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逃
第12章 逃
沒有誰能拒絕碧落天光盞的誘惑，自它現世以來，便引來無窮的殺伐。
黑暗籠罩下的大妖終于伸出了爪子。
一只身形龐大的紅色蜘蛛落下來，長着戎毛的長爪掃開鳳此青，使之胸前的盔甲直接破碎，身體沉沉地砸落在地上。
紅色蜘蛛的另一條腿将鳳此辛摁倒在地，重傷鳳此青的那條爪子緩緩揚起，上面是鋒利的彎刺。
鳳此辛動彈不得，看着頭頂落下的利爪，它的意圖很明顯。
碧落天光盞！
鳳此辛不肯松手，緊緊地藏在背後，哪怕利爪要将他的胸膛劃開，他也絕對不會将碧落天光盞交出去。
紅蜘蛛失去了耐心，兩只利爪同時揮落。
這時一頭雪狼妖沖出來，将蜘蛛撞開，尖利的牙齒撕斷了它的一條腿，傷口噴出綠色的汁液，化作一縷縷青色的煙。
而門外進了兩夥人，這些妖都是他們驅使的。
容音認得其中一人是鲛國細作的頭目，人人都叫他十六郎。
一襲黑色素紗蟬衣穿在他的身上，有種說不出的婉約妖嬈，面容又敷了粉，眉毛又細長。那一絲不茍的頭發，尚且還有一絲英氣。
如果将頭發披下來，定然分不出男女來。
容音沒有機會跟他說過話，當初把她從亂墳堆裏拖出去的人，乃是同他一樣穿着打扮的下屬所為，進宮毒殺公主的任務也是他的屬下分配的。
容音害怕的往山已身後躲了躲，千萬不要被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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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夥人是以一個三十左右的夫人為首，她懷裏抱着一只小狼崽，血色的蔻丹緩緩刮着狼崽的皮毛。
“碧落天光盞本就是我南國禦妖師之物，爾等這麽愛搶，倒叫我有些惋惜，年紀輕輕就要找死。”夫人傲視衆人，狂妄開口。
十六郎從衣袖裏摸一方白帕，輕輕抵着唇咳嗽兩聲。
鲛國國師十六郎有喘急，所以才有這一副羸弱的神态。
十六郎收起帕子，淺淺一笑：“敢問芙蓉夫人，如何證明碧落天光盞是南國禦妖師之物？”
“笑話，我們自己的東西何須向你們證明？”芙蓉夫人得意笑道。
聶芙蓉仗着自己是女流之輩，一向不要臉！十六郎從容地将雙手并于腹前，看着面前的大蜘蛛微微一笑：“我十六郎想要的東西，都只憑實力！”
話音剛落，十六郎的屬下已經在身後布好了陣，召喚出更厲害的妖出來。
聶芙蓉撫摸着手上的狼崽，出其不意地撲上來，捏住了十六郎的脖子，将他拖到面前來：“憑你也敢在本座面前叫嚣？不自量力！”
十六郎并未表顯痛苦，而是在聶芙蓉的手中化作美麗的鹽霧。
聶芙蓉見狀不妙，這是幻術。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十六郎已經将南國的禦妖師都困在了鬼打牆的禁術裏。
裏面放了幾只大妖，也夠她們在裏面好好喝上一壺。
十六郎勝利後，便将那大雪狼也馴化了，一時間，他成了在場最大的贏家。
常蘭護着鳳此辛步步後退。
十六郎領着那只紅色大蜘蛛步步緊逼。
“交出來，可留太子殿下全屍！”十六郎伸出手要碧落天光盞。
“你休想！”鳳此辛搖搖欲墜，懷裏緊抱着碧落天光盞頑抗。
常蘭回頭看了一眼鳳此辛，勸說：“殿下，您先走。”
鳳此辛看着剛才因為打鬥而倒在地上的慕容淑麗。
他不能走，走了就什麽也沒了。
鳳此辛不但不聽，反而再次用自己的心頭血作引，與十六郎抵死相搏。
常蘭攔不住他，只能凝出血蝶為他護陣。
鳳此青也不閑着，從地上爬起來，抓起劍便與那紅色的蜘蛛對抗。
樓上的山已面無表情。
他本無意參與人間紛争，即使是十六郎今日在這裏殺了樂國太子和三皇子，那也是天命。
可這一切都是因為碧落天光盞，若不是它，樂國太子和三皇子不會出現在這裏，禮國也不會經此大禍，鲛國禦妖師，南國禦妖師更不會出現在這裏。
沒有他們，玉安城就不會經歷這狼哭鬼嚎的一夜。
山已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容音。
都是因為她不負責！
才讓碧落天光盞在人間引發災難。
容音與山已對視，感覺到那眼神的厭惡和殺氣。
他一定是想到花下曾經幹的壞事，所以牽連到她的身上。
容音連忙避開他的目光，假裝看向樓下激烈的打鬥，心裏在想，山已的身邊肯定不能待下去，剛才那眼神實在太可怕了。
琅星和茍費走過來，擔心道：“山已大人，現在怎麽辦？”
再這樣下去，玉安城都要給這些大妖陪葬。
碧落天光盞已經引發一次國禍，若再引發一次滅城之禍，花下可能會被天雷劈得灰飛煙滅。
山已從容不迫，上前半步。
嘩！一聲。
容音忍不住回頭看向山已，剛才那嘩啦的聲音實在動聽。當她看到白衣翩翩的山已身後有九條狐尾盈盈舞動時，也被驚豔的移不開眼。
狐貍！
她看到了狐貍。
琅星和茍費也瞪大了眼睛，他們知道山已是骊山的貴族狐仙，有九條尾巴。卻極少見到山已大人在人前打開九尾。
骊山狐的九尾十分漂亮，是所有大妖之中，集美麗和殺氣于一體的存在。
山已的餘光掃過容音，她看人的時候很癡！
山已很不喜歡她的眼睛。
容音被山已的一條尾巴輕輕掃過臉頰，她連忙擡起手捂住那半張臉，再癡癡地看着飛出去的山已。
當真是…華麗又可愛。
容音吞了吞口水，甚至生出一個圈養山已的念頭。
只見美麗的九尾在空中舞動，緩緩凝結出一個霜花大陣。
他捏訣完成後，強大的冰解之術沖破上空，在一定高度停頓後，再緩緩落下，以他為中心的靈力蔓延四散，形成結界籠罩住了整個玉安城。
時值三月，玉安城卻下起了雪，雪花落下後慢慢凝成了霜花，每一片都鋒利溫柔，将玉安城行走的每一只妖都殺死催滅在紛紛飄落的雪花裏。
容音也被這強大的力量擊碎了心裏所有的念想。
這樣美麗又危險的狐貍，她肯定養不起，也惹不起。
趁現在，她有多遠走多遠，才是緊要的。
容音慢慢退回房中，推開窗，這是二樓，下面還有一個小棚，她要是跳下去也不會摔死。
砰！
容音很慘，從棚上滾下，摔在地上時屁股差點開花。
她扶着腰爬起來，拍落身上的紙錢，拔腿就往城門方向跑去。
玉安城的大街上沒有一個人，白色的燈籠在妖風下搖搖蕩蕩，人的影子也被搖得亂竄，像被很多人追，拼命地逃。
容音氣喘籲籲，也無瑕欣賞自己的影子。
天空飄下的雪花在半空慢慢凝成大片的霜花，它只殺妖影，不傷人。
當霜花落在了容音的臉上時，觸碰肌膚的瞬間就化作了水露。
容音停在城門前，這裏有幾匹馬，不用猜都知道是十六郎一行人的。
她毫不猶豫地翻身上馬，握緊缰繩的那一刻，自由仿佛握在了自己手心。
容音回頭看了眼被結界籠罩的玉安城，霜花飄落的美麗以及九尾狐的尾巴都深深烙印在她心上，她不會忘記今日所見的一切。
若有機會，她一定要學這九國最強的秘術。
再見了。
容音握緊缰繩，雙腿夾緊馬腹，高喊一聲：“駕！”
駿馬撒開蹄子，奔出玉安城。
這霜花結界，只困妖，不困人。
容音和駿馬穿透結界，肩上帶着一片城內的霜花，消失在茫茫夜海。
客樓內
山已收起九尾，落在地上，廣袖一揮。
鳳此辛抱緊的碧落天光盞飛到山已手裏。
十六郎嘴角溢出一絲鮮血，單膝跪在地上，屬下連忙上前扶他起來，他卻劇烈地咳嗽起來，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聶芙蓉從破碎的鲛國結界中出來，看到碧落天光盞已經落在了山已的手上，縱使她嚣張跋扈也不敢輕舉妄動。
他們其實都明白，這碧落天光盞乃是上穹花下之物。
三百年前，花下閉關，這碧落天光盞便在羽國出現過一次。
傳聞羽國守護神風琢雅為羽國渡琉璃業火時受了重傷，被一個攜帶碧落天光盞的女子所救，那女子被當作天外飛仙，仗着自己飛仙的身份，執意要風琢雅娶她。
可是羽國歷代守護神只能娶羽國的公主，這是契約，不能毀約。
風琢雅為了讓飛仙死心不再糾纏，便哄她喝下了紅鸩。
羽國的紅鸩只毒神仙修者的心，不會要神仙修者的命。
之後，那飛仙便沒有了消息。
碧落天光盞也不知所蹤。
有人猜測，那飛仙根本就是凡人，喝下紅鸩後便死了。
三百年後
碧落天光盞又在南國出現，一開始在大妖手中，後來到了皇族手中，再後來又到了馭妖師手裏。
現在，它在上穹秘師術山已手上。
他可是花下的師弟，拿走碧落天光盞也合情合理。
再說，他們也打不過山己。
聶芙蓉放下高傲的姿态，上前賠笑道：“原來是上穹秘術師山已大人，誤會，都是誤會。”
山已不屑這狗腿行為，他将碧落天光盞收入袖中。
琅星突然驚道：“花下大人不見了？”
山已轉身，沉着的目光在樓道上搜尋。
容音不見了，就連氣息都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