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言羽唇邊被抹上一層潋滟
第35章 言羽唇邊被抹上一層潋滟
淮水夜市。
雖然被叫做夜市,卻是桐市最出名的景區風光帶之一,建築古樸歷史悠久,秀麗隽美的淮水河上,畫舫游船絡繹不絕,坐落于河畔的千年古廟內,青白香火袅袅飄散。青磚小路凹凸不平,燈火滿堂時,便是又回到了煙雨江南。
從小到大,言羽來過無數次這個地方。
仿佛桐城每一所學校都約定俗成似的,每年春游夏游秋游通通定在這裏,恨不得喪心病狂地冬天也要組織學生去淮水裏來次冬游。
言羽連淮水每年新倒閉幾家餐館都能數得一清二楚。
他曾經對天發誓,否則是他死了,否則淮水別再想賺他一分的門票錢。
沒想到打臉來得這麽快。
顧淮琛将車停在商場裏的地下車庫,偏頭對言羽提議道:“下去轉轉?”
“好。”言羽點頭的動作有些僵硬。
下車後,跟着顧淮琛往景區方向走,決定以後再也不随便發誓了。
現在正是周六夜晚,熙攘繁華的商業街內擠滿了人,燈光綴滿飛檐翹角,言羽挑了家味道還不錯的奶茶店,拎了兩杯奶茶出來。
“來一杯?”言羽把手中的冰拿鐵遞了過去。
顧淮琛看着言羽手中的拿鐵,晃神了片刻後,從容接下,“謝了。”
兩人站在古色古香的淮水橋上吹夜風,看着橋下游客新奇地劃花船。
“顧神以前來過這裏嗎?”言羽咬着Q彈的珍珠,唇邊被抹上一層潋滟,在淮水燈光下,泛着微不可察的幽光,他自問自答道,“應該來過吧,本地人應該沒幾個是沒來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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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淮琛移開目光。
再擡起眼皮時,換了副玩笑的口吻,“來過,怎麽可能沒來過,年年游學都是這兒,我連腳下這座橋有多少塊石磚都數得清。”
言羽眨了眨眼睛,咬着吸管尖兒,笑了一聲:“哦,也對,忘了咱倆之前是一個學校的了。”
“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顧淮琛背過身,胳膊随意地撐在橋邊,看向言羽的眼神含着淺笑,“我不是本地人,我在國外出生,六七歲時才被父母送回來念書。”
“是嗎?”言羽倒是不知道這點,有些驚奇。
他只知道顧淮琛家境優渥,在桐市有不少資産,還以為是個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其實我也不是本地的……”言羽擡頭眺望燈火闌珊的遠方。
遠方是嬉笑的人群,結伴出游的一家人在燈火前嬉笑合照,住在附近的老人飯後過來溜達一圈又回去,有年輕學生瞞着父母偷跑出來約會,借着暧昧夜色的遮掩第一次牽到對方的手。
言羽啞了啞聲,繼續說道,“我以前和母親生活的地方離這裏很遠,遠到……”
思索片刻,言羽補上了下半句:“遙不可及。”
“那後來怎麽來桐城了呢?”顧淮琛注視着言羽眸中的明暗燈火,問道。
“啧,”言羽背過身倚着橋,露出個不堪回首的表情,語氣故作輕松,說出的卻是不能細想的話題,“那是幾年比較慘痛的過往,不過後來我母親帶着我離開了,她和一個叔叔再婚了,我就和桐城的外婆一起生活了。”
繼父向來厭惡言羽,認為他是肮髒基因的産物,和言羽母親再婚只有一個要求——永遠不要再見言羽。
而言羽母親答應了。
所以那晚,母親獨自和繼父離開,言羽從此便與外婆相依為命。
聯想到言羽之前在醫院裏和他說過的事,顧淮琛不禁問道:“那你之前說的車禍,是……”
“對,是我母親和繼父,”言羽平靜地講述,“我繼父開的車,我母親在副駕,兩人都沒救回來。”
看着言羽這副故作堅強的模樣,顧淮琛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做心疼,又敏銳地察覺到,言羽在刻意回避關于他父親的話題。
其實言羽避重就輕地隐瞞了很多細節。
母親和繼父車禍的原因是什麽?
他的生父現在怎麽樣了?為什麽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為什麽言羽形容那段時光為慘痛?
顧淮琛想多了解言羽一些,但又明白,那些事情只能等言羽主動開口說。
思來想去,顧淮琛只好雲淡風輕回了一句:“那我們還挺像的。”
是個委婉而含蓄的安慰。
言羽嘴角牽出一個笑來,有些荒涼,又不算勉強,他懂顧淮琛的安慰。
“雖然已經去過很多次了,但是以防萬一,我還是要問一句,”言羽将喝光的奶茶丢進垃圾桶,拍了拍手,迎着零星燈火對顧淮琛展顏道,“要進去看看嗎?”
言羽指向淮水旁邊的古寺的方向。
他們小時候來游玩時還可以随便進入,現在随着景點愈發出名,周邊建築設施愈發完善,每天都是游客爆滿,不僅每天限制門票數量,有時還要提前幾天預約才能進。
“行啊,走吧。”顧淮琛在橋上,看着站在橋下夜色中的言羽,點了點頭。
這還是第一次,他邁進淮水夜市的目的如此單純。
不是旅游,不是觀光,也不是回去後要寫感想的研學。
只是陪一個人,僅此而已。
“好,那我買票。”還好,不是旅游假期,門票還很富餘,言羽用手機訂了兩張門票,和顧淮琛掃碼進園。
青磚黛瓦,檀香悠長,言羽沿着青石小路,熟練地繞過輝煌的古寺殿堂和裝潢精致的紀念品店,來到一棵挂滿祈福木牌的古樹前。
雖是古樹,但聽說也不是本地樹,是從別處挖過來做景點用的,旁邊就是賣祈福牌子的店面,而隔壁那間專賣香包挂件和護身玉符,一條龍服務。
言羽随手挑了兩塊木牌付款,把其中一塊丢給顧淮琛:“來吧顧神,寫點金榜題名啥的,萬一就保佑你了呢?”
顧淮琛看着手裏商業氣息濃厚的小木牌,有些好笑地看向言羽:“你還信這個?”
“那倒不是,主要是來都來了。”言羽攤手,随便寫了些祝家人身體健康之類的話,挑了個樹杈挂了上去。
“來都來了”,中國人的最高禮贊。
“那就只能聽你的了,”顧淮琛輕笑一聲,接過筆,俯身不知道寫了些什麽。
言羽往顧淮琛旁邊湊了湊,想看清顧淮琛的心願是什麽,但顧淮琛動作很快,言羽撲了個空。
将祈福牌挂到樹上後,顧淮琛一邊上香,一邊眉眼含笑地看向言羽,模樣舉止比言羽虔誠多了:“你們祈福時不會有那種‘說出來就不靈了’的說法嗎?”
言羽本來還伸着脖子往樹上瞅,想看清顧淮琛祈的到底是什麽福,結果天色太暗挂得又高,什麽也沒看清,聞言,擺了一通歪道理道,“俗話說心誠則靈,你心那麽誠肯定會靈驗的,我心不誠那就只能蹭蹭你的了,你說對不對?”
顧淮琛不得不折服與言羽的一番說辭下。
晚飯時兩人随便選了家面館,言羽低頭嗦着碗裏的面,心裏還惦記着顧淮琛的祈福牌:“話說,你寫的到底是什麽啊,這麽神秘都不讓我知道?”
顧淮琛把小點心往言羽方向推了推,笑話他怎麽還惦記着這事,眉間輕挑問道:“你真想知道?”
“嗯嗯!”言羽點頭如搗蒜,精致漂亮的眼眸中浮着亮閃閃的光。
顧淮琛莞爾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