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住了一段時間,宋微約一連收到幾封雲露與丞相府的問候信,終于準備啓程回去。
不用趕時間,宋微約騎馬跑得不快,雖路途風景不錯,然而她并沒有想在中途賞玩山水的意思,但……
“前面塌方了,姑娘繞一繞路吧!”老人家帶着孫子孫女在路邊立警示牌,喊了宋微約一聲,“少說要三五日才可以通行,這附近也沒個旅店,繞路更方便些,大約晚些時候就能看到旅店了!”
這個時代江湖人士不少,偶然見到一個姑娘單獨出行不是稀奇事。
宋微約只好問了其他能走的路,老人家熟練往山林裏指,繞過草叢,果然有一條路藏在裏面。
看路邊草叢的模樣,走的人不多,倒是清淨,可惜有些小瑕疵——不是官道,自然難走些,好在可以騎馬。
大約走了一個多時辰,前面出現了分叉口,宋微約停下沉默了好一會兒。
指路的大爺興許沒有預料到後邊居然還有個二選一的路口,且分叉口的兩條路大致方向都差不多,大大降低了選擇的正确率。
讓馬在路邊啃了會兒草休息一下,宋微約忽然聽到點細微的動靜,随之而來的是忽然飄來的迷煙。
她下意識屏息,趁着往膝蓋埋頭的瞬間塞了顆藥丸在嘴裏含着,然後假裝昏迷。
等了不大一會兒,有人來了,似乎是去檢查了她的行李,翻了一陣然後在她身邊站住。
一女聲戳了戳宋微約發頂:“不就是個路過的用得着大驚小怪?”
另一男聲冷哼:“平坦官道不走非要鑽老林子?走就算了,還鬼鬼祟祟在這裏徘徊?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頓了一下他又補充,“先關地牢等少主回來再說。”
宋微約:“……”
冤枉,真的不是她不想走官道!也不是她不想早點離開!
這兩人低聲吵了幾句,女聲最後沒吵贏,只好悶聲找繩子捆住宋微約,最後才抱着她一起上馬。
宋微約悄悄在心裏估量一番,這兩人加起來她明顯打不過,猶豫了一下,還是準備繼續裝暈找機會再說。
——好吧,其實是她的作死(劃掉)……冒險精神在作祟。
走了半個時辰,周圍有了其他人的聲音,在宋微約昏昏欲睡之際,終于到了地方。
扛着她的女人把她放到地上,憑借粗糙紮人的觸感,宋微約立刻辨認出此刻身下的東西是一些稻草。
聽着腳步走遠,宋微約咬碎嘴裏含着的藥丸,腦子清醒了許多,她緩了緩,坐起身打量着這間地牢。
——竟然不是單人間。
角落裏還縮着個黑漆漆的人,宋微約隔空觀察了一下,在判定這人傷勢不輕且目前正處于昏睡狀态後就沒管他,擡頭看了看光線的來源。
是個狹小的窗口,目測是她夠不着的高度,此情此景很适合唱上一首《鐵窗淚》。
透過牢門,對面是另一間……類似正常起居室的牢房?或是類似牢房的起居室?
宋微約腦子裏緩緩冒出個問號。
對面床鋪被子桌子凳子應有盡有,甚至桌上還有新鮮水果,如果不是牢門被鐵鏈鎖着的話,這真的很沒有牢獄氛圍。
床上睡着有人,穿着上看是個女性,宋微約幽幽盯了會兒,那人翻了個身露出面容,睡得滿臉通紅。
很好,可以排除男扮女裝的選項了——确實是個女性,宋微約眨了眨眼,一時間有些微妙的感覺。
在這種地方見到一位熟人是什麽體驗?
她回憶了一下第一次與對面的人相識的地點,悲催地發現那地方也是個牢獄。
看着對面的待遇,宋微約思索片刻,默默把自己披風墊在稻草上準備補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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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透過小窗照進昏暗牢房,宋微約擡手擋在臉上,過了會兒才睜眼。
對面的姑娘忽然指着她叫道:“哦!是你!”她興奮扒在門邊,“我的朋友!原來是你!”
宋微約笑道:“飛瑤,好久不見。”
司徒飛瑤目露了然,神神秘秘的壓低聲音:“微微,你這次也是來……額,那什麽冒險的?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
她們第一次見面地點就是一夥土匪老巢,不同的是,宋微約是主動去的,而司徒飛瑤則是遭遇了土匪詐騙差點當上了壓寨夫人。
“……差不多,”宋微約也靠在牢門上,手指扒拉了兩下鎖鏈,發出一陣鐵鏈碰撞聲,“這裏是什麽地方?”
司徒飛瑤:“玄光派呀!”
“玄光派?”宋微約想了想,從記憶裏找出了點印象。
玄光派是距離京都城比較近的門派,有點事類似體制內外包人員的性質,若是有什麽事,朝廷可以過來請求支援,在朝廷有登記,每年需上供年禮,但不屬于朝廷管。
“蓁姨生辰就快到了,我原是想提前送了賀禮就出去闖蕩江湖,”司徒飛瑤表情猙獰,“誰知那烏龜王八蛋把我關進這裏!”
郁悶了會兒,司徒飛瑤繼續給宋微約科普:“我家與玄光派交好……抓你的大概是游卓之那混蛋的手下,他前兩日被人刺殺,如今正到處抓刺客呢!”
正說着,有人提着食盒來送飯了。
從聲音可以聽出,為首的女人就是中午時見過的兩人之一。
宋微約沒作聲,倒是司徒飛瑤嚷着要吃肉,還順便關照了一下朋友:“微微的飯菜也得和我一樣!還有還有,你們瞧那房間是人住的嗎!阿珊,床鋪被子安排上,趕緊的!”
被稱作阿珊的女人用一種看“誘拐兒童的人販子”的目光看向宋微約,皺着眉琢磨着司徒姑娘是否被哄騙了。
宋微約直視她,雖然大致知道原因,但還是又問了句:“你們為何抓我?”
阿珊給司徒飛瑤擺好碗筷,受不了司徒飛瑤一直催促,扭頭吩咐人去重新給宋微約準備一盒飯菜來。
她朝宋微約走進了些:“還請姑娘見諒,等我家少主回來确認了,我們才能放姑娘離開,若姑娘不是我們要找的人,後續自然有賠禮奉上。”
不是什麽山匪窩,宋微約心裏還有點小失望,當下也沒有想要繼續待的想法:“我只是路過,決計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人都抓了,阿珊自然不會放人:“少主後日便回,無論是與不是,請姑娘暫且忍耐兩日。”
看在對方是個長相順眼的女子份上,宋微約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你們是土匪嗎?我這功夫底子怎麽刺殺你家少主!”
再說按照一般流程,不都要審問一番嗎?
阿珊一聽刺殺二字,表情頓時警惕起來:“司徒姑娘心性善良,姑娘別想哄騙利用她,不然只能給姑娘挪個房間了。”
“哎哎哎!微微是我朋友,阿珊你說什麽呢!”司徒飛瑤戳着飯碗,不高興瞪向阿珊,“我們早……”
她猛地收住話音,想起以前的不美好遭遇,似乎不适合說出來,差點露餡。
阿珊也沒在意,警告完宋微約就離開了——之後讓人給宋微約布置了一下住處。
雖然比司徒飛瑤那邊簡陋許多,但也勉強能住人。
宋微約随便對付兩口,瞥了眼角落的人,想了想,在仆役收食盒時替他留了碗粥。
“那人是歃血閣第一殺手,微微你別靠太近!”司徒飛瑤咕哝,“不過這麽重的傷,估計也成不了氣候,我進來三天就沒見過他動過一下。”
宋微約驚了:“喲!第一殺手,這麽牛——這麽厲害?!”
她稍稍退後了些,把随身帶的匕首跟藥粉放在方便拿的地方,不過她并不太擔心這第一殺手突然詐屍,畢竟放心司徒飛瑤住在對面,想來這殺手已經沒多少力氣去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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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宋微約半夢半醒地聽到點細微動靜,她腦子裏浮現出老鼠竄過的場景,忽然驚醒。
爬起身在床鋪周圍灑下一圈防蛇蟲的毒粉,才放心了些。
借着司徒飛瑤牢房前挂着的燈籠光線,她看到角落裏的殺手動了,衣服摩擦聲在黑夜裏格外明顯。
破案了。
這牢房衛生條件并沒有想象中差,剛才聽到的聲音就是這人弄出的……大晚上的,還怪瘆人的。
橫豎睡不着,宋微約幹脆盯着殺手看,過了會兒,從他緊縮成一團的身形以及無意識嚷着冷的動靜看,大概判斷出他是發燒了。
為了不和屍體共處一室,宋微約從自己包裹裏找出了一小瓶藥丸——萬幸,那叫阿珊的沒有收繳她的行李。
宋微約倒了碗水,端着過去在殺手旁蹲下,一手藏着匕首預防突然被襲,一手碰了碰他額頭确認判斷,滾燙的觸感讓人懷疑可以煎雞蛋……也是命不該絕遇上了宋微約。
勉強喂了水和藥,聽殺手喊冷,宋微約去把被子胡亂蓋在殺手身上,反正她有披風可以蓋一下,而且這大夏天的不算冷。
等了半個時辰,宋微約去摸了摸溫度,見還沒退燒,本着救人救到底的原則,便又喂了顆藥丸。
宋微約撥開殺手散落的頭發,借着微光,驚覺這殺手還挺年輕,至多不超過三十,大約二十幾歲。
天微微亮時宋微約終于醞釀了些睡意,裹着披風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