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可是你沒說不喜歡我
第39章 可是你沒說不喜歡我
這頓飯是崔裎來舊朗後吃得最煎熬的一頓飯。
郭老頭的魚确實做得不錯,可他根本沒心思品嘗,鮮美的魚肉在嘴裏連充饑的作用都做不到,他其實早餓了,吃進去卻一點感覺都沒有,郭老頭拿了一瓶五糧液出來,本來今天想自己喝個痛快,沒想到卻是崔裎喝了大半瓶。
“嘿,你個小夥!等到,我再拿一瓶來!”
林楊始終一言不發,也不看任何人,自己安靜吃着飯,在郭老頭進屋拿酒的間隙,崔裎擡眼看向林楊。
感受到視線,林楊卻并沒有任何反應,他依舊吃着自己的飯,崔裎眼底的情緒深而沉,目光灼而烈,可眼前的人不動分毫。
聽到郭老頭腳步近了,崔裎突然說:“我之前在你店裏做事,你沒辭退過我,現在還作不作數”
林楊終于擡起眼來看他,沒有說話。
郭老頭出來時,看見的就是兩個人對視一言不發的樣子,以為兩人又鬧嘴吵架了,明明他今天好不容易制造個機會給人和好呢,他趕緊問:“你們兩個這是搞啥子”
林楊率先垂下眼,先回答了郭老頭說沒事,又對崔裎說:“作數。”
崔裎放下碗:“我飽了,先回去了。”
說完就站起身走了,密碼鎖很快傳來電子音“門已鎖”,郭老頭迷茫地看着崔裎的背影,轉過頭問林楊:“這個小夥咋個咯”
“你和他吵架了”
林楊垂着眼:“沒。”
郭老頭自認為看穿一切:“講沒得哪個信嘛,問你你肯定也不講,年輕人的矛盾,哪點有講不好的哦!我看小崔人是好的,就是脾氣稍微有小點暴躁,他還沒得你懂事,也比你小兩歲,你讓他點嘛。”
林楊也看着被關上的密碼門,聞言不置可否,只埋頭将碗裏的飯吃了,也說:“我飽了,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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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老頭看着兩人,無聲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七點不到,林楊打開卷簾門時,發現門外站着個人,崔裎穿着短袖,站在外面,正垂着眼看手機——上面是蘇玥的消息,最新發來的一條是:【我覺得這種情況一般都得用心,你買禮物什麽的反而不管用,得讓他感受到你的心意,慢慢接納你。】
聽到卷簾門的聲音,崔裎擡起頭看,看到了剛洗漱好的林楊,臉上還有未幹的水汽。
崔裎走過去,一本正經的:“林老板,早上好。”
林楊看他一眼,“早上好。”
崔裎便自來熟地自己進了門去,開始拿着抹布擦收銀臺,開收款碼和收銀用的電腦,又開始清點零錢,把早上的東西都歸置好,崔大少爺這麽勤快,倒顯得林楊沒事做了。
林楊開始去檢查商品日期。
一直到中午,兩人都沒說話,郭老頭來送飯,見到崔裎還有些詫異,以為兩人和好了,結果看到林楊淡然的臉色時,又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
他的視線在兩人之間逡巡,最終選擇看起來明顯心情更好的崔裎,問他:“小崔,你和小羊鬧別扭了”
崔裎一頓,“他這麽和你說的”
“那倒沒有,”郭老頭說:“小羊一般生氣都不講話,生悶氣,你要好好哄哈,很快就能好。”
崔裎來了些興趣,問他:“怎麽哄”
郭老頭想了想,林楊好像很少和他生氣,真有點事鬧不愉快就是為他喝酒打架,那種時候一般郭老頭都是厚着臉皮認錯,然後轉移話題,不知道對崔裎管不管用。
他對崔裎說:“你先認錯嘛,認錯了咋個哄都好說。”
可崔裎說:“我不覺得我有錯。”
“嘶,”郭老頭一巴掌拍在他身上:“認個錯咋個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要哄人就不能太要臉。”
崔裎:“我真的沒錯。”
但郭老頭的話也提醒了他,要哄人就不能太要臉。
下午郭老頭不知道去哪了,店裏就崔裎和林楊兩個人,林楊安靜坐在收銀臺,崔裎便去打掃衛生,拿着個抹布東擦擦西擦擦,擦幹淨了沒有不知道,收銀臺上的人倒是要被他盯穿了。
店裏偶爾來幾個人,崔裎盯得更緊,恨不得跑到跟前看林楊到底怎麽給人掃碼的。
下午四五點的鐘頭,郭老頭那個租戶來了,崔裎一見人,也不擦東西了,跑到林楊跟前去,尤溪還和他打招呼,崔裎笑着和人說你好,尤溪和林楊聊天,他便搶人的話,和尤溪聊得熱火朝天,到後面搞得尤溪都有點尴尬,臉也紅了,拿了兩瓶酸奶匆匆走了。
等人走了,林楊問他:“你對她有意思”
他本意是叫崔裎別這麽亂撩撥人,結果給自己挖了個坑,崔裎毫不猶豫地順杆爬:“我對你有意思。”
林楊便不說話了,開始低頭玩手機,可崔裎就這麽看着他,視線定在人身上似的,一錯不錯,林楊終于忍不住,問他:“你看着我做什麽”
崔裎卻說:“你耳垂上,有顆小痣。”
林楊一頓,耳垂不耳垂的,他平常根本不會關注那種地方,更不知道自己那兒長了痣,他沒說話,崔裎卻伸手探了上來,指尖輕輕一點:“這兒。”
林楊看向他:“所以呢?”
沒想到崔裎卻把手指壓實了,原本只是輕輕一點,現在卻是兩指細細地碾着,人的耳垂最敏感,不一會兒就泛起了薄紅,可林楊絲毫不知,仍然是一副淡然的情态,“小崔,你現在是上班時間。”
崔裎手一收,目光落在林楊那張臉上,突然說:“林老板,我發現你……”
林楊看向他,崔裎一笑:“你的脖子也愛紅。”
上次接吻的時候沒看清,這次他看清了,尤其是傷疤覆蓋的位置,紅起來便不像疤,像一片粉紅色的紋身,多了幾分情色意味。
林楊一頓,別過眼去:“日期不新鮮的得查下來退貨,你去找找吧!”
舊朗的夏還火熱得很,每天早上六點半的太陽一直曬到晚上七點,郭老頭愛說以前農村種莊稼,遇到這種天都不敢進地的,老工地沒有什麽高溫補貼的說法,上工才有錢,他說他一臉黝黑的皮膚大概就來源于此。
崔裎每天七點不到過來上班,下午六點回去補覺,倒是在店裏躲過了最烈的日頭。林楊也開始有點習慣崔裎有些沒臉沒皮的新身份了,偶然店裏沒人的時候,借崔裎守着,他還能去畫室待會兒。
沒想到過了幾天,崔裎不在的時候,他突然收到了一個快遞,快遞小哥說是活物,林楊疑惑,看着快遞件上寫的是崔裎的名字,他才知道崔裎的裎不是“城”,下一秒就被裏面的東西吓一跳。
快遞小哥幫他拿出來驗收:“一只鹦鹉,對吧?看看沒問題的話簽個字。”
林楊看着那只關在籠子裏的綠鹦鹉,臉上黑得難看,卻還是給人簽了字,快遞小哥走了後,林楊立馬撥通了崔裎的電話:“你的鳥在我這。”
“我的鳥”崔裎正在補覺,聲音有些慵懶的低沉,卻因為林楊這句話清醒了不少。
林楊反應過來這話有些歧義,拿着那個快遞單子,慢慢的念:“一只……和尚鹦鹉”
還沒來得及答,籠子裏的鳥突然開始叫了:“阿裎!阿裎!”
崔裎說:“先放你那兒行嗎?酒店不讓養。”
林楊蹙着眉:“它很吵。”
花生還在叫,崔裎聽見了,突然來了個壞心思,說:“它有名字,你叫它它就不吵了。”
林楊被吵得煩,問他:“叫什麽?”
崔裎本來想說點過分的,最後說的卻是:“阿裎。”
“它叫阿裎。”
“阿裎”林楊有些懷疑,但覺得崔裎養個鹦鹉随自己名兒也正常,便叫了那鳥:“阿裎”
隔着電話的崔裎一頓,他一直覺得林楊的聲音很幹淨,是那種空靈的幹淨,平靜,卻叫人起波瀾,叫他的名字的時候,莫名叫人心一顫。
林楊還在叫:“阿裎,別叫了。”
崔裎卻在心裏想:失策了,不該隔着電話聽的。
名為“花生”的鹦鹉瞪着眼睛看林楊,滴溜個眼睛,居然真的不叫了。
林楊問電話那頭的人:“現在怎麽辦?”
崔裎輕了些:“你看看快遞裏有沒有随帶的鳥食,有的話喂它一點,它飽就不亂叫了。”
林楊去找,果然找到了一小袋鳥食,給它放到了鳥籠裏的食盒裏,那傻鳥居然還給他鞠躬,說:“謝謝老爺!謝謝老爺!”
林楊被逗笑,聲音也松了許多,問崔裎:“你哪裏弄來這麽個鳥”
林楊一笑,崔裎也笑了,人的笑聲入耳,說話的人聲音都不自覺更溫更軟了些,“我爺爺養的,之前在北京,我走了沒人管,就把它寄過來了。”
林楊似乎對這鳥還有些耐心,看着它滴溜的眼睛,和崔裎說話的語氣都平和許多:“那你打算怎麽處置它”
“能先放你那兒嗎?”崔裎說:“我學校也不一定讓養,等我找到合适的,便把它接走。”
林楊想了想,又看了看歪着頭看他的綠鹦鹉,說:“行吧。”
崔裎忽然又說:“林老板,我後天開學。”
林楊一頓,問他:“那你明天辭職”
“不辭,”崔裎說:“我是想說,得先麻煩你幫我看着這個鳥。”
“我的鳥放你這,我放心。”
隔着電話這人說話也不太規矩,林楊自動洗耳朵,當沒聽見,想了想還是問他:“票定了沒有?”
“定了,高鐵票,後天早上八點的。”
林楊說行,崔裎又問他:“林老板,臨走能讨點好處嗎?”
“工資明天結給你。”林楊說。
崔裎笑了,隔着電話,他躺在酒店的床上,嗓音都被拖得懶了一些,他說:“你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這個。”
林楊一頓,說:“我記得我拒絕過你了。”
“是,”崔裎說:“你那天的意思是,你不想認真談戀愛。”
“有什麽問題嗎?”林楊問。
崔裎說:“可是你沒說你不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