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春獵（三）
第36章·春獵（三）
第二日，天朗氣清，蒼蘆山雖然比外面陰涼些，但依舊日光明媚。岑媚也知道自己來這是方便華泱看管，故而大多時候呆在營帳內不怎麽出去，上午是皇帝首射和講話的時候，岑媚必須到場，她站在連冉身側，被日頭曬的昏昏欲睡。
“......彰顯我朝英勇将士風采。”皇帝終于說完，提弓射了一箭，射到了被驅趕至此的雄鹿屁股上。
皇帝表情一瞬極為精彩。
只是雄鹿本就被驅趕得精疲力竭，此時中箭雖未射到要害，但也直接倒地，給了皇帝一個面子。
皇帝聽着身側柳嫔的吹捧，心終于放下，這才清了清嗓子一揮手，讓衆人去圍獵。
山中大多都是些野兔野鹿，岑媚本疑惑要不要跟去，華泱卻在聽完連維耳語後變了主意。
“我看你騎馬也不錯，正巧你也會射箭，跟着本王一起走吧。”華泱對岑媚道，眼神示意了一下。
岑媚想起自己還要幫着華泱打掩護，雖然自己的身份半露不露，但起碼華泱還未懲治于她，便點點頭，接過了連冉遞來的弓箭。
“王爺，屬下和阿維告退。”連冉和連維穿着勁袍，帶着其餘侍衛分散進入了林內，權當華泱的保護。
岑媚轉了轉眼珠，心知似乎有什麽事情發生，但也沒有開口詢問，卻不想進入森林後，華泱驅馬走到了她身側，低聲道：“一會或許會有埋伏，你只需找個地方躲好便是。”
“是，王爺。”岑媚也低聲回道，他們身後還跟着兩位時常在華泱身邊看到的侍衛，各個武功甚佳，岑媚也不怎麽擔心，更何況連維和連冉也帶着人，應該沒什麽大事。
山林中時常能看到野兔嬉戲，不一會，華泱的馬側便挂了三只野兔一只野雞，岑媚的懷中則是抱了只半大不小的野兔。
“小兔子。”岑媚戳了戳小兔子的耳朵，獲得小兔子一個蹭蹭，心滿意足。
她所坐的這匹馬性子溫和，模樣也是漂亮的棗紅色，名字叫做朝霞，和華泱的黑色駿馬蒼雷似乎是一對，時常挨挨蹭蹭。
華泱偏了偏頭，看着岑媚似乎親昵地蹭着小兔子的模樣，眉眼柔和許多。
前方突然山林嘩嘩作響，華泱和岑媚迅速擡頭，這才看見一頭雄鹿，這頭雄鹿體型很健壯，絲毫不遜于剛才皇帝所射的那頭雄鹿。
雄鹿正在吃枝上的嫩芽，但在注意到華泱一行人後立刻扭頭離開。
華泱立刻策馬向前而去，岑媚也快速跟了上去。
雄鹿跑起來極為威猛，只是身後惱人的利箭已經有好多紮在了它的身上，它一時慌不擇路，沖進了另一邊的樹林，只是那邊樹林明顯更加茂盛，樹枝也更多。
雄鹿剛一進入便被樹枝卡住了角。
華泱趁此機會又射兩箭，那雄鹿應聲而倒，但還沒等華泱身後的侍衛小許上前，一側山林中突然響起了聲音。
“住手——”策馬而來的華清穿着貴氣，絲毫不像來圍獵的，他身側倒是還跟着周夢雪，只是周夢雪不會騎馬，只能坐在華清身前，極為別扭。
“原來是皇叔，這匹鹿是侄兒剛剛射死的，皇叔難道要搶小輩的東西？”華清道，語氣難得有些張狂。
華泱沒言語，擡頭示意了一下侍衛小許，小許上前兩步，仔細看了看鹿身上的箭羽，這才大聲回禀道：
“王爺，此鹿身上共有四箭，一箭射臀，是太子箭羽；另外三箭分別射腹、脖，是王府箭羽。”
此言一出，華泱身側衆人不由勾了勾嘴角，看着華清一臉不可置信，華清身側的蘇旭也上前查看，只是這事做不了假，便只能回禀确認。
“殿下，這是您的箭羽。”蘇旭呈上。
太子華清嘀咕了一句：“孤不是射了三箭嗎？”
蘇旭一陣腹诽，但也不再言語，華清嫌丢人，便劈手奪過箭羽，也不再提剛剛的話，反而難得示弱道：“皇叔好箭法，侄兒自愧不如。”
言罷似是想起了什麽道：“皇叔可要小心，這山中似有猛獸咆哮。”
華泱表情淡淡：“若真有猛獸，那也是蘇指揮使沒做好。”
太子身側的蘇旭一握拳，蘇指揮使正是他的大哥蘇若知，正是京都督衛、統領皇家出行的安全，真得出事，蘇若知的指揮使必定會受到牽連，不免對太子多嘴有些嫌惡。
華清也是一愣，話有找補道：“那必定是孤聽錯了。”
“太子殿下年紀輕輕，不要沉迷酒色。”華泱話有隐喻，華清知道這是嘲諷他，也不再自讨沒趣。便撇了撇嘴，也沒再說什麽便離開了。
“王爺。”小許另一位侍衛将鹿弄好，向營地而去。
“嗯。”華泱點了點頭，身後沒了旁人，岑媚在華泱身側難得別扭起來，忍不住問道：
“王爺，不叫兩個人出來跟着我們嗎？”
華泱眼神還在追尋着地上的痕跡，聞言搖了搖頭：“人太多不好。”
岑媚聞言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原以為是怕獵物四散，但過了一會才知道是為了引出刺殺。
“去一旁躲好。”華泱提劍擋住黑衣人飛身劈來的長刀，樹叢中一直跟着的連冉帶着五個人立刻出現加入戰局。
岑媚沒有多言，躲到了旁邊的樹後，她打量了一下其他方位，沒發現連維和其他人的蹤跡，也沒有在意，繼續觀察起戰局。
“唰—”
冷箭從身側劃過，岑媚及時翻滾躲開，懷中的小兔早已溜走，岑媚眉眼一厲，半跪擡弓，朝着冷箭來處射了一箭。
聽到那刺客墜地的聲音，岑媚看了看不遠正和刺客纏鬥的華泱，繼續擡弓追尋目标，正好她隐于暗處，倒是方便她幫着華泱解決刺客。
又是兩箭，岑媚蹭了蹭臉頰被擦傷的血跡，直接抛出了袖中的飛刀，看着墜落下的刺客，輕嗤一聲。
岑媚往林中走了走，将刺在刺客喉嚨上的箭羽摘下放到身後的箭袋中，飛刀也仔細收攏起來，便又回到了華泱附近。
這批刺客明顯水平不行，華泱這邊人手都沒有折損，只是稍稍受了些剮蹭，反而刺客全部被擒。
“王爺。”連冉上前遞給了華泱此刻所用的長刀，這長刀都有漠蒼軍的标志，華泱接過仔細打量一番，眉頭一蹙。
“把這幾個人秘密關押起來，別讓他們死了。”華泱吩咐道。
漠蒼軍是與華泱鎮北軍相隔不遠的另一軍隊，主要防備除蒼族以外的克族等外敵，總兵是與華泱熟悉的幼時同窗鐘離文，雖數年未見，華泱還是信得過他的。
“連冉，你親自去，別讓人看到。”華泱耳語幾句吩咐連冉，連冉得令抱拳離開。
華泱和岑媚二人上馬，繼續朝着林內走去，此時天色明亮，卻不知為何行走許久還不見其他人。
“山中鳥鳴都漸漸平息，到底是怎麽了？”岑媚有些奇怪，周圍的樹林雖然大多相似，但卻沒有剛才那樣生機勃勃的樣子，反而透出些詭異靜谧來。
華泱蹙着眉呼哨，連維和四名暗衛出現，連維向前一步禀報道：“王爺，周圍确實沒有人，而且也沒有野兔野雞什麽的。”
岑媚轉着腦袋四處亂看，卻感覺風向突然變了，正站在下風口的衆人突然聞到濃烈的腥氣。
“不好，快退。”華泱厲喝，衆人四散而開，此時岑媚才看到華泱身後有一巨大的斑斓猛虎正眼帶猩紅，咆哮而來。
岑媚座下的馬匹已然跑得飛快，衆人也都朝着四處奔逃，這老虎體型巨大，奇怪的是一直試圖撲咬華泱，此處正是密林，馬匹被拌得連連踉跄，那大虎卻速度飛快，有好幾次險些将華泱斃于掌下。
周遭的四名侍衛也有三名被虎掌所傷，一時動彈不得。
華泱周身已然血跡斑斑，還好其武藝高超，幾次都躲過猛虎的利爪。
“王爺，棄馬！”連維和另一位侍衛在後面攻擊大虎卻不見成效，眼看華泱的愛馬蒼雷已經快要被老虎追上，大聲道。
華泱立刻飛身上樹，看着猛虎。
“吼！”大虎咆哮，卻沒有管奔逃的蒼雷，反而開始蹲坐上撲，想要将在樹上的華泱勾下來。
華泱只好擡弓威懾，只是大虎根本不懼落在它身側的箭矢，依舊咆哮着攀上了第一個樹枝。
岑媚在不遠處的樹上，這裏正是下風口，那老虎皮糙肉厚，大家的刀劍都起不上什麽作用，她蹙着眉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遠遠觀望。
忽地，她嗅聞到一些奇怪的味道。
這味道若隐若現，又不像是老虎身上的味道。
岑媚仔細嗅聞，只覺這味道極為熟悉，這才靈光一現，想到些什麽。
“王爺，快将漠蒼軍的武器抛下！”岑媚大聲道，眉目急切。
這味道，是一種草藥的偉大，前世好友奚棠曾告訴過她。這草藥名叫奇芽草，是一種頭上帶紅細杆的草藥，似乎對虎豹是使其狂躁興奮之效，這猛虎極為癫狂，眼帶血紅，如今又是春月，極容易誘起這滿腦子找母虎的巨大雄虎的敵意。
華泱也是立刻反應，将腰側挂着的刺客所用的長刀遠遠抛開，果然就見那猛虎嘶吼着撲向長刀，那堅硬的長刀在猛虎掌下不過片刻便被撕成碎鐵。
衆人不禁冷汗津津，華泱更是擦了下自己的額頭上淌下的汗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