在這個時針跨過零點、新年剛剛開始的第一刻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會是沈涼川。倒不是想關于他的什麽事，也沒有想和他待在一起的日子，就是想，單純的想。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這種突如其來又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什麽。

到家樓下的時候天空的煙火才停熄了下來，周圍也逐漸變得安靜，何謙一邊開門一邊拿着手機打開微信，刷新後朋友圈第一條很巧就是沈涼川，他有些意外，沈涼川從來都是不發朋友圈的，這次卻難得轉發了一條，還附有照片——照片裏他坐在沙發裏被一個同齡男生摟着肩，面前的桌面是一堆散落的啤酒，應該是在KTV之類的包廂裏，身後有人來往的身影，周圍一片昏暗之中，沈涼川微微低着頭，嘴角挂着笑顯得格外耀眼。

還好——

何謙想，還好他不是一個人待着。

“新年快樂。”他盯着照片上的少年，低聲說。

在家待了一個多月，新年的氛圍完全過盡後才到了返校的日子。

何謙訂的車票晚了一天，到學校的時候難得王世磊和葉鋒比他先到，兩個人把行李一放就開始打游戲，何謙嘆了口氣，一邊笑罵一邊認命一個人收拾起來。

打掃完衛生又洗了澡，從浴室出來時周浩剛到，何謙笑了笑跟他打招呼，周浩一愣，看着他表情黯淡下來，何謙莫名其妙：“怎麽了？”

周浩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晌才開口道：“你不知道嗎？”

“什麽？”何謙被他的語氣弄得有些心慌，見他還在猶豫皺了皺眉，又問了一遍：“知道什麽？”

“那個...就”周浩斟酌着，說：“沈涼川的媽媽兩天前去世了，聽說是車禍...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老何？”周浩又叫了他一聲。

何謙整個人都頓住了，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跑去沈涼川家的路上了。

他已經無法去想為什麽事情這麽突然，現在去他裏是不是合适、以什麽身份說才好....他想不到了，他腦子裏全是沈涼川。

沈涼川沈涼川沈涼川......

沈涼川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怎麽樣？

他不敢想。

平日裏豪華精致的別墅現在顯得格外蕭條，裏裏外外的裝飾都帶上了白，卻沒看到幾個人影。

何謙站在門口喘着粗氣，連着按了好幾下門鈴門才被慢吞吞地打開了，忘了問他是不是在家，對前來開門的傭人匆匆丢下一句“抱歉”便急急忙忙上了樓朝沈涼川的房間趕去，推開房門時松了一口氣，卻又在下一瞬心髒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沈涼川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面色冰涼又毫無生氣，聽到動靜的瞬間轉頭看了過來，在看到他的同時眼睛就紅了。

何謙握緊了拳又放開，深深呼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在沈涼川的注視下盡可能顯得輕松地向他走去，每走一步都能感覺到從胸口處傳來的一陣抽疼，短短的距離卻像是走了無限長的時間，才終于站到了他面前。

何謙彎腰輕輕地把他擁進懷裏，像怕碎了，輕輕地一下一下撫他的後背，“別怕，老師在呢。”他柔聲說。

沈涼川在他俯身的瞬間緊緊地抱住他，在他懷裏崩潰大哭。

“你不要離開我了好不好？”他哭得抽咽，卻一遍又一遍地重複問。

“沒有人會離開你，”何謙在他耳邊輕輕地回答，“我不會離開你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