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幫你穿的
第30章 我幫你穿的
翌日是小年,溫姝宜還沒起床就聽見喻卿和梁粟在廚房說話,北方的習俗大多如此,趕上什麽節日都要包餃子,梁粟一大早去市場割了肉後便興致沖沖的來了這。
她跟喻卿總是有說不完的話,最近見面十分頻繁。喻卿或許是心情尚好,也或許是營養漸漸跟上,如今化療的副作用倒少了很多,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了些精神,出門再戴上梁粟買來的定制假發,在人群中一點也看不出是生了重病的人。
所以梁粟準備肉餡時,喻卿也幫着一旁的陳阿姨活了面。
廚房裏她們三個年齡相仿的婦人在一起聊天,笑聲時不時傳出來。
屋內,溫姝宜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慢悠悠從床上起身。周懷生提前收起最外的窗簾,現在只剩一層薄薄的白色輕紗,陽光照進屋內被輕紗阻隔,光線柔和。
周懷生坐在陽臺處的沙發上,靜靜看着她。
溫姝宜不知道他還在家,所以在看到他那一刻時格外不自在,大抵也是他目光坦蕩,她下意識捂緊被子,想要低頭整理時卻發現睡衣已經好好穿在身上。
“我幫你穿的。”
他已經知道她想問什麽,目不轉睛盯着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輕聲開口。
溫姝宜面色微窘,後知後覺有些害羞,伸手揪了揪睡裙的衣領,再看他時眼裏多了幾分不滿。
“你穿就穿了,幹嘛還換。”
她身上已經不再是昨天她穿的睡衣,而是他從衣帽間新拿的,款式有點小性感,領口處開的比較低,她一直沒去穿,只原封不動的放在衣帽間。
溫姝宜暗自腹诽,他竟然會喜歡這種款式。
她的小表情藏不住,以前就是這樣,心裏有點什麽事他都能輕而易舉的看出來,經過昨晚兩人更加親密,她這一刻的所思所想他更是不用細想就清楚。
周懷生見她沒下床,自己起身坐到她床邊,他心情很好,目光流轉,從喉嚨深處漫溢出一聲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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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冤枉我了。”
他看着她,神情認真,但嘴角絲絲縷縷的笑意仍就還在,聲音更低。
“昨天不是把睡衣撕壞了嗎?”
他說得義正言辭,臉色更是一本正經,溫姝宜經他提醒後幽幽回神,想到昨晚意亂情迷時是她嫌後面扣子太多所以自己扯開的。
到這份上,也是用不得他再贅述細節了。
溫姝宜耳朵變紅,沒在去看他此刻繪聲繪色的神情,飛速從床的另一側下了床。
周懷生在身後看着她急促的背影,嘴角笑意更深,覺得她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喜歡一個人時所有的關注點似乎都在她一個人身上,想看她笑,也想看她氣鼓鼓的樣子,都二十七歲了,在她面前卻也只像個懵懵懂懂的少年。
*
溫姝宜洗完漱後就到廚房幫忙了,畢竟長輩都在,也不好她睡到日上三竿還不去幫忙,總歸是不對的。
梁粟沒說什麽,倒是喻卿問起她起晚了的原因。溫姝宜系上圍裙準備擀皮,臉頰閃過一絲不自在。
剛想開口,周懷生先她一步回答了。
“我昨天回來的有點晚,姝宜不放心一直等着我沒睡,這才起晚了。”
他站到溫姝宜身旁,默不作聲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
喻卿不動聲色看了他們這邊一眼,察覺到他們兩個之間的跟以往截然不同的氛圍,看起來比先前融洽的多,到底是親媽了解閨女,又慧眼如炬,喻卿心領神會當是他們小夫妻的秘密,至此不再多問一句。
周懷生也是,卷起襯衫袖在一旁幫着三人打下手,他對廚藝雖然不太擅長,但幫起忙時還是很熟練的。
梁粟進門時看見周懷生在家本就有疑惑,他不急着上班反倒慢條斯理,心中更是不解。
“懷生,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每年年末你不都是忙得頭腳倒懸,又要開總結又要趕會議,你的婚假還沒用完?”
周懷生對上母親的視線,眼中閃過一絲短暫的慌亂,溫姝宜目睹到這一點,急忙開口替他解釋。
“他今天休息,說要帶我出門的。”
父母至今不知道他辭職的事,溫姝宜明白他的意思,心領神會替他瞞着。
經她提醒,周懷生很快找了合适的理由。
“我一會跟姝宜一起去舅舅家,前些日子他不是一直在南淮嗎,這兩天才剛回來。”
借口去舅舅家拜訪,這才把剛才的疑影糊弄過去。
梁粟點頭,感慨道:“是應該去,你舅舅家就兩個人也是冷清。”
家裏這頓餃子還沒徹底包完,周懷生就不得不和溫姝宜一起出了門。
半路上,他跟她講起家裏的這點故事。
“我姥姥生了四個孩子,前面兩個姑姑都去世了,如今就剩下我舅舅跟我媽,我舅舅結婚晚,一直忙于工作,快三十歲才生了我哥,我哥他十年前去世了,因公殉職,這事兒對他倆打擊特別大,我舅舅那個人性格強硬總是裝做若無其事,但其實他每年過年都不讓我們去看他。”
溫姝宜聽得傷心,跟随着他的描述也開始好奇起這位舅舅的樣子,周懷生又說及他小時候最敬佩的人就是舅舅,溫姝宜便更期待了。
只是,當她親眼看見周懷生将車子駛進京郊療養院時,到底還是在內心驚訝了一小下。她從前是聽說過的,住在這裏的人,大多背景高深。
她也沒見過這樣的陣勢,所以進了院內就一直跟在周懷生身旁,來的路上兩人急匆匆去了趟商場,周懷生幫她一起選了兩件禮物做見面禮。
溫姝宜覺得這種心情有些新奇,像是有了見家長的緊迫感,但他們兩個一起進屋時,卻發現屋內并不只有舅舅舅媽兩個人。
沙發上坐着一男一女,顏值出衆氣質高貴,她只看了一眼就覺得非比尋常。尤其是,女方的面容實在有種熟悉感,好像在哪見過。
周懷生卻很驚喜,但再同兩人敘舊前先跟舅舅舅媽介紹溫姝宜。
她站在一旁淺笑,溫溫柔柔開口打了招呼,又把手中提着的禮物遞到舅媽跟前。
梁任年也摘下眼鏡,熱情地讓她坐下,又說來就來不用帶什麽禮物。
周懷生笑容爽朗,拉着溫姝宜坐在另一側的沙發。他整個人看起來春風得意,跟前些日子不同,有一種剛把喜歡的人人娶回家時的雀躍。
這種心情旁人自然無法感同身受,但一旁坐着的顧逢晟十分理解且認同,所以在身旁妻子微微吃驚時,給她遞了個眼神。
梁任年見周懷生來心情不錯,何況他還帶着新婚妻子來了,兩人坐在一起很般配,這讓梁任年心中寬慰不少,想到自己過世的孩子,眼下這四個孩子在跟前也算是另一種慰藉。
人活一世,到什麽時候天都不會塌,只要自己不放棄,生活裏還有很多值得的事。
沈昱寧有段日子沒見周懷生,不曾想再見時他已經成了人夫,替他高興,所以主動跟溫姝宜開口。
“我叫沈昱寧,懷生叫我姐,你也跟着他一起叫就好。”
兩人握手時,周懷生又連忙在她耳旁補充。
“這是沈姐姐的丈夫顧逢晟,也是我的投資人,他們兩個都是舅舅從前的學生。”
溫姝宜逐一打過招呼,嘴角挂着溫和的笑。
梁任年也很高興,“今天你們算是都趕上熱鬧了,你舅媽還打算晚上包餃子,人多正好能一起包。”
江渠泡了茶放到茶幾,坐下時遞給溫姝宜一個橘子。
“別拘束姝宜,以後有時間多來這坐坐,我跟你舅舅都很歡迎你來。”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他家裏的人對她都是如出一轍的熱情,無論是從北縣還是京平,溫姝宜總能感受到不一樣的溫暖。
周懷生成長在一個幸福又足夠優渥的家庭,家人的愛和經濟條件讓他可以無所顧忌的試錯,大概他辭職創業,也是因為從小到大得到的實在多。
在這點上,她倒很羨慕。
晚飯時間還早,梁任年讓他們不必拘束,拿了棋盤到客廳要跟顧逢晟切磋。周懷生自來不喜歡這些玩意兒,所以只能坐在一旁看這師徒倆一來一往。
他時不時回頭看看溫姝宜,她卻跟沈昱寧聊得火熱,女人間大概都很自來熟,第一次見面也沒有什麽陌生感。
沈昱寧覺得溫姝宜性子随和,年紀輕卻不乏見識,是個挺聰明的姑娘,她也是在這時候才明白周懷生為何孤身到現在,合着是遇見了最好的,便也只想等着這個最好的。
她作為過來人,也是很能理解。
梁任年棋藝出衆,雖然上了年紀視力不濟,但不到二十分鐘就吃下了顧逢晟手底的所有棋子。也不願猜想是否是學生故意讓着自己,贏了一局便開始得意。想着自己是勝的那一方,又指使面前這兩個大男人去廚房包餃子,美曰其名是懲罰。
顧逢晟哭笑不得,拉上自己媳婦就去了廚房,周懷生故意耍賴皮,口口聲聲強調他沒參加游戲。客廳裏一片歡聲笑語,十分融洽。
天剛擦黑後不久,這頓餃子總算是出了鍋。
梁家的餐桌上難得坐下這麽多人,六把椅子更是第一次沒有一個空下。梁任年高興非常,舉杯前先看了眼對面櫃子上擺放的梁潤照片。
顧逢晟和周懷生相視一眼,很快也舉起酒杯到梁任年跟前。他們兩個都是開車來的不能喝酒,用了果汁代替。
梁任年知道他們兩個的心思,放下酒杯擺擺手讓大家動筷。結果剛吃了兩口,隔壁院的寧老先生就匆匆忙忙上了門。
“老梁啊,這事你可得幫我!”老爺子聲如洪鐘,手上拿着一幅畫,一面喊一面往裏走,直奔梁任年。
“我聽說你有個老同學現在是做文物保護的,你能不能聯系到他啊?”
寧玉安修生養性,老了老了開始附庸風雅,鑒賞古董收集畫作,什麽藝術玩什麽,小輩們也是只有寵着的份,什麽好東西都往跟前兒送。結果他這人只會欣賞不會保護,好好的一副花鳥圖沒放好,被京平幹燥的氣候弄得開裂,他心急如焚,想起之前聽說梁任年的同學是位文物方面的大教授,這才趕緊到他家來問問。
“不成啊寧老,我那同學現在人在西江呢,他在那邊開掘古墓,估計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要不找找別的人,京平這麽大,一幅畫又不是修不了。”梁任年如實告知。
寧玉安輕嘆一聲,“我是怕別人修不好,畢竟這畫很難得。”
沈昱寧粗略掃了一眼畫軸,想起來了這是前不久她哥沈謙晔重金從國外的拍賣會上拍回來的,确實不是能随便托付給其他人的東西。
周遭安靜時,溫姝宜起身上前。
“要不您讓我試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