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亂
第2章 大亂
三百年後
禮國,冷宮。
昏暗冷清的殿中,先帝的寵妃虞美人拿着刀子在容音的臉上左右比劃。
“你以為慕容淑麗可以護住你?可她現在還昏迷不醒,很快就再也醒不過來。”虞美人看着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的容音,冷冷嘲笑。
容音身體在發抖,面對真刀子,還是會害怕。
她本是一具野葬崗的無名屍,不知緣何,睜開雙眼,有了呼吸,獨獨沒了記憶。
除了‘容音’這個名字,什麽都不記得。
因為一口吃的,被騙來當細作,她的任務便是混進樂宮,趕在禮樂兩國聯姻之前毒殺公主,挑起禮樂兩國的戰争!
雖說容音早已不記得自己的過往,但她堅信自己以前就是一個心系九國蒼生熱愛太平的好人,就算九國蒼生天下太平的格局太大,往小的說,她也一定是個心地善良,不做傷天害理之事的好姑娘!
所以,容音表面配合進宮,完成毒殺公主的任務。
實則抱緊了公主的大腿。
成了禮國公主慕容淑麗的人。
虞美人拿刀尖挑起容音的下巴:“你可知道,背叛組織的下場是什麽?”
刀尖抵住容音的喉嚨,只要輕輕一摁,就能抹了她的脖子。
容音屏住呼吸,眼睫輕顫,似在示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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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的短刀緩緩收回,給了容音一個喘息的機會。
“一顆陽奉陰違的棋子,通常都會棄掉。”虞美人掀唇一笑。
廢話真多!
容音突然撲過去,将自己肩膀上的繩子撞在虞美人的短刀上,又巧妙地收了力,割斷了繩子就後退,雙手在背後扯落斷裂的繩子往前一套,不偏不移,剛好套住了氣急敗壞的虞美人的脖子。
容音雙手收緊,翻身躍到虞美人的背後,勒着她的脖子在地上拖動,直到虞美人掙紮着想要扒開脖子上的繩子不得不丢了短刀時。
容音又将繩子繞了一圈,一只膝蓋跪在虞美人的胸口上,讓她掙紮不得,雙手只能緊緊地抓着越來越緊的繩子,瞪着銅鈴般的雙眼,驚恐萬狀地看着容音。
容音的胸口還是被短刀割斷繩子時刺傷,傷口因為剛才一系列劇烈的動作扯開,鮮血已經浸透了衣衫,暈開了在粉色的宮裝上。
“除掉你,一切暗黑的陰謀就此結束。美麗的公主會嫁給心愛的人,而我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虞美人奄奄一息。
容音紅了眼。
她也不想變成這樣殘忍的人,可在這亂世中,唯有如此,才能活下去。
容音看着不能動彈的虞美人,手緩緩松開。
她俯身撿起虞美人掉落的短刀。
“挑起兩國戰火的賊子,人人得而誅之!”容音雙手扶着短刀高高舉起。
她護的不僅是公主,還有禮樂兩國的百姓!
天下太平,是她心願,從前是,現在亦是。
“不好了!不好了!樂國大軍殺進都城了。”
就在短刀落下的瞬間,一句惶恐悲恸的聲音如毒蛇猛獸沖破了禮國皇宮的華麗屏障。
容音手中的短刀生生停在了半空,僵了半晌。
冷宮外一片混亂,有人問:“禮樂兩國不是聯姻了嗎?是不是弄錯了。”
嘈雜的聲音中,有一個太監回答:“當時樂軍集結在城外,百姓都以為是樂國三皇子前來迎娶公主,歡歡喜喜毫無戒備地打開了城門相迎,不料樂軍入城就開始屠殺沉浸在喜悅中的百姓,直逼皇宮而來。”
容音握着短刀緩緩起身,也顧不上是生是死的虞美人,她跌跌撞撞地走出冷宮。
禮宮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宮女太監你掙我搶地收拾并不屬于她們的宮中財物。
容音茫然無措看着這一切。
有個老太監悲痛道:“快逃吧,領兵前來的人正是樂國的三皇子,他心中早有所愛,此次發兵就是為了奪回碧落天光盞救他心愛之人。如今公主昏迷不醒,怕是…醒不過來了。那樂國三皇子恨意滔天,就算公主醒過來,和親也不作數了,禮國這次真的……要亡了。”
領兵前來的是樂國的三皇子?
他心中早有所愛?
和親不作數了?
禮國…要亡了?
這裏的每一個句話,每一個詞,都如刀子鑽進了宮人最痛的痛處。
容音僵硬地站在原地,腦子裏全是老太監的聲音。
怎麽會這樣?
公主心心念念的人來了,卻不是迎娶她?
容音尚未從動亂的局勢中反應過來,手中的短刀忽然一空,哐當落地。
好歹也是一把手柄上鑲嵌着五種不同顏色寶石的刀,路過的太監順手一牽,結果被後面的宮女一推,短刀飛出,跌落在地上,若大的寶石也被甩了出來,在地上散開,引得幾人在地上拼命掙搶。
曾經循規蹈矩的宮廷,一時亂了章法,人人都陷入了惶恐,離亂,露出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容音忽覺眼睛酸脹難受。
樂國大軍一旦攻入都城,很快,禮國皇宮也将失守……
容音盯着因為争奪無果而滾到腳下的紅寶石,若有所思。
如今……
樂國去不成了。
容音轉頭奔到自己的屋裏,将自己攢下的珠寶打包挂在肩膀上。
這也不失為一個擺脫鲛國接頭人的機會。
逃!
逃出宮,逃出城,逃出禮國。
天下九國,去哪裏都可以。
可這一走,公主怎麽辦?她要怎麽面對心心念念的人,殺她子民,毀她城池。
不如…把公主偷出宮?
容音情緒複雜地抓着肩膀上的包袱停在公主殿外,她自無人看守的殿外悄悄進入,靜立在屏風下。
此時能拿起刀劍的人都去守宮門,手無縛雞之力卻忠心耿耿的都在殿中守候。
宮人跪在垂地的玉帳前哭哭啼啼,好不凄涼哀傷。
錦服少年握着榻上紫衣美人的指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阿姐!”
他是繼位不滿三年的禮國小皇帝,公主的嫡親弟弟。
除了皇帝,還有三位上穹秘術師施術供着一只青銅燈盞,盞上鑲嵌着一顆核桃大小的碧色琉璃珠,珠子中凝着一滴血,神秘又邪魅,就像火苗在隐隐飄動。
此物乃不知出處的神器“碧落天光盞”
可測陰陽,颠覆生死。
令四界衆生趨之若鹜。
三年前,公主的父親也曾去南國借取碧落天光盞就再也沒有回來。
因此,公主背負不祥的罵名。
此番戰事,也因它而起!
容音面無表情的看着碧落天光盞。
這就是個兇物!
白送她都不會要。
聽着金戈鐵馬蹂踐于皇宮的粉碎聲。
這場戰争來得洶湧又殘酷。
再不離開這裏,就只能殉國了。
容音焦急萬分,也仔細留意殿中局勢。
最危險的阻礙便是上穹秘術師,但他們在施術時不能被打斷,倒成了不足為懼的擺設。而跪在地上的宮女太監已不知道跪了多久,多半都跪麻了,行動起來也定然沒有容音靈活。至于那兩個白胡子老禦醫,容音表示可以打倒十個不喘氣兒!
那麽剩下的阻礙,就只有比自己小了三歲的皇帝陛下,他此刻傷心欲絕,疏于防範,正是下手的好時機。
動手之前,為了不必要的麻煩,容音從衣袖裏抽出一條絲巾疊成小三角把臉蒙住。
一旦她成功擄走了禮國的公主,必會成為九國的頭號通緝犯。
她可不想自己的模樣貼滿每堵牆。
萬一失敗了,她就棄車保帥,也不會有人認出她……
容音抓起一只名貴的花瓶沖進去,在衆目睽睽之下,将瓶子砸在小皇帝的腳下,碎片濺起,衆人慌亂站起,下意識把小皇帝拉到身後,團團護住。
大喊:"護駕!"
此時殿外早已經沒有可以進來護駕的侍衛。
容音連忙将慕容淑麗拉上背,抓住她的手腕時,指尖用力勾斷了慕容淑麗手上的水晶珠串。
兩年前,樂國使臣将此珠代表鳳此青送給公主,慕容淑麗便将它一直戴在手上。
珠子散落在腳下,每一顆在地上彈跳一下就會跳出一只粉色的蝴蝶。
很快,粉色的蝴蝶越來越多,大殿之中的異香也越來越濃,縷縷粉霧缭繞,像薄紗朦朦胧胧地纏繞着所有人,使其困在香氣中,直到香氣淡去消失,才能動彈。
此物出自天蝶宮秘術師之手,串在一起佩戴時自帶溫香,有安神解郁的效果,一旦配戴之人遇到危險斷開,它就會散發異香困住敵人。
可惜了這麽好的寶貝用在這種時候……
容音惋惜地搖搖頭,背着公主毅然轉身。
容音背上馱着慕容淑麗,胸前挂着一個裝滿珠寶的包袱,一步一步走出大殿。
原本,她只想找公主做個靠山,才逢場作戲、讨好賣巧。
可公主是對她卻是掏心掏肺,把她當作最親近的人寵着。
“公主,等我們離開了這裏,我便給你找個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容音拖着沉重的步子,憧憬着未來,微微笑着。
前腳剛踏出大殿,後腳跟上時,容音就一頭撞進一襲月色寬袍男子的懷中,額頭抵着一片白色毛茸茸的柔軟,像是狐貍的皮毛。
她愣了一下。
不像侍衛,也不像士兵。
容音隔着面紗也能感覺鼻尖萦繞的松雪香,超然脫俗,像是天生的。
容音背着公主,身子笨拙地往後退了一步。
臉上的面紗也因為貼着那毛茸茸的柔軟離開時被擦落。
容音瞪大雙眼,眼珠順着從臉上脫落的絲帕緩緩墜下。
本是緊緊背着公主的雙手猛地一松,顧不上公主疼不疼,任由公主自她背上滑落倒地,自己則彎下腰,手忙腳亂地挽起跌落的絲帕,猛地扯住絲帕捂住臉。
容音驚慌失措地與對面的不速之客四目相對。
目光投向來的人,披着一件白色發亮的狐裘鬥篷,優雅貴氣,墨發似瀑布傾灑于腰際,挽了一半的發別着玉簪,簪頭是一條狐貍的尾巴,惟妙惟肖。
細細品看,才知他劍眉星眸,唇色淡紅,神情孤傲,乃世上少有的美麗容貌。
容音竟也被世上的皮相迷住、愣神。
而且,這個人…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只看一眼,便有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宿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