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夜色寧靜, 長安莊園一號院依舊燈火通明。
十點左右,一道迥異于樓外燈光的光影在三樓亮着燈的落地窗外一晃而過。
正在練功房做瑜伽的奚琅循着光源看了眼窗外,猜測應該是裴清晝回來了。
果不其然, 樓下很快傳來一陣動靜,她隐約聽到了他的聲音, 可能是在和王阿姨說話, 很短促,幾乎沒聽清。
奚琅沒在意, 繼續做自己的瑜伽,只是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見他上來。
她覺得奇怪,幹脆下樓看一眼。
出了一樓電梯, 奚琅聽到廚房有聲音,先過去看了看, 見王阿姨正和一名女傭在忙着煮什麽東西。
王阿姨看到她,無奈地解釋道:“先生喝多了, 在沙發上休息呢,我們正在給他煮解酒湯, 太太你要不先去照顧着?我們這兒很快就好!”
好像從裴清晝正式搬進主卧那天起, 傭人們對奚琅的稱呼就默契地從“奚小姐”變成了“太太”,俨然為他們倆的關系加上了某種密不可分的烙印。
她聽着聽着, 也就習慣了。
奚琅來到客廳, 還沒等靠近裴清晝, 一股濃烈的酒味兒就撲鼻而來。
他此刻正仰靠在沙發上, 臉頰上暈着兩塊薄薄的紅色, 雙目緊閉眉頭微皺, 看起來不太舒服。
他今天應該喝了很多酒, 奚琅從來沒見過他這副模樣,就連上次醉酒時,似乎也沒有今天這樣明顯的上臉情況。
她剛走到身邊,裴清晝就有所察覺,慢慢睜開眼,沒有完全睜大,兩條窄窄的縫隙夾着長而濃密的睫毛,為他斯文儒雅的清隽外表增添了一絲略帶邪氣的俊美。
“思思?”他喃喃喊出她的名字,伸手抓住她的手,略微用力就把她拉到自己懷裏抱住。
幸好奚琅平衡感不錯,裴清晝也沒有醉得人事不省,拉她入懷時還記得護住她的腰,不至于讓她直接跌進他懷裏。
真正喝醉的裴清晝有點像一只粘人的大狗勾,雙手将奚琅的上半身整個環住,腦袋輕輕靠在她肩上,鼻息間盡是她的發香和體香,他滿足地深深吸了一口氣。
奚琅慢慢将兩只手抽出來,一只試探着放到了裴清晝肩上,另一只小心翼翼地伸出去碰了碰他的臉。
有點燙,大概是喝多了的原因。
“你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還好,只是頭有些疼。”裴清晝的意識還算清醒,只是生理上不太舒服。
不過這會兒抱着奚琅,又覺得她是自己最好的解酒藥,只要這樣抱着她,就能緩解身體上的大部分不适。
奚琅猶豫了下,回想着自己的見聞,默默掰正裴清晝的頭,在他睜開眼不解又帶着些絲微不滿地看過來時,她将他的頭輕輕推回沙發靠背上。
“我給你按按。”她嘗試着将雙手指頭放到裴清晝的兩邊太陽穴上,均勻地施力揉捏起來。
她經常看到父母互相給對方這麽按,也看過理療師給爺爺按過,自己卻沒親自上過手。
陶荨淑說,她這雙手是用來畫畫的,所以很少讓她幹這些“力氣活”。
裴清晝也不客氣,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雙手一直摟着奚琅的腰不肯松開。
嘴上順便提醒了下:“可以再用力一些。”
奚琅照做,她第一次動手,沒什麽經驗,自然不敢太用力。
又按了一會兒,裴清晝才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停下,一雙眼笑吟吟地看着她:“好了,我好很多了。”
奚琅覺得自己按了可能五分鐘都不到,難道真有這麽神奇?
不等她想明白,裴清晝已經摟緊她的腰湊近,在她嘴上親親吻了一記。
酥酥癢癢的,還帶着淡淡的酒氣。
奚琅其實并不喜歡醉後的酒氣,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對裴清晝帶有濾鏡,還是他身上清淡的木質香味沖淡了酒味,她覺得好像也沒有那麽難聞。
醒酒湯煮好了,王阿姨連忙端出來,濃烈的香料味混着陳皮味,味道很複雜,是奚琅絕對不會喜歡的那種。
裴清晝接過碗一口喝幹,王阿姨便火速退場,生怕打擾到他們做點什麽。
裴清晝緊緊摟着奚琅腰不放的這個姿勢,确實挺容易使人産生聯想的。
不過他還真打算做點什麽,等客廳沒其他人了,他又靠近了奚琅一點,嘴唇從她臉頰側輕輕擦過。
奚琅連忙擡手擋住他的臉,“時間不早了,趕緊上樓洗個澡休息吧。”
裴清晝慢慢停下動作,靜靜地看了奚琅一會兒,“思思,你嫌棄我嗎?”
“沒有。”奚琅偏頭,見他原本一絲不茍的頭發略顯淩亂,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灼灼地盯着她看,險些要将她的臉燒出一個窟窿來。
她不和喝醉的人計較,拉住他的手準備站起身,“跟我上樓。”
這下裴清晝倒是肯聽話,乖乖跟着她站起來,只是走的時候卻不肯站直身子,非得将她後背當成支架,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往她背上一靠,腳尖抵着腳後跟,亦步亦趨地進了電梯。
要不是沒帶手機下來,奚琅挺想對着鏡子把這一幕拍下來,等他清醒了給他看。
電梯壁光滑如鏡面,映出兩人緊密依偎的身體。
讓奚琅突然想到“連體嬰”這個詞語。
她別開眼不看旁邊的鏡面,冷不防聽到裴清晝湊在她耳邊,用低到難以聽清的氣音說道:“思思,我好喜歡你啊。”
奚琅:“…………”
他!怎!麽!這!樣!啊!
幹什麽突然表白!
奚琅假裝沒聽見,卻忽視不了突如擂鼓的心跳聲。
終于回到三樓,把裴清晝送進浴室,奚琅忍不住摸了把自己的臉頰,又對着鏡子看了幾眼,驚覺怎麽比浴室裏那個喝醉酒的還要紅?
雖然但是,她竟然覺得醉酒的裴清晝……有一點可愛?
就像上次喝醉那樣,喜歡粘着她,溫柔斯文的皮囊下,藏着一顆粘人精的心。
……
裴清晝的澡洗得很快,十來分鐘就出來了,頭發沒幹,沾着濕漉漉的水汽,他一邊拿毛巾随手擦着,一邊走到床位沙發凳上坐下。
正好就坐在奚琅身旁。
“你有沒有好點?”奚琅仔細看了看他的臉色,臉頰上的一層薄紅已經消失得差不多了,剩下這一層更像是水汽蒸騰出來的。
酒味比剛才淡了不少,更多的是清雅木質香味沐浴露的味道,靠得近了,還能聞到一股很淡的薄荷味,是他們共用的牙膏。
“好多了。”裴清晝丢下毛巾,眼睛看向奚琅時不再是之前那樣帶了些許朦胧醉意的漫然倦怠,變得清亮許多。
今晚應酬的賓客裏有不能拒絕的人,他免不了多喝一些,幸虧酒量一向不錯,也不輕易上臉,醉得不算太厲害。
他知道自己剛才做了什麽,不過是聽憑微醺的酒意驅使,少了平時的拘束克制,随心随性而為罷了。
裴清晝握住奚琅的肩,将她微微往自己懷裏帶了帶,略帶歉意地解釋:“抱歉,剛才有些失态。”
“沒關系,”奚琅避開他的目光,不自在地眨了眨眼,“你把頭發擦幹再睡,我去洗澡了。”
說完她立刻就起身去了浴室。
裴清晝看了看自己驟然落空的掌心,只好無奈地笑嘆一聲,閉眼捏了會兒眉心緩解倦意。
奚琅洗澡比較慢,又刻意存了逃避的心思,許久都沒有出來。
往常裴清晝都是要等到她出來了,再一起入睡,今天他實在有些撐不住,一天的疲憊和酒精催發的倦怠席卷全身,他靠坐在床頭等待時,便不知不覺睡着了。
女生的洗澡流程比較繁瑣,奚琅洗完澡還得吹頭發擦身體乳,做完這些出來,看到靠坐床頭陷入熟睡的男人,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她躊躇着走上前,想要上手挪挪他的身子,但又怕力氣不夠反而把人吵醒,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薄被往他胸口蓋上幾分。
随後奚琅關了這邊的床頭燈,轉到另一頭上了床,關好燈平躺下準備入睡。
動作都盡量做到了小心翼翼,争取不打擾旁邊熟睡的人,誰知道她剛剛躺下閉上眼,身旁就傳來他轉身的動靜。
不知道是睡着了還是半夢半醒着,裴清晝躺平後,直接翻身靠近奚琅這邊,一把将她抱在懷裏。
嘴唇正好離她耳畔很近,近似呢喃的低語給她的耳側肌膚帶來一陣癢意。
“晚安,思思。”
“……晚安。”
伸手不見五指的昏暗中,奚琅輕輕地回了一聲。
……
第二天清晨,兩人幾乎同時醒來。
她這個晚上睡得其實不太好,裴清晝喝了酒之後,身體比往常要熱一些,又一整晚追着她抱,躲都躲不開,奚琅做個夢都覺得總是被一團火追着跑。
後半夜稍微好了些,奚琅才勉強安生了幾個小時。
其實剛開始同床共枕時,奚琅多多少少有點不習慣,關系親近起來,裴清晝就總愛貼着她睡,就算不是緊密依偎,摟腰抱肩什麽的總是避免不了。
等她終于勉強克服了親密距離帶來的不适後,裴清晝這次醉酒差點又要把她“打回原形”。
是以在早晨清醒後,她準備嚴肅地向裴清晝提出意見。
“對了思思,”裴清晝不知道她有話要說,換好整齊的西裝革履重新出現在卧室後,眉眼含笑柔意缱绻,“昨晚有件事忘記跟你說了。”
奚琅暫且按捺住自己的話,問道:“什麽事?”
裴清晝先走過來,彎腰在她眉心親了一下,雲淡風輕地往她眼中撚了一絲猝不及防的錯愕和懵懂。
“我昨晚雖然有些失态,但對你說的話,全都是肺腑之言。”
奚琅:“……”
剛才她準備說什麽來着?
裴清晝慢慢直起身,屈指在她鼻尖輕輕刮了下,“我先下去,你慢慢來。”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卧室後,奚琅才長長籲出一口氣。
居然又被他給先發制人了!
算了,都到這個份兒上了,忍忍吧。
作者有話說:
上次是假的醉,這次……大概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