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FOUR
FOUR
學校論壇裏, 這個帖子飄在首頁最前面。
『在朋友那裏吃了一口大瓜』
不知道是什麽“大瓜”，是跟她和徐雲闊有關的。
聞雨落聽見電影裏傳來槍擊聲，電影在收尾了, 正是整部影片最精彩的時刻。
她忍住了沒點進那個帖子裏看，摁關了手機, 視線投回前方的幕布。
這個電影結局有些讓人出乎意料, 一直在費盡心機尋找失蹤女兒的男主竟然是兇手本人, 女兒其實沒有失蹤，只是被他殺害了，他在暴怒和酒精作用下殺害的女兒，之後陷入精神崩潰，産生幻覺，想讓警方幫忙救回女兒，同時因為公司內敵對分子的鬥争, 做下了一系列犯罪違法的事情。
最後他死于一名年輕警察的槍下。
死時的表情是解脫的。
很讓人唏噓的一個結局。
片尾曲響起, 電影的字幕滾動起來。
這個時候聞雨落才把手機重新摸出來, 點進學校論壇。
那個帖子不是虛幻，還挂在那。
聞雨落握着手機靜靜浏覽。
眉毛越來越蹙了起來。
帖子裏放了兩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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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是晚上，東區某幢宿舍樓下，她從黑色的越野車上下來。
另一張是徐雲闊摟着她從醫院裏走出來，後面這張裏，她臉色不是很好看, 手在摸肚子。
發帖樓主只有标題沒有正文, 标題點進去, 只有這兩張照片。
但是“大瓜”這兩個字足夠引人遐想了。
在別人看來只是沒有“明說”而已。
一開始前面的樓層發言都還比較正常, 大家最先都是在注意她的顏值，有很多誇贊。
冒出的一些猜測也比較正常。
【這叫什麽大瓜啊, 徐大神帶她美若天仙的小女友去醫院看個病，就大瓜了？懷疑樓主在釣魚。】
【y1s1，兩個人真的好配！！】
後面留言就越來越不正常和龌龊了。
【你們傻嗎，樓主都說大瓜了，肯定真相沒那麽簡單啊。】
【我也住東區宿舍，有天晚上淩晨才回宿舍，看見徐雲闊那輛黑色越野車在法學院那幢宿舍樓下停了好久，車還一動一動的。】
【卧槽，好勁爆，這是我能聽的嗎！】
【？？？】
【所以，第二張是徐大神帶小女友去醫院打胎？不是，他們才在一起多久，節奏這麽快的麽。】
【這t有什麽，男歡女愛，很正常啊，樓主這也要挂，就是樓主的問題了，不知道尊重人家隐私？什麽都往論壇發。】
【同意，舉報了。】
【突然覺得徐大神好畜牲。】
【盲猜兩人剛談第一天就發生關系了，聞女神那個顏值，徐大神把持不住很正常。】
【話說聞雨落要不是長了這麽一張臉，也入了不了徐雲闊的眼吧。】
【那肯定啊，除了美貌，身材，聞雨落還有什麽，聽說她家裏挺窮的，我一高中同學是法學院的，說聞雨落在貧困生補助名單裏。】
【那早晚徐雲闊肯定會膩掉，我覺得女孩子還是要知道保護好自己，年紀才多小，就打胎。】
【只有我覺得刺激嗎，車震诶。】
【不行，我接受不了，不覺得刺激，只覺得惡心，幹嘛在學校裏。】
“……”
聞雨落臉色翻黑，她不知道原來明大的學生，會因為兩張照片，子虛烏有出這麽多東西來。
把白的說成黑的。
不僅侮辱了她，好像也侮辱了徐雲闊。
“怎麽了？”徐雲闊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身材挺拔落拓，椅子自動彈到座椅靠背，他懶懶掀開，拎起搭在靠背上的外套，看見聞雨落坐着沒動，在低頭看手機。
“我們又上學校論壇了。”聞雨落說。
徐雲闊已經見怪不怪了，不過自從跟他确定關系後，聞雨落也不太去在意學校論壇上說什麽了，無非就是他們的行程彙報，走哪兒都有人關注他們，就比如在食堂吃個飯，可能都會被放去論壇。
“這次說的什麽？”徐雲闊伸手去捏聞雨落的臉。
聞雨落不太想口述，把手機遞給徐雲闊讓他自己看。
徐雲闊掃完帖子，臉色冷了下來。
聞雨落看見影廳裏其他人幾乎都走光了，兩個負責打掃影廳的工作人員拎着大垃圾袋走了進來，她也從座位上起了身，将帆布包背上，看見徐雲闊摸出了自己的手機，大概猜到他想幹什麽，聞雨落扯了下他的袖子，說道：“我們先出去再說吧。”
“兩分鐘的事情。”徐雲闊偏站着不動，他其實不說話的時候，身上就挺疏冷的，不是那種平易近人的外形和氣質，這會兒身上的線條顯得更冷硬，修長指節在手機屏幕上點擊，在操作着什麽。
聞雨落沒有喊他了，安靜站在他旁邊。
那兩個負責打掃的工作人員看了看他們，也沒有催促，以為他們在等電影的彩蛋，一個走去影廳最後面從最後一排座位開始打掃，一個從第一排座位開始打掃。
徐雲闊确實沒花多久時間，将那條帖子删掉了。
之後才牽着聞雨落離開，他們下臺階的時候，發現這個電影原來是有彩蛋的，演員表放完了，出現一個小片段。
電影裏死去的女兒複活了，沖過來跟男主角抱在一起，興奮地喊他爸爸。
不知道這個彩蛋是想彌補觀衆心裏的一種遺憾感，還是告訴觀衆這個電影可能還有第二部，而影片裏的女兒其實沒有死。
聞雨落只是瞥了眼，拉着徐雲闊走出影廳了。
出了影廳，徐雲闊重新拿起手機。
“我看看發帖的那個人是誰。”
說這句話的語氣不太友善，帶着愠怒。
聞雨落也想知道那個人是誰，哪個學院的，大幾，叫什麽名字。
雖然徐雲闊在學校很出名，或許因此要多承擔一些關注，但是并不代表可以被這麽揣測隐私。
兜裏的手機在振，聞雨落摸出手機。
是室友群裏在發消息。
鐘雪：【沒了沒了！那個帖子沒了！看來幹審核的工作人員沒有白拿工資，舉報後處理速度還挺快。】
木子然：【我也舉報了，明大怎麽這麽多腦子裝屎的人，一天天都在想什麽，點進那個帖子還以為是進了虎撲。】
向蘭蘭：【同意。】
鐘雪：【小落一直還沒回信息，不知道看沒看見那個帖子，沒看見最好。】
聞雨落想了想，在群裏回複：【看見了。】
鐘雪：【！！】
鐘雪：【那你不要往心裏去哈。】
木子然：【對，別往心裏去，這些人太閑了，喜歡瞎議論。】
聞雨落突然覺得心裏有些暖，因為至少跟她每天睡在一個宿舍的室友沒有跟那個帖子裏一些人一樣，因為那兩張照片，就腦補出那麽多東西。
【嗯，不會。】聞雨落在群裏回。
徐雲闊扒出了那個發帖人的信息，是新聞系大二的一個女生，名叫唐穎慧。
“我要去找她。”聞雨落說。
徐雲闊視線投到她漂亮的臉上，“嗯？”
“得讓她跟我還有你道歉。”聞雨落說。
本來徐雲闊查對方信息，是想由他來解決這個事，他會想辦法跟這個唐穎慧取得聯系，讓她在論壇發一個道歉申明，沒想到聞雨落會提出想去找那個人。
他以為她會說算了，或者勸他不要去跟人計較。
徐雲闊擡手捏了下面前小姑娘的臉，“好。”
“我們去見見這個人。”
*
新聞系的宿舍樓也在東區，唐穎慧發完那個帖子，看評論的人數越來越多，大家猜測的想法也完全符合她想表達的，心情變得特別好，起身拿上洗浴的用品，裝進一個小籃子裏，提着小籃子去衛生間洗澡去了。
等洗完澡出來，她先沒吹頭發，想看看那個帖子熱度有沒有增加，卻發現那個帖子被删除了，并且她還被禁言了。
之前就看見留言區裏有人要舉報她，處理這麽快的嗎，才多久，就把她發的帖子删除了？
煩死了，為什麽不能讓她的帖子再挂久一點。
不過全校應該有不少人都看過那個帖子了，一個轉發十個，十個轉發一百個，這樣子傳播下來，明後天就會全校皆知。
到時候，聞雨落哪可能還會是什麽女神，她那張臉再美，大家也不會對她有濾鏡了。
她現在只不過是一個堕了胎的不自愛浪.□□。
唐穎慧翹了翹嘴角，拿出吹風機插上吹頭發。
漸漸夜更深了，到了夜裏十點半，唐穎慧寫完了一篇下周專業課要交的論文，抱着ipad想上床刷會美劇再睡，忽聽見有人在敲宿舍的門。
宿舍裏只有一個女生還沒回宿舍，另外兩個一個在陽臺晾衣服，一個已經上床了，唐穎慧以為是還沒回來的那個室友，邊說着“你怎麽又不帶鑰匙”邊走去了門邊，将門打開，這一打開，就愣住了。
定定看着站在外邊的人。
格外張揚明豔的一張巴掌臉。
她皮膚特別的白，五官超級漂亮，尤其是那雙眼睛。
應該是戴了美瞳，琥珀色的眼仁，水汪汪的，又很烏黑。
“聞，聞雨落？”唐穎慧叫出對方的名字。
這張臉她不可能不認識，在學校論壇看見過她好多張照片了。
本人，确實比照片裏漂亮太多。
“你，你你你，你怎麽跑來這？”唐穎慧都結巴了，以為撞見了鬼。
可是哪有這麽漂亮的鬼。
“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麽跑來這。”聞雨落淡淡道。
“‘’夏季的櫻花沒有開‘’，是你吧？”聞雨落問。
這是那個“大瓜”帖子發帖樓主的id，聞雨落開門見山問。
唐穎慧愣住，下意識回頭看了眼。
宿舍裏那個室友還在陽臺晾衣服，應該沒聽見聞雨落的聲音，另一個室友在床上，應該也沒聽見吧。
唐穎慧臉色一陣白一陣青，有點不想承認。
學校論壇都是匿名發帖，所以有時候大家才會那麽随心所欲的發言，她的信息怎麽會被聞雨落扒出來？
這太可怕了，聞雨落是怎麽做到的。
“你不用否認，就是你，你換一下衣服，我們下樓談一談。”聞雨落說。
她不是那種清純無害的長相，樣貌确實特別美，可又其實很冷相，毫無表情的時候還會讓人覺得很不好惹。
唐穎慧總覺得有股涼意從腳底蹿上來，但是嘴硬道：“談什麽，有什麽好談的。”
“我，我不下樓。”
“你說的那個什麽夏季的櫻花沒有開，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唐穎慧作勢想把宿舍門關上，被聞雨落擡手扣住了，她一只腳抵了進來，“行，那我也不介意在這裏談。”
“鬧大了我也不怕。”
唐穎慧呆呆地看着她。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有種在論壇裏發我的照片，也有種在論壇裏引導大家發那些話，沒種跟我談一談？”聞雨落淡扯了下唇，“我只給你五分鐘的時間，請你盡快下樓。”
“不然我不會輕易原諒毀我名聲的人。”
這兩句話把唐穎慧吓住了，她臉色一白，t只能悶悶地應了聲“嗯”。
之後聞雨落沒擋門了，她轉身離開。
下樓去等她了。
唐穎慧匆匆去把衣服換了，之後走去陽臺，發現除了聞雨落，徐雲闊竟然也在她們這幢宿舍樓下。
他身形高大，外形也出挑，全校女生裏幾乎沒有不認識他的，唐穎慧心髒突突跳了起來。
想起聞雨落說的那些話，又不敢一直躲在宿舍，穿上外套，打開宿舍門出去了。
“慧慧大晚上出去是幹什麽去啊？”之前在床上的那個舍友正好爬下來要上廁所，她問了一句。
晾完了衣服這會兒準備要上床的室友道：“不知道啊，我沒問她。”
*
東區宿舍大門外右邊有一家咖啡館。
再過半小時這家咖啡館就打烊了，這會店裏客人很少。
徐雲闊跟聞雨落坐在一排，唐穎慧坐在他們對面的位置。
唐穎慧渾身滿是不自在，覺得有點如坐針氈。
聞雨落開口問道：“你在學校論壇裏說，在朋友那裏吃了一口大瓜，請問你那個朋友是誰？”
徐雲闊轉頭看了看身旁的小姑娘。
她嚴肅起來，那張小臉是另外一種氣質。
之前他們回到學校後，就直接來的東區宿舍，因為新聞系的宿舍也在東區。
聞雨落知道是那幢樓。
之後聞雨落去找了那幢樓的宿管阿姨，宿管阿姨的辦公室就在一樓。
她詢問了唐穎慧是在哪間宿舍，聲稱是對方的朋友。
宿管阿姨同意了她可以上樓去找她。
但是那是女生宿舍，他一個男生進不去，只能在樓下等着。
聞雨落就一個人上去了。
她背影沒有一點猶豫。
想得到對方道歉的決心一點沒有動搖過。
“沒有哪個朋友…”唐穎慧回：“我自己杜撰的而已……”
反正都已經被他們找上門了，唐穎慧實話道。
不然她也供不出這樣一個朋友來。
聞雨落道：“所以你自導自演，不知确鑿真相的情況下，就發那樣一個帖子是嗎？你覺得這樣很好玩是嗎？”
“……”
“也不是……沒有證據吧。”唐穎慧咬了下牙，說道：“第二張照片裏，就是徐，徐大神把你從醫院帶出來啊，你還不太舒服的樣子。”
“不舒服就是打胎了嗎？那你現在的神情也說不上多舒服，臉色有些白，坐着的姿勢也有些怪異，我是不是也可以說你剛剛打過胎？那你打胎了嗎？唐穎慧同學。”
“………”
唐穎慧被怼得啞口無言。
竟然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說，說那些話的，也不是我啊，是學校裏其他人在說，你，你怎麽不去找他們？而且要我說的是假的，你可以出現在那個帖子裏去澄清啊，跟那些人說，不是他們想的那樣。”唐穎慧揪了揪衣服說道。
“你臉還挺大，發帖造謠我，還要讓我去想辦法澄清，怎麽不問問你自己，沒弄清楚真相，為什麽就胡亂發帖子？而且就算我跟徐雲闊發生了什麽，這也是我跟他的私事，你沒有資格往學校論壇裏發。是，你是沒說那些不好聽的話，你只是發了一個似是而非的标題，只是放了那麽兩張照片，但是我沒有那麽多時間去一個個追究惡語傷害我的人，你是始作俑者，我才會來找你，你的發帖給我帶來了傷害，我還不能來找你談一談了？”
“……”
唐穎慧怔怔看着聞雨落，臉色更加赤白。
聞雨落旁邊還坐着徐雲闊，男人雖然不發一言，但是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氣息也是極淡的。
她好像真的幹了一件錯事。
委屈和羞愧一下子上了心頭。
“那，那你想怎麽辦……”唐穎慧被聞雨落說的怕了，眼睛變得有點紅，出聲問。
店員已經将他們點的咖啡端過來了，在冒着熱氣，可是他們誰都沒有喝一口，周圍的空氣冷沉沉的。
玻璃窗外有明大的學生路過，還好沒人進來湊熱鬧，不然可能就會聽見他們的談話。
唐穎慧是匿名發的帖，她自然知道凡事需要講證據的道理，她發那個帖子，也不知道是想滿足一個什麽心理，但終究不是那麽光明正大的，她突然，也害怕聞雨落和徐雲闊将她挂去學校論壇。
“很簡單，道歉。”聞雨落道。
唐穎慧鼻頭發酸，“好…我，我道歉。”
她站了起身，朝聞雨落鞠了一個躬，充滿誠懇道：“對不起！聞，聞雨落同學。”
“你說的對，我不應該在學校論壇發那個帖子，影響到你，還有徐大神的正常生活了，實在抱歉。”
說這兩句話的時候，唐穎慧眼淚啪嗒啪嗒流了下來，覺得很窘，擡手抹掉眼淚。
看她都哭了，聞雨落沉默，沒再說什麽了。
是徐雲闊發話道：“這是口頭的道歉，我們可以接受，但是，你是在學校論壇發的帖子，也應該在那上面給一個正式的道歉。”
男人聲音有些淡淡的沉，眉宇疏冷，透着壓迫感，“你的發言權限一會兒我會給你解除掉，希望你在今晚十二點之前，能在學校論壇上，用你‘’夏季櫻花沒有開‘’那個id，發一個道歉申明。”
“……”
原來那個帖子，不是審核人員删除的，而是，而是徐雲闊。
她的發言權限……也是被他禁的……
唐穎慧愣了好半天，忙點頭，“好，好！”
“我會發道歉申明的…”
既然她答應會在學校論壇裏道歉，聞雨落和徐雲闊的目的達成，談話便在這裏終止了。
兩人一起離開。
離開前，是徐雲闊去咖啡館前臺那結的賬，包括唐穎慧那杯咖啡他也一并結了。
唐穎慧看着兩人一起出的咖啡館。
手牽着手，他們真的很恩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