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十萬◎
海城
CBD高樓簇簇林立，西北角的廣電大樓是地标建築。中秋、國慶、跨年夜、春節這樣的傳統節日裏明星絡繹不絕，即使平時也能遇到趕各種通告的大小明星。
工作日的清晨一如既往得匆忙，瞧見不遠處光可鑒人的金屬電梯門緩緩打開，方圓圓緊跑兩步擠了上去。
她和相熟的同事一一打招呼，滴滴答答的細高跟在電梯地板上敲出清脆聲響，有人站在她身旁。
方圓圓仰頭。
身高一米七還穿了八厘米高跟的黃馨然看着身旁女孩子如雲般蓬松的發頂，什麽招呼都沒打，高傲地扭過頭。
方圓圓和黃馨然同年入職，年齡相仿，性格和工作态度卻天差地別。
一個脾氣慢一個性格急，一個鹹魚一個打破頭想表現。
電梯上行，餘光中黃熙然注意到女孩子時裝馬甲上的古董胸針。兩支愛心之箭交纏在一起，環繞的蝴蝶結和緞帶鑲滿blingbling的鑽石，熠熠生輝如天邊的繁星。
黃馨然撇撇嘴。
肯定是假貨。
單單胸針中間垂下的那顆四克拉大小的心形鑽石就夠她們不吃不喝幹幾年了。
電梯上行到配音中心所在的五樓，方圓圓拎着包包和每天上班必帶的保溫杯走出電梯。
說來也巧，她人生的第一桶金就是十五歲時為《擎天》錄制的賽季主題曲，在玩家中反響熱烈一度出圈。後來她成為聯盟官方第一位女聲播報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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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圓最近接的工作是為電視臺下屬的廣播影視集團自制的大型歷史古裝劇配音。
在劇中她為兩個角色配音，一個是戲份不多只有十三歲正值豆蔻年華的女主，一個是男主的長公主姑姑。
前者要配出少女的嬌憨可愛無憂無慮，後者因為演員來自大灣區，普通話不夠标準，她要貼近角色和演員，配出長公主的工于心計，善于權謀。
兩個角色跨度比較大，方圓圓從拿到劇本起就一直在揣摩研讀，前些天回陽城休年假時也沒放松。
一天的工作結束已經是晚上八點。
方圓圓的車在停車場入口處不遠的地方，她正要上車，旁邊一輛極其拉風的蘭博基尼車門如雙翼般展開，一雙棕色Longwing Brogues男鞋從車上下來。
歐陽轶，電視一部副總監，沒什麽實權，卻是方圓圓領導的領導的領導。
方圓圓公事公辦地與他保持一米多的距離，禮貌道：“歐陽總監。”
西裝革履的歐陽轶一站三道彎，兩手插兜，用比霸總還霸總的語氣批評道：“我不喜歡你今天的穿搭，太保守。”
方圓圓：……？？？
您有事？
“謝謝建議，沒什麽事我先下班了。”
方圓圓擡腳就走，歐陽轶見她眼角風都沒給自己一個，噔噔噔繞過車頭追過來，低聲道：“你不要不識好歹，你知道我是……”
方圓圓拉開車門，沒讓他說完，“我知道，您是歐陽總監。”
然後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幾萬塊錢的馬卡龍粉色mini熟練地起步加速，嚣張地留給鐵牛同志一個小巧的背影。
開出電視臺的大門，方圓圓長松一口氣。
歐陽轶，她暗地裏給他起了個特別接地氣的外號——“鐵牛”。鐵牛號稱海城四少之一，家裏很有錢，每天最主要的事就是Bking。
她和鐵牛的第一次相識充斥着十年前言情偶像劇的狗血。
半年前的某天，方圓圓和同事們在一家新派火鍋店聚餐，蘸料是自助式的。各種調料應有盡有，擺在一個個肚子胖胖的白瓷碗裏。方圓圓是香菜星人，恨不得每天炒香菜吃的那種。
她在自己的香油碗裏加了滿滿的香菜後，轉身準備回去時被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的熊孩子狠狠一撞，整個人一個趔趄，手裏端着的蘸料一股腦潑向身邊的年輕男人。
如果方圓圓再高十公分，這碗加足料的蘸料可能直接給對方洗臉。
她一疊聲道歉，拿出手機想加對方聯系方式賠償已經慘不忍睹的襯衣錢。
對方滿臉不高興，撇過來的眼神非常不友好，刀子一般能把人活活刮掉一層皮。但大庭廣衆之下不至于對一個可愛的淑女發脾氣，于是用“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的浮誇畫風說了句非常自以為是的話。
“你想要我的聯系方式不用這麽麻煩。”
說着從方圓圓手裏抽走手機按了一串電話號碼。
沒錯，這個不裝逼就會死的男人就是歐陽轶。
後來發現方圓圓也在電視臺工作後，歐陽轶就像沒有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直接穿進古早狗血瑪麗蘇文的偏執男主一樣，對方圓圓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讓方圓圓遭受到了強烈的精神污染。
那種不舒服來自歐陽轶把她當做私有物和性對象的凝視和霸總式發言。
比如剛才。
打量的眼神讓方圓圓很惡心。
回到家，方圓圓飯也沒吃，好好泡了個香噴噴的玫瑰花澡。然後她盛了碗早上預約煲好的冬瓜玉米排骨湯，坐下來慢慢地吃。
手機震了震。
是微信好友請求。
對方頭像是烏漆嘛黑的底色上三個明晃晃的手寫字母“Ken”。
非常淩厲有氣勢。
方圓圓飛快通過請求。
【你們可以開始聊天了】
聊啥呢？
方圓圓正絞盡腦汁，程侃“唰唰唰”連續發來好幾條信息，她一條條仔細看下來覺得好像是約法三章。
【包辦對象：我們即将成為合法夫妻，我想說說我對妻子的期待。】
女人：我現在要開始提要求。
【包辦對象：我是電競選手，吃住在基地，基地有規定不允許外人留宿。每年比賽季比較忙，很少休息，休息就是睡覺。我對生活沒什麽要求，也不想改變目前工作和生活狀态】
女人：比賽訓練就是我生活的一切，不要妄想改變什麽。
【包辦對象：我不需要妻子掙錢養家，不需要妻子替我孝順老人，不需要妻子生孩子接續香火】
女人：不要妄想，你只是我名義上的妻子，是迫于父母壓力不得不娶的工具人。
【包辦對象：希望妻子能理解我的工作，脾氣好不要無理取鬧】
女人：工作比你重要多了。
【包辦對象：我會負責房車物業等生活上的一切開支，每月給妻子固定零花。】
女人：做好以上幾點，我會給獎勵。
方圓圓：……好耶！
簡晴岚說過他們的婚房是幾年前程侃自己買的豪宅，離電視臺很近。
有離單位近的免費大房子住，不用擠地鐵不用擔心路上堵車，步行二十分鐘完全可以當做鍛煉身體。對方負責一切家用，甚至一年半載不回家，更不需要她承受生育的痛苦和教養孩子的辛苦繁瑣。
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嗎？
方圓圓将已經咧到顴骨的嘴角壓下來，【請問固定零花是多少？】
以程侃的身價，零花錢應該不會只給三五千吧。
那是有點少。
不過她什麽也不用做，白拿人家幾千塊，好像也還行。
到底會給多少呢？
方圓圓覺得第一次正式聊天就問這麽現實的問題不太好，但是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莫名的期待。誰不喜歡錢呢？當然多多益善。
等了好一會兒，對面沒回。
程侃頭回結婚沒經驗不知道應該給多少。
他想想，打電話給NSD基地唯一的已婚人士戰隊經理秦昭，開門見山地問：“問你個事，你一個月給你老婆多少零花？”
秦昭還在辦公室對着電腦愁眉不展。前幾天程侃手術後第一次打電話來談工作，讓他和紀鵬繼續擴招青訓生。他下意識以為程侃是催他這件事。
“祖宗，咱們NSD不是誰都能進的菜園子，擴招這個事你別急。”
程侃重複道：“我是問你一個月給你老婆多少零花錢。”
“作為全天下最愛我老婆的男人，當然是工資獎金全上交，我連小金庫都沒有。”
程侃：“……”
程侃覺得問錯了人。秦昭這種一年連工資帶獎金沒他一個代言多的人不具備參考性。
手機嗡嗡嗡得震動，程侃的信息跳出來。
【十萬。】
方圓圓是躺在沙發上看手機的，被狠狠震驚後手滑，手機“吧唧”砸在臉上，正中鼻梁，疼得她眼淚汪汪。
十萬？！
她工資加各種補貼獎金扣掉稅、社保和公積金到手1個W多點。
十萬，一個月，一年就是一百二十萬。
幾乎是她十年的工資。
大約是等了半天沒有回音，程侃又問。
【包辦對象：嫌少？】
方圓圓：【不是，太過驚吓，手機砸鼻子上，好痛！】
程侃嗤笑一聲，別說，挺蠢萌的。
方圓圓：【我有兩只貓，能帶過去嗎？】
她對着兩只毛茸茸拍了幾張照片。
方圓圓：【照片】
方圓圓：【就是他們倆，會吃貓糧會用貓砂，特別可愛】
兩只都是布偶，一只似乎有點對眼，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一只大概得有二十斤，坐在那裏完全是等腰三角飯團。
程侃唇角彎了彎。
程侃：【可以】
方圓圓從沙發上彈坐起來，把高高翹着尾巴在沙發邊蹭來蹭去的肥腸和布丁抱起來使勁吸。
她開了一袋鳕魚凍幹，愉悅地看着小家夥們狼吞虎咽地搶肉吃。
“我們很快就要搬到很大很大的房子去了，高不高興開不開心幸不幸福？”
方圓圓一手撸一只貓，漂亮的杏子眼彎成了月牙兒。
作者有話說：
一更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