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夜囚狼

第8章 (美強)

十九夜囚狼 8(美強)

雪洛伊的辦公室位於蒂爾所管轄的那棟樓層和蒼武的那棟樓層中央區隔開的地方，是獨立的一棟建築，最頂層是他的辦公室和休息用的房間，下面幾層則是放滿人事資料及圖書的地方。

我屈起手指在門板上叩兩下，隔着門板從裏面傳來雪洛伊的聲音：「進來。」

我開門而入，雪洛伊正做在他那張黑檀木制的大辦公桌後，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着桌上的資料，我在辦公桌前立正，向他敬禮：「長官，夜十久狼報到。」

雪洛伊還是繼續翻着他的東西，過了良久才擡起眼來。他今天的穿着一樣很誇張，白色長大衣滾黑羽毛邊，活像只大白公雞，不過很奇跡地，穿在他這個衣架子身上并不難看。

「夜十久，不需要這麽拘謹，坐下來。」雪洛伊用眼神示意，我順着他的視線拉過一旁的椅子坐下。

「長官，您找我有事嗎？」

「啊，是有點事情，啧......不過你可不可以先改改稱呼，我不喜歡別人叫我長官。」

「是的，長官。」我一時還是改不過來，雪洛伊扯着嘴角笑的很無奈。

「我今天找你來，是想跟你說明些事情。」雪洛伊翹起二郎腿，紫眸望着我伴随些許笑意。

「我也有點事情想跟長官報告。」我放在膝上的手指壓緊膝頭。

「喔──」雪洛伊看起來不是挺意外的模樣：「不過再說正事之前，先喝杯茶吧。」

他先将桌上的資料拿開，将一旁的鐵盤端了過來，鐵盤上放着白瓷茶具，有一壺茶、兩個杯子和一個糖罐。

「不，不用了。」

我現在并沒有心情喝茶，然而雪洛伊卻迳自的端起茶壺，将白瓷茶杯倒入八分滿的金黃液體，嫋嫋白煙跟着旋轉上升。

「你要幾顆糖？」他問。

我也不好意思拒絕，也就不再堅持：「謝謝長官，我不要加糖。」

雪洛伊望了我一眼，眼角帶笑，卻還是丢了兩顆方糖進去，他用湯匙攪拌攪拌後将茶杯遞給我。

「加糖會比較好喝。」他對我微笑，優雅的執起茶杯小啜了一口，自己的茶裏卻沒加方糖。

我抿抿唇，想要切入正題談話：「長官......」

「喝喝看，這種伯爵茶很好，入口甘甜、非常香醇。」雪洛伊迳自的的喝着茶，完全沒有要理睬我的意思，我明白我若是不照他的意思去喝茶，是沒有辦法進入正題談話的。

我拿起茶杯

，一口氣喝完，并不想浪費多餘的時間。

「啊，你這樣灌這麽高級的茶，很可惜呢。」雪洛伊眉頭揚了揚，嘴角卻依然帶着悠揚的弧度。

茶的确很香，我口中甚至一直不停的吟繞着，但方糖的甜味有些破壞口感。

「長官，我想跟你報告一下館內的事情。」我硬切入正題。

「啊啊，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告訴我麗汗喬許的事情呢？」雪洛伊将茶杯放下，用手肘靠在桌上，兩掌手指交插。

「是的。」

「我有聽說了，我也正是為了這件事情找你來的。」

我壓在膝頭上泛白的手指稍微放松了些，我很慶幸還好絕翅館還沒到連館長的腐敗的地步。

「你臉上的傷......是被麗紅染打傷的吧？」

我點點頭，對他報告道：「昨天我發現蒂爾所管轄的第九樓牢房發現犯人麗紅染正要侵犯同一棟樓第二層樓的犯人喬許；不只這樣，我也發現喬許之所以會出現在麗紅染的牢房裏可能是因為蒂爾的幫忙。」

「所以？」雪洛伊斂起笑容，紫眸深沉，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我的心頭，我說不來是什麽感覺。

「所以您是否應該出面管制，懲處相關有疏失人員以及加強管裏犯人？」我振言厲詞。

「出面？并不需要，蒂爾沒有疏失，麗也沒有違犯認何歸則。」雪洛伊的回答讓我心寒了一半，從背脊傳上一陣不自然的麻冷，雪洛伊那雙琉璃似的紫眸透着寒光：「夜十久，真正違犯館內規則的是你。」

「怎麽會是我？」我眉頭糾結，這一切未免太過荒唐。

「館內的任何一個獄警是不被允許過問其他獄警的管理範圍，獄警當然也不可以過問或幹涉其他樓層的王，這兩點我相信你應該也聽其他人說過。」

「我明白，可是這種規矩也未免太荒唐了！」

「夜十久，這并不荒唐，絕翅館內的規矩就是這樣。」

「別開玩笑了......」

「我沒有在開玩笑。」雪洛伊那張姣好的臉孔沒露出任何一絲不正經。

我放在膝頭的手握起了拳：「如果真的是這種不公的制度，那上級和您選我們進來做獄警有什麽意義！」

雪洛伊聽着我的義振嚴詞，他并沒有表示任何愧疚，反而笑了，那種笑容就和古豔一樣，是恥笑我無知的笑。

「夜十久，你并不是上級或我選出來的，你是古豔自己挑出來的獄警喔。」

聞言，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我們會先送國內各地有資格的人員的資料給古豔，筆試是幌子，面試的影帶則會先給古豔看過，他會一個一個從中挑選他想要的，而你，夜十久，你就是古豔挑出來的人。」

「怎麽會？」我不敢置信，原來我以為古豔的胡說八道居然都是事實。

「你并不像蒂爾或雅人一樣，他們兩個是因為特殊管道自願進來當獄警的，你和蒼武的情形比較類似，都是王自己挑選出來的。」

太可笑了！我愈聽愈覺得可笑！

此時我的電子表很不識相的哔哔響起，打亂了我已經夠複雜的思緒。我想起古豔方才說的待會見，但古豔才剛回去牢房，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麽事情找我。

「啊，你的王找你呢。」雪洛伊将金發往耳後一撥，從位置上站起身子：「你要回去找他吧？沒關系，我跟你一塊去，我們路上邊談，我順便還有個禮物要送他。」

「禮物？」我跟着站起身，可笑的事情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對，一份大禮，畢竟在等待新獄警交接的這段期間裏他表現得還不錯，他們那棟樓也沒出什麽亂子。」雪洛伊的長腿邁開步伐，我尾随跟上，對他說的禮物并沒有太在意，只是奇怪。

＊＊＊

「絕翅館內的規則并不合常理！」我跟在雪洛伊身後，他的速度頗快。

「絕翅館內的規則并不需要符合常理，別拿外界的道德規矩來定論，在絕翅館內，規則是我并的，也是館內自然發展出來的，适者生存呀......夜十久，你應該有聽過弱肉強食這句話吧？絕翅館內部就是如此，麗是強者、喬許是弱者，王也是強者，在絕翅館內，要當弱者或是強者，由自己決定。」

「我不懂，這種規矩......」

「這道理很簡單，想不透，就只能永遠當個弱者。」雪洛伊話語裏帶着諷刺性的笑意，我明白他是在挖苦我。

我沒應聲，我們倆在電梯前駐足，我拿出電梯的鑰匙鎖，将電梯啓動。而正當我們兩個要進電梯時，蒼武正好朝我們倆走來。

「蒼武，你怎麽會過來？」我按住開延長的按鈕，訝異被天海叫去的蒼武會出現在這裏。

蒼武見我和雪洛伊在一起，那張撲克臉也出現了驚訝的神情，然而驚訝之後......卻是一種帶着憐憫、不忍的表情，我那時還不明白是為什麽。

「我和天海說我要先過來看你适應得如何，所以......」

「所以天海就放你過來了？用這種藉口他也OK，看來他很寵你嘛！蒼武。」雪洛伊用手指捂着嘴，笑的眼睛都眯了。

蒼武站在電梯門外，沒有應聲，但我看見他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現在要和夜十久去九樓，蒼武你既然來了，就順便跟上吧，我正好有事情要交待你。」

「好的。」蒼武跟着進了電梯。

原本就不大的空間一下子塞進了三個大男人，顯得有些擁擠，也許是密閉空間的關系，我覺得呼吸有些不順，腦袋很脹，每處的傷口都還隐隐做疼着。

電梯裏，我們三人是沉默的，蒼武在場，有些話我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問下去，樓層一層一層的上升，在快到達九樓前，我還是耐不住性子，開口問了：「為什麽要讓王來挑選獄警？」

聽見我的問題，蒼武顯的很詫異：「你已經知道了？」

我點點頭，卻覺得每點一下，身體就出現不自然的鈍重感。

「啊......關於這個嘛......」雪洛伊正要回答，電梯的門卻恰好叮的一聲開門了。

我們走出電梯，我并不是很想要見到古豔，也許是心裏作用，我的步伐好像加了鉛似的沉重，每一步都很重。

到了古豔的牢房前，牢房的門正大開着，古豔卻舒舒服服的半躺在床上看書，他這種舉動分明只是想要我過來這裏，我不懂他有什麽意圖。

見我們三個人來，古豔好像也沒多意外。

「嗯──館長大人親自來了呀？我真是深感榮幸。」古豔起身，向我們走來。

「你當然要感到榮幸了，我可是親自來送禮的。」雪洛伊微笑，但我并沒有看見他所說的禮物在哪裏。

「你讓禮物自己走來不就好了，還需要特地送來嗎？」古豔沖着我笑，碧綠的眸子內，流轉着如水波的光芒。

「因為我在禮物上動了些手腳。」

我完全沒聽懂古豔和雪洛伊間的你來我往，無奈的正想擡起手插腰表示不滿，卻發現手重的可以，麻麻的、有種不自然的違和感，完全不受我的意志控制。在我還來不及搞清楚我身體發生了什麽異狀的同時，我的膝蓋開始發軟、發抖，身體重的像鉛塊一樣。

砰的一聲，我眼前水平的視線忽然轉為直立，等回過神來，我已經整個人趴倒在地上了。我的背脊發冷，背上的冷汗沁出，我不懂我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根本完全不受我的控制。

↘

我的警帽随着我的倒下，滾落在古豔腳邊，我趴在地上無法動彈，只看到他把帽子撿起。

「雪洛伊，你會不會太過分了......」古豔帶着笑意的嗓音震着我的耳膜。

「放心，我只下了一點點藥，況且這樣不是比較方便，他是第一次，又是這種個性的，一定會掙紮，我不希望你把他弄壞，再找人很麻煩的。」

「怎麽會，你明知道我很愛惜我的東西的。」

我的心髒跳動的很快，明明意識清醒，身體卻怎麽樣也動不了，口腔內的甜味讓我忽然想起雪洛伊替我加的方糖。

──那裏面有下藥！

一股恐懼感襲上，我不知道雪洛伊對我下藥要做什麽，但我知道不會是好事。我想起了站在一旁的蒼武，驚懼的我努力的發出聲音向他求救。

「蒼武！快幫我！」我叫喊着，聲音有些顫唞。

我的視線只能看到蒼武的腳，一步也好，我希望他能往我這裏移動，但蒼武并沒有，我只是又聽到了雪洛伊的聲音：「對了，蒼武，我要交待你的就是這件事情，午餐時間記得來幫夜十久放犯人，我看他八成沒辦法在午餐時間出現。」

「是的。」蒼武的聲音冷冷的，不帶感情，令我覺得心寒。

「嗯，好了，那大概就這樣，古豔你就好好享用吧。」

「當然。」

我看到雪洛伊的長腿邁開，蒼武總算是朝我這裏動了，但他只是過來取下我的電子表，因為每個電子表只限制在一棟使用。

「蒼武......」我絕望的喚着蒼武的名字。

但蒼武還是沒有幫我，在他離開前，我只聽見他一聲淡淡的：「對不起。」

等腳步聲全部遠離，電梯緩慢而沉重的下墜聲消失，唯一沒有離開人，踏着優雅的腳步，往我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