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SIX
SIX
拿完行李之後, 徐雲闊帶着聞雨落跟家裏安排來的司機張德會上面。
上了車，張德載着他們一路開往複興大道。
燕城到處都是熱熱鬧鬧的景象，街頭巷尾, 能感覺到濃濃的年味，除夕有些堵車, 張德開了一個半小時才把車開到複興大道。
這裏坐落着燕城最高級別的軍區大院, 聞雨落偏頭看向窗外, 發現張德将車開進大門的時候，大門口那裏站着六個哨兵，他們身着軍裝，站姿挺拔，讓人心裏油然而生出一種敬意。
指尖微微顫了顫，聞雨落輕抿了下唇。
在此之前，他大概知道徐雲闊家裏背景很大, 他也跟她說過一些, 他爺爺曾是空軍最高級別的長官, 父親現在也在軍營裏擔任要職，還有他姥爺和兩個舅公，在燕城也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而徐雲闊也比同屆的同學大一些，因為他高中的時候參軍過一年。
感覺手腕被身旁的人握了下，聞雨落轉過頭, 對上徐雲闊黑漆漆的眼睛。
他笑了下, 說道：“要到我爺爺家了寶寶。”
“嗯。”聞雨落應他。
軍區大院過了大門進到裏面, 房屋的構造和綠化跟普通小區差別不大, 幾乎都是南北朝向的房子，樓間距比較寬, 每幢樓的一樓統一都是車庫，被銀灰色的卷閘門關着，也有部分車庫的門是鐵門式，車繼續往前開着，穿過了兩條馬路，再右轉徑直朝前開，聞雨落發現這裏面的監控設備很多，随處可見，不久後，聞雨落透過窗戶，看見他們分別路過了一個小學和幼兒園，這裏好像是一個小型社會，包含了醫院和學校，可能徐雲闊的幼兒園和小學都是在大院裏面上的。
車終于開進了西區，在一個很大的院落停了下來。
這裏的房屋看着比之前經過的樓房都矮一些，戒備森嚴，由土牆包圍。
聞雨落看見一個身穿灰色大衣的老奶奶被一個婦人扶着站在院落裏等待，一看見張德把車開進來，眼睛亮了好幾度。
院落裏還有好幾個小孩，好像在玩丢沙包，笑聲一個比一個大。
“哎喲，小闊帶那孩子來了。”曲慕麗嘴角深深揚了起來，拍了下自己大女兒的手。
Advertisement
徐桉華道：“對，來了來了！”
聞雨落跟着徐雲闊下車的時候，一群小孩也圍了上來，個個都瞪着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她。
先脆生生地喊完徐雲闊“表叔”“叔叔”“表哥”，又把目光盯到她身上。
聞雨落頓時很不自在，也有點受寵若驚。
“歡迎歡迎啊小落落，孩子快過來，讓我好好看看你，哎喲，這小臉蛋，真是長得比小瑾瑾還精致，太漂亮了。”老太太見了聞雨落，就是一頓誇贊，喜歡得不得了。
聞雨落彎唇笑了下，“謝謝奶奶。”
徐雲闊對聞雨落介紹道：“奶奶口中的小瑾瑾是我大姑的小女兒，比你小兩歲，這位便是我大姑，還有他們，這兩個是我大姑的孫子，這個是我小姑家的，她兒子，另外的四個小孩是他們的朋友，反正也是大院裏的，這裏面的小孩經常玩在一起。”
徐雲闊鄭重地把聞雨落介紹給了自己的奶奶和大姑，也向聞雨落介紹了他們。
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仰着頭朝聞雨落說：“你就是明城那個表嬸嗎？！我看過你的照片，本人比照片裏還要漂亮！簡直是仙女！！！”
他這話并不錯，聞雨落從車裏鑽出的時候，把一群小孩都驚豔到了，今天要跟着徐雲闊見他的長輩，她特意化了一個淡妝，但是衣着很端正樸素，淺色羽絨服，黑色的小腳褲套着長筒靴，黑發都攏到頭頂紮成馬尾，她那張臉五官過于張揚豔麗，再樸素的打扮，也給人一種眼前一亮的感覺，站在徐雲闊身旁又顯得嬌嬌小小，精致得不行。
小胖子的話一出來，大人們都笑了起來，徐桉華推了下他腦袋，“小嘴還挺甜，那你們都歡迎一下表嬸，不是給表嬸嬸準備了歡迎儀式？”
“嗯嗯嗯！”小胖子點了點頭，突然擡手拍了個響亮的巴掌。
他好像是小孩堆裏的孩子王，這道掌音落下，其中一個小男孩拔腿朝一顆樹跑了過去，那裏樹下的臺基上好像放着一個小音響，他蹲下抱起那個小音響按了下，院子裏立馬響起那首經典的《歡迎您》紅歌。
緊接着他跑了回來，跟其他小孩聚在一起，之後排成三排，第一排兩個人，後面兩排各站三個人開始跳舞。
這群孩子裏最大的看着也就八歲，就是那個小胖子個頭最大，應該也是年紀最大的，小的應該才五歲，可是都跳得有模有樣，只是其中有一個可能有點緊張，動作有點跟不上，但是也在邁力地跳着，看着像認真排練過的。
“……”
聞雨落有點震撼，表情呆呆地看着。
這群小孩熱情又可愛，一個舞蹈，像一把火焰燒進了她心裏。
原本她心裏是非常緊張和忐忑的，即便徐雲闊一直在鼓勵她，但是下了飛機後，那種緊張感又像潮水漫來，進入到這個大院的時候，那種不安感在心裏一下又一下地撞擊，現在，好像卸下了很多包袱。
肩膀被徐雲闊摟了下，他說道：“喜歡嗎？”
“我都沒想到他們會跳舞哈哈哈！這群小蘿蔔頭真有意思。”
聞雨落唇角越來越彎，因為這群孩子特別可愛，跳舞的動作還很好玩。
曲慕麗咳嗽了一聲，說道：“你以為他們那麽乖，心甘情願要跳的？是我安排的，不過表演什麽是嘉浩想的，他還把他的好朋友拉進來一塊兒哈哈哈哈，這孩子真夠逗的。”
音樂和舞蹈吸引了其他大人t，徐雲闊的爺爺和他兩位姑爺都從屋裏走了出來。
他們剛知道徐雲闊把聞雨落帶來了。
看見徐雲闊爺爺的時候，聞雨落有點愣，脊背不由得更挺直了些，因為曾在新聞聯播裏見過他，心頭湧上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尊敬和敬佩，又變得緊張了起來。
老人家身材高大，即便上了年紀了，也看着身姿挺朗健壯，穿着樸素，一件簡單的軍大衣，戴着軍帽，五官的英氣很足，眉尾有一截灰白色，雙目清明，徐雲闊的容貌有幾分遺傳了他的，所以身上的英氣也很重。
“歡迎你啊，孩子。”徐在春對聞雨落說道，嘴角牽起親和的笑容，聲音渾厚穩重，“既然來了，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別拘謹。”
聞雨落手心出了一層汗，彎唇點點頭，“嗯，謝謝爺爺。”
徐在春視線打量着聞雨落，眼底深了深，忍不住說了一句：“要是心妮還在，也長到這個歲數了啊。”
後來聽徐雲闊說起，心妮便是徐雲闊那位在八歲這麽小年紀因為中毒去世的妹妹。
*
那群孩子的歡迎舞蹈跳完，聞雨落跟着其他大人們一起進了屋裏，跟徐雲闊的家人一塊吃的中飯。
一大家子的人，包括小孩子，一共湊成了兩桌，聞雨落跟着徐雲闊與他的爺爺奶奶坐在一桌。
徐雲闊的父母在除夕這一天有些忙，還有他的小姑也比較忙，中飯沒空到大院裏來一起吃，等到下午的時候，聞雨落才看見他們。
徐雲闊的父親，母親，還有他小姑，也都很好說話，見到聞雨落神色很和善，尤其是徐雲闊的母親和小姑。
徐雲闊的小姑比較溫柔，戴着一副黑框眼鏡，在報社裏從事編輯工作，而他的母親就比較活潑了，脫掉大衣，裏面是一件漂亮高雅的紫色旗袍，燙着時髦的卷發，她見到聞雨落很是喜歡，問了聞雨落很多問題，特別是很好奇聞雨落跟徐雲闊是怎麽認識的，因為這個問題他問徐雲闊的時候，徐雲闊答得很敷衍，聞雨落認認真真回答了她，沒好做隐瞞，誠懇地說了遇見徐雲闊那天的情況，因為她沒辦法在徐雲闊長輩面前不坦白，哪怕說出實情，或許會影響她在他長輩們眼裏的形象，但是她必須是真誠的，毫無保留的。
“這樣啊，和着是小闊他英雄救美呢，乖孩子，那麽那天，真是受苦了，最後沒感冒吧？”徐雲闊母親許筌還關心起她那天的身體狀況。
“沒感冒，那時候是九月份，天氣比較熱，所以還好。”聞雨落說。
許筌笑了下，“那就好，但是那天你們都沒留聯系方式的嗎？就那麽分開啦？”
“嗯…對，第二次遇見是在我做兼職的劇本殺店裏……”看得出來，徐雲闊母親真的很好奇她跟徐雲闊怎麽走到一起的，聞雨落細細都跟她重述了一遍，聽得許筌津津有味。
除了許筌，徐雲闊的奶奶曲慕麗也問了她好些問題，得知她的專業是法學，好像十分滿意，還說當年徐雲闊家裏一致都是想讓他選法律專業或者審計，但是最後徐雲闊一意孤行選擇了新潮的計算機專業，家裏是希望他以後從政的，但是徐雲闊自己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他思維比較活躍發散，從小德智體美勞，樣樣培養都沒給他落下，但是也因此，他的性格不是完全拘束着長大的，太有自己想法，他們又都是尊重個人發展的長輩，最後就沒管他了，他想學什麽讓他學什麽，長輩們還說，徐雲闊是他那輩孩子裏，最有想法的，就算不從政，以後也會有大作為。
曲慕麗說完徐雲闊，拉着聞雨落的手笑道：“不過沒想到啊，小闊不想學法，卻找了個學法的女朋友，這麽看來，他還是很孝順的。”
老太太這麽說，好像徐雲闊是因為她學法才選擇她做女朋友一樣，其中一部分原因，可能是想彌補長輩們心裏的那點小遺憾。
聞雨落笑了笑，覺得如果老太太這麽理解，也是可以的。
她老人家心裏高興才好。
這天一聊起來，就聊了很久，不知不覺就到晚飯時間了，徐雲闊更多的親戚聚來了大院裏大家一起吃飯。
聞雨落頭一回吃上這麽熱鬧的年夜飯。
曾經的十八年，每次過年的時候，都是別人家熱熱鬧鬧，但是家裏只有她跟外婆一起過年，聞秀竹還在世的時候，年夜飯基本上都不知道在哪裏，只有一次和他們一起過過，而自從聞秀竹和外婆都去世後，那幾年，都是她一個人過。
聞雨落挨着徐雲闊的奶奶坐，另一邊是徐雲闊的小姑，而徐雲闊坐在她的對面，沒跟她坐在一起。
但是吃飯的時候，徐雲闊時常看她這邊，似乎害怕她緊張和不自在。
但是聞雨落心态已經好很多了，她怕表現得太拘謹反而讓徐雲闊的家人不喜歡，所以今天她時常都是保持笑容的。
一張臉漂亮得過分，也比任何時候都紅潤明豔。
聞雨落剛吃了一口魚，低頭看見曲慕麗将一個厚厚的紅包塞進了她衣服口袋裏，似乎怕其他小輩看見一樣，湊近她耳邊笑嘻嘻地道：“小落落，給你的壓歲錢。”
“新年快樂啊寶貝兒。”
“奶奶，這……”聞雨落愣住，垂下眼。
但是新年紅包是不可以退回去的，小時候外婆教育過她，那時候外婆再窮，每年都會給她包一個紅包，一開始只是十幾塊錢，到後面她長大了，最多的時候有兩百塊。
“謝謝奶奶。”聞雨落出聲。
“謝什麽，不要客氣！以後啊，年年都會有呢。”曲慕麗笑着說。
年年……
聞雨落心口跳了一下，一股暖流好像直浸進胸腔。
眼眶都跟着有些熱。
收完紅包，擡起頭的時候，恰好對上徐雲闊的目光。
他好像用眼神在問她：奶奶跟你說了什麽悄悄話？
聞雨落只是對他彎了下唇，眼底的神彩格外照人。
徐雲闊跟着彎起唇。
大口吃了塊紅燒肉。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除夕夜的月亮緩緩怕上天際。
照亮一個團圓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