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鈴，竟無語凝噎

第3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人生若只如初見

許是我不經常與同齡的男性玩伴親近，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與林驚羽交談。但林驚羽似是看出了我的難堪，都是他在引出話題，我只需回答就好。

林驚羽恭敬有禮，說出的話有趣味而不逾矩，時時引得我嬉笑連連，我竟不知世界上還有許多這樣驚奇好玩的樂事。對于和林驚羽一樣的生活，我聞所未聞。

裴行之對我看管的極嚴，即使是同窗之間的玩樂也會被他一遍遍的細細盤問，裴行之曾揉着我的頭說，這個世界是極不安全的。他擔憂我會受到別人的欺騙與傷害，他還要我再三起誓永遠不會欺瞞他任何事情。從前我以為所有人的生活都是這個樣子的，因為事關我的所有事物都會被人每日向裴行之之細細禀報。

可從林驚羽的談笑風聲掉落的字句中，我窺見了原來還有另一種人生，是如此的肆意灑脫。我喜歡和林驚羽在一處說話，我覺得極有樂趣。

入夜，雲嬷嬷喂完我安神湯，因我心裏歡喜，嘴角總不自覺的一直噙着笑，雲嬷嬷笑問我:“縣主今日為何這樣開懷？”

這次來靈宮，裴行之只讓我帶了雲嬷嬷一位女神仙，關于我的起居飲食都要由她一手操辦，忙不過來時，在靈宮之內，雲嬷嬷便不再時時刻刻跟着我。雲嬷嬷總是向裴行之告我的密，我怕雲嬷嬷知道了我喜歡林驚羽後再不準我與他在一處玩，于是我對她撒了謊。

我答她:“我今日見嬸母新得的步搖十分好看”

雲嬷嬷哪裏知道今日的事，不疑有他，聽完我說的話，她點點頭說:“等二殿下回來，縣主一定也會有許多很好看的步搖呢。”

我還是笑，但我沒有說話。

第二日我很早起床奔入嬸母那裏，我想見林驚羽，我喜歡同他在一起玩兒。見到林驚羽後，趁人不注意，我特地把他悄悄拉到一旁，囑咐他要他小心雲嬷嬷，如果被雲嬷嬷發現我很喜歡與他一起玩兒的話，她就不會讓我再見他了。如果見了雲嬷嬷，一定要對雲嬷嬷說是嬸母怕我悶特地請他來陪我解悶的。

林驚羽十分聰明，聞言立馬反應過來對我嘻嘻笑說:“臣原本就是來陪殿下解悶的”。

我們兩個相視一笑。

這幾日林驚羽帶着我東逛逛西逛逛，幾乎要把靈宮轉遍了。住到二皇子府以後，我還從來沒有這樣無拘無束放肆的玩兒過。那幾日，我甚至想要是裴行之永遠不回來，我能永遠留在這裏和林驚羽在一起玩兒就好了。靈宮實在轉無可轉，我央求林驚羽能不再能想些新的去處？

他便提議要帶我去靈市上玩兒，對于靈市的記憶我早已模糊不清。只記得靈市上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很多都是修為深厚的大靈從人界淘來的。有時人界制作的小玩意兒比天宮的還要奇巧。

湊巧，聽林驚羽說，靈市上最近出現了一件新奇玩意兒，也是一個大靈從人界高價買來的，叫——舞龍。

大靈自己拿着一個杆子，上面頂着一顆球，讓許多小靈扛着兩條假龍圍着他跑。雖然人界做的假龍滑稽無比，但諸位靈物都看的津津有味，還學人類将石頭變作銅錢往假龍上砸。

我看的入迷時，林驚羽從旁邊遞上一袋銅錢對我說:“殿下，這袋是真的銅錢，不是石頭變的。”

我接過銅錢來結法使銅錢如潑水般向假龍的尾巴撲過去，立刻就把頂着假龍尾巴的小靈給砸塌了，我以為闖禍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不料，那個小靈很快爬起來恢複原貌，掏出鎖物袋将所有的銅錢裝了起來，裝完之後還搖搖朝這邊唱了個大諾。

今日玩的有趣，我和林驚羽準備回靈宮之時，突然從靈群中撥出一個女子，她生的極美，膚若凝脂，面若觀音，眉心一粒紅豆大的朱砂痣。女子身後跟了一位穿着藍道袍長着山羊須的男子，我聽見男子叫女子妹妹，她看着林驚羽，對林驚羽說:“我要嫁給你。”

靈界向來民風彪悍，當街求愛的事情時有發生，因此我并沒有覺得很奇怪，反而心生歡喜，覺得終于讓自己遇到了一次。

林驚羽僵在原地手足無措，那女子又轉過頭來眼睛裏充滿挑釁，沖着我說:“我會嫁給他。”

我覺得她莫名其妙，沒有理她，旋身徑直回了靈宮。

在之後，我有接近一個月沒有看見林驚羽，我整日悶在靈宮裏，煩悶非常。叔父抽空便要拉着我教我結法陣，惹得我更是頭痛，一日下午雲嬷嬷不在，林驚羽慌忙向我跑來，對着我說:“殿下，臣要成親了。”

我吃了一驚，畢竟林驚羽只比我大200歲，滿打滿算也不過1400多歲。按照靈界的律令，我們靈物至少要到兩千歲才能成親。

我照實說出我的不解，我說:“可是你還不到兩千歲。”

林驚羽低下頭，他似要與我坦白一些什麽，但終究沒有坦白。良久，他說:“是陛下特設的敕令。”

說完這句，他又說:“縣主允準我成親嗎？”

我更加不解，不明白為什麽林驚羽要來詢問我這個，我點點頭說:“我允準啊。”

“你真的同意？”林驚羽上前一步靠近我，語氣急促。

我又鄭重的點點頭，很正式的對他說:“是的，林驚羽，我同意你成親。”

他又問:“殿下曾經說喜歡臣，是真的嗎？”

我很是自然的說:“當然啊，我喜歡你的。”

林驚羽直起眼睛盯着我看，他對我一字一頓的說:“殿下，你記好了，我也喜歡你。”

聽到林驚羽說這句話後，我十分高興，我笑着拍手，我喜歡的人也喜歡我，怎麽不讓人感到高興呢？

林驚羽又問我:“那……，殿下願意和我成親嗎？”

我說:“林驚羽，可是你已經有一個妻子了”

林驚羽說:“她不算是我的妻子，她只是我的假妻子”

我問:“為什麽？”

他說:“只有彼此真心的相愛才能算是真正的夫妻”

我看着他不說話，我在嘗試理解他的話語。

他走近我，把頭埋在我的肩膀上說:“我不愛她，縣主，我愛你，我想和你成親，等我做完這件事情以後，縣主嫁給我，行嗎？”

我問了他最後一個問題:“嫁給你就可以和你日日在一起了嗎？”

他答:“是的，只要縣主嫁給我，我們就可以日日在一起了。”

我回抱住他，說:“林驚羽，我願意嫁給你。我愛你。”我的心怦怦亂跳。

林驚羽成親的那一日，我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林驚羽是和我待在一起玩的太久才喜歡我的嗎？如果成親是日日在一起的話，林驚羽萬一和他的假妻子待在一起太久他真的喜歡上他的假妻子怎麽辦？如果林驚羽真的喜歡上了他的假妻子，那麽我怎麽辦？林驚羽豈不是要丢開我抛棄我？

我後悔了，我不想讓林驚羽成親了。

我從宮宇跑到長街，沿着長街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宮門的時候，衛靈軍将我攔住。衛靈軍告訴我，今日街上蹤跡雜亂，若出去恐有不測，請我安心待在宮宇裏。

我怎麽能安心待在宮宇裏呢？我要去見林驚羽，我要告訴他，我後悔同意他成親了，我又不想讓他和別人成親了。

宮門的動靜終于傳到了叔父和雲嬷嬷那裏，雲嬷嬷趕來對我搬出了裴行之。威脅我如果不聽話乖乖回到宮宇裏，她就像裴行之重重的說我在靈界不學無數整日瘋玩兒，她還說裴行之一定非常生氣，一定會狠狠的懲戒我，一想到裴行之冷着臉站在我書桌旁的樣子，我不争氣的心裏就顫起了退堂鼓。我只能低着頭跟着雲嬷嬷回到了宮宇之內。

聽說林驚羽新婚不滿一月就被叔父派遣去了外區執行任務，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我不禁心中暗喜，我想林驚羽不總和他的假妻子在一起話，就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不過，我還是偷偷溜出了靈宮來到叔父賜給他的世子府。我大搖大擺的走進世子府，這才猛然發現林驚羽的假妻子竟然就是在靈市上對我說怪話的女子。

她顯然也認出了我，她沖我揚起下巴對我叫嚣道:“我嫁給他了。”

我看着她不服的輕蔑一笑，我說:“林驚羽說了，你是他的假妻子，早晚有一日我會與他成親。”

假妻子聽完我說的這句話後，怒不可遏，不過她的面容平靜，她明明氣極了，卻笑起來，她站在原地笑的平平淡淡，清清淺淺。有幾個瞬間我覺得她長得很像裴行之。

我不由得愣在那裏醒過神來的時候，她的侍女已經将我團團圍住。

她要打我，這時我看到有幾個侍女面入猶豫之色。是了，我想起來我初見她時，她就是孤身一人與她的哥哥在一起。她哪裏有什麽侍女，她現在的侍女還不都是叔父賞賜給林驚羽的？我這才想起這麽久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運轉過靈力，一個荒唐的念頭在我心頭升騰而起。這個女子，林驚羽的妻子，是個沒有靈力的女子。

為了驗證這個荒誕不羁的想法，我向她打了一個火球，果然是她身旁層層疊疊的侍女結印替她擋下了火球。所以她才需要這麽多的侍女環繞着她。我們靈物天生就有靈力，大多事物運轉靈力便能自己做，是以我即使是靈界的縣主，平日也只有一個人跟着我。就連我的叔父和嬸母，靈界的帝王和皇後，都不需要許多侍女侍衛圍繞，全都是在門旁留守一個，非诏不能入內。