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4.醋海翻天
醋海翻天
【34】
從興陽宮離開，姜雪失眠到三更。
她手裏握着玉佩，枕邊放着香囊，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大腦極度興奮，她滿腦子都是臨分別時，男人那欲言又止又專注深情的眼神，還有他小心翼翼地懇求相約的話語。
她和竹瀝講，賀霁忱主動約她，竹瀝怎麽都不信。若非她今夜親耳聽說，她也不信。
可偏偏賀霁忱開口了，自從在裴府外她遇上麻煩後，賀霁忱就變得和從前愈發不同。
雖然他嘴上的話依舊是聽不得的，會把人氣得火冒三丈，但他開始不排斥，甚至願意主動靠近她了。
這就是個好兆頭。
姜雪輾轉反側，整夜都處在半夢半醒中。
她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夢，她記得夢到了自己和皇兄攤牌，說她流落民間那段時間，是賀霁忱救了她，說她對救命恩人一見鐘情，死纏爛打，說她在對方不情願的時候逼着對方和自己私定終身……
然後她夢到皇兄大發雷霆，尤其在知道她“始亂終棄”的事後，指着她的鼻子痛斥她胡鬧，還責令她三日內完婚，對賀霁忱失去的清白和名譽負責。
然後姜雪笑醒了。
雜亂的思緒在荒唐的夢境裏起起伏伏一夜，以至于第二日清晨天剛亮，姜雪再無睡意。
睡了一覺後竟比沒睡還累。
姜雪無精打采地靠着床架，眉宇間皆是疲憊，手指持續用力地按着刺痛的太陽穴，但心情卻極好。
冬芽懷裏抱着要換的衣裳，走入寝殿時，甚至聽到了輕哼的歌聲。
冬芽心裏直打鼓，尋思着長公主應當心情尚佳，她小心翼翼地湊上來， “殿下可要更衣”
姜雪沒回應，卻輕輕笑了一聲。
笑完一聲，沉默了一會，又笑一聲。
冬芽抖了抖肩膀，心道要不自己還是先退下吧。殿下的精神狀态不太穩定，說不準會不會忽然發難，會不會嫌她礙事。
冬芽将衣裳挂在衣架上，輕手輕腳地意欲離開，榻上的女子忽然擡頭。
她雙腿自然垂在床榻的邊緣，坐姿放松又優雅。一身純白色中衣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肩若削成，腰如約素。
約莫是沒休息好的緣故，面色蒼白如紙，眼睛卻亮極，神采奕奕，盯着冬芽， “皇兄應該起了”
冬芽看了看天色， “陛下應當在早朝上。”
“嗯，今日可聽說有誰要進宮嗎”
竹瀝端着洗漱盆走進來，聞言道: “昨兒陛下派中官去了丞相府傳話，讓謝五郎今日入宮。”
“謝千陽他來作甚”
竹瀝思索片刻， “聽說謝大人最近與賀公子在一起修書，想來陛下是問進展吧。”
姜雪愣了下，眼睛慢慢睜大， “修書此事本宮怎麽不知。”
竹瀝無奈道: “現在誰不知殿下您厭惡文人，必定讨厭那些舞文弄墨的事，這種消息肯定傳不進您的耳朵，這些事還是奴婢聽底下的人議論的。”
“可是賀霁忱和謝千陽也沒人同本宮說啊，他們竟瞞着本宮!”
尤其是賀霁忱，昨日她還去見了他，也沒聽他提起一言半語。
竹瀝搖頭道: “這是公事，同您說了也無用啊。”
“怎會無用他們若見面，那本宮也可以一起啊!”姜雪赤着足走到圓桌前坐下，讓冬芽給自己倒了杯涼茶降火，她憤憤道， “這是絕佳的機會!若本宮也能參與進去，正好挽救一下本宮的名聲。”
竹瀝從衣架上拿起一件宮裙，笑了聲，拆臺道: “您哪是為了名聲着想你那分明是想見情郎。”
姜雪: “……”
她鼓着臉，氣呼呼地， “不行嗎”
“行，殿下，那奴婢這就伺候您更衣，咱們去堵他。”
姜雪: “……”
涉及到見面這事，有時候竹瀝比姜雪自己還積極。
被竹瀝架起來換了衣裳，又快速地用了早膳，便趕着姜雪出門，去思政殿堵人。
“若是能碰上謝大人，殿下便有理由同他一起離開，陛下若是問起，您就說對修書之事感興趣，想去看看，有謝大人在，陛下肯定放心。”
“反正您的事謝大人都清楚，您不用瞞着他，他也樂意幫忙，您這不是又能光明正大地見到賀公子了”
“說不準到了興陽宮，謝大人還會刻意避開，給您創造絕佳的獨處機會，殿下，是不是很心動”
就連去思政殿的路上，竹瀝也在不停地蠱惑。
姜雪确實被她說得心動了，于是加快了腳步。
到思政殿時，沒見着皇兄，卻見着了皇嫂，當今的皇後宋氏。
見過禮，宋顏姝招手讓姜雪來自己身邊坐下。
姜雪笑眼彎彎，親昵地挽起皇後的手臂， “皇嫂怎麽在這”
宋顏姝笑容溫婉，輕聲細語: “你皇兄昨晚頭痛，我不放心……”
宋顏姝與姜連寧自小青梅竹馬，感情一直很好，不然姜連寧也不會始終只有她一個女人。
不管是做太子時，還是如今做了皇帝，姜連寧都沒有廣納後宮的意思。
姜雪一直很羨慕兄嫂的感情，她不自覺流露出向往神色， “嫂嫂這肚子……有八個月了你懷着身孕本就辛苦，皇兄怎麽舍得你照顧他”
“嗯，快九個月了。”宋顏姝臉色微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她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孕肚， “他不準，但我也不聽啊，我就賴在他書房裏，他總不能将我趕出去。”
那确實不能。
姜雪忽得想起自己來，她先前在賀霁忱的書案前賴着不走時，賀霁忱也拿她沒辦法。
姜雪将自己和眼前這對恩愛夫妻做對比，唇角慢慢露出一個笑容。
差不多，都差不多。
所以她和賀霁忱也能有如此恩愛的一天。
宋顏姝雖是武将之女，但她從小就對情緒感知很敏銳，細致入微，她沒錯過姜雪的神情，知曉這是陷于愛中時才會有的神色，宋顏姝将此事暗暗記在了心中。
“對了，沅兒的病可好轉了”
宋顏姝面上帶了憂色，搖頭， “還總是咳，太醫給開了藥，說是還要再調理些日子。”
“他還在和皇嫂住嗎”
“嗯，只不過阿寧不準我和沅兒待太久，說是怕将病氣過給我……”宋顏姝蹙了下眉，抱怨道， “他對沅兒太過嚴苛了，沅兒才三歲不到，他就讓人教他功課。”
姜雪笑道: “皇兄三歲時已能誦詩文了。”
宋顏姝嘆了口氣， “我何嘗不知儲君的難可我這個做母親的，終究是不舍得孩子吃苦。”
姑嫂二人随意閑聊，沒多久姜連寧下朝回來了，他身後跟着謝千陽，二人并肩而行，有說有笑。
“有了賀公子相助，微臣算是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挑燈夜戰到天明。”
“你這是怨朕不給你加派人手你好歹也是翰林出身，這點小事就別叫苦了。”
“微臣就算有點學問，那也是勢單力薄。而且賀公子比微臣有才學，許多微臣不知道的錯處，賀公子一眼便能看出，當真博學，不怪乎我父親喜歡他，整日念叨着再請他過府一敘，下上一盤。”
“朕也同他下過棋，确實不錯，”帝王笑道， “比你強上許多。”
姜雪無意間轉頭，看到謝千陽的身影，連水都不喝了。
宋顏姝目不轉睛盯着姜雪的側顏，若有所思。
“皇兄萬安。”
姜雪快步走近，福了福身。她說完便瞥一眼謝千陽，沖他笑了下。
這笑落在帝後二人眼中，是情意綿綿的一眼。落在謝千陽的眼中，卻令他警鐘長鳴，提心吊膽。
謝千陽僵硬地回了個笑，心裏想的是這姑奶奶別是又有什麽歪點子要他配合。
姜連寧先去扶了發妻起身，而後對視一眼，紛紛笑了，默契地目光交流——
“瞧瞧，感情好，這麽迫不及待。”
“是啊，你沒來時她便一副急迫又魂不守舍的樣子。”
看來好事将近了。
當初從姜雪口中聽到謝千陽的名字，姜連寧便知早晚有這麽一天。他那妹妹眼高于頂，輕易不會開口提人。
“阿雪今日起的早，”姜連寧嘴角噙笑，調侃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轉， “這麽殷勤來朕這兒，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怎會，臣妹給皇兄請安，需要什麽理由嗎”
“嗯，給朕請安确實不需要理由，但能讓你一早就來的，朕可不認為會是這麽簡單。”
姜連寧故意拖時間，同姜雪東拉西扯，直到皇後笑着拉他衣袖，他才不再為難人，大方地揮手， “好奇便跟去看看，有謝千陽在，朕倒不怕你和人起沖突。”
“……那事早就過去了!”
“你那性子哪說的準”姜連寧一臉不信任， “十歲那年吃你一塊糕點的事你一直說到及笄，朕可不相信你這張嘴。”
謝千陽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殿下這麽小心眼兒呢”
這護短護食強占有欲的性子，倒是和某人絕配。
姜雪: “……”
她瞪了謝千陽一眼，拉過對方的胳膊， “走了!”
謝千陽被拖着倒退，踉踉跄跄， “陛下恕罪，臣先告退……哎喲!”
姜連寧望着二人打鬧着遠去，半晌，無奈笑了聲，他轉過頭，對上發妻的目光。
出生在帝王家，唯有在發妻面前，他從不端帝王的架子，只當他們是平凡人家的普通夫妻。
他拉過對方的手，溫柔道: “咱們家要有喜事了。”
青梅竹馬，自有旁人無法理解的默契在。
“我知曉，會安排的。”
“辛苦你了，阿雪的婚事不能馬虎，你只操持大局便好，由底下的人去張羅。”
“嗯，畢竟我現在不是一個人。”宋顏姝問道， “阿寧打算何時下旨”
“賜婚的聖旨麽……”姜連寧思忖片刻， “就等你生産以後再說吧，不過兩個月而已。”
“我可以的，我……”
“你不可以，下元節快到了，宮裏的事還有的忙。待你生産過後，養好身體，差不多快到除夕，那時再說吧，阿雪想必也不急。”
……
姜雪拉着人出了思政殿，自己在前面走得飛快，她時不時回頭看上一眼，一臉不耐地催促:
“你快點啊!不着急幹活”
謝千陽背着手，慢悠悠踱步， “哎，我哪有殿下急啊，殿下這麽熱愛修書，不然我向陛下禀明，也加上你可好”
“那感情好，本宮也來幫忙!”
竹瀝适時出聲: “殿下，您會嗎”
姜雪: “……哦。”
謝千陽笑得前仰後合，對竹瀝豎起拇指，他原本吊兒郎當的，在拐出甬道，于宮門處望見一嬌小身影時，眸子輕眯，不正經的笑意頓時收斂，不慌不忙的步子也逐漸加快，漸漸超過了姜雪。
姜雪:
她眼睜睜看着謝千陽一陣風似的從自己身邊掠過，而後徑直走到了一少女面前。
那人打扮奇異，一身類似男子裝束的玄色勁裝，幹脆利落，發髻是可愛的丸子頭，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在白淨的小臉上格外矚目，直白犀利，能洞穿人心，叫人不敢和她對視。
謝千陽聞着味兒跑過去，在少女面前笑得柔情似水， “久等啦，咱們走吧”
姜雪在後面冷笑， “這個狗，自己的事倒是上心。”
阿瑤點了下頭，目光越過謝千陽，瞧見姜雪，她那雙黑玉一般剔透的眼睛立刻亮了下，笑容也随之而起。
姜雪還未走到近前，阿瑤抱拳行禮，又對來人比劃:長公主!好久不見!
好久
謝千陽酸溜溜地想，也就幾日而已，見着他怎麽都不笑看着長公主倒是笑的開心。
姜雪瞥一眼謝千陽垮下去的臉色，勾起了唇，她擡手摸摸阿瑤的頭，故意道: “這麽想我啊”
阿瑤重重點頭，頭在姜雪掌心蹭了下。
“真乖，今日怎麽進宮了”
阿瑤比劃:五郎說我的病有人能看，夫人便去求了皇後娘娘，準我入宮找那神醫，殿下你看，這是皇後娘娘給我的令牌。
阿瑤獻寶似的把令牌掏出來遞到姜雪面前，她眼睛裏都是星星，興奮地比劃:有了這個，我便能進宮來找長公主玩了。
姜雪捏了捏阿瑤肉嘟嘟的臉蛋，調戲道: “好，阿瑤來後就別走了，來瑤光殿當本宮的貼身婢女可好我們一直在一起，吃在一起，睡在一起，日夜不離。”
阿瑤難得露出些羞色，掙紮許久，還是道:還是不了，五郎離不開我，他連自己衣服都不會穿，又不愛讓別人伺候他，我不在，他光着出門可怎麽辦啊。
謝千陽臉色黑如鍋底: “…………”
姜雪噗嗤一笑， “好吧，那你便留下伺候你那位廢物少爺好了，可別放他光着出門跑。”
阿瑤鄭重其事點了下頭。
三人到興陽宮外時，賀霁忱正在檐下出神，他耳力好，目力佳，沒見到人便聽到了姜雪的聲音。
他的手指不自覺捏緊，唇畔也浮出笑意。
白日就敢來，看來是找到了什麽正當的理由。
賀霁忱低下頭，抿唇笑了笑。
不該每回都要她費心力，他也該從這宮殿中走出去才是。
聽聲音，姜雪已到了門口，在和守衛說話。
賀霁忱微眯了眸，遠望過去，瞧見她，心下一動。
正要擡腳去迎，便又有一道熟悉的清潤的男聲傳入耳中。
是謝千陽。
他被衆人擋在身後，賀霁忱不見其人，只聞其聲。
“殿下待會就跟在臣身邊就好，莫要亂跑。”謝千陽心裏記着自家小丫頭被人調戲的仇，咬牙切齒道， “跑丢了，撞着什麽人可不好。”
姜雪溫溫柔柔地笑着， “你還是把自己衣裳穿好了再說吧。”
謝千陽: “……”
啊好氣!他那明明是故意的!
他怎麽會蠢得連衣服都不會穿!姜雪怎麽可能不知道這是他的手段啊!她分明就是故意羞辱他!
二人在這鬥氣，他們暧昧不清的話語順着風，飄進院中人的耳中，刻進他心裏，掀起一陣酸澀的浪潮。
賀霁忱擡起拳，輕輕碰了下游廊的石柱。
碰一下——
就這麽離不開彼此嗎這座宮殿并不大，再遠能到哪裏去呢
又碰一下——
撞到什麽人……這殿中只有他。撞到他又如何他又不會為難她。
再重重地碰一下——
謝千陽又不是三歲小孩，怎會連衣裳都穿不好，她的關懷也該有個度才是。
男人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殆盡，他面無表情地盯着門口的方向，唇線繃直，如寒潭的黑眸中微暗，冷淡中充斥着戾氣，鋒利且充滿壓迫感。
姜雪一副勝利者的姿态越過守衛，跨進院中時，便見心上人的一張俊臉。雖然兇，但性感。
她笑容綻放，正要飛撲過去。
卻見男人淡淡瞥她一眼，而後轉身，回了屋中。
随後，用力拍上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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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千陽:我真的不會裸/奔，真的(
賀霁忱:開心只持續了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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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天津啦，恢複更新本來是因為奶奶的事回老家的，結果回去以後姥姥也進因為突發腦溢血進icu了……有時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太晦氣，把老人家給沖撞了t。t因為姥姥有可能是因為聽說我要回去太開心太激動了才發病的……好在兩位老人狀況都在好轉，希望她們能度過這個難關。
連載過這麽多本，沒有在沒完結的時候請這麽多天假，給追更的寶貝們帶來了不好的閱讀體驗，真的很抱歉t。t給大家發紅包致歉呀!沒有突發情況的話是不會斷更的，大家放心，會堅持寫完的!麽麽麽愛你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