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7
一大捧七彩的氣球朝着天空漸漸飛去,輕盈的氣球在空中四散而去,朝着更遠的天邊飛去。
林芷恩坐在公園裏的長凳上,忍不住擡頭望着那些消散在半空中的氣球。
這幾日韓彥辰都沒有任何消息,她總是有意無意的翻出手機看一下,可是卻沒有任何動靜。
她說了那麽過分的話,自然也不好意思去聯系他。
兩個人就這樣突然斷了聯系。
不過短短幾日,沒了他不正經的調侃,沒了他壞壞的貧嘴,她竟然會覺得如此的不習慣,心裏像空缺了一塊。
觸碰不得,泛泛空落。
一個穿着笨拙的熊貓玩偶人坐到了林芷恩的身邊,看起來像是公園的工作人員,她以為那個工作人員只是工作的間隙休息一下,但是那個熊貓玩偶人卻一直沒有離開。
她突然覺得這熊貓不是普通的工作人員。
“二叔?”
“恩。”熊貓應了一聲。
“熱嗎?”
“熱。”
林芷恩轉過頭平靜的望了一眼厚重的熊貓服,她淡淡的笑了下,“二叔,你又搞什麽?你這樣會中暑的。”
熊貓笨拙的也轉過了頭,徐家耀的雙眼在熊貓玩偶的黑色眼圈中格外的閃亮,“安全第一。”
林芷恩擺了擺手,不再挑剔二叔各種怪異的見面方式了,可是今日她卻沒了以往的憤憤激情,完全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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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耀笨拙的将一條熊貓腿擱置到了長椅上,這樣他便可面對着林芷恩,望着她落寞的側臉,“最近太累了嗎?”
林芷恩微微的搖了搖頭。
“蠍子也進去了,好像不是他們的內部鬥争,我懷疑是韓彥辰幹的,他提出來跟我合作,可我總覺得他有很多事瞞着我。那天晚上他突然出現在蠍子的別墅,之後就沒了影蹤,蠍子也跟着消失了。”她抿了一下嘴,“如果不是巧合,那整件事就是韓彥辰策劃的,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呢?”
徐家耀那邊突然沉默了下去。
“明明他也是青龍集團的人,如果他真的為了上位,當初蜘蛛進去的時候,也沒看到他有多積極,現在竟然也将蠍子送了進去,種種的這些事他又是怎麽做到的呢?”
林芷恩向二叔抛過去了一連串的疑問,可旁邊的徐家耀卻沒有任何的回應。
徐家耀慢慢的将放在椅子上的腿又拿了下來,視線轉移到了前方,不再看着林芷恩。
林芷恩望着徐家耀的這一反應,“二叔,你是不是也有事瞞我?”
徐家耀連忙晃了晃他碩大的熊貓腦袋,“一早我就把調查的內容通通講給你聽了,挖空。”
“我是說關于韓彥辰的一些事。”
熊貓的肉爪子在膝蓋上不自覺的畫着圈圈,徐家耀直視着前方,“無緣無故怎麽又開始打聽他的事了?一開始我便将他的資料講給你聽了,沒什麽好說的了。”他打着哈哈。
林芷恩揪着熊貓的耳朵,強制性的令二叔轉過了臉,“二叔,你一開始給我的不過就是他有多好色這個屬性,想讓我以這個突破口接近他,可是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她望着二叔的眼睛,“他之前做什麽的,甚至有過什麽樣的過往,這些我可一點都不知道。”
徐家耀琢磨着她的那番話,突然幡然醒悟,“開始打聽這麽清楚,無非就是想迫切的多了解他一些,看來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林芷恩疑惑的望着二叔。
“你們兩個不會日久生情,假戲真做了吧?”
“怎麽會?”林芷恩突然提高了音量,“開玩笑,他那麽好-色,我怎麽可能喜歡他?”
她說這句話時明顯底氣不足,連二叔的眼神都不敢接觸。
徐家耀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林芷恩剛才突然提高了音量,分明是心虛掩飾她自己的真心。
“那你看着二叔的眼睛,再給我講一遍你不會喜歡他。”
林芷恩擡起了頭,她用手指扭扭捏捏的把玩着耳邊的頭發,可是就是不肯與二叔的目光相接觸。
有些事也不必再說清楚了,徐家耀已經了然于心。
“果真應了那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他不壞,其實我覺得他是一個好人。”林芷恩咬了下嘴唇,臉頰開始泛起了微紅。
“哎喲,現在就開始替他講話了,既然這樣那我就給你講講他的一些事吧。”
林芷恩終于擡起頭望向了二叔的雙眼,看到他的目光裏都是嚴肅的神情。
——
其實韓彥辰的過往,徐家耀根本就沒有調查出來,韓彥辰向來做事謹慎,償若真讓徐家耀挖出一些過往,那麽青-龍集-團也自然會挖到,他是不會允許這樣的漏洞出現的。
之所以徐家耀了解了些,還是那次在寺廟前與韓彥辰的相遇。
“說你到底是誰?”
那日徐家耀望着韓彥辰異常陰冷的目光,竟心生膽怯來,雖然不知道韓彥辰早些前的過往,但也調查出來之前他做過殺手,冥葬便是他當殺手時的稱號。
但是經過徐家耀的深入調查,當時雖然身為殺-手,他的頭腦和身手可以說很不一般,可在江湖裏冥葬的口碑卻極差,他最擅長冷兵器,手裏的小匕首殺-人于無形卻從未殺過人,他的任務總是以失敗告終。
後來他幹脆舍掉了殺-手的身份,進入青-龍集-團當上了安保總頭,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也算是徹底離開了江湖。
“你既然能找到我,那我的身份也就不用我自己多費口舌了。”徐家耀幹脆放開了被韓彥辰死死摁住的那本書。
“別繞彎子,我可沒那個功夫去調查,你自己講清楚。”
聽到韓彥辰這樣講,徐家耀原本想要敷衍他一句的,但是望着他犀利的眼神,徐家耀只得怯怯的從實招來了。
“我是芷恩的二叔,也就是芷恩父親的親兄弟。”徐家耀望着韓彥辰陰冷的目光如實回道。
韓彥辰沉默的盯着徐家耀,雖然他的目光依舊陰冷,但是卻沒了那些兇狠,他微垂下了眼,再擡起雙眸時那些陰冷也漸漸的散去了。
畢竟眼前這位可是未來的親家,将來可是一家人的。
徐家耀眨了眨眼,望着眼前這位曾經的殺手,兇狠的目光竟然開始越來越溫和。
“恩,接近我的目的是什麽?”韓彥辰一只手支着桌子,他伸出食指摩挲着嘴唇,雙眸清漾着不知名的情意,“一家人,別來虛的。”
徐家耀望着他越來越捉摸不透的目光,那虛實不定的眼神莫名令他心裏發慌,他忍不住向後靠了一下,“一家人?難道你們已經有男女之實了?”
“不急,遲早的事。”韓彥辰微微揚了下下巴,“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即便韓彥辰說着一家人這麽近乎的詞語,可徐家耀還是沒有辦法放下戒心,他依舊謹慎的望着對面的韓彥辰,沒有開口說話。
韓彥辰品着徐家耀的顧慮,于是繼續說道:“如果你想讓我好好保護芷恩,那就講出實情。”
徐家耀垂下眉眼思考了片刻,少許他才擡起頭再次望向了韓彥辰,“讓我信任你得拿出個誠意來,你要先告訴我為何會跑到青-龍集-團來?當真只是退隐江湖告別殺-手生涯嗎?”
“為了找出蛇老。”既然未來會是一家人,自然會對自家人坦誠,韓彥辰也便不再繞圈子了。
徐家耀微微愣了一下,原來他們果然是一路人,一向謹慎的韓彥辰這般坦誠,看來當真是對芷恩動了心,那也便可以将芷恩托付于他,自己也不用天天擔驚受怕了。
這般想着,徐家耀便一五一十的将林芷恩為何接近韓彥辰通通講了出來,包括林芷恩是如何以這個假身份存活的,那些與蛇老的恩怨情仇也一并講了出來。
林芷恩的真實身份是徐莜莜,而青龍集團的前身其實是徐氏家族的,蛇老當初故意下圈套,令徐莜莜父親的資産在一夜之間成了負數,甚至還莫名背上了高-利-貸。
那時候徐家經營的公司才剛剛上了軌道,實在無力償還那一大筆高-利-貸,結果那些利滾利的債務便越來越龐大。
噩夢就這樣接踵而來,蛇老他們在某日的半夜突然闖進了徐莜莜的家,以索要高-利-貸的債務為由,逼着父親寫下将集團全部的股份抵押當作還債,就這樣奪走了父親名下的公司。
父親當時因極度氣憤誘發了哮喘病,由于沒有及時就醫在那晚離開了人世。
徐莜莜的母親害怕蛇老他們會再來打擊報複,連父親的葬禮都不管不顧的,就這樣變賣了僅有的房産連夜逃跑了,撇下了年幼的她孤身一人。
蛇老搶奪走徐莜莜父親的公司後,他們四個搖身一變成了集團的負責人,還将公司更名為青龍集團,他們用盡各種手段擴張公司業務,公司的勢力越來越龐大,蛇老卻隐居了起來。
二叔徐家耀有些畏懼青龍集團迅猛發展的權勢,于是便将徐莜莜送到了國外,在國外的她便以林芷恩這個假身份生活了下來。
韓彥辰聽完後再次陷入了沉默中,他微微蹙着的眉心裏盡是憐惜心疼。
“我已經悉數告訴你了,但是我也很有興趣聽聽你跟蛇老的那些恩怨。”
韓彥辰垂下了眼眸,眉眼平淡卻暗藏愁雲,他只簡單的聊了些自己的過往。
奚辰的一個兄弟柏言是青龍集團的卧底,原來警察一早便盯上了這個集團,柏言在警校還未畢業就被上級指派進入了青龍集團,開始了卧底生涯。
一開始奚辰并不知道柏言的真實身份,兩個人不打不成交結下了深厚的友誼,一來二往的相處,柏言便和奚辰的妹妹日久生情成了情侶。
可好景不長,柏言的卧底身份被青龍集團意外查出後,原本奚辰一家恬淡惬意的普通生活被徹底的擊碎了,柏言和自己的妹妹突然在游樂場裏一起失蹤了,至今下落不明。
奚辰和妹妹是被父親一手帶大的,妹妹從小乖巧懂事深得父親的喜歡,妹妹失蹤後,父親便一病不起最終離世,原本幸福的生活徹底的破碎了。
父親離世後,奚辰無心再做任何事,便将自家的公司和房産悉數變賣後,像沉于海底的深海魚般銷聲匿跡了。
——
徐家耀娓娓道來一個叫奚辰男子的故事。
林芷恩微微皺了下眉心,“二叔,我不想聽什麽奚辰,我要聽的是韓彥辰的一些事。”
徐家耀望着前方繼續賣着官司,“奚辰死了,不過他又以韓彥辰這個身份繼續存活了。”
林芷恩呆愣在了那裏,原來一向沒正經的韓彥辰竟藏着這樣一段暗黑的過往,他竟可以強大的,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歲月曾留下的那些傷痕,這反而會令人心疼。
她不知道該以怎樣的表情去面對,只覺得心口有難以抑制的痛苦噴湧而出。
“我一開始也并沒有調查出韓彥辰的過往,其實是他告訴我的,現在想想他基于對我的信任,其實是完全信賴你。這之前我也只知道他曾做過殺手,也是最近才知道他過往的那些經歷,之所以沒有直接告訴你,是因為太過于危險,若出了岔子暴露身份你和他都有危險。不如不知道他的過往,畢竟韓彥辰也算是在青龍集團卧底,他也是在找蛇老的下落。”徐家耀頓了一下,“二叔知道你一直放不下仇恨,甚至有些走火入魔,多次勸你都不能放下執念,也只好幫助你去做那麽危險的事。不過芷恩,就算複仇也不要走極端,你還這麽年輕,将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我也沒有資格勸你放下仇恨,畢竟你經歷的不是我可以想象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去搜集一些證據,從他們手裏堂堂正正的搶回屬于你的一切,用正當的手法,不要讓仇恨将你變成跟他們一類的人。”
林芷恩垂下了眼,隐藏了一些情緒在眼底,她想到韓彥辰也是這樣勸她的,明明他跟自己有着類似的經歷,承受着他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可她竟然用那樣惡劣的話語,将他的好推至了千裏。
離開二叔後,林芷恩獨自走在熱鬧的公園裏,身邊不斷有帶着孩子經過的幸福的一家。
曾經她也這樣開心過,而韓彥辰也曾有過這樣幸福的畫面。
往事如煙般消散了無痕,她的心裏莫名一陣劇痛。
她失魂落魄的在公園裏走着,又突然停了下來,從包裏拿出了手機,手指劃着通訊錄裏熟悉的名字,可是卻始終沒有勇氣撥打韓彥辰的號碼。
夕陽從天邊緩緩的沉落,天邊的晚霞層疊垂墜,夕陽的餘晖明明暗暗的暈染開來,在平靜如鏡的湖面上閃爍着碎裂的光芒。
落日餘晖浸染下,她落寞的背影也仿佛染上了暗沉的色彩,愈加的寂寥惆悵。
終究沒有勇氣向他道歉。
林芷恩離開了公園,她卻沒有急着回家,而是又漫不經心的走在了傍晚的街道上。
路上行人匆匆與她擦肩而過,她拐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路口,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裏,她就那麽漫無目的的走着,中途路過一家時裝店時,透過櫥窗她看到一條淡粉色的吊帶長裙,閃着清淡的銀色光絲,裙子美到令人移不開視線。
林芷恩便直接進入了那家店裏,她試穿了那件一見傾心的裙子,在鏡子前失神的望着穿在身上的裙子,她竟然很期待韓彥辰看到她身着這件裙子時的反應,也很期待他雙眸泛着光亮的模樣,還有他嘴角別有韻味的微笑。
她試穿過後便直接買了下來,拎着新購入的裙子繼續漫步在街上,待到逛累了才直接回到了宿舍。
明天就是豹蛾的公司舉行晚宴的日子,林芷恩這幾日其實一直都有惦記着,那條裙子也是為了明晚準備的,可這些心意卻不知該怎樣傳達給韓彥辰。
那晚,她一心等着韓彥辰的電話,無心再做其他事,總是時不時的看一眼手機屏幕,直到抱着手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了一夜,卻始終沒有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