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舞一曲
第16章 舞一曲
“他娘是……”李澈眉微皺,似乎是不太情願說出真相,“是……”
“是您的已故的妻子——季如春,當初舍大保小。”何隐卻直接說了出來,撕開了那道結痂的傷口。
他的脖頸被人陡然掐住,擡眸便看見了陰沉如烏雲密布的臉。
何隐斷斷續續出聲,“看來,您兒子要第二次失去娘親了。”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沒刺激到李澈般。
李澈松了手,揪住了何隐的衣襟,面目堪稱猙獰:“你這弱不禁風的樣子,也只配做下面那個,如何寵愛得了來思。”
“你也好不到哪裏去,無情君王。”何隐毫不畏懼,哪怕老虎的吐息已經撒在了面上,也仍舊笑得溫和,說到。
李澈沒松手,兩人挨得極近,吐出的氣都交纏在了一起。何隐捉摸不透李澈到底要幹什麽了?果然是個瘋子。
他啓唇,剛想說些什麽,猛虎陡然撲咬上了花瓣,咬得用力,咬得生疼,卻無法掙脫。
秋千架搖搖晃晃,似乎承受不住兩個人的重量,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遮掩了溢出聲的反抗。
血腥味在春光裏悄悄蔓延。
“啪!”
這一耳光響徹了整個寂靜的禦花園。
何隐吸取着新鮮空氣,一雙水洗了的眸子裏滿是不可置信。
李澈捂着被打的右臉,嘴角卻是翹起的,從上往下看着何隐,帶着輕蔑:“就這,你也不過如此。”
何隐偏頭啐了一聲,“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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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澈強硬地捏着何隐的下巴,逼他扭頭正對自己,一瞬卻愣住了。
豆大的淚珠正順着白淨的臉蛋流着,蜿蜒清澈的河水一樣,浸濕了墨發。那眸底蕩漾着一泓水色,滿是委屈和憤懑,倒映着罪魁禍首的身影。
何隐趁李澈發愣之際,猛地掙脫開了李澈的禁锢。
這可是他的初吻!他留給小雪的!都怪這個瘋子!啊啊啊!他要暗殺他!
“紙老虎。”李澈嘴上說到,語氣卻似乎緩了下來。
“啪!”
何隐給李澈左臉也毫不留情來了一下,擡袖抹着淚,一溜煙跑走了。
李澈坐在秋千架上,似乎被打懵了。
他走出禦花園,迎面就碰上了曾經侍奉他的劉太監。
劉太監看到他家聖上的一瞬間,腿都吓軟了,顫顫巍巍得雙膝跪地,差點聲淚俱下,“聖上,聖上啊,是誰?是誰敢如此對您!”
看看那俊臉上兩個對稱的紅掌印,看看那被咬破的唇,還有那淩亂的發和衣……劉太監很難不想象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無妨。”李澈抹了抹嘴角,竟未顯怒意,反而有笑意,“李延他娘。”
劉太監跪也不跪了,跌坐着,雙目圓瞪:“那,那不就是鬼……”
“你令堂的才是鬼。”李澈眉一皺。
“這…對…聖上說得沒錯……我娘是幾年前走的。”
李澈白了一眼,看都不看地上那人抖得和篩子一樣的人,徑直走了。
他的腦海裏滿是那雙眸子,揮之不去。
而此刻,何隐正縮在自己房間的小角落裏哭得稀裏嘩啦的,一如當初在小草廬裏哭一樣。
“娘親,我下課啦,我進來咯?”門外響起孩童稚嫩的聲音。
随行的宮女聽着這稱呼,相視而笑。
李延拿小耳朵貼着門聽,聽到隐約的哭聲,推開了門,吩咐人在外面等着,邁開小短腿跑了進去。
“娘親,是不是爹爹欺負你了?”李延看見何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心疼得不行,差點也哭了出來。
他跺了跺腳,撅了撅嘴道:“我,我帶娘親私奔,我們不要爹爹了。”
何隐笑了,抱住了小崽子,輕聲道:“你爹封了城,只進不出。”
“哦,那是因為有小偷偷了一個很貴重的黑匣子。”
“黑匣子?”何隐哽咽着問道,有些好奇。
“好像是前朝域外和親公主的遺物,大家都覺得不詳,很少提。沒有人知道裏面有什麽,但被歹人拿走不是好事。”李延緩緩說到。
“嗯……”何隐慢慢止了哭聲,有些臉紅,畢竟被一個小孩子安慰着。
“娘親不哭,我一會兒帶你去皇宮轉轉,我們去拔爹爹種的花。”李延眉開眼笑,小調皮鬼一個。
“砰——”門被人一腳踹開,李延抖了抖,看了看縮成一團的何隐,毅然決然擋在了何隐身前,如臨大敵。
“诶,爹爹,你的臉?”看見來人,李延怔愣住了。他的小手捂着自己的臉,好像自己被打了一樣,都能感覺到疼痛。
李澈輕咳了一聲:“那什麽,你看我第一次被打……你第一次被親,就,抵消,好吧?”
何隐擡眸,皺着眉,面無表情道:“我要回神醫谷。”
“那我要和娘親一起。”李延舉起了小手。
李澈揉了揉眉心,長舒出一口氣。李延抖了抖小身板,放下了手。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宮裏的書,随便你看。”李澈解下了一塊令牌,遞給了何隐,轉身離開,唯有被拉長的黑影留下。
他何故挽留呢?
何隐不明白,李澈自己也不明白。
——
“我打聽到了!”沈醉風一般推開了房間門喊到,“據說是聖上丢了東西,要抓賊。”
“丢了什麽?”玉霏問道。
沈醉依舊不看他的臉,“不知道。”
玉霏:……要你有何用?
他手托着腮,還是決定主動出擊,“勞煩沈大俠去飛舞坊一趟,告訴秋娘說卿雪姑娘明晚獻舞一番。”
“然後,”玉霏又看向了靠譜的師兄,“屆時師兄負責擾亂現場,摘下我的面紗。”
“你是卿雪姑娘?”沈醉拔高了聲音。
這卿雪,可是讓衆人都為之着迷,從不露臉但聲音溫和,如此神秘,讓人難免想入非非。
君子酬沉默不語。
玉霏就是卿雪姑娘,這君子酬是知道的,他甚至因此嚴厲批評了玉霏,不準他那般和師娘學壞,勾搭人。
“玉郎是,我有幸見識過,舞得差不多就行,不是重點。”玉霏解釋到。
沈醉又嫉妒了,不言不語拎了劍,“我走了。”
玉霏揮了揮手告別。
“你會?”一旁的君子酬問道。
“要不要給斂煙兄舞上一曲?”玉霏笑問。
他師兄怎麽可能答應呢,一個男人還是他情敵,在他面前跳舞。
不料,君子酬點了點頭。
玉霏:失算。
但自己問出口的話,自己得承擔後果。玉霏換衣,來到了後院空曠的地方。那裏栽了一顆老槐樹,還和以前一樣,佝偻着靜默得站着,在風裏輕輕咳嗽。
沒有樂,玉霏就這風和葉起舞。
一揮,袍子連着的白色長袖翻飛,宛如月光飄渺;一轉,裙擺的亮片閃閃發光,好似星辰回旋;一躍,如雛燕輕盈,如飛仙清靈,連女子怕都望塵莫及。
玉霏一舞結束,還未有儀式感的謝幕,已經被君子酬摟住了。
“斂,斂煙兄,”一向沉穩的師兄突然這樣,玉霏還真不太習慣。
只聽他師兄道:“吐我身上也沒事。”
君子酬松了手,玉霏依舊看不清他的神情。
“洗洗睡吧。”君子酬摸了摸他的頭,淡淡道。
什麽玩意兒?
玉霏也懶得探究他那面攤師兄到底心裏怎麽想的了,擺了擺手,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