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楚楚可憐
第3章·楚楚可憐
“可惜什麽？”南淳熙道，接下來便看到時常一副目下無塵樣的華泱突然蹙了下眉，随即示意身後随行的侍衛上前。
“我乃當朝戶部侍郎袁城外甥袁宇斌，府上七八房都是我搶來的，我……哎？”這人還沒講完話，剛要上手挑美人下巴的手便被一道大力扯開，他被人直接按到了地上！
他一時怔愣住了口，臉下冰冷髒污的雪水飛濺到袁宇斌的睫毛上，他卻怎麽也掙脫不開身後按着他的大掌。
還沒等他再胡咧咧什麽，便面前站定一雙幹淨的黑靴，上面一圈精致的繡紋讓袁宇斌呆愣了一下，他擡頭一看，便看到一張十分熟悉的臉。
“孟，孟廣……”
“帶走，交由京兆府查辦。”華泱擺了擺手，看都沒看臉上、衣上都沾了肮髒泥水的袁宇斌，反而一直打量面前的女子。
岑媚垂着頭，看着面前人那雙幹淨的黑靴踩在已經被袁宇斌踩得亂七八糟的髒污雪地，心中不由升起些緊張。
“多謝公子，奴感激不盡。”岑媚将一旁也被救下的玉昭拉到身側，二人一起道謝行禮。
她知道華泱這人有些對待禮節上的苛求，若是第一面就是壞影響可對她不是好事。
“無妨。”清淡不帶感情的話語從頭頂傳來，岑媚微微擡頭，一雙杏眸上擡，淺淺的掃了一下二人，又似是恪守禮節，朝着南淳熙也行了一禮。
南淳熙好奇地打量了一下二人，正巧周圍看熱鬧的百姓發現惡人被懲治，沒什麽熱鬧可看便已經離開，便低聲問道：
“你二人是哪家的婢女？”
岑媚眼眸微動，身側的玉昭卻是大大咧咧道：“我們是玉軒樓的，只是還沒有挑到主人家。”
玉軒樓就是國中各處都有的買賣、教授丫鬟侍女婢女的地方，這裏一般是為富貴人家輸送女婢，普通人家一般都是找個牙婆買上幾個丫頭就使喚。而玉軒樓不同，那裏面出來的人大多都有很多才藝，有許多家中買人都是來當作家中小姐或是少爺的貼身婢女。
“玉軒樓？”南淳熙沒懂，玉昭便在一旁細細解釋了一下。
而郭兆同玉軒樓內部人士有些交流，便将這幾個培養的細作統統養在那裏，查是查不出什麽破綻的，樓裏的名冊也有她們幾人的名字與奴籍。
“你也沒有挑主人家？”身側的華泱突然問道。
岑媚點點頭，也沒有多言語。
華泱挑了挑眉，側目看了一眼身側纖瘦的人，又道：“你要出樓了嗎？”
“奴在幾日後便出樓，只是還未有人選擇奴的牌子。”岑媚側臉溫聲說道，眉眼低垂，側臉漂亮。
出樓是玉軒樓的行話，意思是主人家可以挑選了，一般意味着婢女已經年滿十六，才藝與伺候手法也精通的意思。
華泱沒在言語，岑媚也不多言，幾人在路口分別。
“你覺得怎麽樣？”南淳熙看着二女離開，偏頭問道。
“什麽怎麽樣。”華泱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不像南淳熙總是想瞅瞅玉昭的背影，他扭身便離開，沒什麽想法的樣子。
南淳熙看着華泱離開，追上前去道：“自然是收作婢女了，我問過那位玉昭姑娘，那個容色很盛的名叫......”
“岑媚。”華泱冷不丁道。
“啊？”南淳熙有些啞然，他明明豎着只耳朵在華泱這邊，自然知道他與那位姑娘只談了幾句，而且言語間也沒有涉及這些。
“你怎麽知道的？”南淳熙嘟嘟囔囔。
華泱自是沒有理會，他掃了一眼依舊燈火輝煌人來人往的集市，再度變得沉靜下來。
二人回了院子，黑漆漆的屋子透着些生冷，玉昭有些興奮，卻見岑媚漂亮的小臉上難得露出些忐忑，這才斂了笑意意識到什麽：“壞了，我們今日還沒見到哪個權貴呢，這不白出去一趟？”
岑媚原本微蹙的眉頭被玉昭這傻乎乎的話撫平，她忍俊不禁道：“合着你同那位公子聊那麽多，都不知道他便是那位聲名赫赫的南淳熙南将軍？”
“啊？”玉昭有些傻眼，“我不知道，天吶，那怎麽辦？”
“沒事沒事。”岑媚倒不是因為這個蹙眉，今日走向與前世不同，前世她被這位袁公子纏住後，是有官府的人來幫她解圍，雖說她吃了些苦頭，但好歹結果也算圓滿，她直接在幾日後被送進了王府，可是這次......
哦，是了，上次并沒有這位南将軍的身影，聽說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手腳，這是這一世發生變化的結果嗎？
“咚咚。”門外傳來響動，玉昭前去應門，才發現是夢袅前來。
“我是來看看你的。”夢袅披着披風，依舊是一副不大開心的樣子，看到面前人不是岑媚，反而是玉昭，她才露出些驚訝。
指揮玉昭将門關緊，夢袅才皺着眉一臉不贊同道：“你怎麽與人私下來往？”
“也沒什麽不能來往的啊。”岑媚不在意道。
“你啊你，若是哪日死在外面我都不驚訝，蠢死了。”
夢袅伸出玉指戳了戳岑媚的肩膀，聲音有些尖利，“玉軒樓連帶着院子這麽些人，都是互相不見面的，只有郭師傅和我清楚你們每個人要幹什麽，你倒好，先是勾搭公子，又是和樓中人交朋友。”
夢袅瞪了一眼在旁邊有些手足無措的玉昭，看着面前垂着眼不說話的岑媚，終究有些心軟道：
“若是你日後出樓，這丫頭扭臉把你的身份抖落出去，你該怎麽辦？”
“我，我當然不會。”玉昭插嘴道。
“閉嘴。”夢袅平日的氣質完全不在，她看了眼玉昭，眼神微動繼續道：“算了，你先回屋，我跟阿岑有事要談。”
玉昭也只得一步三回頭離開，看到岑媚給她遞的眼神，這才皺着眉很是擔憂地離開。
“我沒想到你的考核成績居然那麽差，你是故意的嗎？”夢袅拿着茶杯，喝了口茶，勉強壓下了火氣。
“沒有。”岑媚瞥了眼夢袅，她知道夢袅的性格，夢袅一心只有任務和郭兆，手段狠辣，前幾日的琴曲叫夢袅注意到了，其他的可不能再暴露了。
“唉，什麽叫沒有？一點都不上進。”夢袅讓慢吞吞的岑媚弄得無言。
夢袅似乎閑得沒事，正要走前，突然想起什麽說道：“若是玉昭真有暴露你的嫌疑，我勸你最好想清楚該怎麽辦。”
岑媚沒有言語，卻在心中想着，不會的，我相信玉昭。
前世玉昭在紅樓身死，便是因為知道許多秘辛，當初她已經成為了有名的紅樓舞女，曾見過在太子身邊和在孟廣王身邊的自己，當時明明阿昭也身不由己，還是借機會幫了她良多，卻不想後來早早身死，落得凄慘下場。
岑媚是因為知道玉昭的品行才敢救下玉昭，她重活一世最重要的就是這條命，若是有危害到她命的人，不用夢袅說，她也會先行鏟除。
夢袅也不再多想，待到她知道玉軒樓得到了孟廣王府的擇人牌子，她和郭兆才險些驚掉了牙。
“真的是孟廣王府的？”郭兆看着遞上來的牌子，側位上坐着的玉軒樓副手王平有些無奈地點頭，手上的手絹也被他額上的汗水打得濕乎乎。
“我算是知道了，你給我招攬人就是謀着幫你主子，結果一招就招了這麽一個大佛，我若是讓樓主知道，我得褪一層皮。”王平埋怨着，也不敢多說什麽，只是有些不甘心地問道：
“這姑娘真的是你主子手底下的？若是真讓孟廣王知道，不光那姑娘小命不保，我這條命也會完蛋。”
郭兆眸光閃了閃，只是含糊地點了點頭，将茶水推了過去道：“別慌，明日我告訴你該如何。”
王平懷疑地看了郭兆，喝完茶便離開了。
屏風後的夢袅走出，面色有些凝重道：“兆哥，他也為咱們做了這麽多事，這次便舍棄了嗎？”
郭兆擺了擺手道：“我早就想解決他了，這人嘴不牢靠，哪日将我們洩漏出去就不好了。”
言罷，郭兆看了看依舊愁眉不展的夢袅，安慰道：“阿岑本就是這麽多年我見過最有顏色的姑娘，雖然技藝不通，但吹個枕邊風還是沒問題的，這下子直接進了王府，倒是完成了娘娘的任務。”
夢袅這才放松神色，面上也和緩了下來。
過了幾日，玉軒樓發生了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甚至都傳到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岑媚耳中。
“死了？怎麽好端端的人就死了？”岑媚印象中這王副掌櫃雖然也會早早身死，但也是在她入王府一年以後，這次倒是提前了許久。
玉昭也有些驚訝，這位王副掌櫃前幾日還給他們二人遞了些手信，大多是玉軒樓的規矩什麽的，沒想到今日就聽到人沒了的消息。
“聽說是急病發作，突然就沒了。”玉昭道。
這倒是和前世一樣。岑媚轉了轉眼珠子，看了看心有餘悸有些害怕的玉昭，安慰道：“怕是這人早就有什麽暗病，昭姐，你還是先準備東西吧，你比我要早去将軍府啊。”
玉昭這才緩了緩心神道：“是啊，對了阿岑，你真得要去王府嗎？我聽說那位孟廣王殿下十分冷漠，甚至整個王府裏的人也大多冷酷，你這性子本就和緩，要是你遇上什麽事情可怎麽辦？”
岑媚笑了笑：“姐姐說得有趣，我又不是小孩子，況且進去一樣是做事情，你怎麽不擔心你自己呀。”
“我自己好說，聽說南将軍常年鎮守在外，恐怕也不會将我帶到那裏，我只需要在一間沒有主人的大宅子中做事，這還是比較輕松的。”玉昭輕聲說道，她當然知道阿岑性子和婉，各項技能也十分擅長，更別說她長得也十分好看，若她是王爺，她恐怕也想有這麽個漂亮的伺候在身邊。
“若是……若是王爺想讓你那個呢？”玉昭湊近正在收拾東西的岑媚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擔憂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