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和大哥的争吵
第19章 和大哥的争吵
顧橋萬萬沒想到還有人敢在這種高端局用提莫,莫不是找死?
果然,對面劍姬也不是吃素的,提莫才不過15分鐘就被殺了三次,第三次還是在塔下被劍姬和對方打野聯合強殺的,可憐兮兮。
上一局裏,顧橋還覺得這個人可能很厲害,這一局,就覺得他完全是個菜比了。
這種局裏用提莫打上單,那不是找死是什麽?
他以為這一局會很快輸掉,但是沒想到,都38分鐘了,對面都還沒能把他們的中路高地拆掉。
烽哥太虎了,凱隐簡直能1打5,不斷給對面上演血條蒸發術。高地面前更是埋滿了蘑菇,那蘑菇埋得十分靈性,叫人防不勝防。對面嘗試推了三波,都沒能把中路高地拆掉,反而讓顧橋他們這一邊的經濟慢慢跟了上來,中單和AD兩個C位的裝備也起來了,一時間頗有些勢均力敵的感覺。
顧橋看到了翻盤的希望,一時間振奮,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期間他看了一眼提莫的數據,望着那全局第四高的補兵數量,微微張開了口,神色驚訝。
一般人前期被壓成那樣,心态都崩了吧?這提莫竟然還能找機會蹭了那麽多補兵?
他再看了看提莫的裝備,與常規的提莫出裝不太相同,這人出的是全AP和減CD的裝備,一個蘑菇下去能要人大半條命。要是對面AD不小心踩中,兩個蘑菇他就沒了,救都沒得救。
顧橋看着那個小蜜蜂皮膚的提莫快樂地栽種蘑菇的身影,漸漸怔住了。
自從他被從青訓隊提上來成為烽哥的替補,他有多久沒有這樣快樂地享受一場游戲了?
日常的生活開始被各種事充斥,被對野區資源的精打細算充斥,被巨大的壓力、和想要努力配得上當烽哥接班人的心态充斥,被網上種種質疑聲逼到喘不過氣來……
所以是有多久,沒有好好享受過一場游戲帶來的快樂了呢?
他愣愣地看着屏幕上那個靈動的提莫的身影,漸漸有些明白,烽哥讓他看Enyo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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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yo[迅捷斥候]:提莫隊長正在報告!有個AD正在劃水!待會兒輸了的話大家出去舉報走一波!
我的缪斯[時間刺客]:AD別劃水了啊,這把再拖一下翻盤有望啊。
AD?顧橋回過神來,AD不就是他自己麽?
喂喂,這個Enyo怎麽回事!哪有舉報自己組排隊友劃水的?他不就出了會兒神麽?
內心有些不服氣,顧橋抿了抿唇,右手再度覆蓋在鼠标上,盯着屏幕的眼神認真了起來。
這一把,必須翻盤給他看!
越明烽抽空回頭往角落裏看了一眼,唇角微微露出點意料之中的笑意,回過頭來時,看到了悄無聲息靠在訓練室門口的陳教練。
他朝他一擡下巴,示意穩的,眼波中流轉的,是作為隊長對于掌控一切的自信和冷靜。
陳教練回以一個OK的手勢,然後走了。
這一局,林紫種蘑菇種得十分快樂。越明烽看他玩提莫還是有些心得的,雖然他也不知道玩提莫需要什麽心得,但不妨礙他看得出Enyo的蘑菇埋得好。
四個掃描透鏡都沒能掃完他的蘑菇!對面脆皮一碰蘑菇,血條就快見底了,簡直難以滿血參團!
于是衆人也不覺得這提莫廢了,畢竟看着對面本來要回家了,結果一腳踩在蘑菇上被炸死,感覺還是挺爽的!
林紫自己也是笑眯眯的,放着音樂,腦袋一搖一晃,口中唱着:“踩蘑菇滴小盆友,啦啦啦~bang!”還給對面踩中蘑菇時進行了配音,那模樣,整個兒一快樂二逼少年。
這一局拖到了58分鐘才以勝利結束,雖然打得時間很長,前期也很郁悶,但是到了後期的時候,顧橋意外地覺得痛快。有一種亂來的痛快,但又沒有因為亂來而導致失敗。
他望着那個勝利的界面,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他真的好久沒有這麽笑了,也好久沒有這麽單純地去享受一個游戲了。
不是為了追求絕對的優勢和勝利而戰,也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怎麽樣而戰。
就是純粹地和好友一起打游戲,像剛剛認識這款游戲時那樣,只要是在玩游戲,即使輸得郁悶,也會覺得有無窮樂趣。
他覺得自己輕松了很多,從成為替補上場就一直繃緊着的那根弦,也開始舒展下來,讓他覺得很輕快,很舒服。
他也明白了烽哥的苦心,并且由衷地感謝烽哥以這樣的方式來幫助自己突破困境。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內心呼喊着哈利-路亞感謝烽哥的時候,那只賣蘑菇的小提莫正在對着他烽哥嫌棄他。
紫紫不知所蹤:天啦你的朋友怎麽那麽可愛(瘋狂搖頭.jpg)
越:?
紫紫不知所蹤:我看他打游戲好難受哦!
越:怎麽難受?
紫紫不知所蹤:就是!很難說清楚的那種感覺你懂嗎?我jio着他玩游戲好累啊!他是有強迫症嗎?他刷野的路線全是固定的!玩AD時候平A小兵和用Q清線的次數間隔也是固定的!
紫紫不知所蹤:我的媽呀我第一次看到有人能用等差數列來補兵的!平A十下,然後Q一下,再平A十下,再Q一下!(甩着小手瘋狂搖頭.jpg)
越明烽臉色變了變,問:“刷野路線固定?你确定?”他沒有把剛剛那兩局錄屏,因此無法進行回放觀看,只能問Enyo了。
紫紫不知所蹤:兄弟,他刷野路線就沒動過,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搶他藍紅逼他去對面偷野?他這樣固定的路線好容易被人抓的!(機智死我了.jpg)
越明烽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空敲兩下,然後打字問:“你覺得他有強迫症?”
紫紫不知所蹤:這我怎麽确定?但是我敢肯定他玩游戲一點都感受不到快樂!
紫紫不知所蹤:哪有人随便打個組排都用等差數列補兵的?算得那麽精,又不是職業選手!
越明烽笑了:你不是職業選手吧?你怎麽看得出來?
紫紫不知所蹤:我可是數學系高材生!(驕傲的狗頭.jpg)
“呵!”越明烽忍不住笑了笑,飛快地敲擊鍵盤,問林紫:“你之前說你快開學了?”
紫紫不知所蹤:對啊!後天就開學了!
越:那你還有空玩游戲?
紫紫不知所蹤:就本地的大學,周末都可以回家!沒啥好收拾的!反正我想搬着去的東西,我爸媽和大哥都不會讓我搬着去的。
越明烽挑了挑眉,有些好奇:你自己想搬什麽東西去學校?
其實林紫還真沒怎麽想過要搬什麽東西去學校,畢竟他一早就知道不會被允許的,所以也就沒有想了。但這會兒越明烽這麽一問,他還真就想了起來。
那一櫃子高達手辦肯定要帶走。
卧室裏那一抽屜魔方也要帶!
外公給的鋼筆!小姨送的陶瓷花瓶!表姐從靈隐寺請來的平安卡也要帶上!
還有那十多本寶貝相冊!喜歡看的實體版小說和親手制作的書簽!
塞在床頭的糖果、壓在桌面下的明信片、自己寫過但是沒有撕掉的那些日記……
林紫跟越明烽說着自己想要随身攜帶到新學校的東西,起初十分興奮,慢慢地平靜下來,一直到最後的怔忪。
越:想帶就帶啊,都是些小東西,你家裏人不至于不讓帶吧。
越:不過東西聽起來有點多,你大概需要個大箱子。
想帶就帶……麽?
林紫垂下了眼簾,書房的暖光燈打落在他纖長的睫毛上,在眼睑下印出一小片暗色。
他擡起頭,一字一字地敲打着:你不懂,他們不會讓我帶的。
他們會說沒必要。
他們會認為這對我而言都是些麻煩又零碎的東西。
他們會幫我把這些麻煩收拾回屋,擺放得整整齊齊,讓我有擡頭觀望它們的機會,像家裏無數件藝術品一樣。
林紫的眼眶紅了一瞬,又很快消去。
他笑眯眯地打字:麽得關系啦~反正周末回家可以看到呢!
越明烽皺了皺眉。
不知道為什麽,他會隐隐有一種……對面那孩子其實很沒有安全感的感覺。
想了想,他打字過去。
越:支持你帶。
支持你帶。
林紫呆呆看着那四個字,眼裏的神光漸漸亮了起來。
紫紫不知所蹤:帶帶帶!我這就去收拾!晚點再聊!男神拜拜!
林紫飛快地關了電腦,趿拉着拖鞋往自己房間跑。
他想要收拾行李。收拾他想要帶去學校的東西,而不是父母和大哥為他準備好的他可以帶去學校的東西。
剛剛跟越說的那些,除了太大件易碎的、太重的,他統統都要!
等他收拾得差不多,也快十點了。林藍照例給他溫了杯牛奶,原以為他在書房,想催他睡覺來着,沒想到人竟然不在書房裏。
然後就聽到書房的隔壁,林紫的房間傳來動靜。
他的視線飄了過去,門關得嚴嚴實實的,底下有微微的亮光從門縫裏透出來。他上前敲了敲門,然後推開門進去,就看見林紫整間屋子亂糟糟的,中間的地板上放着一大只行李箱,堆了一大堆零碎的東西進去,竟然連小時候去西藏玩時買的一支轉經筒也在裏面!
林藍皺眉,“林紫,你這是做什麽?”
林紫的小臉上帶着少許慌亂,但很快平靜下來,他握了握拳頭,聲音清亮,說:“哥,後天就要開學了,我在收拾行李。”
林藍的眉皺得更深了,在額心形成一道溝壑,襯得他十分冷肅。他目光看向行李箱中的東西,面色淡淡的,但明顯能看出不滿來,“你确定這些是你的行李,而不是玩具?”
林紫看了自己的行李箱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直視着自己的大哥:“是的,這是我的行李。”
林藍笑了笑,“你要不要打開手機搜一下,行李,是什麽意思?你怎麽不把你那一架子高達搬着走啊?”
林紫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這不是因為一個都舍不得麽?不能單獨帶走一個,免得厚此薄彼呀……”
“林紫!”林藍淡淡地喊了一聲。
“啊!”林紫立刻站好了,拳頭不斷捏起來又松開,眼神也不像之前有底氣了。
“學校離家裏還不到兩個小時的路,不需要帶這麽多東西。”林藍聲音淡淡的,面色也淡淡的,“媽已經給你買好了新的床墊、被子和生活用品,已經派人去你宿舍給你布置好了,外星人筆記本和大學課本、學習用品也安置好了。阿紫,你沒必要準備那麽多,後天直接報道注冊,然後拎包入住就行。”
他走上前,一手摸了摸林紫頭頂柔軟的發,一手将牛奶遞了過去,“哥陪你一起收拾一下房間,然後早點休息吧。”
“我不要!”林紫往後一閃,頭偏朝一邊不去看林藍,嘴巴抿得緊緊的。“我要帶我的行李去學校!”
林藍用深邃成熟的眼神看了他一會兒,将那一杯漸漸涼了的牛奶放在了床頭櫃上。“我理解你小孩子脾氣,想把自己喜歡的東西都随身攜帶着,但是林紫,你覺得有必要嗎?”
他指了指行李箱裏的東西:“魔方,你連十七階魔方都已經破了,還留着這麽多三階魔方,做擺設麽?這件襯衣,是你初中時候穿的吧?早就不合身的東西,留到現在,做擺設?這一疊糖紙,從小攢到大,你也真是他們廠家的狂熱粉絲了,一款水果糖的糖紙包裝變了十七張,你竟然每張糖紙都收藏下來了……林紫,念舊不一定是好事,該丢的東西丢了,人才會向前看。”
他蹲下身,在旅行箱裏拎出一個珠寶盒,打開,裏面裝着兩顆酒心巧克力。
過期的。
林藍像是沒想到這麽華美的盒子裏裝的僅僅是兩顆過期的酒心巧克力,怔了怔,眼眶驟然繃緊,“這是……三年前路揚送你的巧克力?”
記憶中突然閃過三年前的畫面。
那一個星子綴滿夜幕的晚上,空氣中浮動着松子香,少年得了一盒酒心巧克力作為禮物,迫不及待地向自己的家人分享。燈光下,他的眼睛也像綴滿了漂亮的星子,卻比那些寂寞的星子更幸福和快樂。
林紫猛然回過頭來,看到自家大哥正一手擡着那個盒子,一手拿起一顆酒心巧克力打量着,眼睛頓時紅了,沖上前一把搶過盒子和那枚巧克力,狠狠地推了林藍一把,尖叫道:“你出去!你出去!!!”
“我想帶什麽就帶什麽!有什麽不可以的!你出去!別碰我的東西!那都是我的!我的!!!”
然後他開始砸東西,視如珍寶的水晶魔方、小時候親手編的貝殼串串……仿佛那些都是糟粕都是垃圾,被他從旅行箱裏抓出來,直接在地面砸了個粉碎!
他走到桌子邊就要把他準備帶走的日記本全部撕掉,腳踩在那些碎渣上,流出血來也不覺得疼。
大概是他平時太過溫馴俏皮,以至于歇斯底裏起來的模樣會把任何人都吓到。林藍見他狀态不對,臉色一變,生怕他會繼續傷害到自己,連忙沖上去一把從背後抱住了他,緊緊抓住了他要撕毀自己的日記本的手,在他耳邊低喝:“林紫!冷靜點!沒有人要搶你的東西!”
繼而他又安撫道:“你想帶什麽就帶什麽!是哥剛才意思沒表達好!哥只是怕你行李太多到時候嫌煩!你安靜點聽我說,你想帶什麽就帶什麽好不好?哥幫你一起收拾!”
他不斷哄着,林紫終于漸漸安靜了下來,但手卻依然抓在自己的日記本上,抓得死緊,仿佛下一刻照樣可以将它們撕裂。
“林紫,松手,沒人會搶你的東西……”林藍漸漸哄着他松了手,然後把人抱到了床上。家裏沒有請傭人,所以林藍自己去找來醫藥箱,把林紫腳底的碎片挑出來,做了簡單的消毒,然後把一地狼藉收拾幹淨。
期間他給家庭醫生打了電話,等對方到的時候,他也正好将林紫的屋子收拾幹淨。
白醫生給林紫細致地包紮了傷口,給林紫喂了安神助眠的藥,然後提着醫藥箱和林藍一起走出了房間。
他和林藍道別,坐上車之後,回想起那個孩子空洞無神的雙眼,搖搖頭,低嘆了一聲:“造孽啊……”
林藍回到家,往二樓走,燈影明明滅滅,照得他的影子有些搖晃,像是站不穩了一樣。
他來到林紫的屋前,伸手想要敲門,卻又在手指即将碰觸門板的那一刻停了下來。
他站了很久,他知道林紫一定沒睡着。白醫生上次來給林紫看病已經是好幾年前了。
這麽久的時候,林紫的抗藥性早就增強了不少。那麽一點的安神助眠的劑量,對他來說跟沒有差不多。
他最終還是敲了敲門,說:“阿紫,哥幫你把門從外邊鎖上了。哥記得你小時候喜歡鎖了房門再睡的。”
“你放心,沒人會動你的東西,也沒人會在沒有得到你同意的情況下進你的房間了。”
“阿紫,今天是哥錯了。哥明天不去上班了,留在家裏給你做好吃的,向你道歉。”
作者有話說:
不虐不虐,我們不虐。傷心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有烽哥就一定不虐!信我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