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銅鈴
青銅鈴
柳吟秋像八爪魚一樣死死地抱住張海客的脖子和腰，張嘴就咬住他肩頭，用了狠力。
“哎，你！”張海客的身手和力量顯然不是柳吟秋能抵抗的，在小姑娘咬下去的同時，他便捏着柳吟秋胳膊最脆弱的部位發力，想要将人從自己身上拔下來。
所有人都看呆了，不過柳吟秋猜，他們大概只是想知道一個小姑娘到底能對張海客做到什麽程度，所以都沒有上前勸阻。
畢竟對付柳吟秋，範不着張起靈和張海樓以及張海客三個人同時出手。
柳吟秋感到自己的上身頓時沒了力氣，但本能和憤怒趨勢她死死地緊扣雙手，怎麽都不松開，柳吟秋咬得更使勁了，嘴裏嘗到了一絲血腥，這一刻，她竟然想和張海客同歸于盡。
柳吟秋不知道張海客用了多大的力氣在掰扯自己，她能感覺到那種鑽心的疼痛不斷從胳膊傳來，張海客見小姑娘紋絲不動，又開始掐她的腰。那本來是柳吟秋最敏感的位置，但是這一刻，她鐵了心要報仇，什麽疼痛，什麽酸麻，都已經不能使她妥協了。
“幫忙啊！”張海客對張海樓道，可能确實被柳吟秋咬疼了，也可能，他已經很用力要把人弄走，可柳吟秋也竭力在跟他作對，除非張海客做出真正傷害她的舉動，否則，短時間根本沒有辦法擺脫。
“你別傷了小球兒啊，你這麽掐她，她肋骨就要斷了，別說黑眼鏡，我都不放過你。”張海樓事不關己地警告。
張起靈看了看吳邪，吳邪也看了看他，兩個人心照不宣。
“這丫頭！”張海客不敢再用力對付柳吟秋了，只能忍着那一點疼痛道，“行了行了，咬吧咬吧，小心磕着牙。”
柳吟秋還是不解氣，開始撕扯張海客的衣服，用指甲撓他的背，以及自己能碰到的所有皮膚，張海客的肌肉非常結實，跟黑瞎子一模一樣，當她的指甲陷進他的肉裏時，柳吟秋覺得她指頭都快斷了。
就在這時，黎簇和張日山走了進來，晚飯做好了，是張日山拿手的東北菜。
兩人同時看到柳吟秋抱着張海客撕咬的樣子，都愣了一下，地板的菜青蟲也讓黎簇皺起眉頭，似乎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麽事。
張海客不得不擡起手臂，想将柳吟秋敲暈，張起靈走過來沒讓他這麽幹，而是按壓着小姑娘胳膊的某個穴位。
酸麻的感覺席卷全身，可柳吟秋依然沒有松開，像是釘死在了張海客身上，他的肩頭已經出現了斑駁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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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起靈顯然沒料到柳吟秋這麽固執，他和張海客居然都無法将人挪走。
黎簇突然開口道：“喲，黑爺，你怎麽下來啦，你看不見，小心點兒樓梯啊。”
柳吟秋一聽黑瞎子下樓了，趕緊回頭去看，張起靈趁機将她從張海客身上脫離出來。
“冷靜。”張起靈說。
“別碰我！”柳吟秋朝着張起靈的胸口怼了一拳，雖是發了狠，但拳頭落在這個人身上，就跟錘在鋼板上差不多。
事後吳邪告訴柳吟秋，他看到她嘴咬張海客，手打張起靈，覺得她未來肯定是要幹大事的人。
黑瞎子并沒有出現在樓梯口，這裏是張家人的房間，哪有什麽樓梯，黎簇只是想轉移柳吟秋的注意力故意扯謊。
黎簇見柳吟秋哭得厲害，趕緊過來安撫：“沒事兒啦姐，你別哭。”他從她後背抓下一只蟲子悄悄扔到地上，“回房間去吧，我陪你回去。”
在這間屋子裏，确實只有黎簇是柳吟秋最熟悉的，她被黎簇扶着，哭哭啼啼地走出了房間。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張海客。
“幹嘛看我，我被她咬成這樣了，我才是受害者。”張海客抹了一把被柳吟秋咬破的地方，除了帶血的牙印，他的衣服也被撕得稀爛，雖然不痛不癢，但卻顯得格外狼狽。
張起靈看向張日山。
“開飯了。”張日山道，他看了一眼張海客，“能吸引瞎子的姑娘，不會是普通人的。”
張海客埋怨起吳邪：“我們看起來這麽像兄弟，你居然胳膊肘往外拐。”
吳邪很是不滿：“誰叫你欺負秋秋老師，要是胖子在這兒，早揍你了。”
張海樓蹲下來，撿起一條蟲子，對張起靈道：“那丫頭，可以啊，這些蟲子居然死了，都被碰到她血吧？”
張起靈不置可否，徑直走出了屋子，吳邪嘆了一口氣，也跟着張起靈走了。
張海樓把手裏的蟲子扔給張海客：“你記得收拾完了下樓吃飯。”
“我受傷了，你沒看到嗎？”張海客難以置信。
“小傷，就當被貓撓了。”張海樓眨眨眼。
黎簇帶柳吟秋到公共衛生間洗了手，他很認真地從頭到腳找了個遍，告訴柳吟秋身上已經沒蟲子了。
“那可是張起靈，你居然打了他，好牛逼。”黎簇像是很興奮。
“你知道張起靈啊？”柳吟秋洗了臉，盡可能平複心情。
“知道，在汪家做卧底那陣，沒少上有關張家的課程。”黎簇道，“張起靈對汪家人來說是神一般的存在，他在道上出名比黑瞎子早，人稱啞巴張，能手撕粽子。”
“我還能手撕牛肉呢。”柳吟秋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吃的那個粽子。”黎簇解釋說，“是墓裏面的屍體，詐屍你懂不懂？”
黑瞎子很少給柳吟秋講下墓的話題，對他而言，盜墓是無奈之舉，他不希望柳吟秋對這種事感興趣。
所以，就算要講，也不會提到屍體，他說最多的，是自己過去的生活，以及墓裏的景色，還有那些藝術品般的古董。
盡管柳吟秋并不知道粽子是什麽，黑瞎子卻也有提到過，墓裏的屍體很危險，有時候會起屍，咬活人。
“那些張家人都自以為是，他們活太久了，誰都不放在眼裏。”黎簇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你別往心裏去，等黑爺恢複了，你讓他給你報仇。”
一提到黑瞎子，柳吟秋心裏就很難受：“謝謝你，黎簇，今天這個事情，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是他們沒跟我較真，不然，我哪裏咬得到人。”
“你是女孩子，他們幾個100多歲老人，就該讓着你。”黎簇不以為然，“不過，你怎麽跟那個吳邪臉起沖突了？”
“我想跟他們去盲冢，他們不讓。”柳吟秋把之前發生的口角之争告訴了黎簇。
“你怕蟲這個真沒辦法，不過，你不是有麒麟血嗎，汪家人做夢都想擁有這樣的體制。”黎簇道，“蟲只要不挨着你，你別看不就行了。”
柳吟秋嘆了口氣：“你一定沒有害怕的東西。”
“有啊。”黎簇道，“我怕死。”
兩人在洗手池邊聊了片刻，黑瞎子突然開門出來，像是發現妻子不在身邊很不安分，柳吟秋趕緊回了房間。
當天晚上，黑瞎子突然開始渾身發冷，他蜷縮在被子裏，不住的顫抖，可柳吟秋摸他的身子卻異常滾燙。
她借來客棧的溫度計給黑瞎子量了一下，42度，柳吟秋吓得不輕，她沒有辦法，只能再次求助張家人。
張起靈倒是沒有太過在意白天柳吟秋的沖動，他來到黑瞎子的房間，很快做出判斷。
“再過一段時間，他的觸覺也會消失。”張起靈下定結論似的對柳吟秋說，“瞎子的時間不多了。”
“為什麽會這樣？”柳吟秋道。
張起靈搖頭：“也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那個地宮下面遭遇過什麽。”
“他沒有告訴我。”柳吟秋很絕望。
“那就表示，他不希望你知道。”張起靈說。
“我想知道。”柳吟秋道。
“那你，做好準備了嗎？”張起靈漆黑的雙眸凝視着眼前的小姑娘，“去一個對你來說，極其危險，沒有人能夠幫你的地方，尋找真相。”
柳吟秋看了看黑瞎子，他已經完全昏迷了，時不時地張着嘴，臉上是流出來的冷汗，吳邪正在給他擦拭汗水，用酒精幫他降溫。
“嗯！”柳吟秋沒有遲疑，“随時都可以出發。”
張起靈看了她一會兒，對吳邪道：“照顧好你師父。”
“小哥。”吳邪道，“你真要帶秋秋老師去啊，那地方，可是有去無回的。”
“那你是什麽。”柳吟秋好不容易等到張起靈松口，可不能被吳邪攪黃了，“鬼魂嗎。”
“你別跟我擡杠，我們能回來就是個奇跡。”吳邪對柳吟秋說，“你那麽怕蟲，知不知道裏面有多少比白天那些菜青蟲還恐怖的蟲子在等着你。”
“我有熊貓血。”柳吟秋道。
吳邪笑了一下：“我還吃了麒麟竭呢。”
柳吟秋立刻回道：“你是山寨的，我是原裝的。”
“你家族長也有麒麟血，還是你們老張家最強的麒麟血，也一樣不頂用。”吳邪道，“小哥，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讓秋秋老師涉險，那地方太邪門兒了。”
“我知道。”張起靈說完，便帶着柳吟秋走出了房間，似乎沒有打算采納吳邪的意見。
柳吟秋一步三回頭地看着黑瞎子，她以為他只是失去了四感，身體機能是沒問題的，但是現在，張起靈告訴自己，黑瞎子連觸感都會消失，那這還算是個人嗎，任何人都不可能在什麽感官都沒有的情況下活着的。
張起靈把柳吟秋帶到他的房間，幾個張家人，包括張日山也在裏面，看來是商議着再次進墓的準備工作，見柳吟秋來了，張海樓立刻沖她打招呼。
“球兒，來，過來坐。”他拍拍身邊的竹凳，張海樓對柳吟秋一直很友善熱情，但他可以對任何人表現出對方喜歡的樣子，張海樓知道該做出怎樣的行為，讓柳吟秋完全卸下防備。
柳吟秋走到張海樓身邊坐下，他立刻塞了一根麥芽做的棒棒糖給她，柳吟秋覺得自己被他當成是個孩子這件事很好笑，心情短暫的輕松了三秒，就很快又陷入悲痛之中。
張海客的肩膀塗了白色的藥粉，是被柳吟秋咬破的地方，小姑娘看了他一眼，有點心虛。
“怎麽，還想咬我一口？”張海客非要惹她。
“少說一句行不行。”張海樓舔了舔嘴唇。
這些百歲老人，沒有一個真像老頭兒的。
柳吟秋在張海樓的舌頭下注意到了一個明晃晃的東西，不過，她還沒看清是什麽，張起靈便跳過多餘的寒暄與安慰，對柳吟秋道：“如果你能通過測試，我便帶上你。”
黎簇突然撞開門，他見張家人把柳吟秋關在屋子裏，以為又要拿蟲吓唬人，不管不顧地沖進來：“姐，我來救你！”
一條青綠色的蛇竄出來直逼黎簇的面門，他立刻側身躲閃，那蛇卻更為靈活的一轉，将黎簇逼退了好幾步。
青蛇極具毒性，黎簇非常忌憚。
“小朋友，這是我們張家的會議，你一個外姓人就不要參與了。”張海樓換了一種腔調，與柳吟秋說話時的溫和口吻完全不同。
“不準欺負我姐。”黎簇似乎真心将柳吟秋當成了自己的親人，想着白天張海客的行為，就十分惱怒。
“當然，你想加入我們張家也不是不行，首先得學會敬老。”張海樓趨勢着毒蛇，把黎簇逼到了門口。
“誰稀罕你們姓張的。”黎簇氣急敗壞，他到底受過汪家的熏陶，對張家人很是不喜。
柳吟秋猛地起身，抓住青蛇的七寸，直接把它扔到了走廊下面。
“你這丫頭幹什麽呢！”張海樓吓了一跳，趕緊跑到門外，見樓下沒有人路過，才松了一口氣，“小球，這蛇毒得很，你這一扔要是咬着人，我手裏可沒血清啊。”青蛇吐着信子原地打轉，像是被摔蒙了。
柳吟秋站在黎簇身邊：“那請你不要用這麽危險的動物威脅我的朋友。”
她能明顯感覺到這些人對自己和對待外姓人态度的不同，柳吟秋知道張海樓并不是真的喜歡自己，他只是習慣性的，用這種看似友善的态度讓她失去戒心。
但柳吟秋到底是被黑瞎子訓練過的人，她只是心裏很亂，很難過，卻不是真的愚蠢和膽怯，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朋友被人欺負，柳吟秋做不到。
張海樓把青蛇招呼回來收進腰間，用指頭戳了一下柳吟秋的腦袋：“脾氣不小，肯定是被黑瞎子給教壞了。”他口中指責，卻也不見氣，“行了，都別鬧，球兒，要是想救你夫君，乖乖按我們說的做。”
黎簇狠狠地瞪了張海樓一眼。
他們沒再驅趕黎簇，默認這個少年也能加入到之後的行動中。
張起靈将一枚巴掌大的青銅鈴放在桌上：“認識嗎？”他問柳吟秋。
柳吟秋剛準備搖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麽：“我見過。”
“在什麽地方。”張起靈道。
柳吟秋思索着：“外公的卧室有面牆，那上面挂着差不多的，他從來不允許別人碰。”
“六角銅鈴。”張起靈接着道，“發出來的聲音可以致幻。”
柳吟秋有些迷茫。
張起靈把青銅鈴拿到她的手上：“如果你能通過青銅鈴的考驗，就有能力獨自應對極端的環境。”
銅鈴不大，卻很有分量，是實心的，中間吊着同樣用青銅材料做的裝飾，只要輕輕一晃，銅鈴就能發出聲音。
“我不明白。”柳吟秋問，“什麽考驗？”
張海樓替張起靈說下去：“一旦搖響銅鈴，你立刻會出現幻覺，可能是你認為最恐怖，或是最無法承受的畫面，如果你能克服心中的恐懼，便能清醒過來，如果你無法克服，你的身心，就會受到損傷。”
柳吟秋最害怕的東西，自然是蟲了，當然，還有別的東西，比如失業，手機被偷，信用卡被盜刷什麽的。
難道自己會看見無數的蟲子把她的手機扛着走嗎？
張日山對此頗有微詞：“她從來沒有接受過特訓，怎麽可能承受得了青銅鈴裏的幻境。”
張海客回道：“她不能，可以自己放棄。”
柳吟秋卻非常堅持，沒有想太多張海樓口中的後果：“測試有時間限制嗎？”
張海樓道：“無論你看到什麽，現實的時間都不會很長，慢則1分鐘，快則10秒，但是在你的幻境裏，時間是無限的，最遭的情況，你可能會在恐怖的意識中永遠待下去。”
黎簇忍不住開口：“那要是我姐一直陷在幻覺中出不來怎麽辦。”想必他是知道青銅鈴的作用的，黎簇在汪家知道不少張家的事。
“1分鐘後，我會叫醒她。”張起靈淡淡地說，“但如果我叫醒她，這個測試，就算失敗。”
黎簇拍拍柳吟秋的肩膀：“沒事兒，都是假的，你閉着眼睛什麽都別看別管。”
“準備好了嗎？”張起靈問，似乎默認被測試者可以閉着眼睛不看不管。
“嗯。”柳吟秋道，心情莫名的緊張起來，看張日山的反應，青銅鈴應該是十分危險的東西，可他們寧願用這樣的東西測試自己，那她身上一定有過人之處，讓這些無所不能的張家人也願意給柳吟秋機會。
她必須好好把握。
張起靈彈了一下青銅鈴，柳吟秋的耳邊立刻響起一聲清脆的鈴音，那聲音非常奇特，像是能透過耳膜直穿入大腦皮層。
柳吟秋心跳加速，呼吸變快。
可眼前的場景完全沒有變化，她還在這間屋子裏，只是鈴響之後，所有人都不見了。柳吟秋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棒棒糖居然還在，倏而，棒棒糖變成了一條扭動的蜈蚣，她吓得将蜈蚣甩掉。
柳吟秋從座位上站起來，被她扔掉的蜈蚣卻有意識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快速爬行，她趕緊跳上桌。
這是幻覺嗎？
柳吟秋不敢相信。
太真實了。
她掐了一下自己的臉，非常疼。
房門被重重推開，黑瞎子竟然站在門口。
“老齊。”柳吟秋像見到了救命的稻草，“有蜈蚣，我好怕！”
“丫頭，你在哪裏，我看不見你。”黑瞎子開口說話了。
柳吟秋立刻跳下餐桌跑向他：“老齊，你能說話了？好些了嗎，你之前一直在發燒。”
黑瞎子把她抱在懷裏：“你剛才去哪兒了，不是說好一直跟我待在一起嗎。”
“對不起，我，我……”柳吟秋突然掙脫他的懷抱，“你是假的，你是，幻覺對嗎？”
黑瞎子捂着胸口：“我好難受。”他突然跪倒在地，“你過來扶我。”
“你是假的，你不是真的。”盡管如此，柳吟秋也沒有辦法放任黑瞎子不管，她走過去，“我們回房間休息好不好？”
黑瞎子擡起頭來，柳吟秋看到他臉上有無數的凸起，一如當初他皮膚下那些蠕蟲的痕跡。
柳吟秋吓得退後了一步，黑瞎子卻朝她爬過來。
黑瞎子的動作像電影裏的喪屍一樣扭曲僵硬，他一路爬行，那些五彩斑斓的蠕蟲就從他的眼睛，耳朵，鼻子，嘴裏往外噴。
柳吟秋快要被吓瘋了，忽然覺得脖子一癢，下意識伸手抓了一下，那只被扔掉的蜈蚣莫名其妙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蜈蚣很大，足有成年人的中指粗細，柳吟秋想把它甩開，卻被咬了一口，她像中毒了似得，渾身使不上力，癱倒在地。
黑瞎子和那些蟲子幾乎同時将柳吟秋覆蓋住，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蠕動的蟲子全都在往衣服裏竄入的觸感。
那一瞬間，柳吟秋幾近暈厥，但意識卻又無比清晰，這裏本來就是她的幻境，她是不可能暈過去的。
她覺得自己要不行了，柳吟秋痛哭着，但是沒人來救她，如同深陷地獄。
柳吟秋後悔了，她真的後悔了，她不想再做什麽女英雄女超人，她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
“丫頭……”黑瞎子的聲音喚回了柳吟秋不多的理智，“快逃啊……”
黑瞎子努力地從柳吟秋身上挪開，并将蟲子弄到地上，他很虛弱，卻依然拼盡全力幫愛人脫險。
“老齊。”柳吟秋有些虛脫，但求生本能使她拼命的站起來，她拍打着身上蟲子，對黑瞎子道，“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後悔只是一瞬間的念頭，當看到黑瞎子在痛苦中掙紮，想要拯救他的執念在頃刻間掃退了幾乎壓垮柳吟秋意志力的恐懼。
柳吟秋想起來，她有麒麟血，這些蟲子不可能像這樣落在身上，它們都是自己大腦深處最為恐怖的幻覺，也是她曾經做過的噩夢。人就是這樣，越怕什麽，在夢裏就越容易被它追逐，
可是，擁有麒麟血的張家人，不可能遭蟲子近身。
柳吟秋閉上眼睛，努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她不斷地默念，蟲子是不可能靠近自己的，她有麒麟血。
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持續，柳吟秋盡可能地保持着冷靜，身上漸漸沒有了那種癢膩的感覺，她慢慢睜開眼睛，蟲沒了，黑瞎子不見了，場景也變了。
在她面前的，是四合院那間浴室，是柳吟秋一直以來不敢走進去的地方。
黑瞎子早就把浴室給封了起來，就是為了避免她想起那日不愉快的畫面。
可這會兒，浴室敞開着大門，柳吟秋看到黑瞎子光着身子走進去，回頭對她笑了一下。
“丫頭，你爺們兒要洗澡了，還不進來伺候？”黑瞎子戴着墨鏡，他看着她笑得邪魅，那個樣子，就像兩人平日在家裏調情的時候。
柳吟秋想起張海樓說的，幻覺的內容，是她心中最害怕的東西，眼前這間浴室，毫無疑問正是柳吟秋一直以來難以跨越的那道坎。
黑瞎子見她不動，朝柳吟秋招招手：“乖，一起洗，你看你一身汗，都不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