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逢生

第7章 叩首

叩首

助理剛一下樓就看見苦慈意托着臉在桌子上發呆。

苦慈意看到助理，站了起來，一臉的猶豫，“張哥，我有點事。”

助理道:“你說。”

苦慈意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揉了揉腦袋，“我手機壞了，幹點啥都沒法，想問問這裏有沒有備用機，可以先讓我用一下。”

助理正想怎麽開口呢，笑了一下，“我這裏正好有，還有一個平板，今天正打算拿去二手店裏，賣掉。”

苦慈意覺得自己運氣還怪好，“我就用一天就行，明天我出門買新的，可以給哥你送過去。”

助理看了眼手機和平板的型號，道:“打游戲嗎？”

“不打。”苦慈意不知道為什麽問這個，但還是老實答了。

助理把平板和手機放到了苦慈意手裏，道:“你不打游戲，我給你的平板和手機夠你用了，等你手頭寬裕了，再給我就行。”

苦慈意很感動，但是不好意思直接收下，也不知道該怎麽推辭，握着電子設備的手指都發白了。

喻深遠有一份文件忘記給助理，在窗前看到助理的車還在，就下樓了。

他看着少年人眼睛裏複雜的情緒，停在了原地，有些好奇，他接下來會怎樣應對。

助理想着苦慈意說話時的習慣，“你是哪的人？”

苦慈意說了個地名。

助理笑了，“我也是那裏的人，怪不得聽你說話耳熟，好幾年沒回去了，這才聽出來。”

助理雖是受老板所托，但現在又生出幾分真心來。

他又拍了拍苦慈意肩膀，關懷道:“從咱們那裏考出來不容易，咱們是一個地的，我比你大，又有能力，照顧你是應該的，拿着用吧。”

苦慈意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謝謝哥！等我回老家，給你帶特産回來。”

喻深遠看着那淚光，想自己有多久沒見過有一顆赤子之心的人。

他邁步走了下來。

助理發現老板後，立馬走到了老板眼前。

喻深遠把文件遞給他，“忘記給你了，股份轉讓的事還是随時彙報，其它不必。”

“好的，老板。”

助理走後，喻深遠發現苦慈意和之前一樣，去了廚房。

客廳裏放着懷舊風格的cd機，喻深遠随意挑了一張cd播放，緊跟着耳畔響起了舒緩的鋼琴聲。

櫥櫃裏還放着讀書時買過的書，他随意抽了一本坐在實木凳子上看着。

苦慈意聽見聲音的時候，出來看了一眼，見是喻深遠後，回到了廚房繼續忙活。

做好飯，苦慈意端着菜出來時，發現喻深遠在看書。

因為天晚了，屋子裏有些暗，喻深遠打開了一盞暖光燈。

在黃色的光源的渲染下，喻深遠優越的五官像是蒙上了一層最柔軟的紗，清冷的氣質也不見了蹤影。

苦慈意呼吸停滞了一瞬，然後把動作放得很輕。

在苦慈意轉身之前，喻深遠放下書，看着苦慈意道:“該怎樣怎麽樣，我不會被打擾到。”

他定性很好。

苦慈意點了點頭，繼續端飯。

飯擺好後，苦慈意站在喻深遠不遠處，開口道:“喻先生，中藥還有一個小時才熬好，你先吃飯，我去看着。”

“不用，一起吃。”喻深遠沒那麽多講究，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苦慈意還是頭一次和喻深遠一起吃飯，筷子都捏得緊緊的，本來吃飯就慢，現在更慢了。

喻深遠吃好之後，沒有着急離開桌子，除了他還沒有吃藥的原因，還有坐在他對面苦慈意的原因。

吃飯慢吞吞的苦慈意像一只烏龜。

他有些好奇，苦慈意為什麽吃得慢。

苦慈意發現喻深遠的目光後，緊緊捏着筷子，問道:“喻先生，有什麽事嗎？”

喻深遠發現了他的緊張，盡量溫和開口道:“吃飯速度是從小養成的嗎？”

苦慈意有些窘迫，實誠道:“從小吃飯就慢，上高中的時候，都不敢吃米飯，在食堂買了餅，就趕緊回去，怕遲到，今天頭一次和您吃飯，有些緊張就更慢了。”

喻深遠看着面前的少年紅了的臉頰，心情莫名好了些，“我不吃人的。”

說完話，他就起身了，打算繼續回到老地方看書。

苦慈意見喻深遠要走，怕是因為他，想自己哪有那麽大的臉，趕緊開口道:“沒事，我現在已經習慣了，您繼續坐着吧。”

喻深遠改了主意，“拿本書回來看。”

苦慈意沒想到是這個樣子，“您去吧。”

喻深遠拿完書回來，繼續認真看書，一點沒受苦慈意影響。

苦慈意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回了廚房守着中藥去了。

喻深遠在苦慈意轉身的時候，放下了書，目光放在了苦慈意身上。

他今天偶然得知苦慈意和他的助理是同一個地方的。

在他的記憶裏，那是一個發展很不好的四五線城市，普通人想要改變命運就得靠讀書。

助理酒量還沒練出來之前，經常喝醉酒。

他醉酒之後，就會吐槽自己高中管理有多麽壓抑，哪怕畢業了好幾年，依舊是夢魇一般的存在。

喻深遠想着苦慈意之前說怕遲到話時的神情，窺見了苦慈意的性格。

少年人面對苦楚會想辦法化解。

這一點，喻深遠很欣賞。

中藥的熬煮讓屋子裏有了苦澀味。

很快，那苦澀味擺在了喻深遠面前。

出院之前，喻深遠本沒有打算把藥材拿回來熬。

助理當時問了苦慈意會不會熬，苦慈意說會，才把藥材拿回來。

會熬中藥這件事，無非是苦慈意需要吃藥，或是家人需要，可看苦慈意很健康的樣子，大概是家人需要。

苦慈意做事做得很好。

喻深遠打算下個月給苦慈意發獎金。

—

天氣還不錯，于是苦慈意在庭院練他的太極。

喻深遠在書房看着之前沒看完的那本書。

當太陽落山時，喻深遠開燈，但是燈不亮時，發現了不對。

他下樓去開一樓的燈時，發現是整棟別墅停電了。

來到庭院，他看着不遠處的幾棟別墅，推測大概是這一片都停電了。

物業應該有通知，喻深遠回二樓，去看手機。

他摁了手機一下，沒反應，這幾天他沒碰過手機，什麽時候沒電也不知道。

門響了，喻深遠說了聲進。

苦慈意一臉焦急，“喻先生！停電了！明天才來電！”

喻深遠覺得沒什麽，“沒事。”

苦慈意還是很焦急，“今天晚上的中藥還沒熬呢！”

“那今天晚上就不吃了。”喻深遠想自己已經修養這麽多天了，不差這一頓中藥。

苦慈意堅持道:“要吃的，我去找地給你熬！”

說完，他就轉身了，從樓梯跑下去的時候，喊着，“我這就去了！”

苦慈意動作很快，把藥材和熬藥的鍋裝好，就出發了。

他騎的是車庫裏的一輛山地車，喻深遠都記不清是什麽時候買的了，這裏出行不方便，喻深遠就讓他騎着平常買菜。

喻深遠在窗前，看着苦慈意背好雙肩包後，騎着車子風一樣的出發了。

少年穿着一件黑色薄款的連帽衛衣，帽子上的繩子在空中飄蕩着。

其實，他可以給助理打個電話，把這件事解決了，但是那個少年太快了，沒有給他開口的機會。

喻深遠看不見那個少年後，回到了書房，拿着充電寶給手機充電。

萬一有事，總不能連人也找不到。

他從書房裏找到了可以連接充電寶的臺燈，繼續看着書。

有了電量可以開機的手機響了起來。

喻深遠一看是好友裴舷的電話，接了。

電話裏裴舷很高興，“深遠！我老婆給我生了一個小公主！”

喻深遠眉眼間染上了笑意，“恭喜！”

“你快來！抱抱我的小公主，可漂亮，軟乎乎的！”

“好。”

喻深遠啓動車子時，想到了苦慈意。

他怕苦慈意在道上，沒有給他打電話，複制好手機號到微信搜索聯系人。

喻深遠去醫院之前，特意去了一趟只做玉石生意的店。

他來取之前做好的玉，走之前他看見有師傅正在雕着一塊品質極好的玉，雛形已經出來，看着是蓮花。

他看着那玉，腦袋裏想着苦慈意姓苦。

到了地方，喻深遠就看到看着女兒把一張帥臉笑成一朵花的裴舷。

喻深遠看着那小小的一團也覺得可愛。

他把禮物拿了出來，“給孩子的小禮物，是一塊玉雕的小牛。”

“哎呀，謝謝！”裴舷把眼睛笑成了一條縫，“我女兒第一個喊叔叔的人必須是你。”

喻深遠應道:“好。”

裴舷老婆後邊睡着了，他們就出來說話了。

裴舷雖然是出來了，但依舊句句不離女兒。

裴舷說什麽，喻深遠耐心應着。

裴舷甚至都想到女兒結婚的時候了，“我可得看好了，不能讓我的小公主被豬拱了。”

話還沒剛落地，裴舷想到喻深遠到現在還單着，“你家裏應該給你安排了不少相親，有覺得可以試試的嗎？”

“沒必要。”喻深遠性情淡薄，根本沒想過結婚這一件事，男男女女的示愛都不會讓他心起一絲波瀾。

有了小公主的裴舷道:“怎麽說呢，不管別人怎麽看，我覺得和人攜手度過餘生是一件美好的事。”

在這一件事上，裴舷很有發言權。

喻深遠沒有出言反駁，“我知道了。”

裴舷想到一件事，興奮起來，“我給你說咱們這裏的寺很靈，要是有心願可以去那裏。”

此時喻深遠只是聽聽，可他萬萬沒想到，他一個不信神佛的人，在之後陪着好友還願的時候，因為一個少年許下了心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