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香氣
50 香氣
◎仙君…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還有她的蘭花香◎
離陌已經在紫微宮坐了快半個時辰, 雲拟彙報了他不在天族的這兩個月處理的日常事務，其實，一切都是依循舊例, 并無太多可議之處。
坐在上位的天君，保持了他一貫溫和的笑意，只是那若有若無的視線卻暗暗掃過，時刻注意着離陌的一舉一動, 見離陌舉止一如既往地進退得宜, 并無逾越之處, 才目光微轉，收回視線。
這樣擁有能随時撼動整個仙族實力之人, 實在讓天君忌憚。
待雲拟将日常事務彙報完畢, 坐到次座之上，這紫微宮一旁的仙侍已經排成長長一列, 魚貫而入，端上仙桃佳釀，一群飄逸的仙子迎上前來飄然一舞，一時間紫微宮中仿佛成了仙族盛會。
離陌眉心卻是微微蹙起, 他本以為來此只是議事, 不曾想這天君還能辦出一個盛會來, 小貍還在紫微宮外等他，他實在沒有什麽心情在這裏參加什麽宴會。
才剛等一旁的仙侍端了佳釀上來, 離陌稍做斟酌，便上前向天君開口：“天君, 此番剛回天宮, 我還有些私事需要處理, 離陌先行告退。”
天君坐于高臺之上, 滿臉溫和含笑，他擡眼善道：“離陌仙君既然有事，自是可以随時離去，只是今日我還特意尋了一幅畫卷，想與仙君一觀，不知離陌仙君可否稍留片刻，與我等一同鑒賞鑒賞，再回不遲。”
話至此處，就算是離陌再不通人情，也不得不留下，只能無奈落下一句，“…好…”，他飲下一盞酒，心中思慮重重。
他只是出了天界一趟，此時，既不是什麽逢年過節，也并非什麽大戰得勝接風洗塵，為何這般大張旗鼓，大擺宴席，又要突然賞什麽畫。離陌不得其解，只是坐在席間，揚眉等着，只身靜看這究竟是要唱得哪一出。
混着悅耳的絲竹之聲，前殿，兩個小仙童抱了長長一幅畫卷小心翼翼地進來，這畫卷裝飾得極為精巧華麗，卷軸邊緣隐隐有金色紋路，還未打開畫卷，畫中便似有隐隐暗香襲來…
直至兩個仙童走到大殿中心，這股香氣逾盛！
若是尋常畫卷，只會留有淡淡的墨香，而這幅畫卷香氣未免過于濃重。離陌正如此想，就見雲拟上前，他的指尖輕點畫卷，将藍色的法力融入畫卷之中，一時，畫卷便懸浮在半空之中，徐徐展開…
呈現在幾人眼前。
畫布之上，繪制的是争奇鬥豔的百花，有得妖嬈妩媚，有得清麗脫俗，似是一個個美人沉睡于畫中，露出一截纖白的脖頸，以及那若隐若現的誘人細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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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畫畫的是百花争豔，卻似一幅仙風美人圖。
席間一陣香風拂面，映在畫卷百花之上的蝶影随着細碎的藍光從畫中翩翩而出，畫紙随着一卷耀眼的藍光，徒然泯滅，妖嬈多姿的百花化作十八位美人，從畫中踩着清風蝶影而下，依次在殿中落座。
“離陌仙君，覺得這幅百花圖如何？若是今日此畫還入得了離陌仙君的眼，還請仙君收下此畫。”天君笑問道。
百花圖如何，實則問的是這些百花圖上的美人如何？
離陌面色如霜，心中卻如明鏡。天君特意将他留下，明為賞畫，實則應是想往玉華宮塞人。
他一向喜歡清淨，可不想宮裏突然多出一群女仙……
擾他清淨，惹人生厭。
離陌斟了一盞酒，淺淺嘗上一口，是果酒，初嘗有些青澀，細品卻是微甜，小狐貍或許會喜歡，離陌一手捏了個訣，暗自把這酒換走，一邊又淡淡開口：“天君尋來的畫，自然是好的，只可惜離陌見識淺薄，不懂欣賞畫作。”
不懂畫作，意思便是不喜美人，頗有婉拒之意。
天君笑容微微怔住，不過一瞬之間卻又恢複了那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和笑意，眼底一瞬間的不滿仿佛從未有過。
“這畫卷還須細細鑒賞，方能品出畫中之美，離陌仙君不如先收下……”
離陌心中愈發煩擾，他不想要什麽美人，更不想與這天君在此因這種事周旋半日，此時，他更想抱着他的小狐貍在玉華宮好好睡上一覺。
離陌垂眸沉聲，也不欲與天君再繞彎子，冷聲道了一句，“…天君若是想送畫，那便應送給懂畫之人…離陌不懂畫，也不想懂…”，便自行起身，一扶衣袖衣袖憤然離席。
在他身後，那暗暗目光，愈發不善。
……
蘭花仙子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連忙提着裙擺，一路小跑追了出去，“離陌仙君…仙君請留步！”
一連跑到紫微宮外，蘭花仙子才勉強跟上離陌的步伐，匆匆拽上那白色的衣角，“離陌仙君…仙君且慢…”
離陌皺眉停住，他毫無痕跡地抽出他被拽住的衣袖，有些不悅道：“蘭花仙子，你有何事？”
蘭花仙子擡眼便見他态度如此之冷硬，一時紅了眼眶，只小聲開口道：“仙君，我…想跟仙君去玉華宮…”
“你跟我去玉華宮做什麽…”
“我……”蘭花仙子微微臉紅，欲語還休。
離陌凝眉，心下暗嘆一口氣：“蘭花仙子，我非良人，仙子何必執着于我！我看仙子還是另尋他人才好。”
紫微宮外不似來時熱鬧，現下空無一人，就連半個人影也找不出……
離陌四處不見小狐貍，心下莫名焦急，這下竟是真應了他剛才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
原本小貍說了在附近等他，莫不是此時先回玉華宮了不成，離陌召出霜華劍，心中急促，想要趕忙回去看看小狐貍回去沒有，若是沒有…那又去哪了！
一時恍惚，卻是被身旁的蘭花仙子突然抱住。
“…離陌仙君…我愛慕仙君…我想要仙君帶我回玉華宮…我願意永遠跟着仙君！”
蘭花主動抱上他的腰，那沁人的蘭花香氣撲面而來，此時卻讓離陌心覺猶如洪水猛獸，避之而不及。
離陌心下一驚，瞬時化作一片寒霜，消散在這蘭花仙子眼前，再次現身之時，已經退出十步之距。
若是以往，他還能保持幾分所謂風度，此時臉色卻是十分難看。
他不喜歡跟不熟悉之人觸碰…
“蘭花仙子，我離陌對你無意，你再糾纏于我，我便送你一劍！”
霜華劍憑空而出，淩厲的氣息瞬時撲面而來，一如仙魔大戰那日一般銳不可當。
仙魔大戰那日，那霜華一劍破萬軍，其神威傳遍仙族，蘭花仙子自然聽過霜華一劍的威力，此劍真落下，恐怕能讓她挫骨揚灰！一時，蘭花泫然欲泣，不敢再靠近離陌半步。
“離陌仙君…你為什麽不喜歡我？…為什麽…那…仙君喜歡什麽樣的……仙君喜歡誰…？”
蘭花被那道冰寒劍氣鎮住，她一時傷心又害怕，只是看到他似是着急尋人的模樣，卻又好像想到了什麽，擡眼問離陌：“離陌仙君…你難道…喜歡的是今日跟着你那個小仙娥？…”
“我哪裏比不上她…”
“我喜歡誰與你無關！”離陌沉下臉，不再管這蘭花仙子，只是踩上霜華，從她身邊繞了過去，拂袖離去。
他還要先去玉華宮看看小貍究竟是回玉華宮了，還是……
又跑了！！！
……
此時的小貍，已經自己乘着赤蓮劍，飛回了五荒山，雖說思凡那個道士安慰她，也願意好心收留她，但是她還是覺得住回自己的狐貍洞最自在。
雖然狐貍洞不如玉華宮華美，但是她住了這些年，必要的東西也是有的。這幾日，到了冬季，外面刮起了陣陣寒風，小貍去洞口挂上一個擋風的簾子，一下子暖和了不少。
小劍靈也從她手心高興地跳出來，見小貍搬了一抱柴火進來攏起來放成一堆點火，小火苗便“嗖”地一下就竄到柴火中自己燃成一個火堆！小貍翻出先前屯的栗子，洗幹淨，放在鍋裏烤上幾個。
一會兒栗子就崩裂開，“嘶”地一聲，一溜煙鑽出一縷烤栗子的香氣，扒開一個，吃起來有淡淡的甜味…
剛才還趴在她肩上的小劍靈這會子玩得不亦樂乎，一會跳進火堆裏，一會又鑽出來在狐貍洞裏亂竄，東跑西跑，竄到洞門口不知遇到了什麽，吓得一下子縮了回來，跳進小貍手心，消失不見。
洞外的寒風襲來，撩開了擋風的簾子，一陣冰霜逐漸在洞中凝聚，現出一個灰白的身影。
“小貍，你怎麽又跑了？”那人站在小貍對面，隔着那個烤栗子的小火堆與她說話。
小貍摸了摸鼻子，那灰白衣袍上一縷蘭花香氣混着寒涼的氣息，悄然繞進她的心頭，把她的心頭堵住。
小貍目光愈發黯淡了。
“我沒跑，我只是回自己家而已。”反正她也只有這個狐貍洞，小貍咬了一口栗子，咬牙淡道：“你還來做什麽？”
離陌對她的不辭而別不滿，只氣道：“我能來做什麽？我自然是來找你，不是說好了跟我回玉華宮嗎？你怎麽突然來了這裏！”
怎麽又一聲不吭，就離開他…
小狐貍垂下眼，不想同他說話，只是把烤好的栗子翻了出來，剛出鍋的栗子，冒着騰騰熱氣，小貍伸手去取，白皙的手指突然痛得條件反射般往後一縮，被燙得通紅。
離陌心裏有氣，語氣頗為冰冷，奈何一偏頭又看到她被燙到手指，瞬時什麽氣也沒了，只坐到她身邊，輕柔地擡起那燙傷的指尖，吹了吹，用指尖抵上她的指尖，注入柔和的銀白靈力。
直到那雙手恢複了以往的柔嫩無暇，銀白的靈力才停了下來，他的手心還抓着她的手指，攥得死死的，小貍手心想往後一縮，卻是被攥得更緊了！
“到底怎麽了？”離陌沉聲道。
“你放手！”
“不放…”
“我讓你放手！”
“你要是不說，今日我不會放手，明日也不會…你什麽時候說……我什麽時候放手…”
小貍被拽得死死的，她的手指被捏得生疼，卻也遠遠不及她的心裏疼，他明明都跟蘭花仙子在一起了，他還來做什麽！難道他還想兩個都要不成！
死離陌，怎能這般貪心…
小貍眼眶泛紅，她憤恨地咬上他攥住她的那只手，銳利的尖牙咬進他的血肉，直到流出猩紅的血流，那人也不松手。
看着他手上咬出的血口，小貍心中微痛。
眼圈不自覺地紅了：“仙君…你知不知道，你身上還有她的蘭花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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