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正文完
第74章 正文完
遠離一切登上天外天繼續逍遙的狂喜只在臉上停留了一瞬, 神情便被不可控制的驚恐和痛苦扭曲了,那些神色凝固在了臉上,看着猙獰而可怖。濃郁的恐懼滾蕩而來, 天淵想要催動法力反抗,可四肢都被釘死在了坑洞裏,絲毫動彈不得。
“我、我是天命之身,你、你——”天淵語無倫次地開口,他太害怕 、太恐懼了, 想要找尋一條生路。他不到天外天可以,不當天帝也可以,就算做個往日裏看不上眼的逍遙散仙都可以。
明見素低頭看着天淵, 眼神中滿是嘲弄,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天淵,也會有落入塵埃的這一天。別說是他現在身上天命潰散, 就算他仍舊是天命之身,她也要殺了她。若是天命來阻, 那就拆了那不合她心意的“天”!釘在了天淵身上的數道劍芒倏然間化作了萬千星芒。
天淵感知到四肢間的桎梏散去,心中暗喜, 可才催動那所剩無幾的法力,整個人又被一股巨力掼入了洞中。萬千閃爍的星芒受到明見素心意的指引,霎時間朝着天淵的身上斬去。在那茫茫的宛如輝煌星河的劍意裏,一點點血光尚未浮現, 就被璀璨的亮芒掩住。
明見素冷冰冰地開口的:“你合該受萬劍加身之苦。”
鳳池月沒再看地上的天淵, 她轉身凝視着明見素,說:“後頭的事情就跟我們無關了吧?”
明見素轉眸, 臉上的冰霜雪寒頃刻間化
作潺潺的水流,那盛着似水柔情的目光落在了鳳池月的身上, 她輕聲道:“不用管。”天羽司是羽族的職責,天庭秩序的重建是天母的使命,跟她們兩個閑人有什麽關系?她吐出了一口濁氣,那積蓄了千年的怒意總算是酣暢淋漓地宣洩了出來。
鳳池月又說:“不過我們還得先往天外天走一趟。”那些星君隕落後,身上法器也轟然破碎了,不過他們在天外天的道場還在呢,恐怕藏着不少好東西吧?這是該給他們的補償,就算是天母知道了也不會怪他們的。
明見素哪會不知道鳳池月在想什麽?一點頭道:“應該的。”
在登上天外天之前,她将天淵的元靈抽出來攪得粉碎,再無轉世的可能。她不知道天母那邊準備怎麽樣處置天淵,她自己的仇自己報了,省得天母在仙人或者初意的懇求下陷入“權衡”中。除了魂飛魄散以外,她可不接受其他的結果。
一道流光自無盡劍匣中掠出。
明見素擡手撫了撫劍身,囑咐道:“不敗,将首級送到塗山流蘇那兒去。”至于軀體,早已經變成了一堆碎末。
不敗劍身顫動,将洞中的首級一抄,霎時間化作流光向着魔界中飛去。
在明見素、鳳池月重登天外天的時候,天母以及羽族一衆已經将壁壘推到了原先的昆侖山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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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外天以及天庭的星君還沒有盡數敗亡,有的沒那麽依賴血陽吞環,時時刻刻警惕着,免得自己被血陽吞環吞化了,這使得血陽吞環爆裂的時候,他們并沒有那股力量被抽盡後失去反抗能力。
但天淵兇多吉少,他們如今也只是負隅頑抗。
“他們想投降。”卻塵衣眉頭微微蹙起,那向來和善的眼神中浮動着幾分兇光。
要是天羽司跟天母的意見出現了分歧,她還是會依照天羽司的準則做事的。敗了将頭顱往下一垂,就想免去之前的罪責?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這些星君想得倒是挺美的。
天母神色平靜,話語卻是寒峻的、沒有半點溫情:“一個不留。”
卻塵衣這才揚眉笑了起來,說了聲:“省得仙君和司主她們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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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戰場裏,塗山流蘇收到了不敗送來的天淵首級。
大仇得報後,就算是看那些混賬不成器的魔族,塗山流蘇也順眼了很多。她不假思索地吩咐魔将把天淵的首級懸在大旗上,在陣前祭出。
那些仙人們對天命的感知可沒有那麽敏銳,始終處于一種惶恐和躁動不安中。在看到天淵首級的剎那,他們瞳孔驟然一縮,真正意識到了時局的變動。
“你不去讓那位入土為安嗎?”明玉衡看着那顆灰敗的首級,好奇地朝着初意問。
初意眉頭皺起,魔族這一舉動像是在示威,不用想就知道魔族軍中一定陷入了狂歡。可她沒有将天淵首級搶回來的打算,她嘟囔了一聲:“都死了還‘安’什麽,就退了下去,沒再看魔族那邊。”天庭那邊的戰鬥結束了,可魔族這邊還沒跟他們定下新的盟約,她暫時走不到。回到了屋中,摸出了混沌鏡,将神意投了進去,可許多地方都是空白的。初意一把抓住了混沌鏡甩了甩,心中的煩躁上湧。
這天機上的遮蔽怎麽還沒有散去?混沌鏡什麽時候能夠恢複通訊?天庭風波平了,東海那邊怎麽樣?有人傷亡嗎?
初意是在幾天後,才接到了來自天庭的法旨,果然,她母親要她跟塗山流蘇談“盟約”的事情。天庭這邊的條件也是簡單,雙方止兵戈,依舊是以歲河為界,以清濁相分。塗山流蘇對打下天庭沒什麽執念,她大仇得報後,整只狐貍都變得懶洋洋的。
止兵戈這樣的事,她沒有道理不同意。不過她也提了個要求,讓魔族也加入天網混沌鏡中,不禁雙方往來。在先任、先先任魔尊的主導下,仙魔之間可是劃開了一道很深的溝壑。可除了長相不一樣、修煉功法不一樣,塗山流蘇想不明白有什麽大區別。仙界那邊亂七八糟,魔族更是落後。她的混沌鏡是當初從青丘帶出來的,每次使用的時候還得偷偷的,省得暴露出身份。她倒是想讓那些憨魔打造出混沌鏡來,可事實證明,那群魔是沒法指望的。
初意的話還算是委婉:“魔族那處恐怕會起騷亂吧?”
塗山流蘇哪會不明白她的意思,似笑非笑道:“昔日冥跡的擁趸一個不存了,魔族中的好戰分子在仙魔雙方的摩攃中,帝女以為還能剩下幾個?”
初意:“……”敢情仙界就是替她塗山流蘇清理叛逆的利器。在禀告天母得到回複後後,初意才給了塗山流蘇一個肯定的答案。仙魔兩界不生事端,自然是極好的。至于混沌鏡中可能存在的罵戰——那就以後再說吧。
仙魔戰場的事情和平解決後,初意還是沒有閑暇去東海。
因為昆侖山崩塌、天庭紫極宮化作廢墟,一切都需要重建。
初意是休想置身事外。
天門重現,功德鏡高懸于天,天門使一個不存。
但不管天庭經過怎麽樣的風波,底下的小界都不會受到影響的。他們修煉的修煉,闖天關的闖天關,并不會止住腳步。天樞部那邊的仙官身兼數職,既要忙着編纂那些罪仙的名冊,還要到天門處鎮守,一個個根本忙不過來。甚至後頭還要到天羽司、四海司請人幫忙。畢竟在這一戰中,這兩方的勢力折損最小。
“用天樞部的刑官當天門使很适合,執天之刑,法不容情。只是原先選人的天機部要騰挪到天樞部底下去了。”
“不對,也不需要,将天機部重新整合,把天羽司的考核也拿到了仙官選任和升遷上來。”以往天淵和諸星君都是阻礙,可現在他們已經灰飛煙滅了,一個重新創建的新天庭正是推行諸多新法的良機。
“天外天那邊與天庭還是得界限分明,天外天下境修士無故不許入天庭。”
……
一件又一件事情宛如潮水般卷來,初意自诩能吃得了任何修煉的苦,可近段時間被案上的文書折磨得憔悴萬分。
那沖天怨氣猶如實質,好不容易才解決了手中的事情,能走一趟東海。
出門的時候,初意恰好碰見了并肩走來、有說有笑的明見素、鳳池月二人。
從天外天掠走了大堆的戰利品後,這兩位就窩在了朝鳳山中,沒有出現在人前。她們臉上的快活笑容,足以見她們生活的逍遙自在。
明見素的視線落在了初意的身上,驚訝道:“才一段時間沒見,道友怎麽憔悴如斯?”
初意喃了喃唇,沒有說話。
鳳池月瞥了初意一眼,笑盈盈道:“你這是要去東海?如果要找嬴寸心的話恐怕會撲空。有好事者将天庭的一戰演繹成仙劇了。天網未曾完全恢複平靜,混沌鏡上聯絡斷斷續續的,嬴寸心親自去那邊看了。”
初意:“……”看誰?看明見素、鳳池月她們殺人如切瓜的英姿嗎?
明見素、鳳池月繼續往前走,初意停在了原地。
微風将兩人的對話送來。
“鳳說她們還想讓我繼續當她們的主上,看看忙碌的初意,黃皮寡瘦,真是可憐。”
“師姐,我又做了一件好事情,省得初意白跑一趟呢。可她連句感謝的話都沒說,真是沒禮貌,跟以前一個樣。”
鳳池月敢說,明見素也敢應:“人心險惡,畢竟不是誰都像師妹這樣溫柔心善的。”
初意磨了磨牙,恨得不行。
鳳池月還是鳳池月,跟傳言中的鳳尊哪裏像了?她們兩個人把她氣死有什麽好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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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見素、鳳池月出了朝鳳山後,就在還在草創的新天庭裏閑逛。
天母在忙、初意在忙、 卻塵衣在忙,幾乎所有認識的都沉浸在了忙碌的新生活裏,充滿了對未來的向往。
回到朝鳳山後,兩人并肩坐在了高臺上看日落。
其實日出日落亘古不變,但相依偎的人喁喁私語,讓每一天都變得不同。
鳳池月笑眯眯道:“到現在我還是覺得看別人忙碌十分暢快。”
明見素:“也包括我嗎?”
鳳池月瞋了她一眼,說:“你是別人嗎?”那些可恨的事情侵占的可是她跟師姐相處的時間!
“我是什麽人啊?”明見素故意問。
鳳池月哪會看不明白她的心思,她可以找各種各樣的托詞将話題輕輕帶過。但是她喜歡的人,為什麽不讓她圓滿如意呢?她側身伏在明見素的耳畔,說:“心上人。”說完後,她又靠在明見素的懷中笑。其實也沒想什麽事情,就是開心。
日落後。
幽冷的夜霧在山間緩緩升起,群星在蒼穹上錯落,朝鳳山宮殿塔閣上亮起了燈。只是燈籠不定,燭光搖搖曳曳,連帶着影子在晃動了起來。鳳池月的面龐在明暗交錯間,呈現出一股朦胧的美。
忽然間,鳳池月想到了什麽,她從明見素懷中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着她,皺眉說: “如果天母來勸你,千萬不要同意。”新天庭重建,天母到處抓苦力,直接放言忙不過來可以法相、化身一起上。她真怕天母看中她師姐。
“不會的。”明見素擡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鳳池月,輕輕一伸手就将她帶回到了懷裏。深紅色的衣擺垂落交疊,色澤十分豔麗。“我跟天母說了,如果我去幫忙,我師妹就會一把火燒了天庭。”
鳳池月指尖纏繞着明見素的一縷發絲,佯裝不高興道:“我是那樣的人嗎?”沒等明見素應聲,她就笑了起來,一臉自豪道,“是的,我就是。”
她就要一個人獨占師姐!
明見素聽着她的宣言也跟着笑,兩人的距離很近,呼吸相纏,明見素忍不住俯身,在她的眼睛上輕輕落了一吻。鳳池月的呼吸輕微地一顫,她越發貼近明見素,低語中是說不盡的纏綿和撩撥。
可一些前事在這個時候浮現了,鳳池月輕輕地喊了一聲:“師姐。”
明見素壓住了那如藤蔓纏繞在心間的欲,認真凝視着她,溫柔道:“我在。”
鳳池月小聲地抱怨:“你當初在天河之淵的時候還懷疑我,真是不知好歹。”
明見素也不反駁,順着鳳池月的話說:“是我的錯。”
鳳池月手搭在了明見素的腰間,撥弄着宮縧上懸着的玉佩,理直氣壯地說:“我要賠償。”
明見素笑了起來,她拉着鳳池月的手覆在了心口,輕輕說:“師妹要什麽都可以。”
月光與
眸光碰撞,輕輕漾漾。光影一晃,只餘下屋檐下的燈籠兀自擺搖。
此處已經不見明見素、鳳池月二人的身影。
明見素攬着鳳池月跌入了柔軟了錦被裏,半跪在了她的上方。
她低垂着眼看鳳池月,指尖輕輕地滑動,像是落下了一片輕飄飄的雪。
鳳池月眼睫顫了顫,從明見素那雙深邃沉靜的眼中,看出了深遠的、濃郁的、亘古不變的愛意。
燈影搖晃間,鳳池月輕聲說:“來。”
來跨過那無盡的歲月,來走過那蒼茫的山河。
來恣肆無忌地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