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賞花宴(中)
第22章·賞花宴(中)
假山內部确實如同岑媚所想,四通八達擁有很多出入口,岑媚将裝在荷包內的黑色帕子拿出圍在臉上,再将衣裳裙擺都束起,腳步輕巧地往裏走。
走了不大一會,內裏的聲音便漸漸清晰起來。
太子華清正和一個背對着岑媚的人說着話。
“……此人不能久留,若真讓他做了吏部尚書,那我們之前做的事情極容易暴露。”
“那我再幫殿下這一回,只求殿下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情。”
華清不耐煩道:“這是自然,姑姑做得确實狠戾,哪有女子休夫的道理?你将玉佩和情詩給孤,孤一會找個人塞進去。”
岑媚又細細打量了半晌,果然認出太子對面那人與兩位小殿下有幾分相似。
原來是周昌越這個壞種,居然要在背後構陷長公主,還有太子,原來上一世沈家的事是太子主使,怪不得姝蕊會鳴冤反被下獄,甚至抱憾而死。
岑媚握了握拳頭,繼續聽兩人閑話。
二人所說的又涉及到吏部尚書的候選,沈姝蕊的父親正是吏部侍郎,資歷深厚且辦事牢靠,沒有背景,是從底層一步步走上來的清流,不站任何黨派,上任尚書是太子手下,現如今被藺秋淼帶人查辦貪腐事宜,已經被革職。
而沈父是丞相王昭清的得意門生,深得其賞識。大家大多都已經默認下一任尚書就是沈父所任,太子焦急也情有可原。
岑媚知曉太子曾做了許多惡事,而吏部最容易操作人口戶籍之事,雖然上任尚書不會吐露關于太子的信息,但難保下一任的沈父不會徹查。
可二人點到為止,也沒有細說,反而說起了紅樓裏的姑娘,岑媚心中焦急,慢慢呼出一口氣。
“對了,”華清說道,還壓下了嗓音:“你妹妹真喜歡華泱?”
“沒有,她瞎說的,殿下又不是不知道,她一貫喜歡容貌盛者,殿下放心,我家一定是您的忠實擁趸,只求殿下登基後後,想着點我與周家。”
周昌越轉過身來,轉了轉自己的胳膊,似乎是被揍的傷勢還沒有好,動作帶着遲緩,眉眼還夾着青紫。
“知道知道,母親想讓周夢芙那丫頭成為孤的太子妃,等孤即位,你不就成了孤的大舅哥,當朝國舅,還愁什麽去不了紅樓?”
華清與周昌越相視一笑,華清又似想起來什麽:“那你哥呢?前段時間不是讓抓進大牢了?”
“我才不管他,回來就嫌我給他丢了臉,現如今進去了,我開心還來不及呢。”周昌越面上帶着譏笑。
岑媚轉了轉眼珠,隐于暗處,聽着二人又聊了些七七八八。
二人臭味相投,只是時間上不趕巧,周昌越看了看天色,便先告辭道:“那我先離開了,孟廣王戒備森嚴,我是從狗洞鑽進來的,殿下保重,下月中,保準讓您聽到沈家的好消息。”
“去吧去吧,大舅哥。”華清擺了擺手。
岑媚看見太子手上赫然便是那玉佩和一張薄薄的信件。
周昌越已然朝着另一處走去,岑媚在書房看過華泱的布防圖,知道大概的輪崗時間,看太子沒有離開的打算,便先閃身跟上了周昌越。
雖然不知道周昌越想要如何解決沈家,但岑媚隐約記得前世是在四月初,沈姝蕊會上崇山那邊祭拜家人,而周昌越所說的是四月前,距離現在還有半個月左右,時間還來得及,下月正好有清明祭掃,大多數人家都會上到崇山的寺廟中求簽,應該就是那時遭遇了什麽。
岑媚跟在周昌越身後,看着這人鬼鬼祟祟往狗洞裏鑽,趁着周昌越一半身子在狗洞這邊。
岑媚一把抓住周昌越的腳,驚得周昌越叫了一聲:
“誰!誰抓老子?”
但這狗洞本來就小,他使勁掙紮反而卡在了裏面,他左扭右扭不得其法,手上也多了許多的傷痕。岑媚用腳狠狠沖着周昌越裆部一踹,周昌越霎時叫得比剛才響亮許多,直接引來了巡防。
岑媚想起剛剛周昌越同太子說的污言穢語,心中暗暗解氣。
巡防立刻沖了過來,周昌越被幾個壯漢從狗洞中揪出,面色慘白,灰頭土臉地捂着那裏,被巡防絲毫沒留情面地帶走了,岑媚在樹後看着周昌越扭曲的臉,小聲笑了幾聲,便扭身回到了後山。
華清此時還在後山,只是對面換成了近衛蘇旭。
“……塞去個浪蕩公子那裏,找個年紀小些的,不如...就塞到高彥那裏。”華清猥瑣一笑,蘇旭點點頭。
岑媚咬牙,她的武功比不上蘇旭,看着蘇旭左拐右拐找到一個浪蕩少年,兩人耳語幾句,那叫做高彥的浪蕩少年便将東西塞進了胸口,點着頭保證自己能圓滿完成。
“蘇公子放心,我一定辦好。”
蘇旭拍了拍高彥的肩膀:“好,別讓殿下失望啊,失望了注意你的腦袋。”
高彥被蘇旭點的向後歪了一下,被蘇旭扯回來,不耐煩道:“你看你虛的,天天流連煙花之地,哪天死在哪個巷子裏。”
高彥不敢多說,被人高馬大只喜歡習武的蘇旭扯得歪歪扭扭也不敢吭聲,只能止不住地點頭應是。
因為這件事事關長公主的名聲,岑媚對長公主觀感不錯,便想自己做事,只是這件事需小心謹慎,岑媚在一邊看着高彥唯唯諾諾,心中努力将他的面貌描摹了一遍。
岑媚轉身離開,先将迎春花送給了偏殿的華珊珊,華珊珊很是開心,小手捏着小花跑來跑去。
岑媚借機将自己占了些污漬的衣裙顯露出來,成功讓一邊的姑姑注意:
“阿岑,你的裙擺髒了,要去換件衣服嗎?”
“啊?”岑媚裝作才發現,這才有些歉意地繼續道:
“可能是去後山無意間沾上的,那就勞煩姑姑了。”
岑媚跟着一邊的侍女去了一間空置的客房。
岑媚先将身上的衣服翻了個面套上,便推開窗戶從後面離開,她記得那浪蕩子就在這附近,這高彥似乎來此也是跟着長輩,看到漂亮的侍女便勾搭幾下,十分膈應人。
岑媚跟着看了幾個人,發現這人喜歡的大多是身材傲人、面容豔麗的,岑媚躲在廊後,将胸口荷包中裝着的胭脂拿出,對着那模糊的小銅鏡仔仔細細将自己的五官都描摹一遍。
此時的岑媚已然将自己來時的清雅嬌美變成了濃豔鋒利的樣子,只是身材沒法做假,岑媚扭着頭四處尋找墊胸。
石頭?不行,隔得慌。
樹葉?不行,太散了。
岑媚左找右找找不到,看着那浪蕩子又四處亂串,幹脆就這麽走了出去。
她的衣服反面是淺青色,正面則是水藍色,這件衣裳是上次小姨從西川帶來的一種雙面布,岑媚今日本來選了件是跟華泱的湖藍衣袍相稱的顏色,卻沒想到正好能派上用場。
“公子在這裏,是在尋找什麽呢?”岑媚壓着嗓子,她學過唱戲,自然也學過僞聲,雖然她的樣貌現如今已經大變,但聲音還需要修飾,這才能讓這人徹底認不出她。
浪蕩子轉過臉,本來有些不耐煩的眼神瞬間變得驚豔又垂涎。
“我,我就在這轉轉……”高彥本來是在糾結自己要如何攀扯長公主,本來許的條件是黃金與美人與他父親的高升,但激動後的理智返回,胸口的情書和玉佩顯得有些硌人。
不過此時他想不了那麽多,眼前的美人比蘇旭許給他的美人勝過千倍萬倍!
“姑娘是長公主府上的人?”浪蕩子成功湊近,嗅到了美人身上的香氣,心中激蕩。
岑媚媚眼一轉,伸出手輕輕拂了一下浪蕩子的胸口,感受到手掌下的玉佩,岑媚笑道:“奴婢是周家的婢子,公子是哪家的貴人呢?”
“我父親是正五品吏部郎中,我叫高彥,姑娘叫什麽啊?”高彥只覺姑娘小手輕撫胸口,心中一陣酥麻。
岑媚将人慢慢引向樹後,看着高彥無所覺的樣子,敷衍道:“奴婢叫做迎春。”
“迎春,好名字,好名字。”高彥伸手想要一摸美人柔荑,卻被岑媚一勾手,瞬間忘了什麽,湊近只想一親芳澤。
美人五官秀麗,沒有一處他不滿意,高彥嗅着鼻尖的香氣,心神激蕩。
岑媚眉眼含笑,看着高彥湊近,細白手掌狀似要摟上高彥的脖頸,卻在距離恰好時一使力———
一手刀将人打昏。
高彥還沒等反應過來,便雙眼一翻便沒了知覺。
岑媚清吐一口氣,粗暴地将人拖到樹後,從高彥的胸口處順利搜到了玉佩和情書,将情書撕碎塞進荷包,玉佩則是藏在胸口。
她耽誤的時間不算長,岑媚擔心華泱,以華泱的敏銳,她若是耽誤太多極容易被抓到破綻,便想着一會找個由頭。
只是她腦中亂想,卻忽略了從旁射來的冷箭——
“何人?”
是華泱!
“嘶—”岑媚按住側腹,閃身朝前飛去。
腰間的衣襟被刮破,岑媚蹙了蹙眉,卻是不敢回頭,朝着前方飛身而去。
幸好身後只有華泱一人,岑媚對這一片還算熟悉,早就規劃好了路線,只是等她進入屋內,房門便已經響起。
“阿岑姑娘,你換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