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寧北的鴨子都有兩套房
第8章 寧北的鴨子都有兩套房
路遙寧開了三瓶兩萬塊的人頭馬,惹得老板娘滿臉推笑親自來謝,額外每人送了一杯特調,殷勤地上前,路遙寧略笑了笑,老板娘也就非常有眼色地坐下了。
“老板不是本地人吧,本地的熟客都喜歡上我這來,我可是都認識的。”
“啊,出差。”路遙寧故意賣出一點生疏來,“第一次來寧北玩。”
唷,這是個能宰的,老板娘蹭了蹭,更坐近了些,招手道:“Jony,給這位美女老板送兩盤鮮切。”
女客由男服務生接待,這是老規矩了,眉清目秀的小哥哥打着領結,背着一只手,彎腰極低,放下果盤,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光中,他的睫毛長的根根分明,路遙寧毫不掩飾地打量起來,略一眯眼,含了一支煙在嘴裏,老板娘一個眼色使過來,服務生急忙掏出火機,攏着手為她點燃。
路遙寧修長兩指夾着細煙,鮮紅的甲面和紅唇相互映照,偏頭吐出一口煙圈,似笑非笑地嘆了一句:“蠻有眼力見的。”
“在我這做事嘛,不聰明我是不要的。”老板娘立刻把人一拉,“來,挨着老板坐,聊聊天。”
晚上十一點,給其他人續了卡座,路遙寧先行離開,拖着小哥哥的手坐進了車裏,把鑰匙甩給他,順口問道:“你們這最貴的總統套房在哪?”
“在市中心。”
“那就去市中心,帶身份證了嗎?”
“帶了。”
“好。”路遙寧笑了,捏了捏他的耳朵,“你叫什麽?”
“Jony,老板,或者你想讓我叫什麽都可以。”
“我是問你的真名。”
“我們出來做這行,怎麽能用真名。”雖然是拒絕,但不敢說得太強硬,小男生側頭看她一眼,撒嬌道,“姐姐,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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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遙寧毫不買賬,懶洋洋冷臉道:“不想說就下車滾。”
悠悠一個剎車,小男生把車停在了路邊,睫毛撲閃撲閃,委委屈屈地說:“姐姐,別這樣啊,錢你都給了,現在被趕回去,瓊姐會罵死我的。”
路遙寧半撐着臉,斜睨他一眼:“我讨厭掃興的人。”
“我姓劉。”小男生掏出自己的身份證,遞到她眼前,急忙說,“這就是我的真名,我叫劉鋒。”
“哦,你看,這名字不是比什麽Jony好聽多了。”路遙寧臉上泛出一點笑意,好像忽然願意和人交心了,說道,“你知道嗎?這車是我老公上個月才送給我的。”
一聽“老公”兩個字,Jony立馬進入套路模板,非常甜膩地感嘆:“你老公對你真好。”
“不太好。”路遙寧笑吟吟地說,“他不幹淨,外面有別的女人。”
“哎呀,怎麽這樣呢,姐姐,你長得這麽美。”Jony把手放在路遙寧手上摸,輕輕柔柔地說,“你老公真是瞎了。”
“是不是。”路遙寧半真半假地輕笑一聲,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我也覺得。”
劉先生辦好入住後便抱着路遙寧的外套進了門,路遙寧看他一眼道:“好了,你出去吧。”
“不用擔心的姐姐,我很專業的,都準備好了。”Jony會錯了意,“不用出去買。”
“我不是這個意思。”路遙寧一邊在套房裏面的小吧臺倒出一杯威士忌一邊說,“我的意思是讓你出去,然後不用再來了。”
“我哪裏做得不好。”
“沒有不好。”路遙寧還算耐心,勉強安慰道,“我不會和你的那個什麽什麽,瓊姐,說的,也沒有不滿意,現在趕緊消失,不要等會把我惹毛了,聽見沒?”
“明白。”Jony轉身就走,忽然又被叫住。
“等一等。”
路遙寧又倒了一杯酒,擡起眼淡淡微笑一下:“聊幾句天吧。”
“哎,好的!”Jony心想這單也許還能成,剛剛熄滅的火苗又燃了起來,小跑兩步站在路遙寧面前捏住杯子,很乖巧地說,“您問。”
“你做這個每個月賺這麽多錢,都怎麽花啊?”路遙寧笑了笑,略揚了揚小巧精致的下巴,“說來聽聽。”
“還房貸啊!”Jony眼前一亮,“姐,你不知道吧,我手裏有一套,還給我爸媽買了一套。”
“你這麽年輕,就能攢的下兩套房子的首付?”路遙寧略略有點驚訝,如果是能付得起兩套首付的家庭,好像也沒道理讓兒子出來做這行。
“寧北的首付比例低,很便宜的。”Jony忽然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而且我和你說,姐,首付也能貸款的。”
“哦,是嗎?”路遙寧起了興趣,“利率多少?”
等Jony弟弟,哦,不是,劉鋒弟弟終于走了之後,路遙寧把剛剛記下來的幾個關鍵數據拍下來發給了小組成員,順便把手機上剛剛開着的錄音剪輯了一下按了保存。
杯中還有殘酒,她又點燃一支煙,慢慢地抽,心想寧北的鴨子都有兩套房,真他媽活見鬼,這個地方的樓市要是一個月內還不崩盤,我路遙寧的大名倒過來寫!
不過抽着抽着,她嘴角一勾,難免又得意起來,已經在耳邊響起悅耳的到賬聲,在腦中模拟器自己大獲全勝的模樣,滿意地又給自己添了滿杯,去浴室的按摩浴缸擰開熱水按鈕。
剛剛換好真絲睡袍,門口的服務鈴響了,路遙寧開門一看,是酒店侍者送來的托盤,淺金色的托盤上放着一支已經醒好的名貴紅酒,開了錫封,很禮貌地笑道:“女士晚上好,抱歉打擾,這是某位先生匿名送您的酒。”
路遙寧撚起托盤上的卡片,順口問了句廢話:“誰啊?”
“抱歉小姐,那位先生要求匿名。”
卡片上有股很熟悉的香水氣味,但是路遙寧有點想不起來,掃了一眼上面的字:For my dreams of your image that blossoms,a rose in the deeps of my heart.
(你在我夢裏的樣子,猶如一朵玫瑰,綻放在我內心最深處)
這是葉芝很出名的情詩,這人用這句詩來搞一夜情,真是會附庸風雅。
是誰呢?她在寧北也沒有熟人,那大概是一面之緣的什麽人吧,反正男人對她見色起意也不是什麽稀奇事,路遙寧一聲嗤笑,拿起托盤上的金筆,毫不客氣地寫下回複。
FUCK OFF(去你媽的)!!!
把筆丢回盤子,路遙寧盤起手臂,笑盈盈地說:“酒我也不要,拿走。”
侍者波瀾不驚地點點頭:“好的,女士。”
隔着一張天花板,所謂的“匿名先生”江落城很快收到了玫瑰小姐的回複,卡片上一個大大的“FUCK OFF”反倒讓他心情很好的淺笑出聲,讓侍者把紅酒留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走到窗邊,看着落地窗外,深沉的夜色,慢慢地抿了一口。
路遙寧把梁琳放到他身邊,是因為梁琳的那張臉——像她自己的那張臉,也許路遙寧認為自己當初吸引江落城的就是這張臉,何況梁琳姿态柔順,江落城應該更加無法自拔,但路遙寧錯了,江落城認為她錯了。
攀附着人生長的菟絲花有什麽意思,會咬人的狐貍才有趣,江落城從前也以為路遙寧低眉時眼底的風情最惹人流連,但一場婚姻一個屋檐幾年,他竟然最愛看她氣急敗壞的表情。
剝去了一層糖衣,他喜歡上咀嚼她真實的那一層尖刺,即使他數次被那尖刺紮得鮮血淋漓,但他甘之如饴。
疼痛比甜蜜更加刻骨銘心,有人說同床共枕幾年,要麽會成為親人,要麽會成為仇人,唯獨不可能雲淡風輕,婚姻關系比戀愛關系要複雜得多,不親身體會,永遠難以言說。
他對路遙寧,或許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