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無臉男
第83章 無臉男
有淅淅瀝瀝的雨絲從外面飄進來打在呂不韋身上,這麽靜靜的等着,懷瑾伏在地上等待發落。呂不韋說:“從今往後,在我近前伺候吧。”
“多謝侯爺!”是喜不自勝的神情。
一連這麽多天的苦日子,離終點總算前進了一小步了,雖然是非常小的一小步。
自那天後,懷瑾就一直近身伺候呂不韋,吃穿住也提升了好幾個檔次,不過她仍然是個奴隸,呂不韋對她也沒有如何特殊。下車時扶一把,談事時添個茶……諸如此類的小事,她周到又小心的做着,甚至每天親嘗呂不韋的湯藥,可呂不韋就是對她不鹹不淡的。
但有個好處就是,大家似乎都把她當成呂不韋的心腹小厮了。
某一天,呂不韋邀約了幾個門客一起談事,懷瑾在旁邊上茶端點心,做完這些她就準備下去了。門客只有幾個人的時候,說明呂不韋要開小會了,這種時候呂不韋會遣走所有下人。
“侯爺,韓公子來了。”呂府管家突然在外面通報。
呂不韋突然親自站起來,喜道:“在哪裏,快請進來。”
懷瑾有些疑惑,會是誰,讓呂不韋如此高興?她端着空盤子往外走,門口處突然走進來一個人。這人穿着一件青色的鬥篷,臉上帶了一個青銅的面具,如此怪異,懷瑾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
幾步遠,那個人也看到了她,懷瑾注意到面具下那個人的眼睛,是在看自己的,不過眼神有點奇怪。好像激動好像欣喜,隐隐的還有點傷心,這個人認識她嗎?
懷瑾腦中警鈴大作,立即低下了頭,快步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檐下站着,懷瑾越想越覺得有點奇怪,走到管家旁,輕聲問道:“這人是誰?怎麽臉上還戴了東西啊?”
管家瞥了她一眼,語氣有些冷嗖嗖的:“跟了侯爺也有一段時間了,難道你還不知道規矩?”
懷瑾點點頭怯怯的看着他,又帶了點讨好的意思,道:“小人只是好奇,那個人看着好奇怪,那麽大一塊疙瘩戴着臉上,不會覺得沉嗎。”
“那是韓念公子,侯爺的朋友。”管家最終還是說了一句,說完這句就緊緊閉上嘴巴了。呂府的人,嘴巴都很嚴實。
懷瑾心裏反複念着,韓念,這是個連聽都沒有聽過的名字。應該不認識的,可是他的眼神……懷瑾搖搖頭,可能是認錯人了吧。
在廊下等着,直到傍晚,裏面的窗子才打開。呂不韋親自将戴面具的男人送出來,一路上是十分客氣,到了門口,面具男又看見了懷瑾,道:“這是被秦王趕過來的那個尚書令?”
聲音有些奇怪,仿佛是壓着嗓子在說話,懷瑾怯生生的站好。呂不韋笑道:“她還算懂事,做事也很周到。”
“沒想到年紀這麽小,有些意外。”韓念道。
呂不韋對管家和懷瑾道:“替我送送韓先生。”
管家和懷瑾答應了一聲就跟上了,面韓念的目光一直落在懷瑾身上,而懷瑾和管家都是半低着頭。到了呂府門口,外面已經套好了馬車,韓念上馬車前,突然說:“想起來一件事,有個東西原本要給侯爺的,不過落在驿館了,這位小兄弟跟着走一趟,把東西取過來,可否?”
管家立即道:“當然可以,趙姮,去吧。”
懷瑾十分詫異,不過恭敬的答應下來,然後就跳上車和馬夫坐在了一起。
馬車一颠動,懷瑾差點掉下去,馬車裏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一把将她拉住了。懷瑾點頭哈腰的笑道:“多謝公子。”
“進來。”韓念驟然收回手。
懷瑾心中躊躇了一下,進去跪好,假笑道:“公子有什麽吩咐。”
低着頭,只能看見韓念的衣擺,青色的絲質布料上繡着一串蘭花。懷瑾聞了一下,韓念身上的味道,是一股濃香,不知是什麽香味,有點檀香的味道但又不太像。
就這麽恭恭敬敬的跪着,韓念始終沒有說話。
懷瑾心裏咯噔一下,這個人該不是看出什麽端倪了吧,被發配到洛陽前,并沒有聽說呂不韋身邊還有這號人。
“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人。”低沉的嗓音聽起來有點酥酥麻麻的。
不知為何,韓念的嗓音低沉有磁性,可是她會不自覺的想到另外一個人。那人的聲音冷漠時清涼如山中泉水,溫柔時像夏天的涼風,與眼前這個人的聲音完全不一樣。那個人身上,還帶着純淨的淡雅蘭花香。
懷瑾低着頭,笑道:“能像公子的朋友,是小人的福氣。”
又是一陣沉默,韓念又道:“擡起頭。”
懷瑾聞言,順從的擡起頭,怯怯的看了他一眼。青銅面具把他的臉遮得嚴嚴實實的,連眼型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見黑白分明的眼瞳。
韓念說:“你叫什麽名字?”
懷瑾道:“小人叫趙姮。”
“哪個姮?”
懷瑾道:“姮娥的姮。”
“姮,也借指月亮。”韓念低吟着,然後道:“你的父母很會取名,不過姮這個字,經常是女名,想必你父母十分疼你,把你做女兒教養。”
韓念定定的看着她,無端端的懷瑾心中有些難受,她說:“這不是小人父母給的名,是小人朋友送給小人的字。”
“那你的名是?”
懷瑾恭順讨好的面容出現一絲裂痕,她笑了一下,那笑看着十分苦澀,她道:“名是父母給的,父母俱亡,從前的名也随着父母一同入土了。”
韓念的眼睛一直落在她身上,懷瑾的眼神卻閃躲着,這是一個奴隸該有的眼神,任何人見了都不會有懷疑的吧。
懷瑾心想,他為什麽一直這麽盯着自己?
“公子是洛陽人嗎?”懷瑾怯怯的問。
韓念說:“我是韓國人,不過以後應該會在秦國待着,能經常見到你了。”
“小人喜不自勝。”懷瑾砰砰磕了三個頭,韓念一把抓住她,看上去有點生氣,懷瑾不知所措,韓念說:“我沒有把你當成一個奴隸……”
懷瑾還來不及思考,韓念說:“我說了,你長得像我一個朋友,我不希望看到這麽一張臉在我面前卑躬屈膝。”
“是。”懷瑾直起腰杆,看來她是真的很像韓念的朋友,那位朋友也一定對他很重要。難怪今天第一次見到,他會有那樣的眼神。想到這層,懷瑾膽子也就變得大起來,問道:“公子的朋友應當也是小人這個歲數吧?不知如今在何處呢?”
應該結局不是很好,不然不會是那個眼神。
果然,韓念說:“跟你差不了多少吧,經過一場變故,我失去了他的消息,我一直希望能找到他。”
懷瑾點點頭:“只要還活着,總有一天您會尋到您的朋友的。”
“是,我很感激老天。”韓念說。
懷瑾有些想打聽他和呂不韋的關系,然而不知從何處問起,這個人的底細并不清楚,萬一說了什麽話暴露自己就不好了。不過想到他是韓國人,懷瑾忍不住問道:“公子是韓國人,可知道韓國的張相國嗎?”
“你還知道張相國?是去過韓國嗎?”
“沒有去過,不過小人從前跟随李斯大人時,常聽他誇贊張相國之子張良公子。”懷瑾小小扯了一個謊,她道:“聽聞張良公子自小聰慧,見識不凡,是少年天才。”
不知是不是懷瑾的錯覺,總覺得韓念的面具下,在看着她微笑。只敢匆匆看一眼他的眼睛,懷瑾就微微低頭,錯開目光。
韓念道:“張良……只是一個普通人,種種傳聞,都是外界的揣測而已。說起少年天才,莫過于秦國的甘羅和趙國的六公子,少年時再如何盛名,現在不也都被世人遺忘了嗎?能夠記得他們的,大概也只有他們的親人和朋友了。”
聽完前面那句,後面的話全被她忽略了。不是的,懷瑾內心反駁,張良不是一個普通人,他是一個真正的天才,而不是自己和甘羅那樣,占了穿越的便宜。
還想再問,馬車突然停了,外面車夫說:“到了。”
懷瑾就跟着韓念下車,是在洛陽最繁華的一所驿館,跟着韓念到了二樓的一間房,韓念只是讓她在外面等着,進屋了一會,出來時拿了一盆蘭花。
把花塞到懷瑾手裏,韓念說:“幫我把這盆花帶給侯爺吧。”
懷瑾有些錯愕,跑這麽大老遠,就為了一盆花?然而她面上無比恭敬的回答:“是。”
轉身就準備下樓,韓念忽在後面叫道:“這是我在洛陽暫時落腳的地方,你可以經常來找我玩,姮兒。”
懷瑾腳步頓住,回頭看向他,韓念的眼神透亮,神色難辨,懷瑾一時間覺得有些不快。她頂着不舒服,笑着一字一句道:“小人的名字叫趙姮。”
除了那個人,她不喜歡別人這麽叫自己。
懷瑾轉身就走,身後韓念也沒有再叫她,回去把蘭花轉交給呂不韋,呂不韋将蘭花放在院子裏養起來,吩咐懷瑾每日照看。
懷瑾暗地裏想方設法打聽了一下韓念,得知這個人是從韓國來的一個商人,呂不韋剛遷到洛陽時認識的,呂不韋很器重他。
但懷瑾目前沒有發現韓念的任何過人之處,而呂不韋不會平白擡舉誰的。
多的也打聽不出來了,太露痕跡就會有危險。
在呂府打雜的日子,好像也過得挺快的,時間一晃眼就到了冬天,她依然跟在呂不韋身邊端茶倒水,在她有意無意的宣傳之下,府裏的門客下人們都以為,她已成了呂不韋的心腹,因為呂不韋去哪裏都帶着她。
甚至,在開小會的時候,也會讓她在一旁伺候着。
其中與韓念見面的次數就多起來,韓念似乎對她以前的事情很感興趣,追問過幾次,懷瑾想辦法把這事岔過去之後,韓念就再也不問了。只是偶爾給她送點吃食或者包個紅包之類的,落在旁人眼裏,韓念就是對她親眼有加。
連呂不韋也好奇追問過,但韓念只是說,她像自己的一個朋友,這個話題就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懷瑾從呂不韋這裏聽來的比較重要的消息,大概就是呂不韋想将自己手中那兩支軍隊召到洛陽來,簡而言之,就是有要造反的苗頭。
懷瑾當時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可真是太高興了,她這次來就是想逼呂不韋造反的,誰知道人家自己就已經有了這個想法。
一日中午,呂不韋的兒子呂叢榮和他的心腹将軍熊零回來了,呂叢榮和熊零都是秦國的武将,這兩人分別掌管着兩支隊伍。呂叢榮和熊零一回來,呂不韋就召集人手開會了,這次沒有讓任何人在旁邊伺候着。
懷瑾注意到,這次會議的人全是武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