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番外三
第77章 番外三
在養了鳳凰一段時間後, 明見素懷疑自己上當受騙了。
鳳凰的戰鬥力怎麽可能不如“一只鵝”?可能就是純粹懶惰,怕被自己趕出去,裝的。
疑點很多, 比如先前那些給她送丹玉的“客人”,比如她是從天河之淵出來的。以前明見素不知道天河之淵意味着什麽,她自個兒進去了也沒感知到異樣。可随着對仙界和天庭的了解增多, 她知道天河其實就是歲河的一部分, 而歲河是仙界與魔淵的分界線。清為仙、濁為魔,淵底是清濁未分的純粹元炁, 如果沒有一點本事,怎麽可能在天河之淵生活那麽多年?
明見素沒有拖延,她直接問的。
鳳池月的答案很簡單, 都是一聽敷衍人的三字真言
, 比如“對不起”“不知道”“我忘了”。
明見素很想發脾氣,可對上那雙霧蒙蒙的多情眼, 什麽怒意都煙消雲散了。
她伸手攏住了鳳池月的領口, 遮住了那一小截如雪般的鎖骨,擰眉道:“你再仔細想想?”
鳳池月“哦”了一聲, 又說:“頭發亂了。”
從天河之淵出來的鳳池月總是披頭散發的, 明見素看不過眼,從天祿部弄了個梳妝臺回來, 可鳳池月說她不會。
她不在意自己懶散的模樣。
明見素只得每天替她打理長發,畢竟誰看不舒心誰來改變。其實明見素的手藝也不見得有多好, 梳妝臺附近也總是聚着斷發。
鳳池月總是用一副欲言又止的眼神看她。
明見素惱羞成怒, 只等着鳳池月說出埋怨的話語, 然後她回一句“你自己來”。可鳳池月什麽都沒有說,她只是每天收起了斷發, 等一個風和日麗的時候,當着明見素的面,拿劍當小鋤頭去“葬發”。
明見素:“……”只能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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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疑與日俱增。
到了明見素都壓不下的時候,她決定出手試探。
可幾回下來,都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最後心一橫,她決定來個狠的。
在生死關頭,她就不信鳳池月不露出尾巴來。
洞府中,屋子外圍了籬笆。
地裏種了一些長相差不多的靈草。
鳳池月懶得照顧,明見素不樂意照顧,澆水的事情只能落在不敗的身上。
明見素做賊似的潛入屋中的時候,鳳池月懶洋洋地玩混沌鏡,樂不可支,渾然沒有感知到危險的降臨。
等到明見素展露出雷霆手段時,她忽地翻了個身,斂住了笑容,眼神莫名。
明見素心中微微一凜,緊接着心想,抓到了!可直到打中鳳池月,都沒等到任何的抵抗。
看着在榻上嘔血的鳳池月心中一慌,也無暇去想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連忙将榻上的人扶起來,往她的口中塞丹藥。
明見素朝着鳳池月的體內打入了一道靈氣,壓着眉頭暗想着,她都還沒出劍,應該沒事吧?可檢查出的結果下了她一大跳。
鳳池月竟然在她一掌下重傷!那脆弱的仙體仿佛風一吹就要散架了。
明見素慌了,她想試探,可不想要鳳池月的命。
鳳池月朝着明見素眨眼,仿佛感知到疼痛。
她的眼神中藏着一絲絲困惑,可最後什麽都沒有說。
明見素見狀心中愧疚無以複加。
雖然成為天庭仙官,可明見素的俸祿并不高。鳳池月不要吃太上宮的丹藥,明見素只得由着她,到處搜羅天材地寶。別說是俸祿了,就連額外的積蓄也全部搭了進去,重新變得一窮二白的。可鳳池月沒見好。明見素悄悄地跟鳳凰山仙人打探了些消息,才知道有的鳳凰可能會有缺陷,就很難養。
但是能怎麽辦呢?只得負責到底。
一份工不夠那就打兩份。
明見素的修為在一衆仙官裏可謂是“一騎絕塵”,恰逢仙魔戰場雙方又起了沖突,明見素自然而然地就被派到了仙魔戰場中去。
這一走就是大半年。
原本沒這麽快就結束的,可明見素等得不耐煩了。打頭的仙使不知道幹什麽吃的,整天讓人在軍陣外叫罵,但真的交手,他溜得比兔子還快。
明見素只是一個小小的天兵,做不得仙魔戰場的主。看着慘淡的、近在咫尺的魔淵,她想的是在無名山中的鳳池月。雖然說已經替她準備好了吃穿用度所需之物,可就之前的種種來看,現在放寬心實在是太早了。
在被點名去陣門外叫罵後,明見素的耐性顯然已經告罄了。
不遵循軍令可能會被扣去所剩無幾的丹玉,不過沒關系,她有辦法。
唉,飛升後她也想當個好脾氣的人,可惜——殺戮才是她的老行當啊!
明見素提劍出陣門,她沒有依照仙官的指示與魔罵戰,而是直接殺入了魔族的營地,将魔将的腦袋擰了下來,提回天庭駐兵的營中。
仙使被明見素的舉動吓了一跳,臉色一沉,指着她罵:“如此跟魔族撕破臉皮,魔族來報複怎麽辦?你——”最後一句話在顫音中收了回去,仙使面色慘白地靠在了紫金交椅上,擡起顫唞的手擦了擦面頰上的血跡。
那魔将死不瞑目的腦袋被明見素往桌面上一拍,頓時四分五裂,血肉與碎骨飛濺。
明見素輕飄飄問:“記功嗎?”
吓得不輕的仙使點頭如搗蒜:“記記記。”
明見素滿意了。
魔族來報複,不要緊,阻礙她的來一個殺一個。
仙魔戰場的小摩攃結束後,明見素升官了。
什麽差使不重要,重要的是丹玉、丹藥等份額變多了。
回到一個洞的時候,明見素的快樂很快就蕩然無存了。
經過一段時間的修繕,她的洞府原本已經有了仙人氣象。
可現在草皮翻起、樹木摧折、籬笆倒塌,看上去滿地狼藉。
有那麽一瞬間,明見素懷疑此地遭了賊人的洗劫,可她在洞府外落下的禁制沒有壞。
她拖着沉重的腳步回去,在地上撿起了一片殘鐵,似是煉丹爐的殘骸。
院子裏的靈草被拔了大半,得虧不是她親自照應的,要不然得氣到七竅生煙。
“師妹?鳳池月?”明見素擰着眉喊了一聲,沒有得到回應。
她的心中發慌,将神識往四面一掃,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氣息,懸起的心才落了下去,可緊接着升起的是如潮水般拍來的怒意。
她大步朝着鳳池月氣息所在的方向走。
在屋後,有一個湯池。
鳳池月受傷後,為了溫養她的身體,明見素專門挖掘的,還引來了活水。
屏風上映着綽約的身影。
明見素抿了抿唇,低聲喊:“鳳池月?”
沒有人回答。
明見素眼皮子狂跳,三步并作兩步向前,繞過了屏風将視線投入了水汽氤氲的湯池中。
披垂的黑發遮住了如雪般皎潔的肌膚,透着幾分朦胧的美感。
鳳池月的右手搭在了湯池邊堆疊的玄石上,掌心有一道數寸長的裂口,鮮血已經幹涸了,可那道傷口着實是礙眼。
明見素面色驟變,也顧不得那麽多,大步邁入了水池中将她橫抱了起來。搭在了屏風上的衣裳落下,遮掩住了裸.露的身軀。明見素将鳳池月按在了懷中,她的手掌被水珠打濕,有力的指尖壓在膝蓋外側的肌膚上。
鳳池月擡起眼皮,打了個呵欠。她睡眼惺忪地看了眼明見素,嘟囔說:“回來了?”她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朝着明見素的懷中靠了靠。
明見素:“……”她的面頰倏地燒了起來。
“鳳池月。”
“師妹。”
明見素輕聲喊。
天知道,在看到鳳池月的第一眼,她還以為在這段時間裏,鳳池月把自己給折騰死了。
鳳池月不耐煩,她擡起手拍明見素,含糊地擠出了一個字:“困。”
她這一動作,原本只是虛虛覆在身上的衣裳就往下滑了。明見素眼疾手快,可還是瞥見了那一抔淨雪。面上的緋色不曾退去半點,反倒愈演愈烈。她搭着眼簾,沒再打擾陷入夢境中的鳳池月,将她帶回了屋裏。
不幸中的萬幸。
屋子還是整潔的,跟她離開的時候沒什麽區別。
桌上放着幾只小玉瓶,貼了标簽。││本││作││品││由││
明見素嗅到了一抹極為淺淡的淡香,猜測裏頭是靈丹。
她也沒時間細看,認命地替明見素收拾,最後将她塞入被窩裏,耐心地等着她醒來。
這一等就到了大半夜。
“你回來了?”鳳池月問,看起來不記得先前的事情。
明見素擡眸,此刻的鳳池月坐了起來,衣裳下滑,像是置身于流動的煙雲裏。明見素倉皇地別開眼,那質問的話語在唇邊一轉再轉,變成了輕輕的問詢:“你怎麽受傷了?”
“沒注意,丹爐太劣質,炸了。”鳳池月輕哼了一聲,不以為意。忽然間,她似是記起什麽來,猛地從榻上站起。月光自洞開的窗戶投入,灑在了她的身上,閃爍出一片細碎的銀光。
明見素哪能給她穿衣?只是用法力烘幹了水汽。這會兒裹在身上的衣裳經受不住那樣的動作,顫了顫,仿佛要徹底墜落。
明見素一抿唇,快步地走向了鳳池月。伸手替她攏上了領口,重新系上松垮的腰帶。
明見素的視線往下,雪白的長腿在紅浪中若隐若現。像是被火星子燙着,明見素往後退了一步,也不知道跟誰生氣,加重語氣道:“好好穿衣。”
鳳池月不明所以,專注地凝望着明見素,忽地展顏一笑。慢慢地坐回到了榻上,她輕快地說:“桌子上是我給你煉的丹藥,比外頭的要好很多。”
明見素嗯了一聲,那突然間浮現的旖旎心緒還在盤桓,在這時候,鳳池月的一颦一笑,都像是蠱惑,讓她神魂颠倒。
“呀。”鳳池月的驚呼傳出。
明見素不受控制地擡眼看她。
眼波流轉,鳳池月笑得風情萬種,那張面容上,是讓日月失色的昳麗。
“你臉紅什麽?”鳳池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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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段時間,明見素有些煩心。
明明她該因為鳳池月而煩惱的,可在寂靜的時候,她想的不是鳳池月的得寸進尺,而是那雙多情風流的眼。要是她漂亮的眼被雨洗得朦朦胧胧,那該是怎麽樣的絕色?
明見素想不明白,最後認定了是先前離開鳳池月太久了,讓距離成就了思念和美感。
近來仙魔戰場沒什麽事情,她與鳳池月朝夕相處,那還能被她所惑嗎?世間一切存在,一旦看久了,都是一樣的。
期望是很美好的,可現實與明見素所思所想背道而馳。
鳳池月總是在看她,眉眼中多了幾分別樣的意味,像是無聲的撩撥。
明見素坐在水池邊,對着水中的倒影唾棄自己的自大。
她難道也要像那些粗俗的人一樣嗎?
“師姐——”身後的呼聲将語調拖得老長。
明見素身體先一步做出了回應,對上了躺在搖搖藤椅上玩混沌鏡的鳳池月問:“怎麽了?”
鳳池月将混沌鏡收了起來,她若有所思地觑着明見素片刻,說:“沒什麽。”
沒什麽就是有什麽。
明見素邁步走向了鳳池月,抱着雙臂,專注地凝望着她。
鳳池月側身,半個身子從藤椅中翻出。明見素怕她真從藤椅中掉下來,立馬伸出手去扶
她。鳳池月握住了明見素的手,趁她不備,一把将她拽了過來。
明見素腳下趔趄,跌到了鳳池月的懷中。她想起身,可腰身被一雙手牢牢地鉗制住,掙脫不得。
怎麽這會兒力氣大了?明見素腹诽。
溫熱的氣息貼了過來,從鬓角擦過,最後堪堪停在耳垂邊。
明見素的腦海忽地一片空白。
“你怎麽——”
鳳池月沒說完就停了下來,她往藤椅上躺,拉開了與明見素的距離。
明見素的長發垂下,掃在了面頰下,有些癢。
“我怎麽了?”明見素回神,身軀緊繃着,語氣也變得僵硬。難不成鳳池月還能看穿她的心思?不可能,鳳池月才懶得管別人怎麽想,她只會到處找地方舒舒服服地躺着,然後搗鼓那該死的混沌鏡,将驕奢懶惰發揮得淋漓盡致。
鳳池月眼神在明見素身上轉了一圈,最後懶洋洋地問 :“不去掙丹玉啊?”
明見素:“……”腦海中那根弦沒松,而是繃斷了,明見素清晰地聽到了“嗡”一聲響。
她自入道以來沒有敗績,她求的是長生道,可現在 ,她可能要被鳳池月氣死了。
鳳池月眉眼含笑,她看明見素氣得發抖,沒松手,反而貼近了她,坦誠地開口:“我亂說的。”
明見素依然沒有很高興,她擰眉望着鳳池月,将情緒明明白白寫在臉上。
在下界的時候的宗中的後輩們都怕她冷臉。
可鳳池月不怕。也是,她現在陷在了鳳池月的懷裏,交疊的衣裳随着動作窸窸窣窣的響,哪做得出什麽冷冽之色?
“你怎麽不敢看我了啊?”鳳池月将那句話說完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