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第13章
第 13 章
午後,許連翹本來以為“江淮”帶她吃完醉蟹後就會回府,卻沒想到,他竟然帶着她上了街。
問他,他也不說去哪,只說是随便逛逛。
“…”
許連翹滿心不解,江淮平時可是連同她說話都不耐煩的。
但此刻,卻見他怡然地側坐在馬車凳上,半邊身子倚靠在車窗上,擡手掀了半邊簾子。
許連翹不經意向外一瞥,便見車外是熙熙攘攘的行人,伴着攤主和店主五花八門的叫賣。
真熱鬧啊。
“怕什麽,左右是我帶你出來的,那…老…老是待着不動,對身體也不好。”
“至于,我…我母親那邊,就更不用擔心了,到時候就說是我逼着你出來的,就好了。”
見着對面“江淮”毫不上心的模樣,許連翹弋了他一眼,暗自腹诽,本來就是他帶着她出來的,怎麽聽他說的,好像是他吃了多大的虧一樣。
哪裏來這麽無恥的人。
歪過頭不去看他,見着他這張笑嘻嘻的臉就心煩。
“叮鈴叮鈴…”
馬車輪壓過路沿,馬車門前的懸鈴蕩起脆耳鈴聲。
許連翹感覺有點暈,便側過身子靠着窗檐合上了眼,不知是因為搖晃的馬車還是因為醉意來襲,沒一會,許連翹便迷糊地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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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而,一陣和風吹過,卷起那青布車簾,一陣一陣,像極了寧垣此時克制的呼吸聲。
看着才在他眼前安睡下的姑娘,兩頰紅潤,微翹的睫毛忽閃忽閃。
寧垣突然就泛起一絲醋意。
阿翹竟然可以在他面前這麽安心地睡過去…會不會也會在真正的江淮面前如此。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假設毫無意義,可情思如同藤蔓,慢慢地便布滿了心扉。
不自覺沉下一口氣。
想他這輩子活了這些年,都沒這番掙紮過。
他既希望阿翹靠近他,依賴他,卻又不願意阿翹過于信任他。
如果阿翹知道,如今她面前的其實是他就好了。
才這麽想,馬車卻突然駛停了一下,眼見着許連翹靠在車壁上的腦袋要垂下去的時候。
寧垣眼疾手快,想也沒想,一手托住了她的側臉。
她的臉很小,這只手一把就能托住。
如果是他的手…
阿翹會不會覺着紮臉?
怕接下來的路依舊不平整,寧垣索性做到了許連翹旁邊,猶豫了一下,還是将她的頭靠上了這具身子的肩頭。
阿翹舒服一點才是最重要的。
她睡得很舒服,勻稱平緩的呼吸打亂在他的肩頭。
垂着眼眸,入他眼眸的便是她放在膝上的手,映在那月白碎花布裙上。
寧垣便覺着有根羽毛在撓擾他的心頭,酥麻酥麻的。
他想伸手去握住她的。
可是…
不能讓江淮這具身體占了便宜,誰知道這手還握過其他什麽別的多少女子。
就這樣,風嬌日暖下
在不算寬敞的馬車廂裏,一股洋洋細流暗自流淌。
…
等許連翹慢慢醒過來之時,竟發現這馬車還轱辘轱辘地行駛着。
感覺自己睡了很久的許連翹脫口而出道:“還沒到嗎?”
睡得脖子有點酸,許連翹趕緊擡起歪側在一旁的頭,擡手扶住自己的肩頸捏了捏。
完全沒意識到,原本應該在她對面的男子已經悄無聲息間來到了她的旁邊。
而她的頭方才還擱在他肩上。
許連翹睡得有點懵,寧垣面上卻早已帶上了心虛,只直直地坐在一旁完全不敢有所動作。
他怕阿翹誤會他占她便宜。
沒聽到有人回答她,許連翹本能地擡起頭,去看對面的江淮為什麽沒反應,卻發現對面的軟墊上早已沒有了半個人影。
反而,反而是她的左臂上不知什麽時候貼上了另一溫熱的臂彎。
“啊。”
吓得她直接輕呼出聲。
站起身來時卻因為腿麻而一個沒站穩向後倒了去。
寧垣見狀,也顧不得他願不願意這具身體碰到阿翹,起身擡手一攬,扣住女子的腰,将人一拽,二人才又将将坐穩。
許連翹氣息未穩,就見她面前倏然放大的江淮的臉。
又是恰好,馬車一個踉跄,二人鼻尖輕觸。
短暫的酥麻感略過指尖,才發現她剛才因為本能,用手正牢牢地攥緊了江淮的衣袖,而他的手…
正握在她腰間。
好久,她的腦子還是一片空白,不知所措,不自覺輕輕舔了一下已經帶上幹燥的嘴唇。
卻不知,在寧垣眼中這一動作多麽令他…心癢難耐。
他想…
想親她,想幫她。
可恨這一切竟然是在這個當口發生。
而當他可惜的時候,許連翹已經厘清了思緒,用手将他推搡了開去。
為此,寧垣也只能将手悻悻地收了回去。
正當二人正尴尬之際,馬車适時地停了下來,馬車夫也在外面知會道:
“世子,錦繡衣坊到了。”
錦繡衣坊?
許連翹掀開簾子看了看,還真是。
不禁疑惑,千悅酒肆離這錦繡衣坊不過幾條街的距離,就是坐馬車也就一刻鐘多一點而已,怎麽她卻感覺睡了很久…
只是還沒等她問,江淮已經先下車,撩起車簾等着她下。
這真的是江淮嗎?
她記憶裏的江淮,從來沒有在她下馬車的時候等過她…
不僅僅是這些,真正的江淮,不會帶她吃螃蟹,不會和她說對不起。
“…”
許連翹決定,等和離書到手,她非問個清楚明白不可。
…
“來這做什麽?”
雖然跟着江淮下了馬車,但許連翹還是不解為什麽要帶她來這裏。
她剛問完,就見一旁的“江淮”停下腳步,帶着嘴角那一抹明顯的笑意看着她:
“來衣坊能做什麽?”
“做衣服啊。”
自認為解答了她的疑惑後,寧垣上前一步叫來了掌櫃的。
是個年近半百的男子。
他才說了兩句,就見那掌櫃的已經朝她熱情地走來。
“這位夫人這邊請。”
許連翹滿腹疑惑,蛾眉輕蹙,側臉望去,卻見到她來的那個男人已經悠哉悠哉地坐在一旁喝起了茶水。
她剛才還以為是江淮自己要買做衣裳。
跟着人來到裏間。
“夫人稍等片刻,老朽這就叫人來給夫人量衣。”
許連翹點了點頭,便在隔間裏等了起來。
說來錦繡衣坊,她之前并沒有來過。
但她知道,這是京城中最貴的一家成衣坊。
連鋪子裏邊一間間的量衣間都有足足九十平尺,屋內還配着坐榻圓桌。
既然是最貴的,那…
許連翹看了一眼擺在一旁的綠豆糕和茶水,覺着有點餓,又有點渴…
幹脆先坐下來,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綠豆清新不粘牙,很好。
只是吃着吃着,就聽見旁邊傳來了兩個女子說話的聲音。
她也不是故意要偷聽,只是…
這中間隔得音真的不是很好。
“小姐這腰果然細了。”
“是嗎?可我覺着我這腰還可以再細一點…”
“若是能到降到一尺七以下就好了。”
許連翹低頭看了看自己。
好像起碼有兩尺…
看了看吃到一半的綠豆糕,決定還是吃完再說。
才喝着水潤潤嗓子,又聽見隔壁繼續道:
“衛小姐謙虛了,放眼全京城,老身也未曾見過比衛小姐身段更好的了。”
“是嗎…”
衛…?
許連翹忽然覺着喝到一半的龍井似乎不香了。
只是容不得她多想,她這邊隔間的門就被打開,從外面進來了一個婦人,手中還拿着量衣用的寸尺。
差不多二刻鐘後,量衣的婦人才收回了手中的尺。
眼巴巴,終于結束了…
許連翹舉得手都要酸了,她還從沒花過這麽久來量體裁衣。
可她又不想打斷人家,畢竟在這上面的每一下都是錢。
…
出去的時候,許連翹發現江淮還坐在原來的位置喝茶。
好像,他是真的心甘情願在等她…
看見她出來,江淮随即起身毫不猶豫地朝着她走來。
就像…八年前一樣。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他。
可她沒來得及再多回憶,因為許連翹聽見了轉角處掌櫃的恭送衛苭的聲音。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很本能地想躲起來。
可是這間鋪子處并沒有可以躲人的地方。
她轉過身,背對過去,卻來不及要江淮也躲起來。
偏生衛苭是見過江淮的。
不止,
确切的說,在她之前,江家和衛家曾經為兩人議過親。
許連翹背對着衛苭,手指又開始不安分地在裙擺處磨搓起來。
聽着她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心裏又把江淮罵了個遍,為什麽要拉她出來,她寧可在祠堂抄佛經。
果然,不一會,衛苭的聲音就在她後面響起:
“見過江世子。”
寧垣見人認識江淮,眉間微微皺了一下。
仔細想了想,又見阿翹這般,突然就想了起來。
“衛姑娘客氣了。”
怪不得阿翹是這樣的反應。
他很想告訴她,有他在,別怕。
“江淮”的語氣很淡,或者說帶着點不耐煩,但衛苭卻并不介意。
她只是想看看,讓江淮才醒就急忙帶出來的女子是誰?
她也好說給旁人聽聽,讓她們一起看許連翹的笑話。
“這位是?”
寧垣負手而立,卻并沒有回答的意思。
依舊只是禮貌卻疏遠地說道:
“衛姑娘不走嗎?”
很明顯地就是拒絕。
“那我就先走了,告辭。”
說完,便拉着許連翹頭也不回地走了。
還特意走到她和衛苭中間,擋住了衛苭的視線。
上了馬車的許連翹才反應過來。
看了眼還滿臉嚴肅的“江淮”,不知為何,委屈巴巴地說道:
“我還有沒選布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