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你……”禾楚靈裹着毯子, 想到之前看到的靈異片,後背直冒冷氣。她顫聲問道:“你是人是鬼?”
“噗嗤——”女人笑出了聲:“你覺得呢?”
她的身影漸漸浮現……
二樓的店鋪是封閉式, 唯一的窗戶在洗手間。
禾楚靈不知道她是怎麽進來的, 或者說, 也不知道這個地方究竟是不是原來的那個。
女人年紀不大,穿着一件暗紅色的旗袍,手裏拿着一把宮扇。她塗着血紅色的唇,杏仁眼,眉心有一點紅痣。
一個豔麗卻不俗氣的女人, 傲人的身材包裹在緊身旗袍下, 額邊有一縷彎曲的劉海兒。
“小妹妹,你這些年讓我找得好辛苦。”
“……”禾楚靈露出了困惑的神色。
“雖然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辦法躲藏, 但很可惜, 還是被我發現了。”女人扇子遮面, 她笑眼彎彎的看着禾楚靈,仿佛在看一件寶貴的藝術品。
她的注視太過直接,讓禾楚靈有種自己的身體被人看穿的感覺。
一滴冷汗從臉測滑落。
薄毯下方, 她的手指緊緊掐着掌心, 迫使自己鎮定。
“你找我有什麽事嗎?”
“當然了,我找你有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女人緩緩彎腰,她一只手挑起禾楚靈的下巴,直視着她幹淨的黑色瞳仁。
“你的身體, 完美。”她感慨道:“不管是你的眉眼, 還是你的骨骼, 亦或者是你的靈魂,都是天生的伽羅器具。你今年都已經十八歲了,我怎麽會才發現你呢?慕容百川果然有兩把刷子,把自己的女兒保護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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禾楚靈聽不懂她在說什麽。
但她心裏卻在想,她雖然十八歲,卻并不生活在這個世界啊。
看女人的樣子似乎一直在找尋她……的身體。
伽羅器具?那又是什麽?
這屋子……怎麽看都很怪異。獸獸們都不見了,而洗手間的門一直緊閉,完全聽不到流水的聲音。
……怎麽辦?
禾楚靈慌得不行,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好像唯一能争取的便是……時間?
于是,她問道:“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只是個古人類,沒什麽特別。還有那個什麽伽、伽羅器具?那又是什麽?”
她盡量很誠懇的問。
女人卻是悠然一笑,她一只手掐住禾楚靈的肩頭,緩聲道:“別動,不然你這細皮嫩肉被劃傷了我可不管。”
“你就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裏,或者可以閉上眼睛。”
“別想拖延時間。”
澹臺明月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能浪費,也根本不想解釋伽羅印是什麽。
這頭頂上方的青蓮陣可不是鬧着玩的,她最多只能在這裏待五分鐘。而将伽羅印轉到她的身上,只需要十秒就夠了。
她在心裏默念。
十,九,八……
五,四,三……
二……
忽然,女人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禾楚靈原本被她固定住身體,衣領下方有一抹紅色胎記緩緩浮現。就像是被雕刻了一半的紋身,淡淡的光芒,随着澹臺明月的眸色一點點消逝。
她低頭。
看着腹部的菜刀,鮮血緩緩流出。
血是紅色的,她的旗袍是紅色的,胸前的伽羅印記是紅色的……她茫然的看着這把刀,上面甚至還有淡淡的魚腥味。
這戶人家,今晚吃的魚?
禾楚靈怔怔的看着這把菜刀,她與女人的距離那樣近,也能明确的感覺到她握着自己肩頭的手,逐漸變得無力。
突然她的身體一震,整個房間開始變得模糊搖曳,等她在睜開眼的時候,女人已經消失不見。
禾楚靈摸了摸臉上的血,還是熱的。
白團子驚愕的看着她。
克雷斯碧綠色的瞳仁緊縮,它不悅的看向窗外,那個不速之客竟然跑得這麽快。
唐十九剛洗完澡,他揉了揉濕漉漉的短發,低聲道:“啊,我們的菜刀被她帶走了。”
真心疼啊。
那把刀,他用了三年。
禾楚靈:“……”
聽到唐十九的聲音,禾楚靈差點沒哭出來。她咬緊嘴唇,顫聲問道:“我是不是要死了?”
剛才,女人抓着她的身體不知道在做什麽,可那種感覺糟糕透了。
而且她現在臉上都是血。
唐十九走了過去,他拿着一條白色的毛巾,蹲下身,認真的擦拭着她的臉。
“沒有,你活得好好的呢。嗳你別哭啊,我這不是來了嗎?”
……她、她也不想哭啊。
禾楚靈努力睜大眼睛,嘴巴緊緊癟着,眼淚卻還是一滴滴滑落。
這表情看上去竟然有點滑稽……
唐十九用毛巾将她臉上的血水擦去,輕聲哄道:“不怕啊,壞人已經被打跑了。而且她也活不過今晚。”
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禾楚靈點了點頭:“嗯,我不怕。”
克雷斯開口道:“她跑得太快了,我追不上。剛才那一刀,如果再往上一點就好了。”
再往上一點,她就直接一命嗚呼。
唐十九把禾楚靈臉上的血水都擦幹淨了,他笑了一下,沒有回應。
——殺什麽呀,他的小靈兒都被吓成這樣了。
要是澹臺明月直接死在她懷裏……嗯,她不得染上一輩子的陰影。更何況,這個小屋是他們生活的地方,怎麽能染上殺戮。
唐十九坐到了沙發上,他問道:“還有哪裏不舒服?”
禾楚靈拉下毯子,她一只手摁在自己的胸前,沙啞道:“這裏,有點燙。剛才那個女人說什麽伽羅器具……”
“嗯。”唐十九點了點頭,他說道:“伽羅印這個東西有點麻煩,她剛才想轉移到你身上,不過被我打斷了。雖然沒能成功,但還是留下了根。我現在只能先幫你把根徹底清除,不然等以後它長大了就不好控制。”
“好……”
“你可以把領子拉下一點。”
禾楚靈乖乖照做,她穿得簡單的睡衣,便一只手拉着領子,向下拽了一點。
忽然,她停了下來,睜大眼睛看着唐十九。
“這樣……不好吧?”
唐十九輕咳了一聲,道:“沒辦法,這個東西不能放任不管。你先轉過頭去,或者閉上眼睛也行。”
禾楚靈的身體輕輕一顫,她将頭轉向另外一邊,道:“你……你別看。”
唐十九應道:“……好。”
不看。
他的手順着衣領伸了進去,就在她胸前柔軟的位置,他可以感覺到女孩心髒的跳動。
唐十九将臉側向另外一邊,兩個人不看彼此,但體溫卻在緩緩升高。
禾楚靈的臉紅了一片,連帶着耳朵都紅彤彤的。
他的手指貼在胸口正中間,禾楚靈可以感覺到一絲絲的涼意,無比舒服。
白團子叫了一聲:“……他們在幹什麽?”
克雷斯回答道:“唐老板在幫女主人驅除伽羅印,幸好是唐老板在,不然一旦被這東西沾上,一輩子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伽羅印初期很難去除,除非遇到特別厲害的人。
而一旦潛藏在身體裏十日,便會徹底紮根,到時候就算是唐老板也束手無策。
除非,像澹臺明月這樣,找到了一個合适的新載體——
可是,現在像禾楚靈這樣純正的古人類不可能再找到了,也難怪她感覺到禾楚靈的氣息後不管不顧的跑了過來。
确定伽羅印清除幹淨,唐十九收回了手——“沒事了。”
禾楚靈“嗯”了一聲,她連忙将衣領拉好,站起身朝裏屋跑去。她一頭紮進被窩,胸口不燙了,可是臉卻是滾燙的。
從來沒有讓異性這樣觸碰過她的胸……是治病、治病、治病!她在心裏不斷的重複道,想說服自己冷靜下來。
克雷斯還是有點不放心,它說道:“我想去外面溜達一圈。”
“去吧。”
唐十九并不會擔心它的安危。
黑豹從窗戶處飛了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屋子裏,小熊貓的鼾聲十分規律,小蜜獾皺着眉,一臉嫌棄的看着它。
白團子走進了裏屋,這回它沒有去床底下,而是蹲在小麋鹿的旁邊。
它睡眼惺忪的看着旁邊的渾圓,一臉困惑。
白團子道:“睡覺。”
“哦……”小麋鹿聽話的繼續入睡。
“怎麽樣?明月她……得逞了嗎?”
澹臺明月本身是世家小姐,但是這些年一直過着颠沛流離的生活。她身上有伽羅印在,如果不是少主,她指不定死了多少次。
可是這一次,少主還是抛棄了她。
男人的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他微諷道:“澹臺家,名聲這麽大,有什麽用?”
青蓮陣破不了,最多也是隐藏一下氣息。
更別提,她竟然被一把普通的菜刀破了境界。
他甚至感覺不到任何靈修者的氣息。
原本以為,放一個澹臺明月去,可以勘察一下對面的身份。然而,除了青蓮陣的壓迫和守墳人的注視以外,男人沒有感覺到第三個人的存在。
元月鎮就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池塘,他扔了一塊石子進去,卻沒打起任何水漂。
這就很不爽了。
女人沉默了下來。
她知道,明月今晚是回不來了。從她去元月鎮那一刻就注定九死一生。
盡管沒有死在店鋪裏,也不可能安然走出元月鎮。因為,那個苦追了她十多年的守墳人,一直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