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學做人的第十三天
第47章 學做人的第十三天
人面樹,顧名思義,是一顆印刻着人面的樹。種下它,既代表有個願望得到實現。
聽上去像是許願樹,但種出人面樹的條件極其苛刻,過程也十分血腥。原因無他,人面樹想要生根發芽,需要将源源不斷的人獻祭給它。
甚至,最初的種子,就是一顆頭顱。
将人的頭顱置于土壤,再以最為濃烈的執念将它掩埋,随後不斷提供祭品,讓它茁壯成長。最終,它會開花結果。
果實上也是一張張人面。或墜落土地,或寄生在人身上,為了母樹能繼續生長,不斷送去新的養分。
如果是為了養人面樹,那真正牽扯到這件失蹤案裏的,數量應該不止警方整理出來的那些。
摸了摸口袋,想起手機還在軀殼那邊。
吉澤聖奈先将這些記下,又在附近轉悠了一會兒。
和白天的小巷一樣,這個普通的社區公園裏也有結界。在一顆高大繁茂的榕樹樹幹裏。
榕樹是常青樹,即便是冬天葉子也不會全部掉落。有茂密的枝葉遮擋,人走進榕樹下面,無法被公園內的監控拍到。
小巷也一樣。老舊破敗,監控攝像等同于虛設。
布下結界的人很了解人類社會的規則。至少很了解現代化的社會規則。
不論是讓“獵物”主動走到死角,還是布下結界遮掩,都表明——種下人面樹的人很清楚他所作的這些事,一旦被發現,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明知道自己的心願實現建立在其他人的犧牲上,還依舊要做出這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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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饒恕。
記住榕樹的位置,吉澤聖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裏。
她沒有神器,充其量只能算個人神,這種結界需要夜鬥或者其他的神明來打碎。
可是惠比壽出遠門,夜鬥也不在……
難道去找天神?
轎車平穩行駛時,無可避免地會發出些許響動。
吉澤聖奈回過神,她靠在跡部景吾肩頭,耳邊有極其輕微的呼吸。
從忍足家回跡部白金漢宮的路程不遠。
但大抵是剛才經過生死時速的逃生疾跑,對面的忍足侑士仰頭靠在柔軟的座椅上,閉着眼睛睡得很熟。
跡部景吾的肩膀說不上柔軟,運動少年身上更多的是結實又硌人的肌肉。
吉澤聖奈剛想将腦袋挪回來,身體稍稍移開一點。還沒成功,少年沒有被靠着的那邊手臂将她的腦袋扶好,固定回他的肩膀上。
“跡部,我……”已經回來了。
她小聲開口,擡眼卻發現被她倚靠的少年也閉着眼,似乎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忍足侑士将困意傳染給跡部還是怎樣,華麗的大少爺竟然能做出在車裏睡着這麽不華麗的事情。
吉澤聖奈唇角微彎,悄悄掏出手機。
在她還是神的時候,她其實很少見到睡着的跡部景吾。
跡部景吾的休息時間很短,但極其固定。他嚴格遵守着自己的日程表,保證自己每天六小時的睡眠時間。
她最初纏着他許願,不分晝夜守在他周圍。
少年起初只是裝作看不見她,但并不代表看不見。所以睡覺時還算安分,睡衣穿得整整齊齊,被子也乖乖蓋好——當然,吉澤聖奈很清楚,最開始的那幾天跡部景吾都是困到不行,才放下戒備睡着。
直到在游泳池邊,跡部景吾發現她見到穿着泳衣的自己會害羞,終于想到了晚上把她趕出房間的辦法。
每天洗完澡後,跡部景吾故意不好好穿浴袍,就為了讓她知難而退。
後來她發現了更多好玩的東西,每天趁着夜晚溜出去閑逛,看見睡着的跡部景吾的時間就變得更少了。
偷偷摸摸将手機舉起來,她腦袋還被固定在跡部景吾的肩膀上,只能用自拍模式緩緩挪動手機的位置。
好不容易調好角度,吉澤聖奈準備按下拍照鍵,然而車內昏暗的環境将手機的閃光燈自動觸發。
吉澤聖奈:“……”
她頭頂傳來少年剛剛睡醒,略帶鼻音的詢問:“你在做什麽?”
吉澤聖奈沒有擡頭。
但對方的視線從手機屏幕裏朝着她射過來。
她破罐子破摔:“在自拍啊。沒見過嗎?女子高中生之間不是很流行這個嗎?”
跡部景吾借着她手裏的手機端詳了半晌:“這樣嗎?”
“……當然啊。”
手舉得怪累的,對面的忍足侑士好像還快醒了。想要偷拍的對象已經清醒,吉澤聖奈将高舉的手臂放下。
還沒徹底放下,手腕在半空被另一只手托起。
吉澤聖奈迷惑地望過去,跡部景吾的手掌将她的手包裹,重新把手機舉了起來。
他輕輕笑了一聲,噴灑的熱氣落在她額頭,又暖又癢。
“想要合照直說就是了。”跡部景吾說,“本大爺又不會拒絕你。”
“……”
你仿佛誤會了什麽。
吉澤聖奈張開口正想解釋,身邊的少年說了一句“擡頭”,随後清脆的咔嚓聲響起,眼前出現一陣白光,晃得她眼花。
照片裏,凹着最華麗造型的跡部景吾身邊,她張着嘴巴,雙眼無神,宛如癡呆。
——這是什麽絕世黑歷史???
跡部景吾将手收回去,吉澤聖奈捏着手機,連一秒都不想讓這張照片多留。
手已經放在了删除鍵上,身邊的某人卻理所當然道:“把照片發給我。”
“?”
吉澤聖奈遲疑:“還是不要了吧……”
“照片上有我。”所以,照片他也要存一份,有問題嗎?
跡部景吾俨然一副對照片很滿意的模樣。
吉澤聖奈絞盡腦汁,尋找着別的借口推脫,但對方完全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
将她手機拿起來,跡部景吾直接選擇了發送。
看到照片發送成功,他還不忘抱怨吉澤聖奈給他的備注。
“居然是全名?”
“……”你還想要什麽?
和吉澤聖奈的目光對上,跡部景吾若無其事地側過頭:“——名字之類的。”
再肉麻一點的稱呼,也不是不能接受……
嘴角抽了抽,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吉澤聖奈竟然能和他對上腦電波。
正準備再說點什麽,餘光似乎捕捉到了對面的藍發少年眼皮微微抖動。
吉澤聖奈噤聲,凝視着“熟睡中”的忍足侑士。
被這麽火熱的目光注視,忍足侑士終于裝不下去了。
他裝作剛剛醒來的樣子,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我好像睡着了,還沒到跡部家嗎?”
将眼鏡扶正,忍足侑士對上吉澤聖奈譴責的目光。
——你剛才在裝睡吧?
又是閃光燈,又是相機聲音,他就算睡得再死也醒了好嗎!
不着痕跡的別過頭,忍足侑士明知故問:“你們怎麽這麽安靜?”
*
本來想給五條悟打電話說說她知道的情況,臨到要打電話時,吉澤聖奈才想起來她把五條悟的電話拉黑,忘記放出來了。
大概是把她當成新鮮玩意,前兩年每當有奇怪的案件發生,五條悟總會打電話通知她,把她捎上一起。美名其曰測試她的能力,實際上其實是用她的嗅覺當搜尋犬。
——尤其是後來她得知,就算沒有她,五條悟的六眼也能發現那些東西。
生氣。她堂堂一位神明大人,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
但打又打不過,只能拉黑不理這樣……
不過兩年前也的确有很多奇怪的事情發生就是了。
她第一次遇見到五條悟時,據說他剛從獄門疆裏被放出來不久。咒術界出了大問題,所以東京才會有那麽多咒靈。
敲響跡部景吾的房門,聽到請進後,她探頭望進去。
現在應該是跡部景吾就着香槟聽歌劇的時間。
為了專注欣賞藝術,他平時幾乎不會在這個時間段做其他的事情。
但現在,他手裏拿着一部手機。
吉澤聖奈好奇地眨了眨眼:“這麽晚還有工作?”
跡部景吾應了一聲,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你過來做什麽?”
“哦,我沒有五條悟的號碼,借你手機用一下。”
她說明來意,很快從跡部景吾的手機中找到了五條悟的聯系方式。
吉澤聖奈一邊撥出電話,一邊往外走,随意道:“那我回去了。”
轉身太快,吉澤聖奈沒有注意到跡部景吾古怪的神情。
與此同時。
洗完澡的忍足侑士躺在床上,就算換了個睡覺的房間,也改變不了他的習慣——睡覺之前要将所有的新推特都翻一遍,看看新的資訊,尋找新的八卦。
曾經被跡部景吾嗤之以鼻,說他浪費時間。忍足侑士不以為意。
他又不是跡部景吾那種只熱愛古典藝術的人,他欣賞歌劇,但也喜歡更年輕、更有活力的事情,當然要緊跟流行才行。
翻到最底部,忍足侑士習慣性地點了一下更新。
他看到了一條新推特,跡部景吾發的。
跡部景吾不怎麽用這些社交軟件。就算要發,也是為了宣傳網球部、或是宣傳華麗無比的冰帝弄出的非常官方的內容。
但是,今天跡部景吾發了一張自拍。
恩……就是他“睡覺”的時候拍的那張。
忍足侑士看到照片裏吉澤聖奈呆呆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想秀恩愛沒問題。
但是用這種照片秀恩愛……真的不會被吉澤打死嗎?
作者有話說:
聖奈:照片很好看,下次不要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