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學
1911年倫敦的空氣不是很好,這時候的倫敦還是工業之都,城內遍布着工廠。而工廠的主要燃料是煤,生活在這裏的家家戶戶燒的也是煤,空氣因為這樣總是灰蒙蒙着的。
但今天是難得明媚的一天,早上薄霧還沒散,但是中午太陽出現的時候,霧氣終于收斂了。
辛西娅出門的時候,女仆特意拿了一把洋傘幫她遮擋太陽。辛西娅本來準備一個人去的,但是顯然柯拉不放心她單獨出現在倫敦街頭。
幸好今天家裏的人有外出計劃所以司機空閑不下來,讓她們得以自己去。格溫在路上攔了一輛馬車,她把辛西娅扶了上去自己才坐上去。
“小姐,我們要去哪裏?”
辛西娅告訴馬車夫了地址,她看着倫敦的街道說道:“一個特別的地方,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馬車夫一甩馬鞭,駕車的馬就開始噠噠噠地跑了起來。倫敦的街道算不上幹淨,當馬車穿梭過一些聚集着窮苦人的街道時,車輪濺起了地面上的泥水。
沿街乞讨的小孩看到馬車裏坐的小姐,不顧被馬踐踏的危險跑了過來。
他們伸出黝黑的手扒住馬車後座的扶手上,沖裏面喊着:“發發善心吧,好心的小姐,我們已經餓了好幾天了。”
馬車被這麽一攔,速度慢了下來。坐在車裏的辛西娅往前面一沖,差點跌下來,格溫扶住了她連聲問有沒有事。
确定辛西娅沒事,格溫揚聲質問馬車夫:“你到底怎麽駕的車?如果小姐出事,你要怎麽負責。”
“真是抱歉,小姐。我這就讓他們散開。”
馬車夫不悅地在空中揮舞了幾下鞭子,想讓那些孩子閃開。
辛西娅在鞭子落在那些孩子身上之前阻止了馬車夫,“算了,他們只是為了活下去。格溫,給他們幾個便士吧。”
那些孩子聽到這話開心地道謝,一個大一點的孩子接過了錢,然後帶着其他小蘿蔔頭離開了。他們沒有立即去買東西吃,而是在道路兩邊等待着下一輛馬車出現。
馬車夫顯然見慣了這樣的事,馬車又繼續行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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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溫回頭看到那些小孩又攔下了後面的馬車,她皺着眉對辛西娅說:“我感覺他們就是專門等在那裏乞讨的,誰知道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吧,如果不是那我們的馬車夫就是和他們串通好了的。”
辛西娅的話引來了馬車夫的一串辯解,她只是微笑地看着馬車夫的背影不說話。
等格溫問為什麽的時候,她才慢悠悠地說:“我查過路線了,這條街并不是必經路,想要更多的錢繞遠一點也不一定非要是這。而且你剛剛雖然沖他們甩鞭子,卻只在空中甩,沒有打中他們。當然也可能預料到我會阻止,所以只是做出自己很生氣的樣子。”
其實辛西娅在進那條街道就注意到馬車的速度減慢了,所以那些孩子才可以追上來。
馬車夫這下沒法辯解了,他尴尬地說:“您真是我見過最聰慧的小姐,其他人都沒看出來。”
格溫氣壞了,她現在懷疑他們根本就是一夥的,實在太不懷好意了。她在辛西娅耳邊說要不要下車,換一個馬車乘坐。
辛西娅搖搖頭,在格溫不解的眼神中解釋道:“這位車夫應該是看那些孩子可憐,才特意把客人載過去的吧。他沒有騙人,只是個好心人。”
如果客人沒有給零錢,那些孩子也會很快散去的。這樣即避免了他們追逐馬車的危險,又增加了乞讨成功的概率。
馬車夫不斷點頭,他沒有惡意的,只是可憐那些孩子的遭遇。他們的父母之前是那些工廠的工人,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去世,留下來的孩子就變成了孤兒。沒有生活來源,只能在倫敦流浪。
辛西娅的眼睫低垂,在倫敦這個大染坊中,人們被劃分成明顯的三六九等。
上層貴族不必工作,守着土地和城堡生活。新興富人不斷創辦工廠,玩轉股票,資産不斷累積。而最底層的窮人似乎越來越窮,在工廠工作累垮身體,沒錢治病只能等死。
苦澀的滋味在辛西娅心口蔓延開來。她很幸運穿越到不愁吃穿的克勞利家,也很不幸,伯爵的女兒這個身份不斷限制着她。
她沒有自由,不能選擇自己的未來。她甚至不應該有想法,任何叛逆的想法都是“輝煌”未來的攔腳石。
但是辛西娅當然不會屈服,她會在這裏找到适合自己的未來。
就從學校開始。
格溫看着那個牆上的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她無聲地詢問辛西娅,真的是這嗎?
挂在牆上的紅色字體分明寫着倫敦大學醫學院,這裏是專門培養女性醫生的學校。在那些倫敦大學、牛津大學拒絕為女性開醫生認證的時候,伊麗莎白·安德森成為了這所學校的院長。
“小姐,你想在這裏求學的事夫人他們知道嗎?這太不可思議了。”
格溫追在辛西娅後面,辛西娅小姐居然想成為一名女醫生。這件事會在唐頓引起軒然大波的。
“他們會知道的,你放心好了。哈喽,我是和格林頓女士約好的辛西娅·克勞利。”
辛西娅低頭向門房說到,看守大門的老保羅看了兩人一眼,給她們指了路。
這所學校不大,距離它成立才過了37年。有些地方還能看出翻新的樣子,角落裏還有着電線。
辛西娅根據門房指的路很快找到了現任院長珍妮·格林頓的辦公室。她站在門口,深呼吸了一下才擡手敲了兩下門。
“進來。”門裏傳出一個女聲。
辛西娅推開了門,微笑着說:“格林頓女士,我是和你通過信的辛西娅·克勞利。”
珍妮看上去大概四十歲,戴着眼鏡的女人,看那鏡片的厚度近視程度應該不淺,聽到辛西娅的介紹,她放下了手裏的文件。
她給了辛西娅一個淺淡的笑容,看不出歡迎與否。珍妮的視線讓格溫的身上停留了一下,格溫下意識地站在了原地,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休斯太太盯住了一樣。
“我記得你,克勞利小姐。你的身份很特殊,你在信中表示了希望在本校求學的想法。我有點驚訝于你的選擇,女醫生在醫學界的狀況并不好,而且你确定自己能成為一名醫生嗎?”
這并不是珍妮懷疑辛西娅的學習能力,畢竟她随信附上了自己哈佛大學的通過信。她們學校是歡迎任何女性就讀沒錯,但大多數同學都是來自中産階級,像辛西娅一樣出生貴族的實在是個例。
“我完全理解您的意思,我能來到這就表達了我的決心。”
辛西娅的眼睛裏寫滿了堅定:“這所學校的第一任院長伊麗莎白女士,她是英國第一位女醫生,第一位女性醫學院院長。幾年前,她甚至成為了英國第一位女市長。我十分欽佩像她這樣的開創者,我也尊重醫學事業,希望為此做出貢獻。”
二十世紀初的英國沒有女性高等學府嗎?當然有,牛津大學、倫敦大學很多學校都有專門的女性學院,裏面的學生大多數都是來自中上層的女孩。但直到十九世紀末,這兩所大學都拒絕授予婦女學位。
亞當·斯密在《國富論》中這樣說道:女子所學的一切,無不明顯地具有一定有用目的:或者增進她身體上自然的風姿,形成她內心的謹慎、謙遜、貞潔及節儉的美德。(注引用)
社會的普遍認知是女子接受高等教育目的就是為了更好地成為家庭主婦而已。中上層婦女,上大學就是增加自己的籌碼,讓自己在婚姻的市場上更加受歡迎。這一點可以參考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女主露絲,她的母親曾明顯說過這句話。
辛西娅并不想去接受那樣的教育,她了解了很久才找到倫敦大學醫學院。它真正教授着女性一些東西,它的存在甚至讓女性獲得了更多醫學工作的機會。
珍妮·格林頓凝視着面前的這個女孩,似乎從她的身上看到了很多舊人。正是她們不懈的堅持,才有女性現在平等接受教育的機會。
半晌後珍妮才微微颔首,“那麽歡迎你加入倫敦大學醫學院,你具體什麽時間能入學呢?”
聽到她的回答後,辛西娅松了口氣,喜悅染上了她的眉梢。
“很快,我完全接受學校的安排。帶着行李寄宿在學校,不會帶其他人,完全自力更生。謝謝,格林頓女士。”
一直到兩人離開倫敦大學醫學院,格溫還覺得自己的腳在打着轉,自家小姐就這樣決定入學了?這也太大膽了吧,雖然這麽想,但是格溫心裏還是不禁佩服起辛西娅。
小姐從小就這樣,決定的事從不放棄。就算瑪麗小姐從不看好的事,只要小姐堅定不移地去做她就一定會成功。
今天出來的目的已經達成了,但是辛西娅不想這麽早回家。時間還早,家庭大戰還是晚點開始吧,她還是在外面晃悠一會好了。
這麽想着,辛西娅帶着格溫朝最近的公園走去。她們還沒走進公園,辛西娅就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
那邊戴着圓帽,穿着黑色風衣的不正是福爾摩斯先生嘛。
作者有話要說: 這時候倫敦大學醫學院雖然帶着倫敦大學的名稱卻沒有并入倫敦大學,後來才并入的。蠢作者能查到的資料盡量查,如果有錯歡迎小天使指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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