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蛇沼鬼城7
蛇沼鬼城7
幸好那只是一個坡度形成的懸崖式斷層，柳吟秋一掉下去就順着斜坡往下滑，草木太過茂密，又是晚上，肉眼根本看不出草堆下是空的。
斷崖泥濘而滑膩，手邊沒有可供攀附的凹凸硬物用來穩住自己，只有脆弱的雜草到處都是，柳吟秋剛抓緊一把草絮，就因下墜的沖力扯掉，她像坐滑梯一樣不停地往下掉。
她盡可能保持屈膝的姿勢，以緩解待會兒到底之後可能對雙腿帶來的傷害。
小傷她不怕，要是骨折就非常糟糕了。
腳下很快觸及一團軟綿綿的東西，柳吟秋停止下落，似是到了底。
她心中大喜，自己運氣太好了，摔下來竟然毫發無損，連地面都是軟的。手電随即落在了旁邊，柳吟秋剛伸手去撿，便借着光亮發現自己整個膝蓋已經沒入黑色的泥地中。
我去，原來是沼澤！
一束光打在柳吟秋四周，不用想也知道能第一時間不要命來救自己的肯定是黑瞎子，她立刻擡頭對上面的人喊：“老齊，別下來，是沼澤地！”
黑瞎子于她頭頂上方不遠處驟停，聲音随即傳來：“受傷沒有？”
“沒有！”柳吟秋道，沼澤的泥土又松又軟，她幾次想掙脫卻是越陷越深，沒多久便沒到大腿，“但是我要陷下去了，怎麽辦？”
“別亂動，別慌，這就拉你上來，千萬別動啊！”黑瞎子迅速往上爬，拿出攀岩繩索捆住自己的腰。
柳吟秋深吸了幾口氣，後背死死地緊貼坡面，如果沒有外力幫助，光憑她一個人的力氣根本無法将兩條腿拯救出去，身下仿佛有無盡的吸力将她往地獄裏拽。不遠處的手電漸漸沉入沼澤，沒一會兒眼前便只剩下黑漆漆的一片。
她不敢想象如果只有一個人在這裏得有多絕望，不懼蚊蟲和毒蛇不表示沒有別的危險會放過她。
果然還是不能得意忘形。
黑瞎子的聲音一直在柳吟秋頭頂上方盤旋，不停的安撫她，讓她冷靜，不可以扭動身體，其他人也紛紛用手電往下面打光，不安的氣氛逐漸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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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吟秋耐心地等待着，突然注意到沒進沼澤的手電不知什麽時候又浮起來了，正疑惑，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黑泥地冒出來。柳吟秋手上的鋼針已經捏好了，就等那不知名的怪東西朝自己發難時扔過去。
那個圓滾滾的東西沒有向柳吟秋靠近，只是不停地往上浮，在這種地方突然出現不明物體，柳吟秋的第一反應就是有妖怪。但畢竟是經歷過盲冢和雲頂天宮的人，現在的情況比當時好很多了，她還不至于吓到不知所措的地步。
等到那個東西完全浮出泥面，柳吟秋才發現像是一個人，隆起的胸部和腰身好像是女人，沼澤明明不止這一點兒深淺，可那怪東西像是在泥沼中保持平衡。
那像女人的東西離柳吟秋得很近，也就不到兩米，對方的臉全是泥漿，唯獨那雙眼睛在手電的光線下隐隐發亮，直勾勾地盯着柳吟秋看。
這讓柳吟秋不禁想起在盲冢地宮，第一次遭遇萬奴王時的場景，她剛想開口，以為對方是智慧生命體。黑瞎子突然下來了，他倒挂在斜坡，一把抓住柳吟秋的胳膊。與此同時，那個“女人”迅速潛入泥裏，沼澤地有一道微微的弓起，朝柳吟秋反方向劃走了。
“兩只手舉高抱我脖子。”黑瞎子見柳吟秋沒反應，以為她吓壞了才沒動，便對小姑娘道。
很快，柳吟秋拖着一腿兒的黑泥重新回到路面上，心裏對剛才見到的“女人”非常困惑，那到底是鬼還是妖怪？
自己應該告訴他們這件事嗎？
如果是鬼的話，她最好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替柳吟秋弄掉褲子上的附着物，她剛才還在想“女人”，回過神才注意到那些附着物全是沒長腳的吸血蟲，蠕動的樣子惡心得不行。
她的褲口事先沒紮，有些蟲子在她陷進沼澤的時候卷進了褲子裏面，所以柳吟秋的腿上也有，全死了，黏糊糊的貼在皮膚上。
瞬間她就忘了剛才看到的沼澤人形，跳起來撅着屁股開始脫褲子。
男人們吓了一跳，忙不疊地戰術退開。
黑瞎子趕緊提着她褲腰：“冷靜冷靜！”
等大家到達紮營的地方，已經是後半夜了，這一趟有驚無險，加上柳吟秋的存在避免了他們受蚊蟲叮咬的困擾，盡管身體疲憊，精神狀态都還不錯。
張起靈和潘子清理了一圈地上的雜草，胖子升起篝火，吳邪把王盟扶到旁邊休息，他又吐了一道，身上依然滾燙，血清的藥效還在他體內持續。
黑瞎子安頓好物資便帶着柳吟秋去附近的水源洗澡。
“你說你，自己都能控蟲，還怕成這樣，當着別的男人脫褲子，不害羞了？”黑瞎子埋汰道。
兩人赤條條地站在水裏，黑瞎子幫她清潔，沼澤的泥在柳吟秋的腿上已經形成了斑斑駁駁的硬塊。
柳吟秋朝他吐了一下舌頭。
“別做鬼臉，我看得見。”黑瞎子捏了一把她的屁股。
四周沒有點燈，月光無法從繁茂的植被穿透過來，一切都浸沒在黑暗裏。
包括他們在內。
黑瞎子的眼睛泛着紅光，妖冶非常，他現在的視野比任何人都清晰，那雙獸瞳在晚上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見的東西，他沿途已經掃視過周圍，确定沒有危險才帶人下的水。
“條件反射，再活個幾十年可能就不怕了。”柳吟秋擡手摸進黑瞎子的大腿。
黑瞎子扼住她的鹹豬手：“還嫌沒折騰夠，趕緊洗了回去休息，明天還早起拍照呢。”
柳吟秋貼着他的胸口，仰起頭對上黑瞎子紅彤彤的眼眸：“情緒很大呀齊少爺？”
黑瞎子低頭親吻她的頭發，對小姑娘掉下沼澤的事很在意：“下次，不背男人了。”
那些吸血蟲有細密的牙齒，但凡是落在普通人身上，救上來估計兩條腿也該蛀空了。
柳吟秋撐着他肩頭跳起來，兩條腿盤在黑瞎子腰側兩邊：“不想我給你來點特殊服務犒勞一下？”
黑瞎子揪了一把她光着的屁股：“小妖精。”他沒有小姑娘饑餓，黑瞎子不會輕易放松警惕，這地方明顯不适合調情。
“剛才在沼澤下面，我看見了個東西。”柳吟秋摟着他的脖子說，“像鬼。”
“鬼？”黑瞎子頓了一下，“具體說說。”
“當時我也沒怎麽看清楚，就是覺得有點像個女鬼。”柳吟秋大概比劃了一下，“有胸。”
黑瞎子思索片刻：“鬼不會一身泥，如果不是活人，就有可能是我們不知道的沼澤動物，那東西沒攻擊你，說明有一定思考能力，知道你不好對付，也不想暴露自己，反正不管是什麽應該都不是好東西。”
“上次你們來沒見過？”柳吟秋問。
黑瞎子道：“路線不一樣，目的也不一樣，就見着蛇了。這地方與世隔絕，誰知道有多少我們沒見過的生物，以後不可以再路上開玩笑，要不是下面有沼澤，那種高度，你摔下去準折了腿。”
柳吟秋鄭重其事地點點頭。
黑瞎子親了親她的嘴：“還是有進步，沒慌亂，給你獎勵。”
然而熱帶雨林的氣候風雲變幻，接下來的兩天，這片綠洲竟然一直處于降雨的狀态，雨水從早上天剛亮一直下到夜幕降臨才消停會兒，連續兩天都沒有間斷。仿佛這片綠洲上空飄來一團厚重的烏雲将整個盆地覆蓋，頗有不下幹淨絕不罷休的氣勢。
所有的計劃全被打亂，拍攝硬生生耽誤了兩天，來之前柳吟秋就知道塔木陀雨水多，但沒想到這麽多。
吳邪把相機等電子設備用防水袋密封好，收納在帳篷裏避免受潮，他告訴柳吟秋，理論上來講，正常的降雨應該是下一段時間就停了，有點像雷陣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們上次來的時候就是這種情況。
運氣好還能看見遠處大雨滂沱，近處陽光明媚的奇景。
柳吟秋真的有點倒黴，這雨連下兩天，算是千年不遇了。
原本塔木陀之行就只計劃了六天，來去算兩天，中間一天他們幾個會抽出部分時間淘寶貝，所以留給柳吟秋拍照的時間也就剛好而已，現在兩天過去，她一張照片沒拍，其他人倒是已經把附近的路都探過一遍。
柳吟秋坐在爐邊熬火鍋底料，嘆了今天第43口氣，頭發已經沒有來時那麽漂亮的藍灰了，淋了雨，褪了不少色，有點發黃的趨勢。
雖然柳吟秋很沮喪，他們卻十分輕松。
營地四周一條蟲都沒有，蚊子更不用說，都快成稀缺動物了，也就下河洗澡的時候，他們才被咬上幾個包。
男人們一派清閑，抽煙打牌一樣不落下，宛如北京胡同裏的大爺。
起初幾人還擔心遭遇巨蟒，給柳吟秋專門配了把她以前經常看黑瞎子背的那種沖/鋒槍，說是萬一遇到大蛇只能掃射。這裏的蛇根本不懼人，極其兇殘，速度還快，皮糙肉厚的打一槍不頂用，人類就是蟒蛇的糧食。
他們輪番給柳吟秋講述當年與蟒蛇毒蛇鬥智鬥勇的刺激場面，特別是吳邪口中的雞冠蛇，還能學說人話，給他們身體裏産卵之類的，特別詭異。
柳吟秋聽得心潮澎湃，雞血亂翻，像極了以前看過的好萊塢驚悚片的情節，迫不及待想一睹那些神奇動物的風采。
結果，一連兩天，別說蛇，連蟲的影子都沒有。
對他們來說自然是好現象，對柳吟秋來說，就好比一個人來北京連天安門都沒去過那種感覺。
以及沼澤的人形，兩天前見過一次也再也沒出現過了。
柳吟秋的意志逐漸消沉，再也嗨不起來了。
“是誰說，只要和你家男人在一起，幹什麽都很有意思的？”吳邪對着柳吟秋說風涼話。
她家男人和潘子在備菜，胖子和張起靈又去巡山了，吳邪陪着王盟，男人們現在都很閑。
下雨的叢林和湖泊全是水霧，拍出來的感覺就像鏡頭前蒙了一層塑料袋，灰蒙蒙的天空也毫無層次，塔木陀的風景再迤逦，也需要好天氣渲染。雖然和黑瞎子在一起的日子都是愉快的，但柳吟秋專程來一趟目的卻沒有達成，一點兒負面情緒沒有那不可能。
她蔑了一眼吳邪：“是不是想跟我幹一架。”
吳邪咬着煙，話從舌頭裏彈出來：“長得這麽可愛說話怎麽跟流氓一樣。”
“沖你前半句，我待會兒親自給你盛飯。”柳吟秋昨天就和王盟幹了一架，倒不是她故意找茬，而是所有人都閑出屁來了。
男人閑出屁就想搞點男人才幹的事，于是胖子唯恐天下不亂的提議讓柳吟秋和王盟較量一下，鑒于他是幾個人裏看起來最弱不禁風的。
柳吟秋看了看黑瞎子，他沒有反對，倒是一臉期待的表情，便答應挑戰。
她說如果自己輸了，就叫王盟一聲哥哥，要是王盟輸了，得叫她一聲爸爸。
王盟嘴上說着不打女人，脫了衣服和柳吟秋對壘似乎也沒手下留情的意思，他并不菜，前幾天頻頻出狀況全是意外。王盟180的身高是有肌肉的，他在力量方面也像個真男人，但防禦不行，也不如柳吟秋敏捷，沒堅持五分鐘就被小姑娘用大腿壓在地上直接KO了。
潘子見小姑娘身手不錯，也躍躍欲試。
黑瞎子笑道：“潘爺，你輸了也得叫她爸爸啊。”
胖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竟開了個賭局，所有人都壓柳吟秋贏，潘子倒不氣，畢竟是經歷過歲月的成熟男人，沒想到張起靈被黑瞎子拉着也押了一注，他和黑瞎子都押小姑娘輸。
潘子到底是老兵，又跟着吳家三爺混的，和王盟的氣勢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認識黑瞎子之後柳吟秋改變了很多生活習慣，多了不少以前想都沒想過的愛好，格鬥就是其中一項，面對潘子，她戰鬥欲望十分強烈。
幾經交鋒，最後她還是輸了，潘子也沒有很高興，因為是柳吟秋放的水。
潘子固然厲害，但吳邪他們幾個并不知道，當初柳吟秋在張家的陪練除了張起靈，還有小張哥和張海客等一衆張家人。現在黑瞎子也用心在教，基本上，就算潘子和王盟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把小姑娘拿得下來。
認輸是因為柳吟秋想黑瞎子和張起靈贏錢。
當然還有另一個原因，柳吟秋對潘子很有好感，不願他丢面兒讓人真管自己叫爸，她想黑瞎子也很欣賞這個人，所以不介意自己輸掉。
柳吟秋和潘子徹底熟悉了，他整天聽小姑娘唉聲嘆氣，哄孩子似得給她講自己當兵的故事，還教她怎麽做部隊簡餐。
午飯前，張起靈和胖子各自提着自己的收獲回來了。
火鍋的香味兒飄得很遠，胖子還沒走近就在那兒喊餓，他手裏拿着用樹葉編結的小簍，裏面居然有兩條梭子魚：“上次就顧着躲蛇，想不到峽谷旁邊有條小溪，裏面有這玩意兒撲騰，還好胖爺我眼睛尖給弄來兩條。”
熱帶雨林有魚也很正常，只不過10年前這群人哪有心思搞野味，叢林危機四伏，他們光是保命就非常吃力了。
對此處的猛獸來說，人類才是它們的野味。
張起靈把他手裏的簍子遞到柳吟秋面前，小姑娘接過來，以為裏面也是魚。
“瞎子給你訂的東西。”張起靈道，說完看了一眼黑瞎子就走了，那邊吳邪已經将他的碗筷準備妥當，還問張起靈先吃菜還是就着飯吃。
沒人在乎張起靈帶了個什麽東西回來，到了飯點所有人都餓了，而且火鍋的味道非常誘人。他們也是沖着柳吟秋在才敢吃這麽重口味的食物，太濃的香氣容易引來危險的東西，但他們已經在這裏待兩天多了，什麽都沒遇到，這些人也漸漸收斂緊張情緒，慢慢放松下來。
柳吟秋捧着簍子，裏面似乎是個活物，動來動去的，跟胖子帶回來的兩條魚不太一樣。
黑瞎子走到柳吟秋跟前，把簍子拿過去放在一邊：“吃完飯再看，送你的小寵物。”
“蟲啊？”她有點嫌棄。
黑瞎子總把蟲說成她的寵物。
他神秘兮兮地說：“待會兒就知道了。”
一頓飯下來，大家吃得滿嘴油，沒有蛇沒有粽子沒有蟲的地方，對他們來說就跟森林公園差不多。
雨還在淅淅瀝瀝掉落，頭頂的防水布噼裏啪啦地響，雖然天公不作美，但能吃上一頓解饞的，她的心情也沒那麽郁悶了。
吳邪承諾，如果實在拍不了雨林，就在魔鬼城多拍一些。
“小三爺。”
一個奇怪的聲音從他們中間發出來，所有人面面相觑。
吳邪剛準備飯後點煙，一個激靈騰地起身，臉上的肌肉崩得很緊。
“誰在叫‘小三爺’。”柳吟秋道。
盡管時隔多年，吳邪對這個地方莫名出現的“小三爺”依舊深感駭然，當初雞冠蛇模仿人的聲音，一直小三爺小三爺地叫他，把吳邪引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方，險些命喪黃泉。
那時候吳邪不知道雞冠蛇的屬性，聽到有人叫他還以為是三叔的夥計，後來發現居然是雞冠蛇作祟，那種打心底的恐懼很多年都揮之不去。
現在這種聲音又出現了，哪怕吳邪已經對雞冠蛇的習性非常了解，但在它們聚集的地盤，那種不适的感覺又回來了。
“小三爺。”
聲音是從張起靈帶回來的簍子裏傳出的，衆人朝那兒望去，裏面裝着的活物動來動去，很不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