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幫你洗
第65章 我幫你洗
晚飯是在郭老頭家裏吃的。林楊帶着崔裎去郭老頭屋裏前,提前和他說了郭城和周澈在,所以進門看見兩個陌生人崔裎并不驚訝,甚至因為郭城和郭老頭五六分相像的相貌一眼認出了人,兩方随意打了個招呼,通了名字就沒有多話了,崔裎跟着林楊叫郭城“郭叔”。
郭城是很有風度的人,三十多歲,還沒到老的時候,除了穿得成熟些身上并不見得與林楊崔裎有什麽根本區別,只是行事風格到底沉穩些,看了崔裎一眼,便下意識把他當小輩,笑着叫他小崔。
直到站在郭城和周澈面前時,崔裎才後知後覺,原來樓下那輛滬牌車不是陳一航的。
火鍋暖和又熱鬧,在冬日裏吃最是合适,熱氣騰騰地往上竄,湯底咕嚕咕嚕地冒泡,林楊買了一些菌菇煮作鍋底,就算配菜只下些蔬菜,吃起來也又香又濃,是很下飯的做法。
鍋底燒開的時候,林楊去屋裏叫郭老頭吃飯,過了幾分鐘兩人才出來,郭老頭一句話不說,林楊拉着他到沙發上坐下,崔裎有些不明所以——郭老頭吃飯向來積極,不會叫人三催四請的。
但林楊沒有多說,桌上幾個人好似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只是郭老頭出來的那瞬間好像就沒人說話了,坐在桌上吃飯,火鍋帶來的熱鬧大于人的熱鬧。
崔裎是真的有些餓了,所以并沒多想。
這頓飯吃得崔裎大汗淋漓,等到放下碗筷,他才驚覺飯桌上郭老頭一句話沒說,或者說,除了崔裎和林楊的偶爾交流以外,桌上沒人說話。
崔裎吃完,下意識去收碗,沒想到卻被截了胡,一直沉默的周澈搶先一步拿過碗:“我來。”
崔裎看向林楊,林楊又看向郭城,只有郭城說:“讓他去吧。”
崔裎這才将碗放下,轉眼看見林楊去電視櫃底下翻東西,過了一會兒翻出一盒膠囊來,取了放在手心裏遞給郭老頭:“吃藥。”
郭老頭坐在沙發上,臉一直是板着的,飯倒是吃得挺好,碗裏刨得幹幹淨淨的,聽見林楊說話才擡起眼來看他,又看着林楊手裏的藥,居然橫聲說:“不吃!”
林楊一頓,也不勸,将藥收了回來,又去茶吧機倒了一杯溫水,将藥和溫水都放在郭老頭面前,說:“感冒不吃藥也能自己好,你要是覺得不難受,就不吃。”
郭老頭斜眼看了林楊一眼,眼裏露着幾分猶豫,又往廚房瞟了一眼,像是确認郭城和周澈沒往這邊看,然後一仰頭,将藥吃了。
林楊看着,淡淡地揚了一點嘴角,人老了是受不住病磨的,小病也是,郭老頭感冒這幾天,雖然沒高燒,但又是嗓子疼,又是鼻子堵的,好不好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崔裎看懂了兩人的博弈,覺得好笑。林楊估計是習慣了郭老頭的脾氣,對于郭老頭的反應拿捏得很好,見人吃了藥,他裝作不經意的樣子走到陽臺去,随意踢了踢放在陽臺的箱子——那是郭老頭存放酒瓶子的地方,平時喝完的酒瓶都往裏放,存夠了有人開着三輪車來回收,一次能賣個幾塊錢。
白酒瓶子都是瓷的,一踢就叮鈴當啷晃着響,林楊站在陽臺上,慢悠悠地說:“半年喝了人家快十瓶五糧液了,拿人手軟吃人嘴短,反正我是不好意思趕人走的。”
崔裎對白酒不算太懂,但因為老爺子的原因,多少也算識貨,之前他沒發覺,林楊一說才反應過來,五糧液并不便宜,郭老頭一個窮鬼老頭,哪來這麽多喝不完的好酒,原來都是郭城買的。
崔裎頓時了然了。他笑着走過去,和林楊站在一起,也裝模作樣地去瞅那箱子裏的空瓶子,頗有些做作地說了一句:“喲,當真不少。”
林楊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崔裎不解,用眼神問他:怎麽了?
沒想到林楊居然笑了出來,崔裎更不明所以,以為自己不該接這個話,沒想到林楊靠了些過來,悄聲說:“演技有點誇張了。”
帶着熱氣的呼吸打在耳邊,崔裎反應過來也笑了,“是嗎?”
不過看裏面的郭老頭臉色,一副左右為難的樣子,一直板着的臉終于有了縫隙,崔裎說:“有效果就行呗!”
“飯也吃了,回去”林楊問他。
以前在郭老頭家裏吃完飯從不會放碗就走,郭老頭愛打牌愛下棋愛喝酒,來吃飯就得陪他來全套,崔裎都習慣了,不知道為什麽林楊今天怎麽這麽早回,但他還是跟上了,走到客廳才發現郭城一言不發地站在客廳裏。
出了郭老頭家的樓,崔裎心情已然好了許多,甚至能夠在看到那輛滬牌車時坦然說:“我剛看見這車,還以為是陳一航回來了。”
“陳一航”林楊不解,“為什麽會覺得是他”
“我……”崔裎後知後覺有些丢臉:“我不知道郭城也在上海。”
“所以你是吃醋了才那樣”
崔裎想起剛才兩人幾乎吵起來的樣子,其實主觀裏有點不太想回想,有些事情就算說好了揭開也是傷疤,但他又知道回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正好提起,他便也坦誠了。
“也不全是。”崔裎說:“你從上海回來之後,我們聯系确實少了,期末忙的是真的,但更多的原因,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我知道嚴珂那事兒你心裏不好受,我心裏也不太舒服,但這些事在微信上說也說不清,我就想着等放假找你說清楚,但是誰想到一回來就……”
“我沒因為那件事別扭。”林楊說:“你也不用怕我多想,我不是第一次喜歡男人,這些事情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非要說起來,該多想的是你。”
“我還好,就是覺得煩。”
“煩什麽?”
林楊問得順,崔裎便也順着答:“煩啊,他媽的談個戀愛還得被人指指點點。”
林楊一頓,看了崔裎幾秒,然後笑了,崔裎不明所以,“你笑什麽”
沒想到林楊不答反問:“你怕嗎?”
“怕什麽?”
“怕被人指指點點,被人戳着脊梁骨罵,身邊人誤會。”
察覺到林楊問得認真,崔裎默了片刻才答:“沒什麽好怕的。”
可林楊說:“我以前很怕。”
“那現在呢?”崔裎問。
“現在……”林楊笑了笑,“還好,不怎麽怕了。”
崔裎又問:“為什麽?”
林楊說,因為沒什麽好怕的。
開了便利店的門進去,林楊才想起來今天忘記喂花生了,下午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完全把這一鳥一魚抛在了腦後。果然,一開門,花生就在籠子裏上蹿下跳,開始罵人了,罵的還是舊朗方言,說:“畜生!畜生!”
崔裎這個正牌主人一聽,瞬間皺緊了眉頭,“你跟誰學的”
這話問鳥,但答的是林楊,“郭老頭有事沒事總愛逗它,它學方言比你快。”
崔裎一頓,“不能吧……”
林楊問他:“你現在會說嗎?”
崔裎試了試,用跑了調的舊朗方言說:“一點點還是可以的吧。”
沒想到林楊一聽噗嗤樂了,崔裎少見他這麽開心,于是又多說了兩句,學着郭老頭的語氣說:“小羊,這個一點都不好笑。”
林楊笑着看着他,真有些收不住,他笑得和以往有些不一樣,是那種很自然的笑法,不帶情緒的,覺得好笑就笑了,不像捧冷笑話的場,也不蒙着一層霧,這樣的笑真實又鮮活。
崔裎看着他突然就有些走神,又叫了他一聲:“小羊。”
林楊笑夠了,問他,“怎麽了?”
“沒事,叫叫你。”
這一刻的林楊太鮮活了,崔裎甚至覺得有些舍不得。
他慢慢靠過去,從正面抱緊了林楊,林楊一頓,但沒有推開他,兩個人就這麽站在院子裏,站在鳥籠下。
崔裎雙手圍上林楊的腰,下巴放在林楊肩膀上慢慢地磨着林楊凸起的骨頭,花生啄食的聲音富有節奏,吭哧吭哧地,林楊一直看着它上下規律晃動的頭,沒想到下巴突然被人拖住,崔裎輕輕捏着他的下巴将他頭擡過來:“親一下。”
林楊一頓,而後明白了崔裎這是要他主動的意思,他對于誰主動誰被動這種事情其實并不多麽在意,但下午崔裎那麽篤定的那一句“沒有”,又讓他覺得或許崔裎是在意的,只是一直不曾提過。
所以他微微仰頭,吻了上去。
這個吻完全由林楊主導,崔裎原本托着他下巴的手後來轉到了林楊的脖頸上,他第一次嘗試被動的角色,第一次全程沒有任何攻擊性地去接受這麽一個吻,林楊吻得很慢,也很認真,一開始崔裎還在慢慢享受,他細心地配合着林楊,舌尖也在跟随,完全呈現出被動的姿态,但後來這個吻就慢慢變了味。
好像一想到正在全身心投入吻他的人是林楊,世界就不能寧靜似的,冬日的黃昏裏,崔裎居然被吻出一身汗來。
呼吸也重了,呼出的熱氣在空氣中升騰,啧啧的水聲和鳥兒啄食的聲音融合,魚兒在水裏悠閑地游着,并不知道魚缸的影像裏,有人的羽絨服被拱起,一雙手在裏面上下其所,揉着背,像怎麽也摸不夠的似的,上下摩挲。
直到林楊結束了這一吻,唇舌分開,兩人都是一怔,彼此都看到了對方眼睛裏的水霧……和欲望。
崔裎騰地一聲直起身來,轉身就往屋裏走,兩人都熱了,好像也不用在意冷,進門就脫了外套,兩個人吻着撞在門上,崔裎胡亂将自己的衣服先脫了,又去脫林楊的,脫完兩人一道滾到床上去,又吻到一起,熱度在兩人之間升騰,玻璃也起了水霧,慢慢地屋裏有了細微的水聲,崔裎大汗淋漓,卻也克制,輕輕吻了林楊的額頭,說:“我去外面拿。”
人一起身熱度就散了,林楊的身體好不容易熱起來,崔裎一走就透心的涼,他有些舍不得崔裎身上滾燙的體溫,輕輕一拽,把人拽回來了。
崔裎雙手支撐着身體,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的眼神陡然變深了,說出來的話也變成沉而啞,“什麽意思?小羊”
林楊躺在床上,整個人都是昏的,屋裏明明沒有開空調,他卻覺得熱,他看着崔裎額頭上的汗,慢慢說:“別戴了。”
渾身氣血頓時上湧,像是萬千士兵齊攻崔裎的理智,他最後克制一秒:“待會兒不好洗,會肚子疼。”
“那你,射外面。”
“不要。”崔裎去吻林楊的耳廓,濕潤的水聲被放大,激起一陣麻,從後腰直到脖頸,還有低啞的一聲:“我幫你洗。”
這一夜,舊朗落了初雪,南方的雪伴着雨下,唰唰地聲音掩蓋了屋裏的低吟,一聲聲,持續到半夜,還有男生沉在耳邊低啞的聲音,“輕點還是重點”
“這樣舒服嗎?”
“不準射,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