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合約就是産品本身
第49章 合約就是産品本身
金融是一個古老的行業,幾乎伴随着貨幣交易一起誕生,公元前五世紀到三世紀,雅典和羅馬先後出現了類似銀行的金融機構,在歐洲,在貨幣兌換的需求和金匠之中出現了現代銀行,1964年,第一家股份制銀行英格蘭銀行建立。
現代銀行的出現加速了資本的集聚和金融業的發展,資本的壟斷相互滲透,形成了金融資本、金融市場,一個生機勃勃的投機舞臺就這樣迎來了數不清的淘金者們。
因為這個舞臺從來不講腳踏實地、積少成多,它可以一本萬利,也可以血本無歸,它可以讓你一夜翻身,也會讓你永不超生。
金融在誕生之初就為交易而生,伴随着信用基石,逐漸由實轉需,人們最初是為了商品交易而産生金融,接着,人們直接用金融産品開始交易,土豆和羊毛變成了一紙合約,合約就是産品本身。
“現在茶葉已經形成了一個實際上的期貨交易市場。”路遙寧簡短地總結說,“所以……我打算去賣茶,但并不是真的去賣茶。”
Allen也簡短地回複說:“我沒有聽懂。”
路遙寧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那就算了。”
“不行!”Allen拉住路遙寧要帶上墨鏡的手,“你得給我講明白點!”
“以前你跟着老鄭的時候怎麽沒見你這麽叽叽歪歪的?”
“那不一樣嘛。”Allen理直氣壯,“現在我投給你的可是我自己的錢!”
路遙寧揉了揉太陽穴,先找空姐要了一瓶波特酒,兩個杯子,一邊喝一邊說:“你去年不是跟風炒了一陣白酒嗎,結果怎麽樣?”
“本來是賺的,後來是虧的,說起來還是以前我在夜場認識的……”Allen講起事情來沒完沒了,沒有重點,介于現在他是她最關鍵的投資客戶,路遙寧耐着性子聽。
“錢老板以前一直很照顧我,他跟我說白酒的行情現在爆好無比,剛好老鄭家裏有三四箱別人送的,放了兩三年了,老鄭又看不上,我偷偷賣了,哇,價格翻了三四倍,大賺!”
“當時市面上搶的很厲害,我都後悔賣早了,剛好錢老板說他認識一個經銷商,可以第一時間拿貨,他倒是沒騙我,我一口氣囤了十幾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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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在高位入場。”路遙寧含笑接話道,“當了接盤的。”
“後來是跌了,但也就虧了十萬嘛。”Allen聳聳肩,“這有什麽的,老鄭又不在乎這點零花錢。”
“是沒什麽,我只是拿這個舉例。”路遙寧撥了撥頭發,摸着自己的耳釘漫不經心地說,“有一個成語叫做囤積居奇,自古以來囤貨控價就是一種常規做法,有賣方和買方就有了市場,供需關系形成了市場價格,而有了願意接盤的,就可以形成二級市場,就有了價格空間。一件東西當下的市場價格是客觀的,但是未來可能的市場價格卻是個未知數。”
她放下手,抿了口酒:“當你對白酒未來的市場價格産生了樂觀預期,你就願意出于增值意願而非實際需求去買白酒,這樣想的人多了,那個牌子的白酒目前的産能和市場供需就會出現波動。如果供不應求,很多人買不到,就會像你一樣,直接去找經銷商,或者再上一級,去找廠家,甚至再前進一步,去預定還沒有生産出來的貨。”
“哎,我知道,跟了老鄭這幾年,基礎知識我是有的。”Allen插嘴說,“這叫期貨。”
“是啊。”路遙寧說,“從貨架上買白酒的人,買到的是白酒,從經銷商那裏買白酒的人,等上一陣子,買到的也是白酒,去找廠家的人,那些預定期貨的人,他們買到的只是一張紙。”
“現在白酒就不是白酒了,而是一張紙,一份合約,只要市場意願夠旺盛,這張紙也能被轉手。”
“當這張紙被轉手了,白酒就不再是白酒,交易的商品從實體産品變成了虛拟合約,當這張紙被轉了三手、五手、十手,除了最後塵埃落定接手的那個人以外,中間交易的人從入手到出手,從頭到尾,都沒有看見過一滴白酒。”
“明白了沒?”路遙寧用一種對待實習生的語氣說,“所以我說,我們要去賣茶,但不是真的要去賣茶。”
“行。”Allen點點頭,“那我的下一個問題是,為什麽是茶?”
“因為不是什麽東西都能被炒的起來的。”路遙寧繼續說,“理論上所有的産品都可以發展出期貨交易,也都有投資空間,但總有一些産品更為适合。”
細長白皙的手指在透明的水晶玻璃杯上敲了敲,發出細微但清脆的響聲,路遙寧輕描淡寫地舉了幾個例子:“黃金、中藥、煙、酒、茶。”
“首先,永遠存在真實需求,也有最終實物,而不是像虛拟貨幣一樣,是擊鼓傳花的游戲,其次,不僅保質期長,随着時間的推移産品本身的品質價值都還有可能增加,周期越長,操作空間就越大,願意進入這個市場的人也就越多,盤面越大,資金越多,才會最終形成一個……”
她頓了一下,輕輕一笑:“非常刺激的、值得入場的游戲。”
“原來是這樣。”Allen放下杯子,看了路遙寧一眼,眨眨眼,似笑非笑道,“可是寧寧,就算你比我專業,比我聰明,可今年你還是把寧星虧掉一半,你我都是玩家,我拿什麽相信你?”
忽然間,路遙寧也看了一眼Allen,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去年你炒白酒的時候,如果廠家親自下場,會是什麽結果麽?”
“那整個盤不就崩了,沒人玩了。”Allen笑了笑,“我雖然不懂金融,但世上的道理都是相通的,賭場有一條鐵律,莊家不能下場,莊家如果下場,這牌還怎麽打?”
“是啊,莊家不能下場,可莊家真的忍得住只抽傭,不下場嗎?他們需要一個代理人。”
Allen的眼睛亮了:“你有莊家的資源,是誰?”
路遙寧也笑了笑:“你猜我們為什麽要去深圳?”
指尖蘸着酒水,路遙寧緩緩在小桌板上寫下一個字,Allen一看就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地問道:“你認識他?”
“我靠!”他沒忍住還是叫起來,但是馬上壓低聲音,眼裏閃爍着八卦的光芒,“你要是真跟他有這麽硬的交情,還怕擰不過江家?”
桌面水痕顯現出一個“林”字,姓林的人很多,但深圳林家是一個固定指向,指向了深圳百樂集團的實際控制人和控股人,董事長兼執行總裁林州行。
江家無非只能在洛州橫着走罷了,總歸還只是一個地方性産業龍頭,而林家三代人經營百樂,是零售業巨頭,港股市值百億,兩邊根本不是一個量級。
“哪有這種好事,就是因為沒有。”路遙寧很老實地承認,“林州行是我江大金融系的學長,其實根本也算不上認識,只是我在他那有一個存了十幾年的人情,一直舍不得用,現在不管舍不舍得,都得拿出來用了。”
“什麽人情?”
“他老婆鄧清也是江大的,這你應該知道,只是他們在學校的時候并沒有在一起過,是後來才結的婚。當年鄧清和大學談了四年的男友分手之後,是我給那位前男友牽線介紹了一個新女朋友,聽說後來還結婚了呢。”
“就這?”Allen無語,大失所望,“這算個毛線啊。”
“這你就不懂了,我那位學長是個十年不遇的偏執狂。”路遙寧笑道,“腦子裏只有兩件事,一是百樂的生意,二是他老婆,人情雖小,但絕對是夠用的,他絕對會認。”
抿了口酒,笑意更濃:“不過畢竟十幾年了,就算認了,能認到什麽程度,就看我的本事了。”
“王總。”路遙寧鄭重叫道,“所以,作為我最核心的投資人,我邀請你跟我一起去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