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奚琅又做了一個和裴清晝有關的夢,可能是那個吻的後勁太大。
那是她的初吻。
現實的進展直接導致夢裏的尺度有些超标,還好在車快要剎不住時,奚琅及時醒來。
天亮了。
秋日陽光灼人,穿透窗簾縫隙灑下一道筆直光線,落在地板與床面的中縫,像是造物神的手,公正均勻地将整個房間分割成了兩個世界。
迎窗擺放的大床略微淩亂,左邊的床鋪猶如山巒起伏,薄被掩蓋着女人玲珑有致的身體。
右邊的床鋪空空蕩蕩,枕頭平整如新,未曾有人為染指的痕跡。
奚琅慢慢坐起身,想到夢裏的情景,不由得轉頭看了眼身旁空着的半邊床位。
夢裏面的裴清晝就是側身半躺在這裏,一只手捧着她的臉,一只手摟住她的腰……
不能想了!
奚琅忍不住輕啧一聲,不滿自己動搖的心聲,很快将情緒平複下來,一切如常地起床洗臉刷牙。
每次出差回來,如果沒有特別重要的事務,裴清晝通常會給自己和員工放一天假以作休整,正巧趕上周末的話,假期就會延長一天。
不出意外,奚琅下樓時,裴清晝正穿着一身輕松休閑的T恤運動褲,悠閑自在地坐在餐桌旁等待早餐。
看到她下樓,他唇角微揚,笑容溫文,“早。”
随即按了下手邊的呼叫鈴,提示傭人送早餐。
看這樣子,像是一直在等奚琅。
奚琅面無異色走過去,坐在了他的對面。
這張八人座的長方桌是兩人最常用到的餐桌,桌子不大,首尾兩端間隔不遠,似乎這樣更有“一家人”的感覺。
今天的早餐是西式,奚琅不說話,裴清晝也沒有刻意主動找話題,不大的家庭餐廳裏只有金屬刀叉碰撞敲擊的聲音,清脆,帶有幾分悅耳。
裴清晝其實有注意到,除了剛進餐廳時短暫的一瞥對視,之後奚琅再也沒有正眼看過他。
也許是因為昨夜的事而感到尴尬。
吃過早餐,他正準備有所動作,化解懸在兩人之間這幾絲微妙的尴尬時,忽然聽見奚琅開口:
“我吃好了。”
她停頓了一下,在他看過來時,語氣如常繼續說道:“我最近要安心畫畫準備畫廊開業展,沒有多餘的時間,如果你有需要我出席的場合,可能不太方便。”
在她這兒,畫畫仍然是放在第一位的。
裴清晝失笑,“好,我支持你的決定。”
他想了想又說:“你放心,就算在這段時間內有什麽場合需要我攜帶女伴出席,我也只會是一個人。”
奚琅點點頭,随即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深意,莫名覺得有些不自在,只好別開了目光。
“過去我也是一個人。”他又再接再厲補充了一句。
心口忽然漏跳了一拍,奚琅表面上若無其事地轉回目光,不想因為他三言兩語擾亂心弦,索性直面迎上。
看到他面上略帶幾分促狹的笑意時,她沒忍住脫口而出:“你突然說這個做什麽?”
裴清晝笑容不減:“自然是向你解釋清楚,以證清白。”
“……哦。”
奚琅站起身,出于禮貌打了個招呼:“我去畫室了。”
“等一下。”裴清晝起身緩緩走近她,在她面前站定。
奚琅仰γιんυā頭,眼裏帶着幾絲疑惑。
只見裴清晝伸出右手輕輕按在她肩上,腦袋随之低下,緩緩地、輕輕地在她額頭落下一吻。
“早安吻,”他淺嘗即止,直起身微笑,“早點習慣。”
奚琅花了幾秒鐘才平複下因為這個“早安吻”帶來的微妙悸動,餘光裏帶着幫傭收拾餐盤的王阿姨笑容暧昧,更讓她臉上的熱度上升幾分。
……
接下來幾天,奚琅果真如她所說的那樣,過起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秀生活,每天的行程四點一線——卧室、畫室、練功房、餐廳。
原本沒有餐廳這個選項,她準備讓傭人到點了直接把飯送進畫室來着,裴清晝卻不贊同她一整天都悶在畫室裏的做法,建議她還是趁着飯點出來走動走動。
而且他還提出了一個“有理有據”的理由:“其他時間我盡量不打擾你,但你不能連吃飯這點面對面相處的時間都不留給我。”
才說過要好好相處經營好婚姻生活的奚琅無言以對,考慮了一會兒後,妥協了。
于是如無意外,兩個人都盡量選在同一時間共進早餐晚餐,為了這點短暫的相處時光,裴清晝甚至推掉了大部分應酬。
*
深秋時節,紅楓似火,裴清晝應友人之邀騎行上山看楓葉。
反正留在家裏,奚琅也會緊閉畫室的門不願多看他一眼。
友人男男女女,成雙成對的有,形單影只的也有,但明明可以成雙成對卻形單影只前來赴約的,只有裴清晝。
楊兆鳴打趣他:“怎麽又沒見着你老婆?”
溪山茶室之後,朋友偶爾也會組局吃飯,但再也沒有見到過奚琅出席。
裴清晝家的這位未婚妻,比他本人還難請。
“她最近比較忙。”裴清晝不欲多說,簡單解釋了一句。
楊兆鳴的女友蘇桐也在,主動遞了一瓶能量飲料給裴清晝,随口說道:“還真是不巧,兆鳴前兩天還跟我說什麽時候有空去你們家的空中花園泳池燒烤,看來最近是沒希望了。”
長安莊園裝修好時,楊兆鳴陪裴清晝去驗收成果,對四樓帶泳池的空中花園格局十分喜愛,當時就預定着準備将來叫上一幫朋友,擱那兒來一頓有滋有味的燒烤party。
裴清晝沒有立即答應,後來楊兆鳴才意識到,多半是奚琅的原因。
房子是新房,要住進女主人,以那位冷美人的性子,怕是不怎麽期待人多的聚會。
裴清晝搖頭拒絕了蘇桐的飲料,轉頭看了眼山道公路,“再說吧。”
楊兆鳴也沒接蘇桐的茬,甚至沒有看她一眼,只朝裴清晝笑說:“不着急,等你搞定了再說。”
至于“搞定”什麽,是他們好友之間的“暗語”,旁人不得而知。
蘇桐聽得一知半解,看了看楊兆鳴的臉色,低頭抿抿唇沒有多問。
裴清晝淡淡笑了笑,徑直騎上山地車,加入整裝待發的隊伍,腳下一蹬,行雲流水地滑進公路。
到了半山腰,衆人停下休息。
裴清晝和楊兆鳴單獨坐在一邊,其他人都知道他倆關系最鐵,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也不為過,生意上也有往來,大概是有事要談,便沒有刻意去打擾。
“清晝,你別怪我說話不中聽,其實有個問題我憋着想問你挺久的了。”
裴清晝喝了口水,目光遠眺天邊,神情不見起伏,只淡淡回問:“什麽事?”
楊兆鳴無奈地笑了笑:“事先說好,我不是不支持你,也不是說你老婆哪兒哪兒不好,她挺好的,有才華又漂亮,我只是不太明白,你喜歡她的點在哪兒?”
身處裴清晝這個地位,見過的異性數不勝數,優秀的、精明的、能幹的、絕頂聰明的、絕頂漂亮的……甭管是婀娜多姿還是傾國傾城,根本不缺。
奚琅固然又漂亮又有才華又成就斐然,可惜性格是硬傷,裴清晝當初完全可以選一個同樣漂亮優秀,性格卻比奚琅好無數倍的女人訂婚,卻偏偏選了她。
據楊兆鳴所知,裴清晝和奚琅并無多少交集。
他的選擇和喜歡,有些沒有緣由。
裴清晝笑了笑,低下頭若有所思。
楊兆鳴見狀,無所謂地說道:“嗐!我就是好奇那麽一問,你不想回答也沒事,你就當我八卦……”
“我不知道。”裴清晝緩緩擡頭,目視遠方,神色缥缈。
“喜歡就是喜歡,非要說明白,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格外吸引我,但又每一處都吸引我。”
動心是一瞬間的事,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主觀感覺。
裴清晝無法準确用詞彙具象化這種感覺。
他只知道,他第一眼看到奚琅時,平靜的心率陡然失序,在須臾的停頓後,開始快速地跳動。
他當時的心跳告訴他,那是心動,因一個女孩而起。
“不說我了,你呢?怎麽回事?”裴清晝轉頭看向好友,他之前就有所察覺,楊兆鳴和蘇桐似乎不像以前那麽親密了。
楊兆鳴知道他問的什麽,撇了撇嘴興致缺缺的模樣:“就那樣呗,熱戀期新鮮感過去了。”
然而裴清晝卻知道楊兆鳴不是一個滿肚花花腸子的風流公子,他不玩什麽男伴女伴的游戲,能帶在身邊的都是正兒八經的女朋友,雖然換過幾個,但從不劈腿,更沒有無縫銜接。
這次是什麽原因,他不想說,裴清晝也不準備追問。
“我準備分手了,這次本來沒打算帶她來,是她非要跟着。”
裴清晝沒有繼續八卦好友的感情,“嗯”了一聲。
交談尾聲,蘇桐帶着剛從山腰商店買的水果回來,殷勤地遞給楊兆鳴和裴清晝。
楊兆鳴勉強吃了兩塊,蘇桐正要問裴清晝要不要,就見他已經先走了。
“兆鳴,清晝是不是不太喜歡我啊?”蘇桐微微垮下臉,語氣帶着慣有的撒嬌。
楊兆鳴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他喜歡你幹嘛?他只喜歡他老婆。”
蘇桐語塞,幹脆閉上了嘴。
到了山頂,楓葉遍地猶如黃金,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盡是一片金黃,景色美不勝收。
裴清晝選取合适的角度拍了幾張照片,随即發給微信置頂的聯系人“思思”。
并附帶一句詩——
【裴清晝:滿山秋色關不住,一片紅葉寄相思。】
不遠處的楊兆鳴看他拿着手機又是拍照又是擺弄半天,再一分鐘亮起屏幕看三回的架勢,猜到了原因,不由同身邊的朋友笑嘆:
“看清晝那樣子,怕是等老婆消息呢。”
友人咂嘴稱奇:“奇了,那位奚大小姐究竟有什麽魔力?咱什麽時候見過清晝這副樣子?”
一幫人嘻嘻哈哈開着玩笑,卻留着分寸不議論他人半句不好。
蘇桐沒有加入話題,只是遠遠看了眼裴清晝的背影,又很快移開。
作者有話說:
“滿山秋色關不住,一片紅葉寄相思”——網上看到的一句詩,覺得很适用這個場景就引用了,查了下得知是高君宇先生寫給民國四大才女之一石評梅的一句告白情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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