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收尾
第85章 收尾
呂不韋淡定的摸了一把胡子,笑着看向蒙武:“蒙大人,請你把我謀反的證據拿出來,否則,不能服衆啊。”
蒙武看向懷瑾,皺起眉:“這……”
懷瑾大笑起來,一遍鼓掌一邊笑:“高明啊高明啊!呂大人原來一直是在用假消息蒙我呢!您早就和他們串通好了,之前放給我的種種消息全是假的,為的就是這一刻,讓全洛陽的百姓都看到你的冤屈,看到大王是如何心狠手辣的殘害你,好逼大王召你回鹹陽城,你是覺得只有這樣,才能平息民衆的怒火對吧?真是太厲害了,姜還是老的辣啊。”
呂不韋微微一笑,臉上的皺紋似乎都已經平了,他看着蒙武:“那麽,蒙将軍的劍是否可以拿開了?”
“不可以!”懷瑾也微微笑着,好笑的看過去:“呂大人,您急什麽呢?”
她微微笑着,門外沖進來一個士兵,那人把一個球一樣的東西扔在呂不韋腳下,是一顆人頭——熊零的人頭。那個士兵說:“熊零昨日在雍城起兵,已被斬殺!”
呂不韋這時才開始有了些慌亂,他死死看着地上的那顆頭顱,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呂叢榮更是不敢相信:“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不可能的!他明明回……”
“回哪兒?回邊關?”懷瑾找了個幹淨的地坐下,一邊拿手在鼻子面前扇了扇,對屋子裏的血腥味有些覺得不适。
“蒙大人,麻煩你把這顆頭拿出去,給外面那些人看看,告訴他們,為什麽要拿下文信侯。”懷瑾好整以暇的對蒙恬說,蒙恬應了一聲,提着頭就出去了。
外面沸反盈天,叫冤聲絡繹不絕,蒙恬出去了一小會兒,外面傳來了他中氣十足的洪亮嗓音:“呂不韋派熊零攻打雍城,熊零等一幹叛逆俱已被誅殺……”
蒙恬喊了這麽一嗓子,外面的聲音逐漸就聽不到了,呂不韋的面目一寸一寸冷下來,直視這懷瑾:“你做了什麽?”
懷瑾揮揮手,讓士兵把其餘的人全部帶走,屋子裏只剩呂不韋父子和蒙武。
“您不是說現在的年輕人都血氣方剛勸不住嗎?”懷瑾微微笑着,逼視着呂不韋,道:“我知道您實際上把熊零派回了邊關,但卻讓我誤以為他去了雍城。說實話你跟我說的任何話我都不會全信,所以我本身也不會相信這件事情。”
懷瑾繼續道:“熊零回邊關的路上,我偷了您的虎符,派人給他送了過去。不要這麽看着我,我就是一個不講道義的無恥之徒。每日照顧您,您屋子裏的暗格我全部摸清了。如你所說,年輕人熱血,對權利的癡迷是無法想象的,他甚至都沒有回信辨別真僞就去了雍城。不過也怪您,難以信任別人,沒把真正的計劃告訴他,才讓我有機會鑽了空子。”
呂不韋聽着聽着,笑了起來。
呂叢榮狠狠啐了一聲:“無恥小人!”
“我覺得你罵得非常對,但是我接納我無恥這件事情,所以這句話對我來說不起作用。”懷瑾輕笑一聲,眉目裏全是神采飛揚,她說:“呂叢榮沒有帶兵回來又怎麽樣呢?只要熊零落網了,你們都跑不掉,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着急。呂大人,您說對吧。”
“對了,你們還派人去趙國接成蟜呢。”懷瑾摸着下巴作沉思樣,她自言自語說:”你們的後路就是成蟜吧,成蟜知道你願意扶他上位,一定會帶兵前來。就算雍城那邊失敗了,洛陽這邊還有成蟜接應,逃到邊關有呂叢榮手上那支十萬的騎兵。十萬騎兵啊,可以自立為王了。”
呂不韋臉上的肉狠狠跳動了幾下,他在這一瞬間幾乎有些蒼老得不像樣子:“趙姮,你很好!”
“謝謝、謝謝,”懷瑾真誠的拱了拱手:“正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嘛!呂大人謬贊了。”
“此次熊零所作所為與呂家毫無幹系,我交出手中的兵符,請陛下寬宥呂家。”呂不韋暴怒過後就冷靜下來,大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之風度。
懷瑾拍了拍衣擺上的灰,眼睛笑得彎彎的:“熊零那支隊伍已經被收了,您手上的這只兵符,在您和您兒子被我們控制的情況下,恐怕保不了你們。”
呂不韋盯着她,問:“那陛下想要什麽?”
“你這麽多年來收集的所有卷宗還有你安插在朝中的人,我要名單。”懷瑾直截了當。
呂叢榮在旁大叫道:“什麽卷宗什麽名單,莫須有的罪名!”
懷瑾道:“要是不配合,那我們只好把呂家所有人全下獄了,重刑之下,陛下應該能拿到這份名單,嗯,一定可以的。蒙将軍,麻煩你……”
“好,我答應。”呂不韋說,他看了蒙武一眼,又看了看呂叢榮,說:“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好氣度。”懷瑾看着他,呂不韋并無多餘的表情,只是帶着一抹嘲諷的笑容。
呂不韋對她道:“我這一生,什麽大風大浪都見過,只是沒想到在這個歲數,會栽到嬴政手裏。今日的結局我早已想到,只是總想再博一博……說到底,還是我老了。”
懷瑾此時對他開始有些敬佩。
無論是前面生活中的相處,還是直面危險這一刻的冷靜,呂不韋都算得上是個枭雄了。他看得開,因為他之前已經什麽都擁有了,如今面對失去,也沒有多心痛。
懷瑾看着他,淡淡道:“你本可以安度晚年,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我年輕時一心想掙錢,希望富可敵國;中年時有了財富,又想要權利,于是匡扶先王,也達到了目的;年老之後,希望國家能以《呂氏春秋》裏的思想治國,希望自己被後世永遠記住,沒想到,失敗了。”呂不韋這麽說着。
是的他什麽都有了,唯獨生命不再年輕,一心想留點什麽在世上證明自己。但是嬴政一心以法治國,國君才是最大的,懷瑾心想,臣子敢逾越便只有死路一條。
最後,呂不韋說:“你是我生平見過最會演戲的人,要不是一早知道,我也許就這麽被騙過去了。”
肯定嘛,老本行,懷瑾笑眯眯的,讓人押着呂不韋下去了。
外面的雪依然沒有停,懷瑾站在檐下,看着身旁穿梭來穿梭去的士兵,微微出神。蒙恬走到她旁邊,笑道:“一段時間不見,你好像長高了呢。”
“是嗎?”懷瑾笑了一聲,這話問的,真的好像她的師兄們。
帶着呂不韋府中收藏的卷宗和一份名單,懷瑾就準備随大軍回鹹陽了。走前去了一趟韓念的驿館,已人去樓空,桌上留了一塊竹板:鹹陽再見。
這個人依然是神秘得很。
卷宗裝了滿滿一大車,這些卷宗上面記載的全是鹹陽城一些貴族裏的秘聞,及官員們私下的一些事情,不過很大一部分是先秦王時代的。懷瑾那天随手打開一個卷宗,看見上面寫的某年某月某日,後宮某婦人和某宦官在某某處幹了某某事……看完這個懷瑾立即把東西放回去了,這等事,還是讓嬴政看吧。
不過呂不韋這卷宗,有點像她以前在解憂樓裏,讓人偷偷記錄下在那裏喝酒官員的言論。這不算什麽情報,甚至很多都是瑣碎事,但往往細微之事決定了結果。她知道,這次回去,朝堂之中該換血了。
章臺宮的每一寸都被大雪覆蓋了,只要延伸向上的臺階被清掃幹淨,懷瑾穿着嬴政賜給她的貂裘,頭上戴着鑲嵌了明珠的貂帽,腳上蹬了一雙華貴的皮靴,她穩穩的走過臺階,走進了章臺宮。
宮殿裏放了兩個大火盆,地上鋪了毛毯,嬴政坐在上面抱着扶蘇玩耍。懷瑾上前見了禮,嬴政回頭看了她一眼,漫不經心說:“回來了。”
“肥奈了……”扶蘇已經開始學說話了,一說話口水就往外冒。
懷瑾低低嗯了一聲,道:“回來了。”
“這趟差事辦得不錯!”嬴政贊賞道,他把扶蘇交給老獵,吩咐:“把他帶到後面去玩。”
懷瑾低聲在旁彙報諸項事宜,最主要的還是從呂不韋那裏帶回的卷宗,卷宗由蒙恬看管着,而她身上帶着呂不韋寫出的一份名單。
将名單遞上去,嬴政看了一眼,嘲諷道:“都到這地步了,還想耍滑頭。”
懷瑾不解,嬴政将名單攤開,指着上面的幾個名字,說:“這幾個人是王翦的人,絕不可能背叛寡人。這份名單真假摻半,回頭你……罷了你還是先休息吧,我讓尉缭拿這份名單去對照卷宗,釘子一個一個的拔。”
懷瑾點點頭,道了聲是。嬴政欣慰的拍拍她的肩,喜氣洋洋的說道:“這趟辛苦尚書令大人了,回去歇個十天半個月,賞賜已經送到你家裏了。等一切都穩定下來,寡人會給你論功行賞的。”
懷瑾疲憊至極,行禮道謝,然後退下了。
去了在宮外的那套宅子,嬴政派了自己的最大的車架把懷瑾送了回去,其實也沒有多遠的路,不過是嬴政為了彰顯對她的恩寵。
宅子裏比她離去時要幹淨整齊得多,院子裏擺了七八口大箱子,夏福正在清點裏面的賞賜,莊老頭夫婦搬了兩把躺椅坐在檐下,看着夏福做事。
“小娃回來了!”莊婆婆一看到她,就站起來,她手上拄了一個拐杖,應該是夏福給做的。
懷瑾幾步上去将莊婆婆扶住:“坐下吧 。”
“主子,回來了!”夏福眼睛亮亮的,他說:“大王賜了好多東西下來!”
“你收吧,我回去睡一覺,有些累。”懷瑾徑直回到房間,把簾子全都拉上,脫了衣服直挺挺躺在床上。這一刻,才覺得安心了。她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也沒有做什麽夢,這一覺睡的特別好,直接睡到了第二日傍晚。她臉上睡痕未消,呆愣愣的睜着眼睛醒了一會兒神,聽到外面說話的聲音,她往外叫了一聲:“夏福?”
那邊聲音停了一下,門外進來一人,正是甘羅。他站在屏風旁,笑道:“睡醒了啊?”
懷瑾失笑,給身上披了一件衣服,問道:“你難道不是應該待在雍城嗎?”
“雍城又沒有什麽事,我前幾天聽說你要回鹹陽,就早早回來等你了。”甘羅走到床邊,刷的一下拉開簾子,外面的白光照進來,懷瑾一下被光刺的睜不開眼。外面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原來她睡覺的時候,天上又開始下雪了。
天上也是一片白,不像是黃昏,像是清晨。
“老尉呢?”懷瑾推開窗,探頭去看窗下的蘭花,有好幾盆都被凍壞了。
甘羅道:“老尉、李斯、馮去疾這三個文臣,昨夜就被陛下召進宮了,看卷宗呢,我看那一大馬車的竹簡,沒個幾天幾夜,怕是出不來了。你把窗關了吧,冷風嗖嗖的,熱氣都跑完了!陛下還想讓我幫忙呢,我可不樂意幹這苦活!”
懷瑾嗯了一聲關上窗,然後去窗子外面把蘭花搬進來,夏福一見她親自動手,忙上去幫忙一邊說:“前些日子天冷,一到晚上我就把這些花搬進去了,昨兒清點東西,不小心忘搬回來了,都怪我。”
“沒事,還能養回來。”懷瑾安慰道。
甘羅見她對這十多盆蘭花寶貝的跟什麽似的,問道:“你這麽喜歡蘭花啊?”
懷瑾把花搬到了火盆附近,沒注意聽甘羅說什麽,夏福在旁嘴快,接道:“張公子才喜歡蘭花,主子是因為……”
話一出口,夏福就覺不妥,讪笑兩聲住了口。甘羅嗅到八卦的味道,追問:“張公子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