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跪求結婚第二十五天
第25章 跪求結婚第二十五天
歐都抿着唇:“予哥,你喜歡演員這個職業嗎,喜歡這份工作嗎?”
是不是也會在無人的時候對盛世的決定心灰意冷,有沒有因為網絡上的罵名對自己的堅持産生過懷疑?
那些絆倒你的石子、傷害你的利刃,是不是也曾讓你萌生了放棄的念頭?
陸予微微眯眼,像是想起了很多被他刻意遺忘的過往,他的半張臉在柔和的燈光下,模糊了淩厲的輪廓。
陸予聲音很輕卻很篤定:“喜歡,也不喜歡。”
“我熱愛這份職業,卻不喜歡這份工作。演藝事業應該是一種藝術,不應該冠上工作的名號。”
歐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予哥,你現在覺得開心嗎?”
陸予低低地笑了兩聲,揉了揉他潮濕的頭發:“很開心。”
因為有一個小傻瓜願意陪着他,做他身邊的小太陽。
所以雨過天晴,所以雲散霧去。
陸予:“我狀态最好的時候應該是剛入圈拍《僞裝》,劇組沒什麽資金,制作班子都是新人,我們也是新人,還有幾個爺新每天三氣導演,現在想想還是覺得好笑。”
歐都蜷在床上聽他講到這裏,忍不住笑了:“那你是什麽新?”
陸予還真的認真想了想:“大概算是萌新吧?我當時慫得很,一點也沒大爺的脾氣,導演每次受了氣就來我這裏找安慰。”
歐都:“予哥一直都沒有大爺脾氣,以前沒有,現在更沒有。”
這些過往陸予從來沒對任何人講過,不是不願意,而是沒有人可以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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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越長大越孤獨,成年人的世界大概因為少了童言無忌的借口,于是所有人都開始小心翼翼地為自己的言論尋求合理性和正當性——不敢說也不敢信。
說不清是歐都想聽所以他在講,還是他一直都想說而幸虧歐都願意問,才給了他一個宣洩的港口。
這一輩子能有一個人在意他的過往,其實是一件浪漫而幸運的事。
“導演将近四十,入行晚沒人指點,第一次執導也是在摸索階段,你猜他以前是做什麽?”
三百六十行,這怎麽能猜到。
歐都誠實地搖了搖頭:“唔,猜不出來,但既然想拍電影,應該和電影有些關系……盲猜電影院工作人員?”
陸予低笑道:“小機靈鬼,還真讓你碰對了。”
“他以前是電影院窗口售票的,後來失業就幾個人搭夥拍電影,運氣好正巧趕上盛世剛成立,被盛世扶了一把。”
“當一回導演也是他夢寐以求的事,能認認真真指導完一部電影,對他而言算是圓夢。”
歐都突然心裏一揪,從陸予的話裏隐隐約約猜出什麽。
他咬了咬唇:“那現在呢,他還繼續做導演嗎?”
“沒有,他沒再做了。”
“為什麽,既然做導演是他的夢想,為什麽不堅持下去呢?”
陸予嘆了口氣:“嘟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任性的資本,《僞裝》當年的失敗對于一個導演而言是毀滅性的打擊。”
又是當年的事……
歐都突然不說話了,他神色有些落寞,陸予見他沒再開口,剛想叫他,小孩兒卻朝他身邊動了動。
歐都擡起雙臂,就這樣笨拙地、小心翼翼地環住了陸予的腰,給了他一個淺淺的擁抱,似乎是這樣做就可以安撫那些早就已經沉澱下去的傷疤。
歐都悶悶地開口:“……對于一個演員也是毀滅性的打擊,你怎麽不說了呢?”
不說出來,我怎麽有理由有立場去心疼你、去在意你……
“予哥,你特別好你知道嗎,你是我見過最好最好的人。”
“我不接受反駁,你就是特別好。”
良久一陣沉默,傳來兀的一聲嘆息。
歐都只感覺懷裏的人輕輕躺了下來,緊接着就有一雙溫暖的臂膀也緊緊圈住了他,手環在他的後背,輕輕地安撫情緒失控的他。
陸予的下巴若有若無地抵在他的額頭上。
他輕聲開口:“嗯,我知道。”
就是這一句讓歐都突然有些不受控制地紅了眼,卻又固執地借着黑暗來掩藏。
他微微低頭,抑制住上湧的淚意,帶着重重的鼻音開口:“……我不允許任何人诋毀你,你自己也不行。”
歐都對陸予的喜歡近乎癡狂。
于曼一開始并沒有将這個太放在心上,她一直以為嘟嘟對陸予的喜歡來源于對新鮮事物的好奇,只是一種三分鐘熱度。
歐都的前十五年一直都活在枯燥無味的生活中,很容易對這種人設光鮮亮麗的明星有好感。
他從小就在走家人為他鋪設的康莊大道,在很多同齡人還只知道玩鬧時就已經是名揚國際的鋼琴小王子。
十一歲時歐都應邀進入維也納□□,成為了轟動柏林甚至整個歐洲上流社會的傳說,一時名聲大噪,被譽為“連神都眷顧的寵兒”。
那一次,他有幸和一百多年前的天才鋼琴家伯納德·裏斯坦特先生同臺演奏。
□□的正中央坐着小小的歐都,一片黑暗寂靜中投映出利用高科技複原的伯納德的珍貴影像。
臺下座無虛席,坐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名家,所有人都對這個年僅十一歲的孩子充滿了好奇。
翻飛的五指,從容的表情,與影像中的伯納德先生如出一轍的潇灑姿态和铿锵手筆,這個十一歲的天才少年在震驚着所有人的同時也在用他極高的天賦震驚着整個世界樂壇。
一曲結束,掌聲雷動,影像中的人和現實中的人同時起身致謝,好像時空重疊,有什麽東西相隔了一百多年的光陰傳達給了在場的所有人
這個孩子,神應該眷顧。
他值得。
歐都不缺物質也不乏好名聲,過早的擁有導致他對許多東西都提不起興趣,尤其是結束學業後,除了練琴練琴練琴,他竟然無事可做。
身邊的人巴結奉承的有,獻媚讨好的也有。
比他大的孩子覺得他幼稚,比他小的孩子又沒有他懂事,同齡的孩子也多半出于嫉妒或者羨慕不願和他相處,歐都一時之間陷入了一種死循環的迷茫。
好像生命中該擁有的已經擁有了,又好像他其實什麽都沒有擁有。
直到十五歲那一年跟随父親來到國內,他出于無聊包下了一場電影。
那天是《僞裝》的首映,也是他和陸予的初遇。
陸予在電影中飾演的是一個善于僞裝的心理醫生,也是一個有人格分裂的犯罪分子。
幼年時父親家暴和母親抛棄令他性格孤僻,他一直在孤兒院長大,中間被領養了三次。
第一次領走他的夫婦在不久後有了自己的寶寶,不願再承擔撫養他的義務,将他送了回去。
第二對夫婦是一對暴力狂,他被打得奄奄一息,是鄰居好心舉報,他才虎口脫生。
第三對是兩個剛結婚的年輕人,來接他的那天臉上的表情就像是調色盤,他看了兩眼,掉頭就跑,事情就這麽黃了。
陸予飾演的醫生一直都是一個極度缺愛、籠罩在不負責任的父母陰影下的一個可憐人,沒有人可以保護他,所以他開始自己保護自己,也開始保護那些和他一樣可憐的人。
于是他縱容身體裏的另一個惡魔,帶着他堕落。
不論是為嫁豪門抛棄親子的中年婦女,還是只生不養不負責任的家長,亦或是選擇堕胎的花季少女,他就像是一個行走在黑暗中的□□者,在他的心裏搭建了一個屬于自己的國度,用他的規章制度制裁了這些無良也無知的人。
影片的最後,陸予飾演的角色自首了也自殺了。
當子彈射穿了女人的身體,他蹲下身子掀開了那一層罪惡的皮,依舊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心理醫生。
他的面前站着一個盲眼少年,于是他用溫柔的聲音說:“以後不會有人再罵你,也不會有人再嫌棄你是個瞎子了。”
小孩雙眼茫然,顯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擡頭:“可是媽媽一直都在保護我,我知道我上學下學途中她都在身後默默跟着我。”
“我知道她想看着我堅強,我也知道她一直很愛我。”
“大哥哥,媽媽她沒辦法一直陪着我,但我需要離開她也能好好活下去。”
小孩的表情真可愛,也好天真。
那一瞬間,天崩地裂。
他賴以維系的世界觀迅速崩塌,最終也摧毀了他。
影片放映到這裏已經快要結束了,歐都卻坐在空無一人的放映廳裏,在一片漆黑中默默地哭,眼淚像是不要錢一樣往下落。
他目睹了這個“壞蛋”的種種惡行,卻又被這個壞蛋的無奈和傷痛深深吸引,壓抑的,麻木的,難堪的,明明是惡有惡報的皆大歡喜,歐都的心卻在為這個壞蛋切切實實地疼。
這樣一種沉重壓抑的感情,陸予表演得卻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正如金鹿獎對這個角色的評價——他因恨而誕生,卻為愛而死亡。
從認識陸予的那一刻,歐都就被陸予深深吸引,不是基于角色,只是單純地心疼他。
只是單純的想要抱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