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新月飯店
新月飯店
這三天裏，黑瞎子不遺餘力的勸說柳吟秋放棄學武功的念頭，他把這個過程會遭遇怎樣的辛苦，會出現怎樣的難題，都告訴她了。
柳吟秋不确定那是他給自己的考驗，還是他真心不願，學武這件事，柳吟秋的确是下了決心，黎簇給她的觸動太大了，就算不是為了黑瞎子，也是為了自己的父母。
黑瞎子見女朋友的态度堅決，無論自己如何引誘都不動搖，知道她這次并非一時沖動而起，終于不再質疑，開始準備适合柳吟秋的訓練項目了。
其實他們兩個完全是背道而馳的脾性。
黑瞎子自律性超強，即使不定鬧鐘，也會在早上4點準時睜眼，并且立刻清醒，然後下床洗漱，接着是長達10個小時無休止的體能訓練。他中途不會讓自己攝入太多食物，黑瞎子的身體早就不是普通人那種必須依靠進食才能保證健康的狀态了。
同居以後，他一般會避免在柳吟秋的面前暴露訓練方式，因為那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健身，不過，黑瞎子後來發現根本不用刻意回避，柳吟秋起床的時間，就是他訓練結束的時候。
而柳吟秋則屬于“慢性自殺式”的生活作息，往往是黑瞎子已經起床了，柳吟秋可能才剛剛睡下去。
黑瞎子對此一直頗有微詞，他本來打算慢慢改變這種不健康的生物鐘，沒想到柳吟秋成了自己的徒弟，條件就是要遵守他在訓練期間的任何規定。
早睡早起，自然被劃到了第一項。
今天是柳吟秋自在逍遙的最後一天，也是梁灣和張日山婚宴的日期，她要以梁灣伴娘的身份出席、
柳吟秋化完妝，換好衣服去找黑瞎子，她現在知道他會在偏院練功。
黑瞎子正用一根手指勾在屋頂的瓦片邊緣，整個身體自然下垂，腰上挂着黑金短刀，所有的重量全都集中在了一根細細的食指上面。他這麽做是在鍛煉手指的敏銳度和硬度，方便在摸索機關時能更快更準。
柳吟秋只能看到黑瞎子的背影，他沒穿上衣，背脊的肌肉線條像用泥塑雕刻出來的一樣堅硬。
今天還很早，黑瞎子應該才剛剛開始一兩個鐘頭，還沒出汗，柳吟秋不知道他在那兒吊了多久，只覺得自己的手指開始痛了。
黑瞎子感覺到她來了，回頭看了一眼，嘴角挂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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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松開手指落到地面，這麽重的人和刀，腳下卻如貓般輕盈。
“穿的旗袍啊，适合你，漂亮。”黑瞎子朝柳吟秋走過來，認真的欣賞。
一股熱浪直撲柳吟秋臉上，她摸了摸黑瞎子的腹肌：“你身材，好辣。”
黑瞎子敲了敲她的腦殼，突然皺起眉頭，“怎麽叉子開這麽高？”
柳吟秋愣了愣，随即反應過來是說旗袍側面的開口：“還行啊，就是正常的尺碼，梁灣送我的，據說是北京一家專門定做旗袍的老店的手藝，超級貴。”
黑瞎子雖然喜歡她穿複古的裙裝，但想到待會兒那場宴席全是九門的男男女女，就有些占有欲作祟：“站着就能看到你大腿，坐着還得了。”他伸出手指，對着柳吟秋大腿肉戳了兩下。
柳吟秋把旗袍的叉口往旁邊一撩：“別擔心，我穿了打底褲的。”
黑色的打底褲印着柴犬的頭像，瞬間沒了性感的氣氛，黑瞎子樂壞了，表示自己也要買一條同款內褲和柳吟秋配成一對。
黑瞎子洗了澡，也換了一身正裝，他以前很少參加抛頭露面的宴會，但自家丫頭要去，他又怎麽能給柳吟秋丢面。
黑瞎子踩着油門，一路穿街過巷，為了迎合新月飯店的排面，黑瞎子在一周前就換了輛寶馬，快要抵達目的地時，黑瞎子對柳吟秋道：“明天就要接受我的魔鬼訓練了，真不怕嗎？”
“我更怕遭遇比黎簇還要不留情面的敵人。”柳吟秋看着他，“也怕有一天被你的仇家綁架，他們拿我要挾你和我的父母，逼你做你不願意的事。”
黑瞎子騰出一只手揉了揉柳吟秋的頭，但想到她做完的精致發型，便改成捏臉，結果被小姑娘躲了過去：“禁止觸摸，化了妝的。”
黑瞎子笑起來：“什麽化妝品啊，怎麽還摸不得了，改天送你一套好的。”
柳吟秋像是想到了什麽，問：“你以前仇家多的時候，要怎麽躲開追殺呢？”那個年代交通不便，黑瞎子沒有勢力，一直是單打獨鬥，拿了別人地盤的冥器，很容易被盯上。
“易容。”黑瞎子說。
“易容？”柳吟秋眨了眨眼，“是我想的那種換臉易容的意思嗎？”
“就是你想的那種，不過沒有電視劇裏演的那樣簡單。”黑瞎子耐心地解釋，“男人和女人的我都扮過，挺有意思，以後你想玩兒可以試試。”他說得輕描淡寫，卻也只有黑瞎子自己清楚，那段在生死間徘徊的日子，有多麽艱難。
柳吟秋忍不住感嘆一聲：“你好厲害。”
黑瞎子語重心長地道：“當你處在那樣的環境中，只有這麽做才能活下去的時候，你也會變得厲害。”
柳吟秋反駁：“可是，只有你活到了現在，這就是你的厲害之處。我的話，可能第一集就挂了。”
黑瞎子輕笑道：“我就喜歡你這點。”
“嗯？”柳吟秋不解，“誇你厲害，吹你彩虹屁？”
黑瞎子沒有接她的茬：“無論我有怎樣的行為，你都不會覺得奇怪，也不會把我當成異類看待，我喜歡你這點。”
趁着紅燈，柳吟秋把口紅從包裏拿出來對着手機補了一下：“你是經歷了兩個時代的人，做任何事我都能跟理解，更何況，我身邊有搞行為藝術的同學，他們的思維和行為離譜多了，你對我來說簡直正常得像個普通人。”
黑瞎子嘆了口氣：“師父倒是忘了小徒弟是個藝術家，藝術家的腦回路，是要非同凡響一些。”
“你不會失望嗎？”柳吟秋說，“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但也沒有很奇怪，我只是覺得你很特別。”
“我為什麽要失望？”黑瞎子反問，“我是很願意當個普通人的，。”
柳吟秋看了一眼窗外，新月飯店前張燈結彩，喜慶又氣派，各種豪車在有序的出入：“那是因為你過太久不普通的日子了，只有不普通的人，才想做普通人。”
黑瞎子伸過手，還是捏到了她禁止觸碰的臉：“怎麽，小徒弟想過不普通的日子了？”
“我知道你肯定覺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但人總是不甘于平凡的。”柳吟秋慢慢地說，“你經歷過太多，自然覺得平凡可貴，但正因為你的不平凡，才有能力解決平凡人解決不了的問題。”
“那你知不知道，過不平凡的日子，就得面對極端的危險？”黑瞎子說，他從不會因為小姑娘發表了一個幼稚或不成熟的觀點而取笑她，“我學易容，就是為了在面臨危險時脫身，你難道想過颠沛流離的生活？”
“不平凡也不至于去做違法犯罪的事嘛。”柳吟秋道，“參加公益，做極限運動，徒步旅行，遠足探險，這都叫不平凡啊。”
黑瞎子明顯一怔，随即笑道：“我怎麽沒想到呢，我家妹子就是腦子好。”
柳吟秋笑了一下：“那是因為你之前的人生太跌宕起伏了，所以你認為的不平凡，和我想的不一樣。”
“妹子，我說過，無論你想成為什麽樣的人，我都會滿足你。”黑瞎子說，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不過，你骨頭弱，得先把身子弄好，否則什麽都幹不成知道嗎。”
“我知道。”柳吟秋說，“那麽，我的人生可就交給你去改造啦。”
黑瞎子深吸了一口氣：“丫頭，你這話，我可是會當成你要做我齊家媳婦兒的意思的。”
柳吟秋沒有否認：“你把你媽媽的镯子都給我了，我不早就被你給鎖死了嘛。”
黑瞎子立刻道：“那明兒就扯證，後天辦酒，趁着國慶與天同樂。”
“不行。”柳吟秋道，“我媽那邊還沒同意，戶口本也不在我手裏，上次求婚你弄得大家好尴尬，緩一段時間再提。”
黑瞎子撅了一下嘴，學着柳吟秋的樣子賣萌：“趕緊給你媽說我已經把你給辦了，生米煮成熟飯，不嫁也得嫁，你媽這麽保守，肯定認這理。”
“你是想鬧出人命來吧！”柳吟秋幾乎尖叫。
婚禮的酒席很肅靜，像是在搞一場濃重的聽證會，沒有喧嚣的音樂，也沒有聒噪的主持人，更沒有鬧來鬧去的禮俗。
張日山穿着中山裝，随是一本正經的裝扮，卻非常耀眼，
看得出來，他很重視這場來之不易的婚禮，柳吟秋正在幫梁灣整理婚服，這個平日裏不茍言笑的男人見着盛裝打扮的妻子，那雙默然的眼睛裏，便有了濃濃的情意。
梁灣沒有父母，柳吟秋算是最親近的朋友，所以全程都是由她跟着梁灣，充當着對方的家人，直到将她送到張日山的手裏。
這時候，柳吟秋突然想到，梁灣是汪家人，而張日山是張家人，卻在這個和平年代裏不受任何家族規矩的阻礙，不禁為他們感到無比開心。
“謝謝。”張日山對柳吟秋鄭重其事地說，“一直以來，你都在照顧她。”
“哦，不客氣。”張日山突如其來的道謝，柳吟秋有點受寵若驚，面對一個跟黑瞎子來自同樣年代的人，她此刻也有了尊重長輩的意識。
梁灣在衆目睽睽之下哭的梨花帶雨，她還準備了演講稿之類的，拿在手裏照着念都念不清楚，張日山也不急，一會兒給她擦眼淚，一會兒安慰。
梁灣就在那兒感謝國家，感謝黨，感謝組織，感謝領導的栽培。
柳吟秋本來包着眼淚感動不已，這年頭能嫁給愛情不容易，結果就聽梁灣在那兒嗚嗚嗷嗷的感謝了三分多鐘，柳吟秋實在哭不出來了。
突然對上張日山警告的視線，像是在提醒柳吟秋不需取笑梁灣。
婚禮是在梁灣的感謝聲中結束的，她下臺的時候抱了抱柳吟秋，告訴好姐妹她剛剛自己有多緊張，柳吟秋對她說，今天她是整條街最騷的雞，你男人是最靓的崽。
不知道是不是因此讓張日山覺得柳吟秋把他的妻子“羞辱”了，畢竟一個百歲老人可能開不起“最騷的雞”這種玩笑，也許他單方面的占有欲就很強，不喜歡梁灣處處都圍着柳吟秋轉。
總之，張日山把她這個不稱職的伴娘毫不留情地“開除了”，找了新月飯店的兩個女孩子為梁灣服務。
現在張日山在柳吟秋眼裏不是最靓的崽了。
柳吟秋樂得清閑，準備跟黑瞎子彙合開小竈，早上擔心旗袍太貼身顯肚子，她就吃了個煮雞蛋，這會兒已經餓得要啃螺絲了。
“柳小姐，你好。”一個瘦高的男人叫住了她。
柳吟秋對這個男人有些印象，是張日山伴郎團的其中一個，正如梁灣說的，伴郎确實都長得不錯，而伴娘只有她一個人，簡直狼多肉少。
“你好。”柳吟秋對他微微笑了笑。
“方便加個微信嗎？”那個男人說，“我叫王盟，是吳家小三爺底下的。”
柳吟秋知道，這次前來觀禮的都是所謂的，“江湖上的門派”，對方自報來路，是想展示自己背後的勢力，意思是說，他也是有臉面的人。
“為什麽要加我微信？”柳吟秋明知故問。
“想認識你。”那個叫王盟的男人微微一笑，非常坦誠，“我知道你是梁灣的好朋友，你出現時，我就注意到你了。”
“那你應該問問我有沒有男朋友。”柳吟秋突然想起來，她不是跟黑瞎子從正門進入的新月飯店，柳吟秋今天是伴娘，她和黑瞎子剛到飯店外面就直接去了梁灣的化妝間。
黑瞎子是一個人進去的，他和新郎關系不錯，幫着接待了不少賓客。
“沒關系，你這麽漂亮的女生有男朋友很正常。”王盟倒是大氣，“我就想交個朋友，賞臉嗎？”
如果柳吟秋還是單身的話，或許，她會賞臉，認識黑瞎子以前，柳吟秋的朋友圈子很難遇到像王盟這樣氣質和長相都不錯的男生。
可現在，她是很快就要有家室的女孩子了，被帥哥搭讪要微信，已經不足以讓柳吟秋情緒波動。
只是，王盟對自己顯然是很有自信的，他知道自己現在的形象，很難被女孩子拒絕，柳吟秋可以從他的表情和眼神看出來。
還沒等柳吟秋開口婉拒，黑瞎子的胳膊突然搭在了王盟肩上，力道不輕不重，卻足以讓這個出衆的男人吓得彈起來，王盟會功夫，他本能的反手肘擊，卻被黑瞎子輕易的化解。
“王盟，你在小三爺手底下看來是白混了，都不打聽打聽這妹子是誰家的就敢來套近乎。”黑瞎子笑着摟他的肩膀，晃了晃。
“黑爺，是你啊，吓我一跳。”王盟道，他對柳吟秋抱歉一笑，“我朋友喜歡跟我開玩笑，你不要介意。”
王盟十年間的變化是有目共睹的，他十年前還只是個游手好閑的看店夥計，一個月也就1500的收入，平時不是玩兒掃雷就是紙牌游戲，沒有一點兒人生追求。後來在吳邪布局的那些年，他也漸漸受到自己老板的影響，變得出類拔萃。
此時的王盟，已經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他雖跟着吳邪在幹，但自己手上也有了全新的盤口。
所以追妹子的底氣很足。
“我不介意。”柳吟秋同樣處變不驚，“我男朋友是挺愛開人玩笑的。”
柳吟秋注意到王盟的臉上有明顯的汗落下來，臉漲得通紅，顯然是沒料到柳吟秋和他口中的黑爺竟然關系如此親密，又是尴尬又是震驚。
“我去，你真有女朋友啦？”王盟對黑瞎子，“我當小三爺框我呢！”
酒席結束之後，已經是晚上了，回四合院的路上，黑瞎子給柳吟秋講了些有關王盟的故事。
“有男人跟你套近乎，高不高興？”黑瞎子湊過來親她的臉，夜路有風險，晚上都是柳吟秋掌握方向盤，當黑瞎子的專屬司機。
“一般般吧。”柳吟秋道。
“王盟這人以前傻兮兮的，最近幾年倒是長進不少，他是真心覺得你漂亮，沒有惡意。”黑瞎子顯然和王盟關系不錯，才會幫着說話。
柳吟秋聳聳肩：“搭讪只能說明他是個目的性很明确的人，我不太喜歡，如果不是梁灣邀請，我一般不願意單獨出席這種場合。”
“不錯，安全意識很到位。”黑瞎子道，“那我一開始勾搭你，沒看你不喜歡。”
柳吟秋笑得有些得意：“那是因為我對你早就有了非分之想。”
“小東西。”黑瞎子道，“看來你是把我吃的死死的。”
回到四合院，黑瞎子像是感覺到了什麽，突然把柳吟秋護在身後。
“怎麽了？”柳吟秋也高度警惕。
就在這時，齊伯走了過來，他行步匆匆，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齊少爺，柳小姐，有客人造訪。”
黑瞎子心下了然，似乎已經猜到是誰，于是帶着柳吟秋，走向了專門用來會客的屋子。
那間屋子平時很少用到，就連柳吟秋的父母，也只在裏面停留了很短的時間。
推開門，屋子中央站着五個一般高的男人，他們同時朝柳吟秋和黑瞎子的方向看過來，動作出奇的一致。
柳吟秋認得最中間的那個男人，他叫張起靈，是張家的族長，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他的臉，柳吟秋是怎麽都忘不了的。
“瞎子。”張起靈開口，算是打過招呼了。
“啞巴。”黑瞎子擋在柳吟秋的身前，像是在他們對面的那五個人，會向這邊發難一樣，“帶這麽多幫手來，莫不是要從我手裏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