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福叔一身氣質幹練中透着儒雅,宋微約見他時就覺得像是某些家族裏的大管事。
沒多久,福叔就帶着房契等文書來找宋微約,辦事效率之高,以及對人脈的把握,更加強化了宋微約對他管事職業的猜測。
孫綠濃還在月子裏,不能吹風,她讓皎月請福叔進屋,再次表示感謝,拿出備好的謝禮,福叔只象征性地收了點跑腿費。
福叔聊了幾句就沒多待,出門瞧見宋微約在紮馬步,朝她招招手。
院子裏的雜草已經讓金振清理了,正好騰出地兒來教兩個小孩練功。
宋微約小跑過去:“福叔?”
“宋姑娘比以前開朗不少,”福叔欣慰笑了笑,“以前不愛笑,也不太理人。”
福叔說得委婉,原主何止是不太理人,那是壓根不理除了皎月之外的人,如果宋微約見到原主,肯定得給原主加一個自閉症兒童的定位。
宋微約不知原主情況,差點沒控制住表情,幹笑:“病了一場,忽然想明白了許多事。”
福叔點頭:“如此很好。不過,孫夫人果真是你親戚?”
“不算是,”宋微約知道他在提醒自己小心,便坦白道,“金叔和孫姨這段時間教我們防身術,金叔是月兒的師父。”
福叔聽完也不好說什麽,只道小心為上。
***
孫綠濃出月子後,金振便将隔壁屋子布置了搬過去,為方便教武功,他在小院與屋子連接處鑿了扇門進出。
金振對皎月教導更嚴格些,好像真想把皎月培養成一代高手。
但在宋微約這裏,她明顯感覺出金振更側重教自保的功夫,主動攻擊的招式很少,是以,她輕松得多。
現在偶爾還能抽出時間去逛街。
小院裏空蕩蕩,這麽好的院子不用來種花太可惜了,宋微約身為種花家傳人的血脈覺醒,對着院子怎麽看都不滿意,就想着上街買點牽藤的瓜豆種子來。
皎月在院子裏學招式,孫綠濃抱着孩子在一旁指導。皎月邊打拳邊磕磕絆絆背書,孫綠濃不時糾正一下。
金振夫婦不僅教武功,還教她們識字。
宋微約湊過去看了看孩子。
小孩叫金鈴,小名鈴铛——宋微約很懷疑夫婦倆是不是正好看到鈴铛才臨時決定取的名。
一個多月過去,勉強長開些,看得出像孫綠濃,一雙眼睛滴溜溜的轉,不黏她爹娘,反而極喜歡讓宋微約抱。
“孫姨,我上街逛逛。”宋微約點點小鈴铛額頭,逗得她咯咯笑,确實像個清脆的銀鈴。
孫綠濃含笑:“好,注意安全。”
他們夫婦倆都不約束宋微約,對皎月倒是看得嚴,宋微約直覺他們認識原主父母。
他們不願說,宋微約也沒多問。
今天趕集,上午瓜果蔬菜新鮮,到了下午街上人就不多了,宋微約一路邊走邊看,在街邊看到賣種子的大爺。
邊上還有賣雞崽的,籠子裏還剩四只小雞,三只嫩黃一只黢黑,養大了定然好吃!
宋微約買了種子,目光總被小雞崽吸引,賣雞崽的大娘察覺,也不在意顧客有沒有購買力,熱情推銷:“姑娘買雞嗎?我家雞崽可健康哩!能吃能拉不生病,随便丢點爛菜葉子就行,好養活!”
宋微約确實心動,問問價格,還算合适,她就全買了,大娘免費送小半袋谷糠。
“那是牡丹?”宋微約眼睛不經意瞟見大娘凳子腳下的植物,根系完好,就是有點蔫,“大娘賣不賣?”
大娘粗暴扯出那些牡丹植株:“姑娘認識這個?我随便在地埂邊拔來給雞崽遮陽的,送姑娘了!”
“這玩意開花是好看,可豬都不吃!”買種子的大爺插嘴,“好看有什麽用,占地方!”
宋微約:“……”
好看挺有用的,可以賺錢。
煙雲城這邊風景不錯,若大量種植的話,興許可以發展旅游,再種些其他可食用類花卉,還可以衍生出一條産業鏈。
無論哪個時代都不缺有錢有閑的人,宋微約了解過,煙雲城離京都城不到三日車程,周邊也有大城鎮。
京都城那可是天子腳下,達官顯貴無數,有錢人自然不少,只要有錢有閑,那就是潛在客戶。
宋微約道謝後拎着雞崽跟牡丹離開,路過一成衣鋪時,她腳步頓住。
原主父親送來的只有二十兩銀子,湊合過日子是綽綽有餘,但想過上富足的生活,那是想都沒得想,所以還是自己賺錢最穩妥。
如今時代,明顯扮個男孩更容易找工作。
她想着便往成衣鋪走,店小二攔着,挑剔的看了看宋微約,見她穿着不算寒酸,這才有了笑臉:“這位姑娘,小店不能帶這些進來,您請放門口。”
宋微約依言放下,環視一圈:“有沒有合我身量的男裝?”
“姑娘給家中弟兄買?”店小二立刻指着一角,“姑娘看看這些合不合适?”
“料子用不着這般好,要稍便宜的,方便做事。”宋微約不在意店小二瞬間垮下的臉色,指了另一邊,“那種,價格适合的話,我買兩身。”
店小二不情願的拿了兩件過來:“我家價格自然合适,全煙雲城也找不出更低的了!”
他報了個價,宋微約眼睛眨也不眨地砍了一半,一番講價,最終便宜了三分之一。
店小二臉都黑了。
宋微約沒理,趕回家去,晚上要練基本功,得抓緊時間清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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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宋微約換上男裝,充分利用了現代四大邪術之一的化妝術,把自己弄黑了兩個度。
對着水盆左看右看,盆中倒影着一個黑黝黝的小男孩,咧嘴一口白牙,她還算滿意。
白淨的翩翩少年郎無論在哪都更受偏愛,只可惜現在能用的只有木炭灰,化不出那樣精致的妝容。
皎月這段時間對着稻草人偶打拳,手上受了不少傷,宋微約先去醫館買藥膏。
當初福叔請了回春堂的大夫出診,鑒于不知道附近有沒有別的醫館,宋微約稍作打聽,就朝着回春堂去了。
回春堂不在街市,地段相對安靜,但病人不少,宋微約去時見坐診的大夫和藥童都在忙。
櫃臺後坐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懶懶散散的翻着本書,眼皮都沒擡一下。
宋微約個子才齊櫃臺高,她無語了一瞬,認命地墊着腳問:“請問這裏可以買傷藥嗎?皮外擦傷。”
少年沒擡頭,随手指了一邊藥童:“那邊。”
宋微約扭頭看,藥童在忙,排隊買藥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傷風感冒。
家境一般的人家,無福享受風不吹雨不淋的日子,這段時間雨下得頻繁,他們為了養家糊口,少不了淋雨。
宋微約見醫館生意這麽好,估計需要的人手不少,便又問:“回春堂招工嗎?我可以幫忙切藥磨藥,其他的事也能做。”
少年這才掀起眼皮,盯着露在櫃臺邊上的半張黑臉:“你……”
宋微約努力墊高腳。
“噗——”少年笑一聲,手指在宋微約臉上抹一下,看着指尖的黑灰,頓時來了點興趣,“好好個小姑娘,怎的塗這麽黑?”
宋微約:“……”
她仔細瞧着眼前的少年,沒有喉結,也沒開始變聲,臉型柔和,按宋微約的經驗,可能是個姑娘。
她試探:“姐姐?”
少年沒回她,問:“姓白?”
宋微約愣了一下:“宋。”
“你這麽黑,我還以為你姓白呢。”少年放下書,“叫什麽名兒?”
宋微約:“……”您可真是邏輯鬼才。
“宋微約,其實我不黑。”宋微約辯解,她挺白的,只是有點營養不良身高跟不上。
“行吧,你要是願意來做藥童,”少年擡手按在宋微約腦袋上,把她按下去,“可以過來試試,每月兩百文,供午膳。每日辰時初至酉時初,明日開始,直接來找我。”
辰時至酉時,差不多就是早上七點到下午五點,這個待遇算不錯了。
當藥童還能學些醫藥知識,若是被哪位大夫看重,被收作徒弟,學得一門醫術,以後的生計都不用愁了。
宋微約算了算,早起練一個小時基本功,晚上回去可以再學招式,時間不算太倉促。
她立刻答應了:“多謝姐姐!”
“喊柔陳姐就行,”少年轉身拿了盒藥膏,“二十文,明天按時到。”
宋微約已經在她書上看到了名字,接過藥膏,從善如流:“多謝柔陳姐。”
解決了工作問題,宋微約一路心情愉快,見到街邊的貓狗都覺得眉清目秀。
醫館可以先做兩年,等對這個時代有足夠了解,之後再想法子賺錢。
宋微約走後,旁邊老大夫笑道:“東家怎麽要收個小藥童?”
聽意思,東家準備自己教導,關鍵還給工錢。
這裏的藥童都是貧苦出身,只是供三餐提供住宿,不讓他們交錢就很不錯了,壓根沒有工錢這說法。
柔陳神色淡淡:“和她有緣。”
老大夫心道這倆姑娘都愛扮男裝,确實有緣。
另一邊,宋微約邊走邊觀察商業店鋪營業情況,沒有高樓大廈和現代化的車流,她有點不适應。
這個時代的商業似乎挺發達,城中也沒有劃分區域,店鋪随處可見,主要是攤販較多。
路過一家酒樓時,宋微約停住腳步仰頭打量。
是少有的兩層高建築,不在飯點,幾乎沒什麽客人,穿過大門,桌椅擺放和宋微約想象中差不多。
倒是櫃臺後一個人眼熟。
是福叔。
原來他在這家酒樓上班,看樣子是類似收銀員的工作,算是較為清閑的了。
福叔低着頭翻看賬本對賬,沒注意到宋微約,宋微約看夠了就繼續走。
“砰——”
一只茶壺突然直直朝宋微約抛來,她下意識避開,白瓷茶壺摔在她腳邊,碎了,茶水濺了她一身。
靠!青天白日當街謀殺?
她擡頭,看到二樓窗邊扒着個半大男孩,惡劣的嬉笑:“躲什麽?本少爺請你喝茶呢!”
福叔聽到動靜出門,沒認出一臉黑的宋微約,他擡頭看一眼,皺眉檢查宋微約:“小兄弟哪傷着沒?”
宋微約搖搖頭:“福叔,我沒事。”
就是被天降橫禍吓了一跳。
那茶壺沒用力丢,二樓不算高,就算沒躲也只是砸到手臂或者肩膀,倒沒生命危險。
福叔聽聲音,在她臉上看了看,驚訝道:“宋姑娘?”
樓上的人已經被拉走了,一個小厮下來賠罪,給了一兩銀子。
宋微約心裏不爽快,沉默着沒動,如果身份允許,她更想當場表演一個來自現代諸多碰瓷精髓集合的原地躺。
福叔示意宋微約接下,蹲下拍掉她褲腿上沾的茶葉。
“剛才那位是趙城主家的少爺,脾性頑劣,”福叔解釋,“以後看到他記得別招惹。”
宋微約:“……好。”
她沒權沒勢,确實招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