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發飾
25 發飾
◎刻一個‘壽’字◎
層層疊疊的祥雲堆疊起來, 形成美麗的浩渺煙海，一只玄鳥穿過雲層，翻過反射着五彩磷光的羽翼, 肆意穿梭于天庭各宮之間，最後停落于南面的纖雲宮。
纖雲宮有一處空曠石臺，飄臨煙海之間，玄鳥于石臺上小憩, 雲拟自上前來, 取些食物喂于玄鳥, 與玄鳥一道過來的還有離陌，離陌站在石臺前, 微寒的風吹動了他的衣擺。
“雲拟, 我知你痛恨魔族，只是攻打魔族之事不可急躁, 也不可妄傷無辜之人。”
“是，仙君，先時是我思慮不周，只是魔族之人害死了朱雀, 我才一時心急, 我太想想除掉少嬰, 所以失了方寸。朱雀他活着的時候，最愛這只玄鳥, 現在也只剩玄鳥了。”
“朱雀仙君鄖落，實在是可惜。”
雲拟恨道：“朱雀若是戰死也算榮耀, 只是他死前慘遭魔族之人折辱……此仇此恨我定要魔族血債血償。”
玄鳥在石臺之上, 停歇片刻便又重新鑽入雲端, 遨游于浩蕩煙海之中。
離陌沉思片刻, 說道：“雲拟，天族衆天兵統領之權我會卸還與你，由你掌管天庭統帥之職。”
“仙君，不可！雲拟怎可越權。”
“何來越權之說，我沉睡時，仙族天兵一直都是你統領。”
“可是現在……仙君都醒了，哪裏還有我插手的道理！”
雲拟向來最是尊崇離陌，衆武神雖然也服從雲拟之令，只是往往更加懼怕離陌，既懼怕他深不可測的實力，也懼怕他難以琢磨的性子。這種懼怕之中又因其數千萬年來護衛天庭之功，多上幾分敬意。
又敬又怕，萬神臣服。
“雲拟，其實你做得很好，我醒來之後仙族之事也是你在處理，仙界司法天神一職本就兼具統帥天族天兵之職。水琉璎實力強卻心術不正，司繁心不在天而在凡，東南西北四大神将勇武有餘而智謀不足，天兵統帥之職算起來只有你來擔任才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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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年前，我曾想過司法天神之人選是朱雀仙君，只是朱雀已死，這個重任現在唯有交與你。我若不在之時，守護天庭，就是你不可推卸的責任。”
“可……”
“沒有可是。你已是最合适之人選。”
雲拟猶豫半晌，心知确實如此，便躬身接令：“是，雲拟聽令。”
離陌說得平靜，臺前之清風将他灰白的衣袍吹得獵獵作響，他将仙族天兵之調兵之令牌傳與雲拟。
雲拟躬身接過令牌，與離陌站在一處。雲拟偏頭看過他，一眼便見他脖頸之上還有隐隐一點衣袍遮不住的咬痕，這咬痕咬得微妙，微微泛紅又不至于落下青紫，瞬時，雲拟又想到昨日，離陌懷裏抱着的美人。
美人被他抱在懷間，遮遮掩掩不見真容，只能瞧見她纖白修長的指節，以及隐隐襲來的暗香。
就連虛弱低吟之聲略也帶幾分魅惑撩人。
……
雲拟面上一紅，讷讷道：“仙君，你這般急于将這些事托付于我，不會是仙君又有‘要事’吧…”
又是那種事關美人的‘要事’。
“……自然不是。”離陌嘴角微抽。
“哦…”
“…這些權力本就該移交與你。”離陌拉回話題，再不拉回來，不知雲拟又要問出些什麽。
只是雲拟的話，連帶着他想起被他栓在床頭的小貍，又指尖微微一動，任意繩一閃，感應到小狐貍仍然在玉華宮範圍之內便不再管她。
離陌喚出霜華劍，銀光一閃，以霜華之刃在石臺之上劃出一道虛拟的寒光。
他持劍立于寒光前，雙眸淡漠，只對着寒光開口：“傳我之令，天族天兵統帥之職即日起傳于雲拟仙君，東南西北四神将聽雲拟號令，掌天庭日常防務之職！”
話音止，而銀光一閃，此消息瞬息之間便傳入三十六仙宮之中。
而傳入玉華宮的卻是另一道消息。
“小貍，還須半刻我便回來！”
此時，小貍正被兩只手綁住栓在床頭，白皙的手臂之上盡是被任意繩勒出的紅痕！她亮出獠牙，咬住一端的線頭，反向一扯，哪知不但沒解開，反而越勒越緊，任意繩在她身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綁得死死的，現在連半點都動不了了。
小狐皺眉，卻只得認栽，不管不顧的一頭紮進被子裏裝死。
他還有半刻就回來了，跑也是跑不掉的。
小貍一整個爬進被子裏。
只等離陌回來才把她從被子裏拖了出來，看看她手臂上綁的爬滿紅痕：“怎麽栓的這麽緊了？”
小貍倒在榻上，偏過頭不想搭理他，離陌見她如此，只得給她默默解開繩子，又去忙着收拾東西。
……窸窸窣窣一陣聲響…
小狐貍再一轉頭，就見他已經收拾了整整半人高的包袱，放在一邊，而且看他忙忙碌碌隐隐還有繼續收拾的樣子。
小狐盯住他，只見離陌拿起她沐浴的香膏，收進包袱，又轉手拿起給她養護毛發的精油，裝了進去，眼見他還要收起平日裏她塗在身上的香粉！小貍連忙喊住：“你帶這麽多做什麽！！怪重的。”
小狐趿着鞋，急忙跑過去，掀開包袱口一看，果然裝的都是她的衣裙，月華裙，羅裙，石榴裙，百蝶裙，還有稍冷些時候穿得小襖…兩盒子首飾，不同款式的耳墜子，甚至還有她的束胸都帶了好幾條…
離陌自己的東西倒是收拾的輕便，只帶了兩身換洗的衣物，便再無其他…
“又不是去游玩，我的東西帶這麽多做什麽！帶些必備之物不就好了…”
“…這些東西，難道不是你每日都要用的？”離陌面色微冷，只開口淡道。
“……”話是這樣說，只是出門在外趕路，哪有人還天天又是塗香膏，又是抹香粉的…
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小狐無奈。
“走啦…不要這麽多…”小貍把大包袱‘噗通’一扔，只拎上她原先要逃走之前偷偷收好的輕便小包袱，和着離陌的幾身衣裳一裝甩在身後背着就抱着離陌的手往外走…
小貍禦劍飛在前，離陌見她踩着赤蓮劍一下子先飛出好遠，只無奈地把她的香膏香粉通通抛棄，霜華劍一閃就追了出去…
罷了，到時候她要用護理的香膏，路上再買些就是了。
……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晖灑在地面上，度上一層金色的光，襯得野外的風景格外的好。
偶爾吹過一陣清涼的風，揚起了她的發絲，拂過她的臉頰，很是舒服。
整整飛了半日，眼見天色就要晚了下來，離陌這才悠哉哉禦劍上前，“過來，和我一起快一些！”
若依着小狐貍現在的禦劍飛行速度，到了晚間，也到不了最近的人族客棧，只能露宿荒野。
“啊？…”
未等小貍反應過來，她便被霜花攬進突如其來的風雪之中，霎時，空間震顫起來，小貍被霜花卷着，輕輕放在霜華劍上，踩着劍柄，站在離陌身後。
小狐拽住他的衣袖，只剛站穩，霜華劍便噌地一下，一瞬之間閃過百裏之境，透過雲層，更是隐約可見腳下因為飛得過快而顯得變幻萬千的山河湖海。
綠水映着青山，影影綽綽，往下一看，宛如一幅潑墨山水畫。
僅過了半刻鐘，霜華劍便載着離陌和小貍穩穩在一座城池落下，斜下的夕陽剛好隐入山後，慢慢降下夜幕來。
而人間城池的喧鬧夜市才剛剛開始，路邊的瓦肆，酒樓挂起一個個紅燈籠，紮綢挂彩，四處人聲鼎沸，擠擠攘攘，很是熱鬧。
就連城中的客棧也莫名擁擠。
離陌拖了東張西望的小狐貍變幻成的人族模樣，進了客棧，掌櫃的就笑臉迎了上來，“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要一間上房。”
“兩間！”小狐貍站在離陌身後，趕忙添上一句！
離陌回頭冷冷看看小貍，小貍也不示弱地看看離陌。
既然只是寵物，那便保持距離！
寵物可沒有陪睡義務…才不要跟他住一間屋子！
掌櫃一臉為難：“兩位客官…到底是住一間？…還是兩間？”
“一間…”
“兩間！”
掌櫃看兩人怄氣，連笑道：“這位娘子，莫不是跟自家夫君吵架了，這床頭吵架床尾和，不如就…”
掌櫃話未說完，就被一道聲音打斷。
“他才不是我夫君！”
“……”
小貍小臉一揚，學着離陌往日那副冰冷高傲樣兒，擡眼道：“我們只是鄰居…平日裏住得近些罷了…”
“……”
離陌面色微寒，便是一聲冷哼：“…兩間就兩間。”
“好嘞，兩間上房！”掌櫃見這二人終于争出個所以然來，才擡手一招呼，一旁忙得腳不沾地的店小二就趕忙又跑過來，引二人上到後院二樓的兩間上房。
店小二上樓走在前，小貍蹭蹭跟着跑上樓，只見這客棧中有人白衣抱劍，有人青衣帶蕭，座無虛席，人多到好生離譜，小貍忙問道：“這裏怎麽這麽熱鬧啊？”
“姑娘一看就是外鄉人，咱禮城這幾日有繁花廟會，其他城裏的世家公子小姐，江湖上的俠侶，俠客，也會專門過來玩玩兒，這幾日店裏都那忙得，簡直快跑得腳底冒煙了。”
“繁花廟會？”
“是，禮城每年一次的繁花廟會，姑娘閑了可以出去逛逛！”
走上二樓，店小二一手推開房門，引小貍進了屋，又去招呼着離陌進了隔壁房間，方才又去給二人打熱水進來。
小貍自己一人住在東邊，離陌住在西邊，二人雖然分別在兩面的屋子，其實就隔了一道牆。
客棧院落中間栽了一棵巨大的桂花樹，它的枝條伸到窗邊來，挂滿了沉甸甸的桂花，風微微一吹便飄進縷縷花香。
小貍剛才讓人打了熱水來，便先先把門窗栓上，卸下釵環，發飾，指尖輕輕勾開羅帶，解下衣裙，便鑽入浴桶之中。
待溫熱的水浸過她的整個身體才從水中鑽出，扶在浴桶邊泡着。
赤蓮劍的小火苗劍靈跳出來，趴在她的肩上，偶爾滑過她的肩，“赤蓮，你小心一點，一會兒又掉水裏！”
聽了她的話，小火苗這才乖乖趴着，躺在她的頸窩睡起覺來，很是惬意。
房間裏漫起氤氲熱氣，朦朦胧胧的，溫熱的水撫過她的身體，連帶着那趕路落得一身疲累也趕了去。
燭光映在她泡的微紅的臉上，像是給打上了一層柔和光暈，顯得似是飲了酒一般讓人迷醉，小貍泡在水中，任由水流撫過她的身體，舒服得忍不住發出一聲喟嘆。
泡澡…真舒服呀…
她靠着浴桶，泡的有些發暈，指尖的任意繩忽明忽暗，腦中傳來某個熟悉的聲音。
“小貍，我們出去一趟。”
小貍迷醉地撫上任意繩：“可是我都洗漱完了，累了…想睡覺…”
……離陌慘遭拒絕，面色微寒。
“你是……想要我親自過來…請你不成？”他冷冷道。
“嗯……”小狐暈暈的打了個哈欠，待離陌突然沒了聲才察覺似乎有些不對勁…
什麽…親自過來？親自過來！！可是她還在沐浴！
突然想到她答得是“嗯…”小貍連忙補救：“诶，不是，離陌你現在不能過來！！！我還……！！！”
話還未完，離陌那邊便切斷了任意繩的聯絡，任意繩黯淡下來，聲音穿到一半蕩然截止。
（滴…滴…您的任意繩專線已被挂斷…）
………
話還沒說完呢！！！要死！
小貍一慌，連忙着急從水裏出來，還未來得及擦幹，渾身濕漉漉的就連忙裹上袍子，先裹了個嚴嚴實實。
窗外涼風一吹，帶來縷縷桂花香氣！
小貍再一回身，離陌果然就已經在她的屋子裏，抱劍等她。
他們之間隔了一個屏風，恰好能夠擋住視線。
只能看出模模糊糊的身影。
“你等着…我馬上就好！”小貍臉一紅，着急地穿好衣裙，把頭發稍稍擦幹些，就從屏風後跑出來。
“你怎麽這般突然過來…”
“不是突然…我說了要過來。”離陌背着身，淡淡說道。
小貍氣到不行：“你這跟來了才說有什麽區別…”
離陌瞅一眼，只見她的發絲還有未擦幹的水珠，微微拂過一陣風，小狐貍凍的瑟瑟發抖。
原來小狐貍剛才在沐浴。
小貍随便捋了捋衣擺，“走吧！”
她跑到他面前來，卻被一手撈了回去，離陌把她提溜到桌前坐好，拿了帕子出來，把她發絲上的擦幹，又給她梳好頭發，攢了頭花，才帶着小狐一起出了客棧，沿着旁邊的路走上一段距離，周圍就變得愈發熱鬧了。
禮城主街沿着一穿城而過的青青小河，河邊是酒肆、茶樓。十裏長街挂上燈籠，紮上彩綢，十分喜慶熱鬧，臨街走過的賣花貨郎，挑了一兩籃蓮花，悠悠走過。
小貍剛才還有些睡意，此時見了這熱鬧之景，早已重新精神抖擻，見到這新鮮的荷花更是移不開眼，賣花貨郎見姑娘喜歡便放下竹筐，堪堪停住：“姑娘，可要買一枝，只要兩文錢。”
粉白的蓮花花瓣剛微微綻開，染上些露水，漂亮極了。
小貍眼熱的看了看，還是失落擺擺手：“不了不了，我沒有錢……”
賣花貨郎也不惱，只一笑：“姑娘若是喜歡，我送姑娘一枝！不要錢！”
“真的嗎？！”
“自然不能騙姑娘。”
“謝謝大哥！大哥生意興隆呀！！”
貨郎挑出一株開得最好的遞給小貍，自是揮揮手，哼着小曲沿街賣花去！
小貍把蓮花抱在懷裏，放在鼻尖輕嗅，是清淡的蓮花香氣，很是清新，這蓮花就像這座禮城一樣，美麗，又有着人族獨有的生的氣息！小貍笑起來，這幾日所有郁悶之事仿佛都沖淡了許多，讓她得以暫時的放下心中之事，只沉浸在此刻的美好之中。
“你喜歡蓮花？”離陌偏頭看她。
“不是蓮花，是人。”
“什麽人？”離陌眉頭微蹙。
“你不懂啦！”
是所有願意善待她的人，可愛的人！
離陌面色越發不善，甚至微微皺眉！他的小狐貍被人用一枝蓮花哄走了？
小貍走在前面逛，離陌在後面跟着，逛上一段，小貍一回身，就一頭撞到離陌身上，撞得退了好幾步才勉強停下：“嘶……離陌…”
“嗯…我在”
“你帶我出來幹嘛！”她可不相信他會有興致出來逛街。
“…你跟我來。”
離陌這才瞧了她一眼，就上前來拽住她的衣袖，帶着她穿過街道上的熱鬧人潮，牽着她過了酒肆茶樓，行過街邊的戲樓亭臺，只是停在這位于這廟會旁的一處古樸的木樓之前。
“離陌…這是…什麽地方？”小狐還未回過神來便被離陌拖了進去。
這木樓之中并沒有多少人，卻很雅致，店裏擺了些許銀飾，店主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見到離陌，老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仙君…”
“是我。”
“如今，我已垂垂老矣，仙君樣貌仍是絲毫未改。”
“這副模樣千萬年都是如此，沒什麽稀奇…”離陌話音淡淡，一如既往。
老人見故人前來，便提前掩上店門，挂上那塊寫了‘打烊’二字的牌子。
小狐貍不知所措，悄悄跟在離陌身後，聽着他們的話，似是認識。
“爻生，不在？”離陌問他。
老人聞言腳步一頓，默然嘆了一口氣，只是擡了燭火，帶二人在院中的槐樹旁坐下。
“爻生身上的傷太重，勉強撐了幾千年，如今早已魂歸天外，比我先去見鬼帝了…”
“生死一事不必太過看重，妖族身死便回進邺都輪回，鬼帝她一樣公正，爻生沒有作惡，來生定會讓他投個好胎，不會虧待于他。”離陌情緒并沒有太大起伏，他活了千萬年，見慣生死，早已看淡。
老人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只是眼中卻仿佛還有隐隐的悲傷。他知道離陌冷情，想法自然也是不能與常人一樣。
這抹悲傷在他眼中回轉，似漩渦一般又将他帶回萬年前的回憶中。
當年，他與爻生本是狼族狼妖，剛修的人形之時，只覺得四處皆是新奇不已，他擅鍛造之術，而爻生身法輕靈，古靈精怪，喜歡琢磨些奇奇怪怪的功法。
他二人結伴在人間闖蕩，暢快肆意，哪曾想萬年前遇上了魔軍，魔軍見他鍛造的兵刃鋒利無比，便将他囚于軍中鍛造。
爻生身法靈活，尋常魔族根本捉不住他，他本可以逃脫，只是因為救他才幾次三番涉險，被魔族之人在他身上種了毒蠱，從此只能聽魔族驅遣。
爻生最恨遭人掣肘，卻被魔族用蠱毒控制了半生。
後來魔族與仙族大戰，仙族離陌仙君重創上任魔君，魔軍也已潰散，四散而逃。他與爻生為魔族做事，雖是迫不得已，如今落在仙族手裏，卻也沒想還能活命。
只是這仙族白衣持劍之人負手而立，矜漠如雪，“你們在魔族不過是無奈求生，今日，我不傷你們。”
離陌把他們送到禮城，遠離魔族地界才離開。
沒想這場仙魔大戰，他與爻生卻意外得了自由，只是爻生身上之蠱種于心脈，遍尋解蠱之法卻也無果。
蠱蟲困了爻生半生，他不願再被蠱蟲束縛，于是自剜心脈，逼出蠱蟲，只是自此，爻生卻也是心上落了傷，撐了千年便随風消散了。
爻生走後，他仍然留了下來，他也不再鍛造兵刃，兵刃，殺人剜心之器也。
後來，他就在禮城守着這間首飾鋪子。
比起冰涼的兵刃，他還是更喜歡平靜而又和平的日子。
老人深深嘆了一口氣，只是擡眼便看到跟在離陌身後的小狐妖。
小狐妖跟在離陌身後好奇地東張西望，頭上簪花，挂了兩個小鈴铛，一轉頭便一晃一晃的。
“仙君來此，可是有其他事？”
離陌這才拖了小貍上前來，他随口道：“我的小仙童不喜歡外面那些發飾，我想請你，給她作一件發釵。”
離陌從懷中摸出一塊藍寶石，遞給老人，這塊寶石是以往西海獻給他的，現在給小狐貍做了發飾正好。
老人接過寶石，在燭火下仔細研看，他燒起滾燙的爐火，将純銀融化，等銀條重新塑型凝實才錘子敲打。
一聲一聲錘聲仿佛凝聚厚實的情感，撐起萬年的滄桑。
小貍若有所感，只拽了拽離陌衣袖，“仙君…他也是妖族麽？”
“是，他叫寧辛，是只狼妖。”
“那爻生是誰？”
“爻生與他是同族。”離陌淡道，他知道爻生種蠱之後就早有死志，爻生是寧死也不願受控的人，只是他的同伴寧辛還困于魔族，若他不聽魔族之令，就算是自盡，也會讓寧辛遭受更多折磨。
能困住爻生的從來不是蠱蟲，是他對寧辛的情誼。
只是他沒想到，他送二人來到禮城之後，爻生還是死了。
“看着同族身死，寧辛一定也是難過的…”
“或許吧…不過萬物生靈終究會有生機耗盡的一天，不必因此太過傷感。”
“是麽…那若是以後我死了，仙君會難過麽？”狐妖活得久的也就能活萬年，她這樣的小狐妖說不定幾千年就死了。
“…或許不會…”離陌暗下眼眸，他以前自是知曉妖族壽命不長，只是從未認真想過。
“到時候又是仙君一個人了，仙君到時候重新養一只寵物吧，不然玉華宮也太無聊了…”小狐自顧自說話，離陌卻是深深嘆了口氣。
寧辛鍛造好了新的發飾，在上面鑲嵌了那顆離陌帶來的藍色寶石，只是還多了一條銀制的項鏈。
項鏈很是精巧，在鏈子上挂着一個小小的用作裝飾銀元寶。
“仙君，這條項鏈一并送給您的小仙童，您可要給她賜一個字刻上。”寧辛拿起項鏈問他。
離陌沉默良久，才擡起眼眸，心中似是思慮過萬千，才說道：“刻一個‘壽’字。”
寧辛微微一愣，只應了一句“是。”
“仙君，我才五百歲，刻‘壽’字幹什麽…”小狐湊到他耳邊，小聲道：“我要刻個‘財’！每日招財！！”
“你以為你是招財貓麽…”離陌白了她一眼，十分自然地忽視了張牙舞爪的小狐貍。
寧辛給小狐貍的項鏈刻上字，把發釵刻上栩栩如生的蝴蝶，鑲嵌上寶石，遞與離陌。
“多謝。”
離陌在院中偷偷留下一袋黃金，才帶着小狐貍一同離去。
寧辛看着離陌的身影逐漸消失，他回到那棵槐樹前，想起離陌勸他生死不過尋常之事，可是這項鏈之上他卻又讓他刻一個‘壽’字，想來離陌仙君也有了看不破之時。
……
離陌給小貍帶上項鏈，看着蹦蹦跳跳的小狐貍，忍不住揉了揉她的發心。離陌與小狐貍混在人群中，他抱起小狐貍捏了個隐身訣便從人群中消失不見，只留些一陣清寒的風，一卷而過。
再一回神，離陌已經抱着小貍回到了客棧房間之中，小貍把藍寶石發釵的放進包袱裏，手裏卻還攥着那株蓮花。
小狐貍，那麽喜歡蓮花麽？
霜花悄然而動，只化作一枝聖潔的冰蓮，小貍剛去把帶回來的蓮花放進廣口的瓷瓶，倒了水将養着，便見一枝冰霜化作的蓮花貼了過來，冰蓮繞到她眼前，在她身邊轉來轉去，就像是再祈求她摸一摸它的花瓣一樣。
小貍被逗得一笑，故作不知道是霜花變的一樣，只幽幽道：“哪裏來的蓮花，好醜哦…”
聽了此言，霜花徒然一抖，連一溜煙奔到小貍抱回來的那株荷花前，仔細對比，又完美複刻了來，确定一比一完全一致，才爬了過來。
“霜花最漂亮…最喜歡霜花了…”小貍伸出手指，在這冰蓮上一點，冰蓮就悄然綻開，似是真的蓮花一般，飽含生機卻又多了幾分聖潔。
小貍枕在離陌腿上，舒服的靠着，一會兒又探出兩只毛絨絨的耳朵來：“仙君，你抱起來好舒服…”
“……”
離陌揉揉她的尾巴，問她：“今日，為什麽想一個人住？我們不是一直都住一起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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