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
第 59 章
陸星流長這麽大連個ktv都沒去過, 更別說專供富人娛樂消遣的私人會所?了,受黨和部隊教育這麽多年?,這些?地方在他眼裏跟洪水猛獸也差不多, 搞這種?生意?的就該拉去被槍斃。
等沈炎的跑車快開到會所?門口, 他一看到會所?奢靡繁華的外觀,來回穿梭衣着撩人的俊男美女, 臉立馬黑了一半。
他腳踩油門,單手轉動方向盤,直接把沈炎的車給別停了。
沈炎和池家寶相當同步地探出頭罵罵咧咧, 陸星流眉尾輕跳, 一句廢話不說, 直接對着池家寶道:“下車。”
他淡色的唇瓣抿着, 臉色極t?冷,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把人抗走的架勢。
池家寶當即便慫了一慫。
沈炎急着看陸星流吃癟, 鑽回車裏小聲慫恿池家寶:“別怕。”
他給出一個很有說服力的理由:“反正他也不能把你給打死。”
池家寶:“...”
她抹了把臉, 強裝鎮定:“幹嘛幹嘛?反了你了, 敢對本董事長大呼小叫!”
陸星流幹脆利落地砸下兩個字:“過來。”他盡量和緩了一下臉色:“池董,這不是你這種?青少年?該來的地方,你們可以選擇更正經的聚會方式。”
池家寶現在?是标準的中二期,本來可去可不去的,被他一反對,立馬非去不可了。
她反咬一口:“我又不是第?一回去了,怎麽就不正經了?你這叫淫者見淫!”她還借題發揮:“就沖着你這句話,我也得進?去證明給你看看, 免得你把不正經的帽子扣我頭上!”
陸星流插在?口袋裏的手指動了動。
他這兩天深刻地意?識到自己太過傲慢自負, 掌控欲過強,他不想變成陸博文第?二, 他希望能減輕之前?帶給她的壓力,就這麽反省了好幾天,他才?調整狀态重新出現在?她面前?。
他壓抑住了強行把她帶走的沖動:“那好。”他語氣克制:“麻煩池董帶我一起進?去,你有事的話可以随時吩咐我。”
池家寶本來想拒絕,忽然眼珠子轉了轉,不知道打什麽鬼主?意?:“成吧,你要來就來呗。”
沈炎詭計得逞,噗一聲噴笑出來,挑釁地看了眼陸星流。
陸星流淡淡往他身上掃了眼,打開?手機發了個消息。
三人并肩進?了會所?,雖然才?是傍晚,不過會所?的好戲已經開?場,最中間的舞臺上有個金發碧眼的帥哥邊舞邊唱,身後有八個打扮成兔女郎的高挑金發美人伴舞,随着音樂鼓點漸到高潮,臺上幾人動作也開?始逐漸撩人。
陸星流剛一走進?來,就感?覺到一股道德敗壞的氣息鑽入毛孔,他就下意?識地全身緊繃,甚至進?入了備戰狀态,目光警惕地來回逡巡。
他相?貌又太過出衆,從一樓上二樓這一段路就被搭讪了三次,還差點被摸屁股,要不是他克制着沒對女同志動手,那位五十多歲體重可觀的富婆這時候已經被他扔下去了。
池家寶拼命掐自己大腿憋笑。
沈炎早訂好了k歌的包間,池家寶今天做東,她大喇喇往沙發上一坐,沖着陸星流邪肆一笑:“有沒有眼力見啊?過來,取悅我。”
陸星流:“...”
算了,孩子玩的開?心就好。
他盡量心平氣和地問:“池董有什麽吩咐。”
池家寶存心要讓他知難而退,故意?把話筒扔進?他懷裏,邪魅一笑:“唱支歌來聽聽,唱的好本董事長重重有賞。”——這招沈炎當初還拿來威脅過她,被她給活學活用了。
陸星流冷不丁問了句:“是麽?賞多少?”
池家寶被噎了下。
标準的霸總回答應該是“唱一首賞一百萬”,但考慮到自己的經濟狀況,池家寶很不霸總地翻了翻褲兜:“賞你...三十二塊...”
她又摸出一枚锃明瓦亮的硬幣:“零五毛。”
她忍痛把錢甩給陸星流,罷了,大不了今兒晚上的面條不加牛肉。
陸星流:“...”
池家寶見他不動彈,立馬嚣張起來:“怎麽着?本董事長說話不好使是不是?別忘了,你今天是試崗期第?一天,不想幹現在?就走人!”
十分像無?良霸總逼迫羞辱小白花。
陸星流沉吟了下:“好吧。”
他答應得這麽痛快,池家寶都給愣住了,她還沒反應過來,他就坐在?點歌機前?切歌。
片刻之後,慷慨激昂的前?奏響起,一首《軍旗上飄揚着我們的歌》響徹了這棟靡亂的會所?。
陸星流的嗓音清越,咬字清晰,有着霜雪一樣的清泠質感?,憑良心說唱的還挺好聽的,但是...沈炎崩潰地喊出所?有人的心聲:“媽的,為什麽會所?點歌機會有這種?歌!!!”
等一首歌唱完,大家不自覺挺直了腰板,好像小時候拴着紅領巾在?國旗底下敬禮。
池家寶實在?扛不住了,出門上了個廁所?。
感?覺陸星流也沒那麽厲害嗎,沈炎狗仗人勢(?),正琢磨着怎麽踩他兩腳呢,沒想到陸星流目光往他身上一掠,神?色淡淡:“沈炎,過來。”
他氣場實在?驚人,沈炎本能地就按照他的吩咐,垂手乖乖地站在?他身邊,過了會他才?反應過來,色厲內荏地叫道:“幹嘛?!”
陸星流身姿挺拔,單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很标準的大佬坐姿。
他拿池家寶沒辦法,收拾別人倒很輕松,冷淡道:“聽說你們沈家最近經營上出了些?困難,你父親在?為兒女物色合适的聯姻對象,作為成年?男性,你有義務為家族出力,而不是整天游手好閑帶別人家的小孩來這種?不入流的場所?。”
沈炎被他訓了一通,居然不敢還嘴,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提高音量:“關你屁...”
他話還沒說話,陸星流就輕描淡寫?地放了個大招:“陳淑華女士最近在?相?親,我剛才?幫你父親牽了個線,他已經同意?讓你後天和陳女士見面相?親。”
陳總裁陳女士今年?二十九,模樣标致,她自己本身是退伍女兵,條件相?當優渥,但...沈炎硬生生打了個哆嗦:“你說的不會是那個蟬聯三屆軍區女子散打冠軍,舉鐵能舉二百斤,家暴跑了四任男朋友的陳淑華吧?!”
陸星流面不改色:“那是以訛傳訛。”
不等沈炎舒口氣,他就道:“是五任。”
所?以他馬上要成為第?六任受害人了?!
沈炎怒吼一聲,提拳就向着陸星流撲了過去——他的幾個狐朋狗友見狀也上前?,把陸星流團團圍住。
他這拳頭還沒落到陸星流身上,忽然屁股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腳,池家寶氣的:“你有毛病吧,你動手打人幹嘛?!”
沈炎快氣炸了:“我他媽,你問問他幹了什麽?!”
陸星流表情平淡地嗯了聲:“是我說錯話,給池董添麻煩了。”
池家寶左右看了看,也猜出這裏面估計有什麽事,不過她也不能眼看着倆人打起來啊:“再怎麽你也不能,再說你打得過嗎?”
這聚會是徹底沒戲了,池家寶把陸星流拽起來,帶他離開?會所?:“我先帶他回去了,你們玩吧,這次記我賬上。”
一箭雙雕的陸星流順從地跟在?她身後。
上車之後,池家寶敲了敲車板,審問他:“你跟他說什麽了把他氣成那樣?”
陸星流面不改色:“他父親和我們家算是認識,之前?托我找個在?部隊的女朋友能管得住他,我幫他介紹了一個,他好像不太高興。”
這話說的合情合理,池家寶聽完也覺得沈炎小題大做,她不免嘀咕了聲,又道:“算了,最近別見他了,你送我回去。”
陸星流唇角無?聲地揚了下,恪守職責把小池董事長送到了社區門口。
臨走之前?,他忽的問了句:“池董,我的試崗期算是通過了嗎?”
池家寶本來想挑刺,但想到他也算是差了挨了沈炎的揍,她就有點張不開?口。(沈炎:?)
她只能幹咳了聲:“算你勉強通過。”
“既然這樣,”陸星流緩緩問:“能否勞煩池董把我的號碼從黑名單裏移出來?”
原來在?這兒等着她呢!
池家寶立馬警覺:“再說吧,看你以後表現,我回家了。”
陸星流并不着急,平靜地目送她安全到家,然後才?調轉車頭離去。
......
得到注資之後,‘池。’的生意?最近在?慢慢好轉,池茜為了擴大經營範圍,最近沒少拉飯局,她今兒實在?抽不出空來,就把晚上的飯局交給池家寶:“...飯局上的馬總是在?新開?發區搞房地産的,咱們如果?要開?分店,少不了和這些?人打交道,你好好招待。”
池家寶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種?飯局肯定得帶上助理,飯局就定在?自家包間,除了馬總之外,還有兩個作陪的老總,一男一女,年?紀都上三十了。
池家寶作為年?齡最小的,主?動打破僵局,很熱絡地和兩人閑聊起來,把倆人哄得找不着北。
三人閑聊了不到半個小時,馬總才?姍姍來遲,主?動端起酒杯,笑:“我遲到了,自罰一杯。”
這位馬總四十多歲,長得人高馬大的,他一進?來整個包間都好像變小了。
他用酒盞淺淺沾唇,算是賠罪。
池家寶既然有求于人,當然不能讓客人幹喝,主?動給自己倒了杯啤的,挑眉笑:“哪能讓您自罰呢,這杯算我敬您的。”
她邊t?說邊一飲而盡,還杯口朝下倒了倒,以示敬意?。
沒想到馬總還來勁了,坐下笑吟吟地道:“既然是敬酒,小池董就拿啤的應付我?怎麽着也得上白的啊。”
池茜給她交代過這位馬總的脾性,不好色不好財,就有個在?桌上灌人酒的毛病。
池家寶作為零零後,對商場上的這種?灌酒文件挺反感?的,不過沒辦法,除非你已經混到一定地位,不然該喝還是得喝,誰讓你有求于人呢?
她心裏罵罵咧咧,臉上還是帶笑:“您說的是。”
她自有一套應付的法子,一口氣幹了三杯白的:“是我考慮不周,我自罰三杯。”
馬總臉上的笑意?更大了點,也跟着陪了三杯,豪邁一笑:“三杯可不夠,咱們要喝酒得喝個盡興。”
池家寶可沒他這個酒量,再喝幾杯她估計得吐桌上了,她在?心裏破口大罵,打眼色給服務員,讓拿雪碧摻白酒對付過去——雖然不大可能瞞得過這種?老酒鬼,但也只能試一試了。
陸星流就在?池家寶手邊坐着,他的軍人屬性就注定了他不可能适應這種?酒桌文化,他的身份也注定了沒人敢灌他酒,瞧池家寶連喝了四杯之後,他心裏對馬總的不悅已經到達了巅峰,強壓着沒表露出來罷了。
眼看着馬總還要灌酒,他主?動攔了一下,淡聲道:“我陪馬總喝吧。”
他說完就一飲而盡,臉上沒半點變化。
馬總還以為找了個酒搭子,一邊談事一邊拉着陸星流喝了十幾杯,看的池家寶都心驚膽戰的,陸星流硬跟沒事人似的,連臉都沒紅一點。
這一頓飯吃的居然相?當順利,等馬總被秘書攙走之後,池家寶正要誇陸星流幾句,他忽然站起身,強撐着走到盥洗池旁邊,抱着池子就吐了。
池家寶吓了一跳,伸手幫他拍着背:“我還以為你會喝呢!”
陸星流漱了漱口,頓了頓才?道:“我做過反應訓練,雖然不會喝酒,但怎麽喝也不會醉。”
池家寶沒帶紙,只能在?他身上掏了掏,居然摸出一方手帕來——手帕上繡了一從蘭花,邊緣有使用過的痕跡,應該用了很久了。
她正要把帕子遞給他,陸星流就輕輕搖頭,指了指自己左邊口袋:“我這裏有紙巾。”
然後接過她手裏的手帕,小心疊起來放好。
看他這表現,這手帕應該是他貼身一直帶着的——但池家寶居然都不知道這事兒,她猛地意?識到一件事,倆人分分合合認識也快小半年?了,她對他的認知可能才?開?發了不到百分之十。
他不喜歡跟別人吐露任何事,別人也很難走進?他心裏。
陸星流站起身,池家寶忽然在?旁邊叫了聲:“你的手!”
他愣了下,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手腕上起了一層紅疹——很明顯是過敏反應。
陸星流前?二十多年?的滴酒不沾,導致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酒精過敏這件事。
過敏嚴重的話可是會死人的,池家寶急的跳腳,一邊拽他去附近診所?一邊氣的口不擇言:“你是不是瘋了,酒精過敏還喝那麽多酒,你要是不想活了就去找個樓跳啊。”
她說完自己都愣了下。
她明明是擔心陸星流過敏出事,為什麽會對着他說這麽難聽的話呢?
她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就這麽說了。
陸星流靜默下來。
——她斥責的神?态和語氣和曾經的自己何其?相?似。
會惡語相?向的人是他,而不是她。
她好像變成了一面鏡子,照出的卻是從前?的自己。
‘砰’——
那顆從鏡中射出的那顆子彈正中自己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