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坦白
坦白
項簡與孫導的溝通很順利，那邊知道是時翊出演後，态度來了個天翻地覆。
“其實吧小簡，畢竟是綜藝，可變動性比拍戲大多了，我剛剛說得都是氣話你別當真，流程腳本已經寫好，只是把飛行嘉賓固定而已，其他地方又不用改動，一個月時間足夠了。”
停頓了下，孫導像是下定了決心：“放心吧，關于預算我這還有多出的部分，再說了，有時翊的參演，想加盟的冠名商恐怕又會多不少，經費這不就有了嗎，你安心等待拍攝就行。”
項簡失笑，果然在圈中什麽都沒有名氣有用，邀請到時翊不僅有利于她，更是能直接确定這檔綜藝必爆的地位，有什麽比影帝加頂流配置還要強呢，她都能想到一個月後官方發通告會是什麽樣，估計會直接引爆全網。
就算是有小道消息把關星遲的出演傳出去了，也絕對不可能有人猜的到會有時翊在。
他可算是個從不下凡的神話，除了必要的宣傳會參加，其他任何場合都看不到他。
也正因如此，項簡确實非常感謝時翊，不是所有人都會像他一樣，願意送前任一個這麽大的人情。
當然，不排除他是看在小孩面子上的原因。
節目組那邊的解決方案項簡早有預料，正如導演所說，按照之前的設定，綜藝是邀請了兩對常駐嘉賓，和一對每期都換的飛行嘉賓，時翊加入後，只需要再補一個女星，把飛行改成固定就行。
項簡既然知道了劇情發展，就沒道理讓自己重蹈覆轍，當然怎麽對她有利怎麽來，至于不和男主搭檔後，男女主的感情線還能否繼續這種事，都不是項簡該考慮的。
讓關星遲那個自戀狂孤獨一陣，也算是他活該。
重新行駛上路，項簡的安心了不少，解決了男主那邊的問題，就該考慮下如何跟公司交代了。
車身駛入公司地下停車場，項簡找了個空位停車，坐着電梯直接去了經紀人陳冬的辦公室。
陳冬面無表情的在電腦前忙碌着，鍵盤聲持續不斷的響起，他長得并不醜，但可能是長期的嚴苛影響了面相，法令紋和川字紋都很重，顯得整個人兇了很多倍。
聽到關門聲，敲擊鍵盤聲停止，陳冬從電腦前擡起頭。
他不意外項簡的到來，很自然的揮手示意讓她坐到一邊，起身拿着桌邊的咖啡走了過來。
“怎麽樣，心情好點了嗎？”
這是陳冬嘴裏說出的第一句話，讓項簡往下坐的動作停了一拍。
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那天在酒店被丁總騷擾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但按照陳冬毒舌嚴謹的性子，上來不是訓斥而是慰問，這讓項簡很驚訝。
她印象很深，當年簽約公司後，陳冬和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想要紅下去，就老老實實聽我的話。
第二句則是：抛掉你那些因為臉蛋多出來的傲氣，規矩做事不要越界，咱這就不缺好看的人，無論是誰都能被替換。
話雖難聽，不過道理沒錯，陳冬是出了名的毒舌，手下的明星成績卻十分不錯，曾經也帶過紅極一時的大腕，誰都沒他明白圈中的彎彎道道有多少，見面先給個下馬威算是他的常規操作。
即使這樣還是有無數新人前仆後繼想求他帶，同學們還有不少羨慕項簡的。
可能也是因為陳冬的性格如此，才會成為女主事業中的第一塊絆腳石，處處為難她。
項簡雖然不覺得應酬那天自己做錯了，但畢竟經驗少沒壓制住脾氣，處理的方式欠妥，有這麽個老牌經紀人，她很難不被教育一頓。
對于意料之外的話，項簡不知道該作何回應，甚至在思考陳冬是不是在試探她的态度，猶豫片刻，她還是準備主動提這件事。
“冬哥，關于那個劇……”
項簡本來是準備問他，劇方換角還是過去道歉。
在圈中無非就這幾個結局，她這種毫無背景的小咖，只能為自己的沖動承擔責任。
但沒想到才說了前半句，陳冬就打斷了她的話。
“不用擔心，那部劇我們會正常出演的，其他任何原因都影響不到這點，你只管繼續工作就好，那邊的事情我來處理，監控我已經調取了，不怕有話柄留在姓丁的那邊。”
他走到項簡的身邊，輕拍了她一下肩：“你做的沒錯，不用自責，對于這種不要臉的投資方，要是不直接拒絕他一定還當你是欲拒還迎，只是下一次不要再一個人處理這種事，記得立刻聯系我。”
照這麽說，這件事真的就這麽過去了？
項簡茫然的望向陳冬，不僅是覺得他态度很奇怪，更是有種他擺平不了丁總那邊的感覺。
就算他再牛也就是個經紀人，丁總那邊是誰，再拉跨也妥妥算是資本。
大約是察覺到了項簡眼裏表達的意思，陳冬不自在的喝了口手中的咖啡，結果被燙的倒吸一口涼氣，還得盡力裝淡定。
“怎麽，不相信你冬哥？我當然是親自幫你處理好……”他話到一半，到底是怕說大話閃了舌頭，又臨時改口。
“咳，當然是親自托人幫你處理好了，總而言之，這事你無需操心。”
項簡雖然還是半信半疑，但陳冬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追問，那畢竟是別人的關系圈。
暫且把這事放到一邊，除去那天應酬的後續，項簡還有別的需要和陳冬說。
比如一意孤行把綜藝搭檔換了的事。
項簡重新振作精神，省略掉部分細節，給陳冬原原本本的講了一遍。
在提到時翊這個名字的時候，他臉上明顯浮現了驚愕的表情。
“這件事……”陳冬遲疑半天，要問的太多，以至于他都不知道從哪來開始說起。
“為什麽要換搭檔？就算是要換也得事前通知我一下吧，讓我去溝通，還有就是，你就這麽毫無預兆地過去，導演那邊竟然還同意了？”
他一口氣念叨了一大通，眉頭緊緊的皺着，又重新帶上了毒舌經紀人的威壓。
項簡也不慌亂，她一一和陳冬解釋，用在來的路上就編好的借口：“換搭檔是因為被關星遲的粉絲罵怕了，他的女友粉太強悍，導演那邊同意大概是看在時翊的面子上吧。”
說完她才感覺有點不對，陳冬難道不該好奇有關于時翊的事嗎？
比如是怎麽才能邀請到他的，項簡圍繞這個問題編了好長一段臺詞。
不自在地正了下身子，項簡壓根沒想到那段話會用不上，陳冬就像完全不驚訝她能請到時翊似的。
“行啊你，現在都學會先斬後奏了。”
陳冬頭疼的靠在椅背上，他當然知道項簡用的都是借口，什麽叫被罵怕了，就跟換成咖位更大的時翊不會被罵一樣。
怪的是，陳冬把心中的吐槽都憋在了心裏，沒說出來，發現項簡在看他以後，他還煩悶的瞪了回去。
“看什麽看，綜藝那邊都同意了，我能說什麽？”
他不耐地站起身，做出趕客的動作：“快走快走，別在這讓我上火了，真是沒一個省心的，公司那邊的爛攤子還得我替你收拾。”
陳冬對時翊的問題閉口不提，弄得項簡滿腹疑問，但思索過後還是把話憋在了心裏。
經紀人不追究，甚至還願意幫她處理後續，這從任何角度來講都是利處，她沒必要主動給自己找麻煩。
該說的都說了，項簡不打算在這多留，她拎起包包起身，看陳冬低着頭沒有和她打招呼的意思，便無言的轉身離開。
只是項簡沒看到，她前腳剛關上門，陳冬後腳就跟火箭似的直起身子，火急火燎的打開手機，按下某個人的電話撥了出去。
幾聲古板的嘟嘟聲後，電話被接通，還不等對面說啥，陳冬就惱怒的開口。
“不是，時翊你什麽情況？真慣着項簡是吧，知不知道上綜藝會把你身價拉低好幾個檔次，這種事你也能同意？”
對面安靜了幾秒，聽筒裏傳來的聲音沉穩平和。
“能。”
陳冬被噎了下，一肚子話都卡在嗓子眼裏，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他跟時翊是舊識，當年時翊還是新人時，拍的兩部電影都是同個導演的，那導演恰好又是陳冬的老友，和時翊自然而然就認識了，他對這個踏實工作的孩子印象很好，一直把時翊當弟弟看。
那時候時翊和項簡還沒分手，有時候項簡會陪着他去拍攝現場，導演自然知道他們倆的事，在拍攝第二部電影時，聽到他倆分手了，是女方提的，還唏噓不已。
直說時翊是個可憐孩子，和女朋友分手後，也不掉淚，只是成天望着劇本發呆，看起來跟平常沒有差別。
但那個從來不會忘臺詞的人，卻第一次NG了無數條都過不了，最後導演幹脆讓他回家休息，反正鏡頭不多，第二天再來補拍。
誰見過理智又冷靜的時翊這樣啊？
後來機緣巧合下陳冬簽了項簡，這事跟時翊說了後，他什麽也沒有表示，只是越發努力工作，在圈裏一步步往上爬。
陳冬問過他為什麽。
二十二歲的時翊一雙眸子黑且靜，沒頭沒尾地說出一句話。
“她可能會需要幫助。”
如果陳冬是第一天認識時翊，真未必能聽懂這人在說什麽，他身上沒委婉這兩個字的，說出來的就是本意，少了些虛僞的客套，讓人很難理解。
但陳冬聽懂了時翊的意思，他是說：項簡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不能不夠格，不然怎麽幫她？
——他得成為最厲害的人才行。
說這話時，時翊語氣裏沒有委屈，也沒有不甘，就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情緒都不帶起伏的，跟“早上好”“吃了嗎”沒什麽區別。
只有陳冬這個外人替他心酸，陳冬知道這孩子不是感動自己，也不是單純的不會表達，他是壓根不理解這種“應該做的事”有什麽好邀功的。
時翊的性格，是陳冬這麽多年來見過最難懂的，也是獨一份的，他時常在想，時翊真的是個正常人嗎？
但其他人沒有一個懷疑的，大家都認為他就是個冷漠且沒人情味的人，陳冬也只能随了大流。
丁總的事是陳冬聯系時翊擺平的，時翊沒那個主動幫忙的意識，不過需要他的時候，他一定會在就是。
陳冬逐漸冷靜了下來，剛才那點恨鐵不成鋼的心情，就像是個氣球一樣癟了。
通話結束後，他躺在轉椅上仰望天花板，嘆了一聲氣。
年輕人緣分到了，是他說兩句就能阻止了的嗎？
只希望這次，別再是遺憾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