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聖花
17 聖花
◎一朵花牽扯出的記憶◎
絲絲縷縷的寒氣仿佛要将內殿之中的空氣凝住，水琉纓微微怔愣，他倒是沒想到離陌會拒絕，往日裏離陌一向不理這些瑣事，只是在交戰之際展現出絕對的實力，解仙族之危便會收手。
雲拟急道：“仙君，此次時機實在難得，如果借此機會滅了魔族，便可永保仙族安逸！”
銀白的霜花縛上梁上的銀紋盤龍，透出幽深刺骨的寒意，離陌面色微沉，并未直接答話，他的指尖輕觸桌案，指腹似是無意一般，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案面。
見離陌不語，衆武神皆不敢言，一時間內殿靜得落針可聞，只剩下那從霜寒之氣中浸透而出，由指尖敲打案面發出的“噠，噠”聲響，聲音沉悶卻又直擊人心。
敲打聲一聲一聲落在衆神将心間，仿佛敲打的不僅是桌案，更是在場衆武神作亂的心思。
宣城将軍不由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任何動靜，他剛才也是被這水琉纓迷了心竅，居然同意了他的馊主意。
此時想來屬實不妥，費都還有無辜之人，怎可輕易動手，若是應了水琉纓的主意，那又與少嬰那等無恥狗賊有何區別。
幾個神将皆是一時間心思百轉，冷靜下來，才想起剛才之言，皆是被這水琉纓激得動了殺念，才說出如此出格之言。
霜寒之氣四散開來，紫微宮內殿一片靜默，沉悶的敲打聲終于停下，離陌仍未開口。
半晌，沉靜的紫微宮只落下一聲嘆息，在這內殿之中清晰可聞，恍然間，籠罩在內殿中的霜寒之氣更盛，釋放出強大的威壓！
若是此時有普通文神在場，恐怕早已只能被這道霜寒之氣，壓迫的瑟縮在地。
離他最近的宣城将軍額間滑落一滴冷汗，六大武神一驚，皆躬身請罪，“仙君息怒，此事是我等思慮不周，還請仙君恕罪。”
看六神将皆俯首低眉，水琉纓也不得不低下頭認錯：“仙君息怒！”
霜寒之氣此時才淡下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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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不妥，你們重新再議…”，離陌微微擡手，霜花便收起寒意，從殿中退了回來，匍匐在離陌腳下，衆神将這才松了一口氣。
“記住，不可傷及無辜，不可徒生戰火，不可随意屠殺。”
冰冷的聲音落下，那道壓迫的氣息再度襲來，衆神将心頭一滞，連齊聲應喝：“是！”
離陌轉頭看向至今一言未發的天君，天君帶着溫和笑意，這才上前來：“就按離陌仙君所言，不可輕舉妄動。”
“是。”幾位武神這才重新議事。
離陌坐在案邊，指尖輕輕撫過纏繞在指間的任意繩，不知道小狐貍在幹什麽，會不會又亂跑！有沒有乖乖等他。
銀線上一道銀白的光線閃過，似是牽動着萬千思緒傳到銀線另一頭，小貍游走在百花宴，擡了一只琉璃盞，把今日宴會上所有的酒倒上一口，品嘗上一遍。
小貍喝得臉紅紅的，燒起兩團紅暈，剛喝得見底，又擡了琉璃盞上前問仙侍要上一盞桃花釀，清透的酒裏混着桃花的香氣，很是香醇，小貍嘗上一口，舔舔嘴唇，揚起一抹甜甜的笑，“……好喝…”
指間的銀線忽然微微閃動，小貍定睛一看就又暗了下來，小貍看看栓在無名指上的銀線，想起離陌那日的話，只要這銀線還在，無論她在哪裏。離陌都能找到她，而且這銀線解不開……
真的解不開麽……解不開……就解不開吧。
小貍喝得有些暈了，只是走到前面的院子裏歇會兒，免得一會兒離陌出來看到她還在吃，又要說她貪吃了。
小貍坐在一旁的石凳，一手杵在石桌上，扶着腦袋休息，今日的紫微宮四處都是争奇鬥豔的花兒，空氣中彌漫着濃郁的百花香氣，小貍嗅了嗅，其中一縷幽香就鑽了過來，沁人心脾。
這縷花香真好聞，小貍嘴角微微勾起，臉蛋紅紅的染了些許醉意，真像是小時候聞過的味道，小時候？小時候的記憶幾乎都是空白的，她能記起來的所有小時候的記憶都是在五荒山了，五荒山怎麽會有仙族的花？
只是這花香，果真熟悉，小貍尋了過去，剛走了兩步，小貍就徒然愣住，因為，在這一瞬間，她突然就可以确定是哪株花兒逸出的清香。
一朵潔白花兒迎風而立，白色的花瓣之上細看之下還有淺淺的粉白紋路，它的花瓣敞開着，落日的餘晖灑在白皙的花瓣上，十分柔美。
小貍心間一顫，一種熟悉感撲面而來。
她上前來，指尖輕輕點上它的花瓣，白色的花兒就微微顫動起來，獨特的幽香連同着丢失的一些記憶碎片恍惚間浮現在她的腦海……
零零散散的記憶就像是透過重重樹影遮擋之下的細碎光影，在她的腦海悄然露出一角，醉人的花香卷着她進入一段以前從未有過的記憶之中，牽着她的思緒飄到一個陌生的花林。
花樹之下隐隐約約站了一個身形窈窕的白衣女子，粉白的花瓣遮住了她的臉，讓人看不清，白衣女子牽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扯了扯白衣女子的衣角，小貍看着，卻仿佛置身于這兩人的世界之外，只聽得小女孩稚嫩的聲音響起。
“娘親，娘親，我們要去哪裏呀？”
女子柔聲道：“水蘇乖哦，娘親帶你回家好不好？”
“好啊！好啊！娘親，我們要回家喽！娘親！我們終于要去找爹爹了麽！！”小女孩興奮的蹦起來，說着就要搖搖晃晃搖出一條雪白的尾巴，尾巴尖尖有一縷紅色的絨毛。
白衣女子卻是面色一凝，眸中閃過一抹嚴厲之色：“水蘇，你沒有父親，以後不要再提。”
“哦…”小女孩委屈低下頭，這才跟着白衣女子，消失在前面的花林之中。
小貍目光晃動起來，她連忙朝着剛才白衣女子的方向追上去，待她跑到剛才的花樹之下，剛才的白衣女子和小女孩早已不見蹤影，只留下這開滿遍地的白色鮮花。
那個女孩好像就是她！
小貍俯身撫上花瓣，純淨的白色上浮現出淺粉色的紋路。粉色的紋路一圈一圈，帶着她的思緒越陷越深，化作一個虛無的圓環。
“是你！”
徒然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腦海中“砰！”地一聲，記憶的圓環破裂開來，将回憶的碎片打落，徹底碎成一片粉末，飄散在風中，再也不見。
小貍還有些發愣，突然回到現實，一時竟分不清是否還在回憶當中，是否還在那片粉白的花海之中，再一擡頭，眼前的景象才慢慢的清晰起來。
眼前還是俨然的宮牆，一旁是用于裝點的各族聖花，以及那濃郁的花香。
小貍深呼一口氣，原來她還是在那百花宴中。
而眼前正站着那個剛才叫醒她的綠色身影，這個靜靜地打量她的人，好像正是藥王！！！
“哦……還扮成這副模樣……”這又是什麽特殊癖好，綠绮的視線從她的頭頂掃到底，心底默默嘀咕。
仙界第一武神還喜歡這樣？
小貍被她反複打量，有些尴尬的摸摸腦袋，離陌把她變成男孩子，偏偏又要在她的頭發兩邊綁上兩個毛茸茸小毛球，栓着兩顆鈴铛，走起路來就搖搖晃晃的，打扮得确實有些花枝招展。
“離陌帶你來的？”
“嗯嗯，仙君讓我在這裏等他回來。”小貍還未從剛才突然湧出的回憶回過神來，只是迷迷糊糊地答話。
綠绮看向她身旁有着粉白紋路的聖花，随口道：“你們靈狐一族的兩生花若是入藥倒是能有奇效，只不過百年才能開一次，實在難尋。”
“嗯？……靈狐族？兩生花？”小貍慢慢瞪大了眼，瞳孔微微放大，這正是她多出來的那段回憶中的白花，上面還有淺淺的粉白紋路。
她小心翼翼地撫上花瓣，那抹奇異的感覺又湧上心來，剛才的小女孩應該就是她，只是她小時候就化過形了麽，那個身着白衣的女子，就是她的娘親麽？可是她為什麽一點都記不起來，甚至模糊到連白衣女子的臉龐都看不清了。
或許這花會是她解開心頭疑惑的關鍵線索。
“藥王大人！這種花真的是靈狐族的麽？靈狐族都住在哪裏…”小貍目光閃動，連忙追問道。
心底一直想知道的事情，仿佛就要浮出水面，呼之欲出，小貍突然有些慌張，她好像就快要知道她自己究竟是誰？而那個白衣女子，她的娘親，為何又要棄她而去。
這一切一切好像真的快有了眉目！
綠绮眼底隐隐浮現幾分驚疑，“你不知道？”
小貍垂下了頭，她确實毫不知曉，“……我不清楚，我聽過靈狐一族，只是從未見過。藥王大人，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靈狐族住在哪裏。”
“我想……我想去一趟…”
“我為什麽要告訴你？”綠绮仍然疑慮未消，只試探她道。
她分明就有靈狐族血脈，怎會不知靈狐族所居之處。
“我…”小貍有些急切，像是熱鍋上的小螞蟻，焦急地爬來爬去，心裏慌慌亂亂間又恍然記起今日她帶來的錦盒，對了，她還帶了送給藥王大人的錦盒！
小貍氣惱地一拍腦袋，她怎麽現在才想起來，想着就連忙把錦盒從袖袋中翻了出來，“藥王大人，我用這個來換可不可以？”
一個精致的錦盒被小貍雙手恭敬的奉上，綠绮掃了一眼，見她這次态度收斂，有禮了許多，方才拿過錦盒，微微瞥了一眼就又揚起一聲冷笑。
這小狐貍該不會以為所有女子都會喜歡珍珠吧，可是送她珍珠，真不如送她黃金好使，畢竟那兩只吞金獸還等着她來養……
“呵！小狐貍，我看診一次便是一萬黃金，你居然覺得一顆珍珠就可以收買我？是不是太過小瞧我……”
小貍連忙擺手解釋：“不是不是，還請藥王大人仔細看，這珍珠裏我存放了所有上次魅女現身時所有的記憶。滿滿的都是藥王大人的回憶……”
聽到這裏，綠绮徒然茫然了幾分，她把指尖貼上這顆圓潤飽滿的珍珠，回憶便猶如潮水般湧來，一瞬間心中似是掀起浪潮，又在剎那間歸于平靜。
十萬年，縱使她記憶不錯，關于茯苓的一切也逐漸開始不受她控制的遺忘……
綠绮看了一眼手上錦盒盛放的珍珠，又看過她的認真的臉，這個東西不是一時能随意變出來，确實是為她花了心思，這只狐貍，看起來是特意還是把這東西帶過來給她的。
這次，綠绮沒有再拒絕，而是将錦盒收入她貼身攜帶的藥袋之中，妥帖的放好，才慢慢開口：“可以，我可以告訴你，靈狐一族所居何處！”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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